“老师你……会来引|诱我吗？”
听到这句话, 林宴迟先是一愣，紧接着他的鼻尖出了些许汗，脸也变得有点红。
“容还你——”
容还解开安全带, 身体前倾，伸手放低林宴迟的座椅靠背。
然后他的身体继续前倾, 将林宴迟几乎压倒在了座椅上。
他伸出手，手指轻轻触碰到林宴迟的耳朵前的一小缕头发。
“老师去特意做了头发，这算是引|诱吗？”
林宴迟不答, 容还手指下滑, 放在他的衬衣领口上。
“最上面的扣子没有扣, 能看见若隐若现的锁骨，这个呢？算是引|诱吗？”
林宴迟仍然没有回答，只下意识做了个抿唇的动作。
容还的上半身继续往下压近。
随着他的不断靠近，林宴迟的脸在他眼前不断放大，最后又变得模糊。双唇已无比靠近, 容还几乎能感觉到林宴迟嘴唇的温度，他似乎就打算这么吻上去。
然而在双唇即将贴上的时候，容还却忽得侧过头, 转而做了个闻的动作。他从林宴迟的唇角一直往上闻到他的额头, 而后将鼻尖贴上他的前额, 再沿着侧脸、耳鬓蹭到下颌处，最后鼻尖一路沿着脖颈的线条下滑，蹭到了他的锁骨。
“老师身上好香。特意喷了香水么？
“你喷香水的举动, 算是引|诱吗？”
像是知道林宴迟不会回答, 容还便自顾道：
“这种香味让我想到一幅场景——
“我们在荒凉无人的郊野做了一整夜的爱, 然后一起相拥着等来了晨曦。晨曦是带着雾的，空气有些凉, 也有些潮湿，我们的身上也很潮湿。我们一起喝一瓶酒，身体贴在一起，就这样彼此依偎着取暖……”
那一刻林宴迟心里想的是——容还在胡扯些什么？
自己不过是在逛商场的时候，路过香水专柜，随便试用了几款而已……怎么到容还嘴里就变成了这样？
一点香水而已，真能联想到那么多？
这样的文艺青年太会骗人。
撩撩没点阅历的年轻人，一定是一撩一个准。
他真没谈过恋爱？
但容还的眼神实在太专注，也太动人。
林宴迟不知不觉就沉溺在了他的眼眸里，继而沉溺在了他描绘的场景里。
于是林宴迟居然配合起他来，问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荒郊野外？”
容还笑了笑，伸手打开车门，拉着林宴迟走下车，然后抱起他走到车的前方，将他放在了车的引擎盖上。
阳光并不浓烈，穿过树叶间的缝隙落下一片暖意。
容还摘下林宴迟脸上的墨镜放到一边，再深深注视着他的眼睛道：
“大概是因为……我们在一起做公路旅行。
“老师，我们把车开到了西部的无人区，黄昏的时候，有一大群羚羊要排队过马路，于是我们暂时将车停了下来等它们。
“等待期间，我们走下车，在附近逛了逛，我给你拍了几张照，也拍了几张风景……之后我们一起坐到了引擎盖上，一边休息，一边继续等羚羊们过马路。
“后来，夕阳最美的那刻，我侧过头，看见了你被晚霞映红的脸和眼睛。你比夕阳和周遭的风景还要美，我情难自禁，对你吻了下去。”
林宴迟像是沉浸在了容还描述的故事里。
不知不觉间，他将身体后仰，放松地躺在了车窗上，眼睛也半眯了起来，等着容还将这个故事讲完。
容还欺身而上，将吻落在林宴迟的眉心，再继续道：
“我们吻了很久很久，直到羚羊群彻底远离，直到夕阳彻底沉没，直到星子铺满天际……
“后来我们做了一整夜。一整夜后，我们裹着一张毛毯，并肩坐在引擎盖上等来了朝霞。旁边灌木叶上的露水闪着灵动的色彩，像是在延续昨夜天空中星星的光亮。而这个时候，你就靠在我的肩头。
“天地都很安静，好像这个世界只剩我们两个人。我们靠在一起喝了一点酒，吃了点东西，最后……”
林宴迟微笑着问他：“最后怎么了？”
他还挺期待，容还这个没来由的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只听容还道：“最后你靠着我的肩膀睡着了。
“那一刻，好像就是我旅行中最高兴时刻。
“我好喜欢你靠在我肩膀上睡着时的表情。”
听见容还浪漫又温馨的描述，林宴迟的一颗心变得十分柔软。
大概是阳光有些刺眼，他的眼睛有些酸，竟有了落泪的冲动。
林宴迟一下子坐了起来，不再直视太阳，也不再直视容还。
像是想掩饰什么，他故意道：“一点香水味，能想到这么多？”
“其实不是因为香水味才想到这些的……是因为老师。”
容还握住林宴迟的手，问他，“我想和老师一起过那样的生活。老师呢？你愿意吗？”
林宴迟没直接回答他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对他道：
“所以你……这不应该，怎么好像你没有变化似的？你总不能是在这三个月里凭借记忆就重新对我……”
见容还笑了，林宴迟便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容还总算开口，大概解释了容高升曾对他做过什么。
“四个月前那会儿，老师刚从基地逃出来，又接连经历了一些事情……最是敏感焦虑的时候，我就想着，就算我告诉你实情，或许你也放不下心。你会不相信其他人的技术，对我的感情还是有怀疑。
“我就想，那就干脆让你再对我动一次手术，这样你或许就能彻底把这个心结放下。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李旭那么早就露了马脚，以至于019那么快就给我下了任务。
“当然，并不是我刚醒来，他们就立刻把我叫走了……刚醒来的时候，我见老师不在，有点失落，于是叫齐白竹帮我留意了一下你的去向。然后我得知你去了贺家那边。
“那会儿我一边觉得于情于理，老师都没有做错，但另一方面，我又有些失落，于是没有立刻联系你。有点跟自己、跟你较劲的意思。
“我本来是想，等到天亮再联系你，谁曾想第二天一早，我的手机就被控制了。
“亲自抓捕李旭的军令状，是我自己立下的，我不能不去，那会儿后悔也晚了……老师，我已经吃到了教训，以后有什么事，一定会立刻与你联系。对不起，过去三个月里，让你操心了。”
见林宴迟摇摇头，容还似乎放心了一些，便又道：“我知道我离开期间，爷爷那边会监视你，还可能对你有所动作，所以我提前做了准备，让他不敢对你怎么样。如此一来，我倒是能放心离开。不过……
“不过这3个月，其实我也不是很好过。
“我不确定老师对我的心意。我还担心……那个人会趁虚而入，让你重新爱上。
“但幸好我昨晚回来，母亲说你来找了我。这说明老师心里有我，并且应该只有我了，是不是？”
这回林宴迟注视容还的眼神不再温柔，也不再温情。
他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严肃。
抬起手，他一把揪住容还的衣领，反问道：“你的意识早就没有被控制了。那刚才见面的时候，怎么不立刻告诉我？而是要装作……装作不喜欢我的样子？”
面对林宴迟的质问，容还用很深情、也很诚实的语气回答：
“本来想装得更久一些的。”
林宴迟：“……？”
容还叹息般道：“想看老师会怎么追我。比如……”
“比如什么？”
林宴迟握容还衣领的气势还在。
但不知不觉间，他的目光已柔软下来。
只听容还再道：“比如当气氛合适的时候，当老师想要的时候，我可以装作对老师没有感觉，让老师主动撩我试试看……
“我想知道，到时候老师能做到什么地步。”
林宴迟当然明白容还指的是什么，在他深深的注视下，脸变得越来越红。他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得顺势问出一句：
“那你怎么……怎么又改主意了？”
“因为在看到老师之后，我发现老师是真的在为这件事感到焦虑。既然是这样，我就舍不得再惹老师焦躁伤心。
“老师，我爱你，很爱很爱，这件事从很早以前就发生了，没有任何人操控我这么做。你只要选择信任我就好。”
话到这里，容还终究俯下身，朝林宴迟吻了下去。
流云聚了又散，阳光因此变幻着色彩。穿过树叶间的缝隙，投在汽车和两个交叠身影上的光影也在不停变幻着。
春光最是动人。
黏腻温热的汗水，张开着的颤栗毛孔，似乎无处不在的有力手指，放肆到极致的耳鬓厮磨……
这对于林宴迟来说实在阔别太久了。
不过容还只帮他到了一次，也就退后了。
他近乎庄重地帮林宴迟把脱下来的衣服重新穿好，连扣扣子的动作都显得非常一丝不苟。
林宴迟瞥一眼他的身下。“你……”
——你不打算解决的吗？
像是知道他在疑惑什么，容还帮他系好最后一颗扣子，抵着他的额头笑了笑，再用很正经的表情道：
“老师别这么看着我。我怕真的做起来，会彻底忍不住，然后再也停不下来。”
“你……”
“我还想和老师约会。这是老师第一次主动约我，那对我来说，比做这种事更重要。”
年轻人太会说情话。
林宴迟的脸比刚才跟容还亲热时还要更红。
“那就……走吧。”
林宴迟抬手帮容还整理了一下衣裤，牵着他的手带他上车，“那我们就去……约会。”
容还坐上车，待林宴迟发动了汽车，开口问他：“我们去哪儿？”
将车缓缓驶离湖边，直至回到大路上，林宴迟才道：“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大概40分钟后，容还总算知道林宴迟把自己带来了哪里——
“幻梦一场·复古主题乐园”。
林宴迟早已买好了两张成人套票，这会儿便牵着容还的手，直接扫码，带着他进入乐园。
走进乐园之后，穿过花卉展览的场地，首先出现在两个人的面前的，是华丽而梦幻的旋转木马。
木马可以搭配着VR眼镜一起玩，可以体验在草原、大漠、又或者雪地骑马的感觉，还特别提供了情侣双人座。
林宴迟停下脚步，静静望着旋转木马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瞥见他的表情，容还故意逗他。
“老师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该不会真把我当……小朋友之类的？”
小朋友有他这么会撩人么？
林宴迟的表情挺严肃。“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小时候生活在你爷爷的高压教育之下，很少来这种地方。我也差不多，受到赫艳的影响，我那会儿只想着要先把学习搞好，从来不敢松懈半分。
“既然我们都没有怎么来过这种地方，一起体验一下也不错。另外——”
侧头看向容还，林宴迟握紧他的手，很温柔地注视着他道：
“你小时候来过一次这种游乐场，但是被孟景浩骗走了。这一次……我不会骗你。我会好好陪你玩一回。
“容还，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不会再走丢了。”
此刻春光正好，阳光与清风都很温柔。
至此，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牵手走在阳光下，迎来真正属于他们的约会。
片刻之后，林宴迟牵着容还的手，带他坐上情侣双人座的旋转木马，和他一起戴上VR眼镜，并选择了星空-大漠模式。
模式启动后，林宴迟睁开眼，感到自己与容还双人并骑，一起走在了大漠的夜晚中。
荒漠的砂砾在星星的映照下泛着莹莹的光彩。
这让林宴迟想到了四个月以前，他在大漠里奔跑的样子。
那个夜晚应该也有星星，但是他根本没有去看星星的闲心。
他只想快点从这里跑出去，只想快点见到想见的人。
他像是化作了那只黑色的蝴蝶，用尽全力也想从荒漠里飞出去。
容还也想到了那只黑色蝴蝶。
四个月前，沙漠边缘，他锁定了风力发电机、太阳发电机最可能存在的两处位置，然后分别派出了一只隐形无人机去这两处地方探查。
担心距离太近会被检测到，容还只能让飞机远远留意着两个方向。
那个时候容还担忧无比，几乎责怪起自己——
林宴迟或许每分每秒都在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可他现在连对方基地的位置都还没有真正找到。
就在他焦虑不安的时候，他发现其中一只无人机发来的影像里出现了什么。
容还迅速锁定那只无人机，将它传来的图像无限放大。
就这样，他看见了那只绣在孔明灯上的黑色蝴蝶。
于是他知道那是林宴迟放的蝴蝶。
那是一只正在想尽一切办法飞向他的蝴蝶。
此时此刻，骑着马，走在星光映照的砂砾里，容还感觉到肩膀上一重，那是林宴迟把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一幕俨然就像不久前他对林宴迟描述的那样。
林宴迟把他的手紧紧握住了。
“容还，你之前问我愿不愿意过你描述里的那种生活，我还没有回答你——”
林宴迟在他耳边轻声道，“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会活在监视下，出城都困难。所以，也许短期内我不能真正陪你行走在荒野里，不能陪你公路旅行，也不能陪你看到那些壮阔美丽的风景……
“但我愿意和你在一起，在一起很久很久。我做好了和你共度余生的准备。我答应你，总有一天，我们一定会一起实现这场旅行。
“抱歉，从前我一直没有给你一个明确的回应。
“我曾以为我不够喜欢你。可当我以为我会死在沙漠里的时候……我唯一想见的人，是你，也只有你。
“被关在基地的时候，我看一眼穆合都嫌恶心，那会儿我被负面情绪包围，无数次都想和他同归于尽。
“可我知道我得活着，再难再险，我也要从那里逃出去。因为……因为我还想见你一面。
“在我心里，你才是真正的不可取代。
“容还，有句话，我欠你很久了——
“我也爱你。
“没有被任何人控制，不考虑后果。我只是爱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