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中，「罗泽」转过了身。
一道黑色的雾气自他周身散开，化做根根漆黑的羽毛，羽毛又幻化为一只只尖嘴的乌鸦，他的身体被翻滚的黑羽包裹，个头比原来矮了一大截，身上的伤也系数不见。
利落的短发变成了稍显俏皮的小狼尾，少年背身站在鸦群的拥簇中，衬得他皮肤白到反光。
少年微微侧过脸，笑吟道：
“哦呀~~一把年纪了，少喝点酒，别轻易死掉了。”
他的声音很轻，混在喧嚣的暴雨中，不太真切。
“……如此一来，罗泽，这份人情算我还上了吧，下次见面，可要动真格的了哦……”
少年仰望着雨幕，想起多年前被罗泽特工伸以援手的那个雪夜，和他无论何时都保持温柔的笑脸，轻轻叹了口气。
“哦呀~好人不长命，还是做个坏蛋逍遥……”
少年身体被鸦群倾覆，最后只留下了一地漆黑的羽毛，落在滂沱的雨水之中。
张宏远静静地看着，而后摇着蒲扇走回灯塔之中，关上了门。
不杀他，自是因为「罗泽」现身后，并未对自己露出一丝一毫的杀气。
即使是对决之中，他也只是防御并企图困住自己，并未对自己使出一招半式的攻击。
他以罗泽的模样现身，像极了企图替罗泽达成他无法完成的愿望。
只不过方式有些笨拙蹩脚。
看着桌上两瓶五粮液，老张垂下眼帘，冷笑一声：
“想不到邪神的狗也有不咬人的时候。”
重新坐回石桌前，他扶起倒下的酒杯，添了满满一杯。
浅酌一口，辛辣入喉。
别说，以如此方式告别之后，心情确实顺畅了些许。
老张重新拿起手机，拨通了楚渊的号码。
“放心吧，臭小子。”
听到老张沉稳的声音，楚渊悬着的心暂时放了下。
“凌浩宇在你旁边？告诉他，邪神的狗嗅到了味道，已经找到海底界门的坐标。”
凌浩宇平静的点点头，“辛苦了。”
“别整这虚头巴脑的，给我养老金多涨两千怎么样？”
凌浩宇浅浅一笑。
“呵呵，那倒是没有可能。”
果然，谁也别想打他一毛钱注意……
楚渊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起身拉着凌浩宇，来到罗泽灵牌前告别。
这时，窗外缓缓飘进来一根黑色的羽毛，落在了罗泽微笑的灵牌前。
“乌鸦的羽毛……”
楚渊想起那晚在医院窗外看到的乌鸦。
忽然，窗外猛地掠过成群的乌鸦，黑压压的，成百上千只。
它们齐齐振动着翅膀，扯着嗓子发出悲鸣。
那叫声诡异惊悚，楚渊差点以为会再整出来个什么异次元空间。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它们只是叫着，飞着，就像是来跟老友告别一般。
飞了一巡，又一巡。
三巡过后，遮天蔽日的乌鸦们散去，黑影中隐隐勾勒出了一个扎着狼尾小辫儿的少年轮廓，他只看了灵牌一眼，便乘着乌鸦离去。
“嘶啊——！”
乌鸦叫着，似乎是他在说：
「我来给你送别了……」
楚渊掀起眼皮看向凌浩宇，发现他没有警戒，也没有被乌鸦惊扰，而是平静的看着罗泽的黑白照片出神，那张漠然清冷的小脸此时有种悲悯的苍凉。
“神可以让他安息么？”
楚渊轻声问。
凌浩宇回眸，望着楚渊，小手轻轻盖在楚渊心口之上，浅浅一笑。
“他早已安息，是你亲眼看到的。”
楚渊握上心口那只软软微凉的小手，点点头道：
“是哦，那他惦记咱俩的婚礼，你说什么时候办了？”
凌浩宇顿了一下，偏了偏头，软萌纯净的看着楚渊双眼。
“所以你是在兄弟的灵堂求婚？”
“那倒不至于，求婚怎么也得给你准备个戒指……”
凌浩宇从口袋摸了摸，摊开掌心，里面躺着一枚精巧的银戒，赫然便是上次遗迹之行楚渊丢给他的战利品。
“这有戒指。”
楚渊：“……那怎么也得给你买束花……”
凌浩宇小脑袋转了转，看到罗泽灵台旁插的新鲜菊花，揪起一朵递给楚渊。
“这有花。”
楚渊：“…………那怎么也得有见证人。”
凌浩宇笑着指着罗泽灵牌的黑白照片。
“这有证人。”
看着凌浩宇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楚渊一手端着银戒指，一手拿着娇艳欲滴的菊花，站在罗泽黑白照片旁边……
卧槽，怎么就有种万事俱备只欠自己单膝跪地的感觉了！？
不过仔细想想，求婚就是个形式，主要是两人心意相通。
但真的要单膝跪下，问出那句誓言，楚渊还有些紧张了。
心跳的很快很快，面对数百名敌人包围的时候，楚渊都没有这么紧张。
凌浩宇仰着小脸儿，平静的看着他，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燃烧着爱火和羞涩，纯净的小脸浮现淡淡的粉红，即使没有摘下眼镜，也可爱极了。
看着他那无比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虽然乱七八糟的，但……
楚渊笑了一下，乱七八糟却疯狂炽烈，这不就是爱么。
他单膝跪地，虔诚而饱含深情的仰望着他的爱人，他的神明。
“凌浩宇，你愿意嫁给我么？”
“不愿意。”
？？？？？？？
楚渊怔默在原地，这皮皮神前面有多期待，拒绝的就有多干脆利落。
凌浩宇眉眼弯弯，调皮浅笑道：
“一枚没有钻石的银戒指，和一朵祭奠的菊花就想娶我？楚渊特工太天真了，我们还是先从男男朋友开始做起吧。
进度也不能太快，彼此了解，牵手，亲吻，拥抱，上床，一个步骤都不能少，想直接跳到结婚可不行。”
？？？？？？？
玛德，这不都是你给我的么？！
再说这些步骤你倒是说说清楚，咱俩哪一个还没完成？！
看着皮皮凌那得逞的笑意，楚渊意识到自己又被他玩了。
顿时眯起危险的黑瞳，大手一揽将凌浩宇拽入怀里，再利用身体优势将他放倒，压在沙发和自己胸膛之间。
紧紧的，强制的，没有一丝空隙。
凌浩宇只觉脚下一软，人就跌入了楚渊的怀里，他企图挣扎，两条细软的小胳膊顿时被楚渊的大手禁锢，束缚，高举过头顶。
高大的身躯将头顶光线遮住，落下一片暧昧的影。
楚渊凑得很近很近，近到俩人笔挺的鼻尖几乎相碰，他双眸愈发暗沉嗜血，唇角翘着一丝狂妄的痞笑。
“好玩么？皮皮神。”
凌浩宇呼吸乱了半分，尝试挣脱无果，却依然保持着清冷无辜的表情，眨巴眨巴大眼睛，点了点头。
“好玩，可以再玩一次么？”
楚渊笑意更浓，漆黑的墨瞳里倒映着凌浩宇微微泛红的小脸，蜻蜓点水般一下下吻着他调皮的唇。
喉结滚动，他宠溺至极的沉声道：
“咱们可以玩点儿别的更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