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泽似乎对这一幕并不意外,他轻轻叹了口气,笑的温柔无奈。
“你又何必留下来送死。”
“你踏马别想一死了之,凌浩宇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楚渊灵力已经见底,但他硬是咬着舌尖,在鲜血的刺激下,生生开启瞳术。
“复刻·读写!!”
他一声暴吼,数道新的念壁包裹在罗泽的念壁之外,将胖子封的严严实实。
“你小子,从小就不听话,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很难办啊。”
罗泽看着疯狂涌动的能量,和层层剥落的念壁,深知一切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忽然就笑的释然。
“凌浩宇没死,假死是我配合他做得戏。”
“什么!!”
楚渊瞳孔一颤,黯淡的眼眸中亮起一丝微弱的高光。
“傻弟弟,哥哥我啊,可是比你更早认识他。”
罗泽浅笑的眸光似看向遥远的过去,他的声音轻柔如羽毛一般,仿佛一碰就会碎裂。
“以杀他为筹码,骗取邪神信任,若是他能将使徒的权柄下放于我,卧底在邪神团队……可惜,那邪神始终不信我,而我手上,已经沾染了太多无辜人的鲜血。”
“你特么真是疯了,这么重要的决定为什么不跟我和老张商量!”
“来不及了……”
大片念壁炸裂,漆黑的能量破壳而出,以毁天灭地之势。
炽热的能量席卷而来,楚渊心念一动,潘多拉化为巨大的盾牌将二人护住,可滔天的火舌,炽烈的空气,依然将二人吞噬。
忽然——唰!
一道晶莹璀璨的念壁在楚渊身前展开,他抬眼看去,目眦具裂。
罗泽竟是将能力的结晶壁垒护在了楚渊身前。
而他,只身站在黑与红翻滚的烈焰中,逐渐气化的躯体若隐若现,手中握着胖子体内析出的黑色棋子。
哒哒哒!
棋子上骷髅头疯狂转动!并不断发出古怪惊悚的颤音——
「警告!!」
「警告!!」
「黑方棋子正遭到白方破坏:10%……50%……」
罗泽温柔的笑着,他看着自己身体内不断闪烁的纯白之棋,眼眸中尽是惊诧。
肉身本应瞬间灰飞烟灭,是体内白棋的余晖还在护着他。
一层淡淡的光圈镀在罗泽周身,他整个人看上去光辉伟大,充满神性。
他于黑与红的火焰中挺直背脊,于电闪雷鸣中微笑伫立。
“原来……我也是被神选中的人啊……”
罗泽垂眸,神情无比复杂。
…………
神殿之中。
棋局上那颗黑白模糊不清的棋子在火焰的洗礼中变得清晰。
圣光的纯白将它笼罩,是那样璀璨夺目。
“果然,他是你下放的第一颗白棋。”
邪神狭长的眼眸眯了眯,看着隶属于自己的那颗黑棋于棋盘之上明明灭灭,近乎毁灭,他有些不爽了。
如果之前03的死,是他不自量力企图挑衅神明,那04胖子的死,纯属是被神方算计了。
他可是邪神,居然被神方算计,这让他感觉自己在权威的地方被挑衅了。
虽然他从始至终没有相信过窟无,也就是罗泽。
但他的恶趣味总是喜欢专挑凌浩宇用过的墙角扒。
他就喜欢让上一条世界线还心甘情愿为凌浩宇献出生命,视他为绝对信仰的信徒,在下一个世界线黑化到己方阵营。
凌浩宇想要什么,他就要毁灭什么。
凌浩宇想要守护和平安宁的人类,他就偏要让战火燃烧,让瘟疫肆虐,让有情人分离。
他就喜欢看凌浩宇恨他,气他,又干不掉他的样子,就想让他服输,心甘情愿的躺在自己身下嘤嘤求饶。
谁让他们是双生的神,有光就有影,有正就有邪。
邪神叹了口气,把玩着自己额前的长须。
“我可爱的神明SAMA,一换一,这一步棋,也不算你胜利。”
“哼,给自己的使徒体内置入自爆装置,你愧对他们的信仰。”
凌浩宇面无表情,但看得出,他的眼神中有怒意。
“那还不是拜你所赐。”邪神笑的狂妄邪魅。
“反正失掉两颗棋子的不是我。”
邪神嘴角的笑容微微一抽,“哦呀,稍微领先一点你就翘尾巴了吗,真是可爱,我就好心提醒你一下吧——北方,会有你想不到的惊喜。”
“规则之力的时间结束了,你不去收拾残局?”凌浩宇看向解封的门。
“不去了。”
邪神轻佻的笑。
“给你们小情侣一点福利时间,你猜楚渊看到你还活着,而他亲如兄长的罗泽却死了,是会给你一个热吻,还是给你一颗枪子呢?”
“……”
凌浩宇脸色微变,却是不理邪神,径直推开了大门。
“欸?这么急着走?再聊会儿啊!要不我送你一套电动小玩具,充电5分钟,刺激5小时,精准G点,前后通用,100%的好评率,你说这种重逢的时刻你空着手去——”
砰!
凌浩宇绷着小脸用力关上了门。
…………
燃爆的废弃工厂内。
目睹一切的楚渊,此时震惊的无以复加。
他想起窥视凌浩宇内心之时,曾见到过一张浩渺的天地棋盘,他心中便是一颗圣洁的纯白王棋。
如果凌浩宇是神,神使拥有与他相似的白色棋子。
那罗泽……是凌浩宇的神使?!
“可恶!”
砰!砰!
“你踏马做什么!”
砰!砰!!
“进来,你踏马进来!不许死,听到没有!!”
楚渊拍打着念壁,但他的声音已被层层隔绝,只能徒劳的睁着一双嗜血的眼睛,眼睁睁看着一切。
「警告!!」
「警告!!」
「黑方棋子正遭到白方破坏:80%……100%……」
忽的,圣光大作,与燃烧的黑与红交织。
漆黑的棋子毁灭,形成数道哀嚎的邪能,被火舌吞噬殆尽。
与此同时,支撑罗泽的力量也在快速消亡。
“罗泽!罗泽!!”
楚渊一遍遍吼着他的名字,罗泽掀起近乎透明的眼皮,温柔的看向楚渊,那眼神平静释然,丝毫没有半点赴死的恐惧。
他抬起若隐若现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心口。
楚渊瞬间会意,这是他发出的无声邀请。
一层薄而浓烈的水雾模糊了楚渊双眼,波纹展,读心术开,他看到了罗泽的内心——
那是一间稍显衰破的小屋。
灰色的墙,昏黄的灯,一张折叠方桌上摆着三盏酒杯和两盘下酒小菜。
三个男人围桌而坐。
年少的二人推杯换盏,侃侃而谈,眼中是星辰大海,年长的那人就嚼着花生米看着他俩乐,时而默默地替他俩满上酒杯。
角落里,模样滑稽可笑的猴子,是会扭腰摆臀的音响,里面低沉嘶哑的男声在缓缓哼唱,化为了这幅画面的背景音乐:
「天灰灰/会不会/让我忘了你是谁……」
「夜越黑/梦违背/难追难回味……」
「我的世界将被摧毁/也许事与愿违……」
那个温柔眼眸的少年从贴着心脏的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递到另一个傻小子面前。
「里面有100万,本是我攒下娶小橙子的钱,但现在用不到了,你留着娶凌浩宇用吧,也算是当哥的一片心意。」
「婚礼办的风光点,这杯酒,就当哥的赔罪,提前祝你们新婚快乐。」
酒杯相碰,少年将酒一饮而尽。
无数往事回忆交织,心声远去,滔天大火将罗泽若隐若现的身躯彻底覆灭。
最后的最后,楚渊看到火光之中罗泽一如往昔的温柔微笑。
他嘴唇一开一合,寂静无声。
然而楚渊却是听到了那句振聋发聩的——
「别了,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