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全球觉醒>第64章 门

  何方二人照残念所说找到了那十二瓶“原初药剂”,然而刚一将它们从展柜上取下,刺耳的警报声就疯狂地响了起来。

  伴随着警报声出现的还有三百六十度环绕旋转的红光,氛围霎时紧张无比。

  “坏了。”方遒道。

  残念出声安抚他们:“放心,他们现在……还在处理那个金发小子的事儿……要赶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方遒随手扯了一个背包,将原初药剂全装了进去。

  何宴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出门右转……那儿表面看上去是个死巷,实际……有个暗道。我见那个金发小子用过……好像可以通向外面。密码是……20810603。”残念道。

  方遒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可是我们还有两个朋友在这里。”

  残念一时没有说话,但两人分明感觉到了一股磅礴的力量从他们身边经过,向外荡开。

  何宴抿紧了唇,虽然这力量还是那么强大,但他从中多少感受到了一点强弩之末的意味。

  残念道:“我将精神结界的范围强行扩大到……笼罩了这里,剩余的力量只够支撑……一刻钟左右了……你们尽快。”

  时不我待。

  两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何宴努力睁大了酸涩的眼睛和方遒一起冲了出去。

  “昔者往矣……”残念在他们身后叹息着说,“来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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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残念越来越虚弱,透明液罐里的肉团跳动得也越来越缓慢。如果说最开始它像是一颗充满活力的心脏的话,那它现在则更像一叶正在缓慢呼吸的肺,只是轻微地膨胀、收缩着。跳不动了。

  以肉团作为依托体的残念在另一个维度化出了男女两个模糊的身形,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他们不约而同地再次回想起自己身死的那一天——

  他们未消亡的精神就这么在半空中俯视着地上的人。

  行刑场血浆满地。

  监刑人也不知是得了谁的命令,居然上手想从徐紫台千疮百孔的身体里生生掏出他的心脏。

  然而徐紫台和何圣蓝相拥得实在太紧密了,那些子弹的密度和杀伤力也太强了,男人和女人的脏器都碎得七零八落地淌出体外,交融在了一起,完全分不清这些碎块儿到底出自谁的身体。

  见状,监刑人的眉头愁得拧在了一起,从兜里取出一个盛满不明液体的密封袋,在血水中挑挑拣拣,捞起了所有能捞的大块儿脏器,将它们小心翼翼地装进了密封袋里。紧接着,他又叫来几个人协助自己给徐紫台开颅……

  做完“该做的”一切后,监刑人唤醒了自己的通讯器,向外拨号。

  须臾,那边便有人接听了。

  是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清冷:“事情办好了?”

  “按您的吩咐,两个人都已经处死了,目前为止还一点儿风声都没走漏。”

  “做得好,叛徒的下场就该是这样。”

  监刑人咽了口唾沫,小声道:“不过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女人呼吸一顿,没有说话,但监刑人隔着通讯器都能分外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怒意。

  他慌忙道:“就是……那位的要求,我们办得……有一点小小的偏差。”

  “不要用这么多限定词来掩饰自己的过错!”女人斥道,“事情没做好就是没做好,在这种时候找补只会凸显你的无能!有话快说!”

  监刑人擦了擦颈后的汗:“那位要求维生‘将军’的心脏和大脑,但是……我们收集到的是‘将军’的大脑以及他和何圣蓝的混合脏器。”

  那头一时有些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你们把那个女人也‘装’了进去?”

  监刑人唯唯诺诺。

  “罢了,”女人轻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在笑谁,颇有几分嘲意,“看来天意如此。”

  监刑人傻傻地应“是”。

  “尽快送过来,走老渠道。”

  监刑人:“是!”

  “稍后我会把徐紫台的相关资料发给你,不用我教你怎么应付那些人了吧?”女人冷声说完,便撂了通讯。

  ……

  男女相拥的虚影越发淡了,就在这时,四个年轻人风风火火地闯进了他们的精神场。

  孟昆仑和雪莉在路上已经听完了何方二人的奇妙经历,本来都有些担心自己没办法跟着他们进入那个传说中的精神结界,却没想到等真到了地方,竟轻轻松松就穿过了那层虚幻的隔膜。

  “我们也能进?”孟昆仑明明已经身在其中,却仍有些不真实感。

  方遒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奥秘:“刚刚你们经过时,结界关闭了一瞬。”

  何宴皱眉道:“我能感觉到……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四人径自奔向残念所指之处,果真在看似死巷的地方发现了暗道的机关锁。输入20810603这串意味不明的数字后,机关锁立时有了反应。

  黑色的墙门迅速收缩,一个秘密空间暴露在四人眼前。

  复古的火褐色砖瓦壁,煤灯的气息,湿润的水汽。

  目所能及的直线通道仅不到两米,再往深处走便全是蜿蜒盘旋的路径。

  “奇怪,我们好像在走下坡路。”雪莉说。

  孟昆仑也察觉到了,赞同地点头。

  何宴解释道:“山野集团的大本营在高处,出去的路是往下走的反而可信。”

  这里的壁灯每隔五米才有一盏。密道内空气稀薄,湿度较高,复古的煤灯燃得并不好,火光苟延残喘,要灭不灭。除了四人的脚步声外,隐约还有什么小东西飞快行走的窸窣声。

  “这密道越往下走怎么感觉越像下水道?”方遒皱眉道。

  孟昆仑闻言看了他一眼,不知怎么就联想到了数年前的那一场噩梦般的牢狱之灾,恍惚间好像又闻到了下水道的潮湿味儿与隔壁牢房的骚臭味儿……

  “看路!”雪莉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

  孟昆仑顿时从那黑暗的回忆中脱离了出来,不自觉吐出一口浊气。都过去了,他对自己说。想罢,他又看向方遒,有些诧异——方遒才是受当年发生的事影响最大的那个,如今面对这相似的环境竟好像不再在意了一般……

  再一想,自己这位多年好友好像是在认识了何宴以后,对从前的事的态度在潜移默化中有了改变。孟昆仑看向何宴,心里不免有些庆幸。

  方遒突然开口:“20810603有什么意义?”

  这话自然是问的何宴。其实这个问题在方遒问之前,何宴就已经想了一路,此时他道:“大概是我爸的生日。”

  “真有意思。”方遒笑了笑。

  而后他又看向孟昆仑:“我们已经找到当年的真相了。”

  闻言,孟昆仑的瞳孔猛缩,雪莉也有些惊讶,没想到事情竟如此顺利。

  “是怎么回事?”孟昆仑着急地问。

  方遒道:“一切都是山野集团的阴谋。”

  他将背包打开给孟昆仑和雪莉看了一眼,随后便将自己和何宴在残念幻境里看到的司马承空和笼岛绿子的所作所为原原本本地告知了他们。

  这一切无疑超出了孟昆仑和雪莉的想象。

  孟昆仑瞪大了双眼,一时半会儿还反应不过来,只在脑子里不断地循环播放着方遒所言,时不时还会不受控地冒出疑问来打断——这是真的吗?我是不是耳朵坏了听错了?

  “你是说……”雪莉眼里写满了不敢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神?”

  方遒道:“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神,总之,是我们无法匹敌的力量。”

  雪莉震惊过后,竟松了口气,说不出自己此刻到底是怎样的感受,只是觉得……

  “果然如此,”她道,“即便知道了真相,我们也没办法改变。”

  她垂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我们太渺小了,什么也做不到,只能被动承受,拼尽全力在这无法逆转的大浪潮下生存下去,一辈子被这样裹挟着……”

  孟昆仑回过神来,急促地呼吸着:“如果真相是这样……那确实挺绝望的。”

  密道内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四个人或急或缓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他们在昏暗中面面相觑,企图在每次眼神交汇时得到对方更多的精神反馈。

  良久后,何宴开口了:“你们后悔了吗?——后悔寻求真相,后悔得知真相。”

  方遒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透着一股灼热的执着。孟昆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何宴,仰面又深呼吸了几下,才竭力平静道:“没有,虽然真相真的……足够糟糕,但我不后悔从你们口中得知这件事。”

  何宴又看向雪莉。

  雪莉闭目安静了一会儿,才睁眼道:“以前我想做个睡着做梦的人,现在发现,其实醒着痛苦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我从来没有过这么‘明白’的时候,当整个世界的真相摆在我面前以后,我反而……释然了。”

  她笑起来,好像一切都看开了。

  “我好像……突然间什么也不怕了。”她说。

  何宴走到方遒身后,拉开他背上的包,取出一瓶原初药剂来,道:“谁说没有希望?——一切由它们开始,或许也能由它们结束。”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也透着亮:“这是我们的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