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合约陷落>第116章 忌日

  亲密接触后的接连几天,傅珩之都用尽各种办法劝说宋西岭还他自由。

  面对这样那样的诱惑,宋西岭毫不动摇。

  “不可能,这才几天。”他翘着二郎腿看电脑。

  “你这是存心报复呢?”傅珩之给他端来泡好的咖啡,无奈地说。

  宋西岭坦荡荡地说:“报复又怎么了,你记不记得当时关了我多久?”

  “我……”

  “行了行了,这事别再跟我提。”宋西岭把他推出了门。

  展会的场地马上就要设计好了,他最近忙得分身乏术,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其他事情。

  而他和傅珩之的关系也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状态。他一星期几乎只能空出一两次来找他的时间,压力大的时候,就一言不发地做-爱,有时候想起时偌的事情,就和他大闹一通。

  傅珩之默默承受着他的脾气,没有任何怨言。

  他问过自己是不是还爱着或是重新爱上了这个人,但无论问多少次,答案都是否定的。

  不,他不爱他。

  他仅仅是乐于在傅珩之的脸上看到一切不悦又无法发泄的表情,也乐于让他像自己的所有物一样,没有什么正常社交,只能在家里活动,随时准备着和他上-床,取悦他。

  ——就像当年,傅珩之对他那样。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多久他不记得,直到有天他又回到傅珩之那里,推开门时,傅珩之又穿着要出门的衣服,端坐在沙发上。

  宋西岭见怪不怪地说:“今天好冷,我得洗个澡暖暖。”

  “西岭。”傅珩之叫他。

  宋西岭像没听见似的关上了浴室的门。

  没过多久他披着浴巾出来,水从发梢一滴滴落在肩膀上,窗户没关,风吹进来,冷得他有点哆嗦。

  “把窗关了,给我倒点水。”他指挥着一边的傅珩之。

  傅珩之叹了口气,照做。

  喝水的时候,傅珩之说:“我得回去一趟,明天。”

  “不行。”宋西岭把杯中的吹吹起一圈圈涟漪,热乎乎的白气染上了他的眼镜。

  “我必须得回去……就一天。”傅珩之加重了语气。

  “为什么?”

  傅珩之沉默了。

  “你不说的话,就不可以。”宋西岭打了个呵欠。

  “我母亲的忌日,”他低声说,“我每年都去。”

  宋西岭举着杯子的手僵直,片刻后他说:“那,我和你一起去。”

  这是他第一次和傅珩之一起坐飞机,踏上回国之程。

  这也是他第一次,来傅珩之的家乡。

  湿冷的空气顺着江南的毛毛雨化为水汽,从裤脚和袖口渗入皮肤,化为细密的针,见缝插针地扎入一切裸露的肌肤,他穿着一条单裤和一件衬衫,在十几度的天,竟瑟瑟发抖。

  傅珩之拦下计程车。

  逼仄的空间内回荡着不知名的音乐,间或溢出广播主持人无聊的对话,是他听不太懂的口音。傅珩之和司机交谈,也说着那种奇怪的语言。

  末了,他低声问:“你在说什么?”

  傅珩之也低声回答:“确认了一下目的地。”

  到墓园门口的时候已是傍晚,雨已经停了。

  傅珩之停下脚步,看着阴沉的天:“要不要进去?”

  宋西岭犹豫。他其实不太想进去,他不认识傅珩之的家人,也没想过会认识——即使这是一位过世的人。但是一个人站在公墓门口,天色昏暗……

  傅珩之忽然牵起他的手,慢慢地走进去。宋西岭没有拒绝。

  偌大的公墓没有人,十分寂静,屹立着数不清的墓碑,宋西岭抓着傅珩之的手,越来越紧。

  傅珩之忽然侧目,问:“没来过这种地方?”

  “没。”宋西岭老实说。

  他连他爸的坟都没去过。小的时候,他妈不让去,后来长大了,一不知道地方,二也没什么想去的念头。即使他爸离世,后来的好几年里,他也怨恨着他。因为他,他们家才变得支离破碎,也是因为他,弟弟的病迟迟不见好,还产生了更多的心理问题。

  傅珩之用力回握着他的手,温暖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宋西岭的掌心,他感到心安了些。

  他们在一座墓碑前停下。

  宋西岭看着上面的女子,她眼神温柔地注视着前方,短发,五官和傅珩之颇有些相似。

  他忽然不怎么怕了,去帮傅珩之摆放鲜花和纸钱。

  他看到另一侧有一束新鲜的菊花,并不是他们带来的,便问:“有人来过?”

  “嗯,可能是我妹妹。”

  宋西岭“哦”了一声。

  将那些精巧的糕点一一摆好,傅珩之燃起香烛,明亮的火光在阴沉的视线中极具冲击力,映照着他冷硬的脸颊。

  他说:“我妈走的时候,我差不多十六七岁。”

  宋西岭有些动容,说:“出了什么事?”

  “心脏病。”傅珩之慢慢地说,“我不知道她有心脏病,她没和我提过。我也没关心过。”

  “这不是你的过错。”

  “她在外面听到我爸有了外遇的消息,差点气疯,闹着要离婚,我爸不同意。后来那女人带着儿子找上门来,我妈捂着胸口倒下去,再也没起来。”

  宋西岭想说些安慰的话,却说不出来。他蹲下去看傅珩之的脸,发现他只是在认真地看着烛火,没有多余的表情。

  傅珩之隔了一会儿又说:“我小的时候,她对我特别严格,我的成绩必须保持在年级前五十。我初高中都是省重点学校,要保持这个成绩,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我就是做到了。除了学习,她还逼着我参加各种兴趣班,什么拳击、长跑、吉他……剩余的时间,她带我见各种各样的人,去各种各样的地方,我没有选择发展自己兴趣的权力——也没那个时间和精力。同龄的朋友都在打游戏、谈恋爱,我连游戏的手柄都没摸过,更别说手机电脑。我那时候挺恨她的。”

  “后来呢?”

  “后来我刚懂事了些,知道她是为我好,她忽然就走了。一夜之间,我知道从那天起,再也没人管我,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我没怎么犹豫就选择学医。一开始打算学心脑血管相关,后来我意识到再怎么学她也不会回来,就换了方向。”

  宋西岭认真听着。

  “她走之后我就只有妹妹一个家人了。不过我妹妹似乎和她继母一家相处得不错,我没什么可操心的。”傅珩之淡淡地说。

  宋西岭能体会到那种特殊的感觉,既为亲人感到由衷的高兴,但心中也难免会有点失落。那些年他不在弟弟身边,明显感觉到他和叔关系密切,几乎要忘了他这个亲哥。

  天色已经非常昏暗,傅珩之忽然说:“西岭,如果她见到你,一定会很喜欢你。我小时候,她其实不太喜欢我。”

  宋西岭被他突如其来的点名吓一跳,连连摇头:“不可能,我学习那么差。”

  “真的,”傅珩之慢悠悠地说,“她很强势,喜欢乖巧懂事的孩子,我叛逆。”

  “……”宋西岭回头张望了下,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附近没什么光亮,阴森瘆人,他可不想在这里谈论傅珩之他妈喜不喜欢自己,“我们走吧。”

  傅珩之却没动,他转过头来专注地望着宋西岭,说:“西岭,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在这里回答。”

  “……说。”

  “我妈教过我很多事情,就是没教会我怎么爱一个人。我从不在她面前说谎,这件事,是你教会了我,用了八年时间。”他说,“我很爱你,你愿不愿意,重新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