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合约陷落>第78章 放过我吧

  封燃落荒而逃之后,宋西岭独自在工作室又待了一会儿才回到家。

  明天是他开展第一天,他今晚只需要准备好第二天的衣物,以及充足的睡眠。任何其他事情,都不应该影响到他一丝一毫。

  个展的主题叫做“呼吸”,他的任务是在幕后打打下手,处理一些紧急事务,以及总结复盘,为下次的个展做准备,台前的事情都将交给封燃。

  一来,他不喜欢成为太多目光的焦点,一旦有十个以上的人同时看他,就会紧张得呼吸困难;二来,假如他直接露脸,即使眼睛动过手术,也很难保证不被认出。

  他难以想象自己的真实身份被曝光后,生活又将会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任河一人打好几份工,压根没时间为工作室劳心劳力,所以Xfactor Studio人前的代言人必须、也只能是封燃。

  不过……宋西岭有点尴尬又有点担忧地想,虽然封燃不是个会在大事上掉链子的人,但下午的事情多少有些别扭,他希望封燃可以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当他第二天带着口罩全副武装来到场地时,封燃正面对一张照片,对旁边参观的两三位客人激情演讲。

  “……所以艺术没有什么懂不懂的,这本来就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东西。首先,要试着去感受,把你的第一印象描述出来……”封燃微微侧头,看到了宋西岭,对客人点了点头,“抱歉,失陪一下。”

  他转身向宋西岭走来,到一两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宋西岭抬起帽檐,摘下口罩,微笑:“挺有一套啊。”

  “你干什么去?”

  “我联系一下主编,他刚刚打电话给我。”宋西岭说,“对了,你注意下客流量,对我们以后开展有帮助。”

  “没多少人,我们的规模太小了,大多数人都是路过进来看个热闹。”

  这其实在宋西岭的预料之中。但他并不会因此而气馁,因为从0到1很难,但重要的是跨出第一步。

  “第一次都是这样的。我们慢慢来。”他拍了下封燃的肩膀,“辛苦你了。”

  刚准备离开,封燃又一把拉住了他。

  宋西岭回头,垂眸看着挂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室内空调开得足,手的温度有点低,手指修长,贴着宋西岭的皮肤,把凉意传递进他的血管中。

  封燃滞了一下,把手缩了回去。

  “我想……”他说,吞吞吐吐地。

  “想什么?”

  “晚上想喝酒。”封燃的语气像吐出一个什么天大的秘密似的,“任河请客。还有他乐队的几个朋友。”

  “嗯。”

  “你也去吧?”

  “……”宋西岭犹豫。

  “去呗,就庆祝一下。”封燃说,“人多热闹。”

  “好。”宋西岭点头。

  封燃似是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同意,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嘴角勾了勾,愉快地说:“我到时候给你发消息。”

  宋西岭和主编联系过后就待在监控室看现场的情况,会展当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他不敢掉以轻心。但一上午过去,没有任何特殊情况——或者说,走进来停留十分钟以上的人都寥寥无几。他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后趴在桌子上休息,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再睁开眼时,是耳边出现了一声嘹亮的惊呼,他吓了一跳,揉着眼睛被迫清醒,睁开眼,不知何时身边出现了一颗红色的、毛茸茸的头,宋西岭认出是任河,准备打个招呼,却见他正惊愕地指着屏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宋西岭抓了一把头发,迷茫地戴上眼镜,扫了一眼屏幕,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怎么了?”

  任河如临大敌:“那个谁……走过去了。”

  看他这样离奇的反应,虽然脑海中已经闪过一个不合逻辑的名字,但宋西岭还是迟疑了片刻,才说:“你是不是看错了?”

  任河刚准备说话,与他们一门之隔的楼梯间就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封燃的说话声,语气懒洋洋的,不大清晰地传进宋西岭的耳朵。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

  “你随意。”

  短短的三个字,在一瞬间,让宋西岭和任河都是脸色一变。

  那个低沉如同大提琴般的声线,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独特的挑衅感,好听极了——虽然说出的话不那么中听。宋西岭好像能看到他唇角微启,声音从胸腔深处发出,伴着均匀的呼吸传递出来,最后回荡在四周。

  他以前一直觉得,傅珩之的声音非常、非常性感。

  但现在,他却不由自主地咬紧牙关,恨不得缩进地缝。这个熟悉的声音,如同日日夜夜困在他心上的梦魇,又像几万年顽固不化的冰牢,让他即使无计可施,也忍不住地想要逃离。

  任河率先站了起来:“我不想跟他打照面,我先上个厕所去。”说完直接进入卫生间,然后锁上了门。

  “……”宋西岭站起身来,他的手垂在身侧,紧了又松,呼吸和心跳一样急促,难以平复。在经过几天的短暂分别后,傅珩之又回来了,他想干什么?宋西岭难得过了两年的安稳日子被彻底粉碎,一幢长时间不动如山的高楼从最底层开始塌陷,整个世界岌岌可危。

  他不知道自己如何拉开了门把手。他只知道封燃不可能跟傅珩之牵扯太久,拖着,不过是权宜之计,傅珩之能找到工作室、展会现场,有朝一日就能找到他家。

  宋西岭甚至在一刹那恍惚地假设,或许让他找到自己的家,反而更安全些,因为那里已经被叔叔安排了十二位保镖,日夜看守,除非傅珩之身怀绝技,不然绝不可能伤害到他和他的家人,一丝一毫。

  门打开的时候,封燃和傅珩之立刻停止了充满火药味的争论,他们的目光几乎在同时移到宋西岭的身上,而宋西岭缄默不语。

  封燃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吸了一口气,本想发作,但是一眼看到宋西岭有些苍白的脸色,还是咽了回去,然后低声说:“西岭,你先自己解决。”然后他转身下楼,头也没回。

  宋西岭还是没有动弹。

  一段时间没见,傅珩之似乎瘦了一些,但仍旧气场全开,从领口到衣角没有一处不是笔挺笔挺的,散发着淡淡的啫喱水味,眉峰的线条依然凌厉,下方黑漆漆的眼眸只扫了宋西岭一下,就移了开来,那眼神并不算温柔,昭示着他此时心情不佳。不仅如此,宋西岭还注意到他的右手似乎没有完全恢复,绕着虎口缠了一圈纱布,看不出具体情况。

  他绕过宋西岭,单手插在外衣的口袋,径直走入工作室中,环视一周:“你们的布置有点问题,比如电梯井靠内,又没有指示牌,观光者进入后可能根本注意不到还有二层。”语气平淡如常,仿佛这些天他的突然失踪根本没有发生,他们之间也不曾有任何矛盾,彼此之间只是个普通的故人。

  宋西岭慢慢地转过身来,说:“你想干什么?”

  傅珩之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温和如旧:“西岭,我想干什么,早就告诉过你。”

  “傅珩之!”宋西岭有点失控地放大了声音,“你能不能不要再折磨我了,我那些年还不够惨吗?我这两年,因为抑郁、失眠、暴食吃了多少药,每个月心理咨询去多少次,你知不知道?我都已经被你变成个神经病,现在好不容易正常一些,你可不可以放过我,可不可以?!”

  声音愈到后面愈大,停下来时,宋西岭感到自己的耳膜都在震动。因情绪激动,他的胸膛上下起伏着,眼角也因用力而发着丝丝的疼。

  傅珩之却丝毫不受他的情绪感染,他一双乌黑的瞳孔一动不动地盯着宋西岭,像一个巨大的漩涡,里面藏匿着没人能说明白的念头。他的神色也是那么的平静,没有笑容,也没有怒意,深潭般的静,惹得宋西岭更加失控,更加咬牙切齿,指尖都微微地颤抖起来。

  他转身就走,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

  就在这时,傅珩之的声音,不大不小,在身后传来,好像一声长长的叹息,重如千钧,却轻飘飘地传入他的耳朵,压得他心情异常沉重。

  “放过……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

  宋西岭紧了紧拳头,没有说话,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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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河选定的场在他朋友的朋友的吧,据说可以大打折扣,就带着众人欣然前往。封燃是有酒就行,完全不在意场地,即使被突然出现的傅珩之稍稍影响心情,也很快抛在脑后,想起即将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兴致还算可以。

  只有宋西岭整个人蔫了吧唧,像一颗淋了大雨又挨了冰雹的野草,眼睛盯着地面,慢吞吞地走着,被封燃偶尔推一下才加快一点步速,跟人说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

  一行人中说起了什么,忽然发出一声爆笑,宋西岭更加皱紧眉头。

  封燃早察觉到他的异常,凑近了说:“怎么,是不是太吵?”

  “是。”

  “不高兴?因为他?”

  宋西岭偏过头说:“别说了。”

  “不高兴就说出来,我又不会嫌你不懂事。想说什么想干什么直接表达出来,怎么样?”封燃说,“我可不会读心术啊。”

  “我想……”宋西岭听他劝,老老实实说,“我想去找韩医生。”

  韩医生是他这两年间经常访问的心理咨询师,开始的一年里几乎都是封燃带他过去,因此韩医生早就和他们非常熟悉。

  封燃凝视着他:“好。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不可以把事情憋在心里,会憋坏的,还有,即使那个人又回来了,也不可以乱吃药。我就不信你连这么个小事都要逃避。”

  “是,可这是两件事。”

  “其实是一件。”封燃笑了笑。

  几小时后,酒过三巡,乐队的几个男人原形毕露,在包间里鬼哭狼嚎,任河酒量好,在一群半疯人之间上蹿下跳,一会儿嫌这个打嗝口臭,一会儿骂那个占他便宜。

  封燃乐得看戏,宋西岭躲在角落慢慢地喝酒,顺便等待医生的消息。

  突然有人提议玩个小游戏,几个四仰八叉的都坐了起来,封燃本来就好胜心强,这时更是跃跃欲试,立刻把宋西岭拉到中间,任河见其他人都凑不出个清醒脑子,担心封燃坑他,嚷着要和宋西岭一起。

  封燃眼睛一瞪,扯着宋西岭的胳膊往自己身后去,任河还是不依不饶,伸出手使劲扒拉封燃的脸。

  正一片混乱,包间的门被人猛地推开了。

  不知怎的,刚刚还吵成一片的年轻人们就这么突然安静了下来,像接收到什么指令般,眼神齐刷刷望着门口的人。

  他被这么多人同时注视,毫无尴尬之色,那样自然从容,仿佛此时此地,本就是他的主场。他撩起眼皮环视一圈,最后把目光投入宋西岭身上。

  他的神情冷淡如霜,冷峻的气质和一片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多么的不相称。可偏偏那目光灼灼,烫得宋西岭的脑袋在某一瞬间发了懵。

  有个喝醉的人突然清醒了几分:“您……您哪位?走错了?”

  傅珩之仍看着宋西岭,回答:“没有。”

  他迈开脚步,徐徐而至,一直走到宋西岭的身边。他走了多久,众人的目光就跟了多久,终于,在视线的焦点变成宋西岭时静止下来。

  傅珩之向他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像春日的微雪,将化不化,暖意里夹着丝丝寒凉。

  宋西岭不知自己露出了怎样的表情,可他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因为观众的表情从疑惑惊讶变成了看热闹不嫌事大。

  身后,任河压低声音说:“你怎么没说他要来!”

  “我怎么知道他会来?”封燃如是反问,语气不太爽快,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一片尴尬之中,傅珩之直接坐在沙发上,扫视着众人,末了勾唇一笑,说:“你们继续,不用管我,我就是来看看我家西岭。”

  “谁他妈是你家的。”封燃怒目而视,“任河,这不是你的局么?叫老板过来,把无关人士请出去。”

  任河在他身后默默地放下手机,低声说:“老板说认不得他,只知道有个男的进门把今天全场的账结了,还额外签了张支票做小费……他让我们自己看着办。”

  “……”

  他的声音很小,但室内实在太过安静,所以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随着场面气氛更加诡异,傅珩之淡淡地开口:“任河,这不是你的局么,你们继续啊。”

  “妈的少教育我。”任河小小地嘟囔了一句,但还是站了起来,把脸色极黑的封燃按在沙发上,然后说,“好了好了,刚不是要玩骰子么,哪个提的,规矩是什么?”

  乐队的一个男孩儿这才出来讲了讲规则,氛围稍稍活跃了些,但仍然有不少人偷偷地瞥着傅珩之,然后和身旁的人窃窃私语。

  宋西岭一口一口地,把面前的啤酒往肚子里送。他其实没什么酒瘾,但不知为什么,嗓子眼忽然很干,干到一个字都不想说,心口悬着一团团浮躁的云,磨擦不出闪电火花,没法变成雨滴,闷得难受,好像只有让一些冰凉的液体从舌尖源源不断地淌进胃里,才能扑灭这些乱七八糟的感觉。

  傅珩之坐在他的右手边,三十厘米开外的地方,他们之间没有其他人——本来是有的,但乐队的年轻人似乎察觉到他们之间那些三言两语都说不清的事,知趣地给傅珩之让开了道。

  由于他的请求,任河此前从来没有向自己朋友介绍宋西岭的真实身份,但眼下看来,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你喝太多了。”忽然一只手伸过来,夺走了他不知第几次送到嘴边的酒瓶。

  宋西岭转头看着傅珩之,只见他自然地晃了晃那杯还剩不到一半的酒,仰起头来,一饮而尽。

  然后傅珩之向他愉快地一笑,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度数不高也不是这么个喝法,在借酒浇愁么?”接着,好像热恋中的情侣般,凑近身体,将酒杯放在他的手中,指腹轻轻地擦过宋西岭的掌心。

  痒。还有点凉。

  宋西岭握紧了拳,那股搔弄着他心头的痒终于烟消云散,像一颗肥皂泡泡在他的手心炸裂,好像还发出了小小的尖叫。

  他突然感到头阵阵地痛,闭上眼睛,低声说:“傅珩之,你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

  还没等傅珩之回答,封燃刚好发现了他们之间的情况,看了一眼傅珩之说:“西岭,到你了,摇骰子。”

  宋西岭其实一直玩不来这个游戏,现在更没有一点兴致,就摇摇头说:“你玩吧,我不太会。”

  “没事,我带你,随便摇,现在六个骰子,有二、三和六就行。”封燃说。

  他就伸手摇了两下,露出结果时大家都凑近了看,然后发出一声声笑。

  两个一,三个五,一个四。好巧不巧,把二三六都跳了过去。

  “……你输了,抽牌。”封燃扶额,“本场第一个输的,你这手气可以。牌里有不同任务,基本都是喝酒,不用担心。”

  宋西岭木木地从一叠卡片里随便取了一张。

  还没看清是什么,但封燃好像比他还着急,一边念叨着“别太多别太多”一边凑近了看。

  卡片上一行字十分清晰:和你左手边第一位喝交杯酒。

  他左边的人,正是封燃。

  宋西岭抬眸:“不用担心?”

  封燃看清上面的小字时也愣了一下,他看了看宋西岭,然后把卡片放在桌上:“那个……”

  “来。”宋西岭单手开了一罐啤酒,向他扬起手臂。

  封燃闭了嘴,扭头看了他几秒钟。头顶五颜六色的灯光映在他明亮的眼睛里,照得他瞳孔的情绪变幻莫测,有点僵硬的身体、微启的唇,都显露出他的一丝愕然。

  但他很快恢复正常,拿起手里的杯子说:“来。”

  宋西岭绝不是真的想和封燃喝这杯酒,也不是想借此刺激傅珩之。他只是注意到,在卡片展现在众人面前时,不少人都露出或心领神会,或兴致勃勃的面容,等待着看这出好戏。

  他们不知道封燃对宋西岭的情感如何,他们只是期待着借宋西岭的行为,观察傅珩之的反应。如果宋西岭拒绝,就等于当场承认他和傅珩之的猫腻。

  他能看出来,不少人都对傅珩之颇感兴趣,一来乐队的男孩子们还没有真正进过娱乐圈,多少有点心怀向往,见了娱乐公司的董事长,难免蠢蠢欲动;二来,傅珩之浑身上下散发的气质又迷人又成熟,那容貌,那气场,那手段,要不是他刚进门就表达了自己和宋西岭的渊源,估计这会儿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宋西岭非常理解,因为他在他们的年纪时也被这玩意迷得七荤八素。

  封燃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封燃率先替宋西岭说出拒绝。但宋西岭不想让他在人前也卷进自己和傅珩之之间的烂事,就干脆打断了他。

  总之,宋西岭不记得他和封燃那杯交杯酒到底是怎么喝完的,他脑子里放电影似的一遍遍回荡着桩桩件件的破事,耳畔好几个年轻人激动地叫好。

  他只注意到封燃的睫毛簌簌抖动,距离太近,他看不清他的神色,连一杯酒快喝完都不知道,直到封燃低声说:“够了,喝两口就行,不要干。怎么这么老实。”声音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

  他才撤下胳膊。

  然后他端坐回原位,忽略掉从右方传来的,几乎要把他射穿的两道目光。

  忽然有人说:“哎,这位哥哥要不要一块啊,我看他好像挺想玩的。”

  “哥什么哥啊,小韩你今年才他妈十八,该叫他叔。”任河吐槽。

  傅珩之说:“我随意。”

  小韩来了兴趣,起身坐到傅珩之的身旁。他一直观察着宋西岭和傅珩之,发现宋西岭对他爱答不理,而且还当着他的面跟别人喝交杯酒,傅珩之对此也没有采取什么行动,没准儿他们就是普通朋友呢。

  “叔?那也行啊,不影响。”小韩咯咯直笑。

  一群人哄笑着开启下一局游戏。

  宋西岭本就阑珊的兴致在此刻跌入谷底,厌恶的情绪攀升顶峰,胃部突然一阵微小的痉挛,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他和封燃打了个招呼,绕着桌子,避开人群,推门而出。

  离开最喧闹的地方,他走到酒吧顶楼的天台,天色已经全部暗下来,看不见月亮,繁星闪烁,四面八方漆黑一片,他向前走了几步,垂眸向下看,刚好能看到城市霓虹闪烁的夜景。汽车流淌在公路,宛如一条橙色的河流,绵延向更远的远方。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安装围栏,他想,如果没有也好,一脚踏空跳下去,或许也挺美妙的。

  他吸了吸鼻子。

  他忽然,很想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