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合约陷落>第8章 冷战结束

  他的气几乎全部消了,甚至还有点后悔。

  或许傅珩之的确有事要忙,毕竟管理偌大的一个公司,听上去就耗时费力。更何况退一万步讲,他没有义务事事都顺着自己。

  他们只是契约情人关系,不是情侣,不是爱人。

  陷进去的只有他而已。

  仔细想想,傅珩之依旧带他出来吃饭,接他的电话,仅仅只是没有回家、没有怎么主动联系他罢了。

  因为他的一时冲动,一顿即将来临的晚餐也被搞砸了。

  宋西岭有点难受,抓着手机,犹豫着是否要主动道歉。

  他嘴不甜,不会哄人也不会安慰人,有时反而弄巧成拙让别人更加生气。

  想起小时候安慰和老爸吵架后哭泣的老妈,他反而变成了两个人一起攻击的对象,让矛盾升级时,他又默默地把手机放了回去。

  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他在脑子里思考着一会儿要怎么和傅珩之解释。

  运气好的话今晚就可以和好,运气不好的话……宋西岭叹口气。突然,耳畔传来一阵呼啸的嗡鸣,那是轮胎和地面高速摩擦发出的声音。

  宋西岭下意识地向路边躲去,肩膀却被人重重一拍。

  “嘿小弟弟,好久不见,傅珩之去哪啦?怎么就你一个人。”

  是任河。

  宋西岭看着一头红发的任河,他身下是一辆朋克风的摩托,金属质感的车架勾勒出强健的力量,散发着精致的工艺美感。车身上的金属饰条和装饰图案勾勒出动感的曲线和凌厉的边缘,都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视觉冲击。

  随着任河拧动把手,摩托发出一阵低沉而悦耳的轰鸣声。在他的身边,几个打扮相似的男子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宋西岭。

  他们的跑车实在是太帅气,那风骚的外观,强悍的性能,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宋西岭一时有些挪不动步子,眼睛牢牢盯在上面。

  任河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说:“走吧,你去哪?我送你一程。”他拍了下后座,“改装过的,带一个人没问题。”

  宋西岭说:“谢谢,不用了。”

  “哟,客气呢。”任河说。几个男子也笑了起来,他随即拍了一下宋西岭的头,把一个头盔扔给他,“别呀,我和傅珩之可是老朋友了,我带你找他去。”

  宋西岭抱着头盔有点为难,最终还是把头盔放回任河的怀里:“不用了。”

  他想起傅珩之对待任河的态度,并不觉得任河在说真话。

  “磨磨唧唧。”任河眼一瞪,宋西岭的犹豫在他眼里俨然是一种欲拒还迎,他一挥手,“大刚小六,上!”

  宋西岭还没来得及明白发生了什么,两个男人就应声下车,一人一边,把宋西岭架上了任河的车。

  宋西岭目瞪口呆,挣扎着要下车,任河转过头来,把头盔给他戴好,转身说:“坐好别乱动,很快就到。”

  说完,他身下的摩托车仿佛焕发了生命般的活力,沉稳的震动顺着手臂传递到他的全身,接着,摩托像一束发射的炮-弹般射向了前方。宋西岭所有的担心在此刻烟消云散,因为那飞快的速度瞬间把他的魂丢在了身后,他残存的理智控制着手臂紧紧攥住了任河的腰。

  任河哈哈大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呼啸的风在脸畔划过,所有的感官都被兴奋占据,每一次油门推动,宋西岭的心脏就狂跳一阵,直到适应了这样的速度,他才放开了任河,只见对方的衣服已经皱皱巴巴,看不出形状,他一阵不好意思,欲盖弥彰地拍了拍那些褶皱。

  几辆车的金属外观在灯光下闪耀,穿梭在灯光和汽车人群里,如同一道道流光溢彩的箭矢,划破道路的每一寸空间。这是宋西岭从未体验过的感受,他感觉自己将今天所有的烦恼都短暂地忘记了。

  任河察觉到他的动作,侧头说:“我要告诉傅珩之,他的小情人背地里吃我豆腐。”

  “……”宋西岭说,“没有。”

  任河一个猛冲,宋西岭下意识又环住了他。

  接着车的速度又降下来,任河拍了拍他的手:“没有?”

  “……”

  他们环着一条宋西岭不太熟悉的路前进,在一个小酒吧的门口停下。宋西岭对此没有任何疑问,他早知道任河压根不会送他回家。

  下车后他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说:“那我先走了。”

  “什么?来都来了,一会儿我送你回家。”任河揽着他往酒吧走。

  宋西岭一看这架势,没一个小时是出不来了,可傅珩之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等他,还不知道有没有生气呢,再次拒绝:“不了,我得找傅珩之。”

  “找他干什么,他活有这么好吗?你这么惦记。”任河不知道是真疑惑还是装疑惑,末了笑了一下说,“好啦我这就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一声,半小时后完璧归赵。”

  宋西岭赶紧阻止:“别,我自己来。”傅珩之和任河关系还是个未知数,他可不想在冷战期间冒这个险。

  犹豫再三,给傅珩之发了条短信:“你在家吗?我一会儿回去。”

  任河眼尖,看到他的消息就吐槽:“你都不知道他在不在家就闹着要回去啊,傻不傻。”

  宋西岭把手机揣进兜,和一群人进入酒吧,进门前他还恋恋不忘地看了一眼任河的车。

  任河亲昵地搂住他的肩膀:“你喜欢那个啊?”

  “嗯。”

  “有空我教你开啊。”

  “……谢谢。”

  “可惜啊,”任河叹了口气,“这辆车马上就要被卖掉,被人拆成一堆破烂。”

  宋西岭吃惊地说:“为什么?”

  “你要问问傅珩之,”任河捏了一下他的脸,“他把我变成穷光蛋,我只能把车卖掉,不然就要饿死啦。”

  前面几个男人哄笑起来。

  酒吧内部空间很小,打开灯后室内一片狼藉,各种乐器丢了满地,各式各样的乐谱被贴在墙上。

  “伏特加喝么?”任河说。

  宋西岭满脑子都在心疼那辆车,摇摇头,又问:“那辆车能卖多少钱?”

  任河喝了一口酒,说:“改装过的,可以卖贵一点点,也就十五万吧。”

  此言一出,场内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任河你能不能别满嘴放炮。”

  “十五万,你怎么不卖一百五十万。”

  任河反驳道:“废话,不懂别乱说,这车是我和封燃一块改的,你看看这外壳,多漂亮,你再看看那性能,要多爆炸有多爆炸。”

  这时有人问:“封燃干什么去了?很久没见他。”

  “继承他哥的家业。”任河说,“开网吧去了。”

  大家又是一阵笑,然后各干各的事情。

  宋西岭没听他们在说什么,他扫了一眼其他人,这里显然是他们的基地,白天忙完,夜晚回来休息、处理事务,只有任河在他旁边坐着,一口一口地喝酒。

  宋西岭说:“我想问个事。”

  “哦,傅珩之的事。”任河很爽快,“没问题啊。其实很简单,我的乐队,他看不惯,各种刁难,后来我们没办法,和娱兴解约,大家四分五裂,现在只剩这些人了。”

  宋西岭本来想说自己并不是想问傅珩之的事情,但看任河表情认真,他便没有打断。

  他点点头说:“你刚刚说教我开车,是真的?”

  “真的啊。你开这个上路要考驾照的。不过也得看我有没有时间。”

  “那,我可以把它买下来吗?”宋西岭小心地说,“我的意思是,我买下它来后,因为我不会开,所以你先帮我保管一下……这样就不用卖给别人被拆掉了。”

  随着他一个字一个字从口中说出来,任河的表情是越来越难以置信,到最后,他睁圆了眼睛,整个人像一尊石膏一样。

  乐队的其他人也听见了宋西岭的话,“卧槽”声登时响成一片。

  宋西岭以为他不相信,上下摸着口袋,摸出一张傅珩之的卡来:“呃,不好意思,今天带了傅珩之的卡出来……”

  “跟傅珩之客气什么。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任河一伸手,把那张薄薄的卡片夺过来,“亲爱的,你说话算话吧?”

  “嗯,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别把它卖掉。”

  “没问题。”任河说,“来吧,pos机呢?”

  或许是解决了燃眉之急,心情雀跃,或许是表达对宋西岭的感激,刷卡后,任河带着宋西岭把整个京城最热闹的地方都转了一圈,在流水般的汽车中灵活地穿梭着,听着任河放肆的笑声,宋西岭的心情升到了顶峰。

  下车的时候他腿肚子都在颤。

  任河看上去也有点累,他冲宋西岭飞了个吻说:“亲爱的,谢谢你,晚安。”

  宋西岭朝着他的背影挥手。

  他回到家时,客厅的灯关着,从工作室门缝中透出的白色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傅珩之回来了。

  宋西岭不由得松了口气,心情像太阳升起时地面上五颜六色的小花般,慢慢地绽放了。

  消耗了一晚上能量又没怎么吃东西,他在工作室门口踌躇了一下就走进厨房,想搜罗一下有没有什么吃的。

  厨房里干干净净,不像是做过饭的样子,他心想傅珩之或许也没吃,自信地把冰箱里的一条鱼取了出来。

  由于从小家里就没什么大人,他早早就学会了做饭,不过饭也仅仅只是能吃而已。

  当他满头大汗地把鱼放进锅里时,书房的门开了。

  他回过头,傅珩之踢着拖鞋走出来,有些惊异地说:“你在干什么?”

  “我,呃,做鱼。”宋西岭有些尴尬。他没做过鱼,不知道为什么操作出来的东西和食谱上的形象不太一样。

  傅珩之靠近说:“鱼鳞没弄干净。”

  “啊……”

  “姜和其他香料要放在切开的鱼肉里面和汤底,放在鱼头上干什么?敷面膜吗?”

  “……”

  “火太大了,这到底是清蒸还是烧烤?”

  “……”

  “还有这堆黄色的东西……你别告诉我这是桂花糕。”

  搞砸了,砸得一干二净,砸得宋西岭十九年的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自诩饭做得还可以的宋西岭遭到了成吨的暴击。

  他沉默了一会儿,期期艾艾地说:“那,我倒了……”

  傅珩之说:“我来吧。”

  宋西岭看着他把火关掉,把鱼捞出来重新处理了一遍,再调配汤底,放进锅中。

  最后他用干净的抹布把桌面擦得干干净净,毫不客气地教育:“以后非必要,你不要进厨房了。”

  “好吧。”

  “半小时后就可以吃了。”

  “嗯。”宋西岭沉浸在自己做了件蠢事的羞愧和傅珩之帮他收拾了烂摊子的感激中,一时无法自拔。

  傅珩之坐在沙发上喝了口茶。

  宋西岭感觉他有话要说,就安静地坐在另一边。

  看他一杯一杯地喝茶,宋西岭舔着有点干的嘴唇,探出手去。

  “大马路上就跳车,胆子挺大啊。”傅珩之斜睨着他。

  “以后不会了。”

  宋西岭收回了手。他说的是真的,毕竟之后想起当时的场景来也有些后怕。

  “过来。”

  傅珩之手指点了点自己旁边的位置。

  宋西岭慢腾腾地挪了过去,立刻被傅珩之捉到了怀里。

  他这才注意到傅珩之身上微微的酒气。

  他下意识地往家里放酒的柜子看去,发现原来的位置少了一瓶写满英文的酒。

  傅珩之贴着他耳廓说话,那声音又低沉又沙哑,带着不容抗拒的吸引力和淡淡的怒火。

  “跳车,一下午没音信,半夜跑去酒吧刷了我十五万。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不听话呢?”

  “没……”宋西岭整个左耳带着脖子都在发烫,下意识躲闪着。

  傅珩之摁住他说:“还躲,赶紧交代,抗拒从严。”

  宋西岭想起了什么,说:“你是不是想毁约?”

  傅珩之的动作顿住,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那个,我知道名义上只有乙方能提出解除契约,但是,”他看了看傅珩之,低下头,“如果你不愿意,可以直接告诉我,不用拐弯抹角,我不会勉强你的。”

  傅珩之接连几日莫名其妙的冷漠,只能让他想到这一种解释,那就是他不想继续协议了,所以用这种方法“逼迫”宋西岭主动提出解除。

  虽然想明白之后宋西岭还是难受了好一阵子,但也比不清不楚地被一棒子敲死强多了。

  “不是。”

  宋西岭抬起了头,有些不可思议。

  “那你为什么……”

  “我怎么了?”

  “你……”宋西岭小声说,“对我不如以前好了。”

  他这么说的时候,转头看向傅珩之的双眼。那双乌黑明亮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深邃,像湖水般沉静,装着他看不懂的东西,宋西岭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傅珩之没有躲闪他的目光,就这样迎面吻向了他的唇。

  唇瓣轻碰,舌尖勾缠,一个温柔的吻。

  很久后他松开宋西岭,一脸饕足。

  “这样够好么?”

  “……好。”

  傅珩之哼笑一声说:“现在给我交代清楚你去酒吧到底干什么了,小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