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星云心里的痛, 霍予能理解,凤琰也能理解。
因为他比牟星云更痛。
可是怎么办呢,事实已经发生,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能做的只是往前看, 以后好好对待傅云染, 让他可以有一个弥补的机会。
但牟星云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他真的很怨恨凤琰,这件事的起因是凤琰,而结果是他造成的。
总之, 他们都是罪无可赦的大恶人。
“凤琰,我们都不可救赎。”
“我们都一样,我们都伤害了叮当。”
“所以别再来纠缠了, 别再来了。”
他真的很自责, 也很内疚,心怀愧疚的看着脸色苍白,紧闭双眼的傅云染。
牟星云强撑着一口气,才没倒下去。
他心底甚至有着深深的害怕,害怕傅云染醒过来以后会怪他, 会怨他。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是他错了。
他错的离谱。
“响响,让我陪着他好不好, 求你。”
凤琰眼睛通红,声音哽咽, 难受的无以复加。
他不希望牟星云阻拦, 他真的很担心傅云染。
如果不能陪着他,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凤琰, 我不想叮当看见你难过, 就像他说的那样, 你们之间……结束了。”
牟星云强硬着,不容置喙。
霍予无奈,既不想好友受折磨,也不想牟星云受伤害。
便对凤琰到,“你在外面等等吧,我和响响先送云染回病房。”
于是闹剧散场,他们推着傅云染回了病房。
凤琰远远跟上,直到病房门外。
他不想离开,也不愿离开。
最后只瘫坐在门口,谁叫也不走。
牟星云守了傅云染一夜,不管霍予怎么劝,他都不肯离开。
最后,霍予只好陪着,陪他守在这儿。
清晨的光又亮又热烈,洒满病房,充满希望般。
可牟星云的眼底却越发暗淡,像是失去了光彩,整个人都很无力。
霍予去拿早餐了,凤琰守在门外。
电话响起,牟星云怕吵到傅云染,便起身去外面接听。
凤琰见他出来,立刻抬头看过来。
牟星云没理会,快走了几步,到了长廊转弯处。
电话刚接通就听那边滋啦滋啦的声音,信号似乎不太好。
是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牟星云喂了一声,那边还是没动静。
他正准备挂断,就听到那边传来了霍予的声音。
“还有什么事吗?”
紧接着是霍妍的声音,“阿予哥,我有点事想问你。”
不用想也知道了,这通电话是霍妍打过来的。
他又想玩什么花样?
牟星云眉头紧蹙,实在是看不懂霍妍。
“我没时间,下次再说吧。”霍予已经有些不耐烦。
但霍妍直接拦住他。
“阿予哥,你喜欢孩子吗?如果大嫂有了孩子,你会不会……就不跟他解除协议了?”
牟星云一愣。
霍妍为什么要说孩子的事情。
他是误会自己怀孕了?
协议他竟然也知道。
霍予倒是什么都跟他说呢。
真是好笑。
让他不要泄露任何关于协议的内容,现在倒好,简直就是人尽皆知呀。
霍予疑问,“你说什么?”
霍妍灿笑,“孩子呀……”
“我最讨厌孩子,你知道的。”霍予语气冷森,“还有,我和他的事,你别掺和,至于协议这件事,你最好提也别再提!”
他本就不喜欢孩子,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加上又有傅云染这件事在前面,他对孩子这件事就更没好感了。
霍妍却不觉得他的话有什么问题,只轻轻一笑,又问,“好,我知道了阿予哥。父亲说这周家宴,你有空回来吃饭吗?我们……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去那边的,你应该有空的吧。”
“到时候我会跟你说的。”
脚步声响起,是霍予离开了。
电话里,只余下霍妍肆意的笑,“听清了吗?”
“牟星云,就算你有了孩子又能怎么样,阿予哥是不会接受你和你的孩子的,我劝你啊,最好还是早点把孩子打掉,或是……发生点意外,就像傅云染那样,顺顺当当丢了孩子,多方便呐。”
“一纸契约是捆不住阿予哥的,他终究会回到我身边来。”
“你……不配。”
牟星云怒喝,“闭嘴。”
“霍妍,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也别再给我打电话。如果你有那个自信,那就去找霍予,把他抢回你身边,别再来我面前炫耀。”
“还有,傅云染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那么说他?”
“不管我配不配,我都不会像你这样,背地里做那么多恶心的事情,我不是你,所以请你闭嘴,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一句关于你和霍予的事情。”
“从此以后,我和霍予一刀两断,你有本事就把他抓回去跟你结婚。”
牟星云目色极冷,绽出寒意,“还有,你怎么会知道傅云染流产的事情?”
霍妍却不直接回答,只是道,“哼,你等着,我和阿予哥结婚的时候会给你发请柬的。”
说罢,他便挂了电话。
牟星云直觉霍妍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所以然来。
只以为是霍予泄露的,一时间对霍予的失望又更深了一层。
他不想要孩子为其一。
暴露协议的事情为其二。
告诉霍妍傅云染流产的事情为其三。
事不过三。
他给过自己很多次机会,只因为他舍不得霍予。
但现在,他不想了。
他真的累了。
他愿意放手了。
回到病房的时候,凤琰已经在里面。
而傅云染也已经醒了过来,他隐约听到两人的谈话声,便主动留在了门外,没有进去打扰。
霍予很快回来,手里拎着吃食。
牟星云原本是饿着的,现在却突然没了胃口。
一想到那东西是霍妍准备的,他甚至觉得反胃。
“走,回病房,你先吃早饭,另外一份我送过来。”
霍予走上前,想揽牟星云肩膀,却被牟星云侧身躲开,他面无表情,冷着一张脸,“不用了。”
说完,径自回了病房,进屋后就把门给关了,但却阻拦不了霍予,霍予只觉得莫名,不懂他怎么突然又开始别扭。
“怎么了?”
“是不想让凤琰去找傅云染吗?但你阻止不了他们的,他们之间的事情总是要有一个结果。”
“是谁送来的?”他看向霍予拎在手里的东西。
霍予眼神明显变了下,但还是实话实说,“霍妍。”
“他为什么会来?”
难道是他表现的还不够明显,讨厌霍妍的程度还不够嘛?
他是真的厌恶透了霍妍带来的那种窒息感,让他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事先霍予的确不知情。
见到是霍妍来的时候,他还觉得奇怪。
但送的东西是吴婶做的,外包装是吴婶专用的。
“东西是吴婶做的,你放心。”霍予将早饭放在桌子上,打算盛些出来给他吃。
牟星云却一股火往头顶上冒,整个人都要炸了。
“我不要吃他送来的东西。”
牟星云一挥手,直接将所有东西打翻在地。
粥洒出来,落得地上到处都是。
滚烫的粥还冒着热气,热气散在阳光里,丝丝缕缕。
牟星云眼眶突然就红了,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霍予,我也不要你了!”
他流着泪说话,让人毫不心疼。
可牟星云却无知无觉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很崩溃,情绪无法控制。
霍予看出他的不对劲来,立刻将人扣在怀中,摁响了床头的紧急呼叫铃。
医生很快过来,也发现了牟星云状态不对,立刻给他打了一针,让他镇定下来。
最后霍予被叫了出去,医生耐心说道,“他受了刺激,对情绪伤害很大,而且看他的情况,似乎之前还有些抑郁,我觉得你最好带他去看一下心理医生,他……可能是抑郁症。”
怎么会呢?
霍予觉得天好像要塌了下来。
他认识牟星云已经超过十年。
在他印象中有牟星云这个人开始,他留给自己最多的就是笑容。
弯弯的眼睛,扬起的嘴角。
他最喜欢笑,每次都笑的格外灿烂。
像个小太阳,不服输,不畏惧,从来都是最坚强的。
哪怕是难过伤心的时候,他也会自说自话的给自己加油打气,从来都不会让人瞧见他悲伤难过的一面。
这样的牟星云,真的很吸引人。
他曾经……
也被这束光照到过。
可是现在,这束光熄灭了。
他的眼底好像失去了所有的色彩,看他的时候,从前那份能溢出来的喜欢现在也看不到了。
他好像总是很难过,总是悲伤,总是被他伤害,也总是受伤。
怎么办呢。
是他错了。
牟星云又做错了什么呢。
错的都是别人,他却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这个病……很严重吗?他的情况,他……”
他当然知道这个病的严重程度,很多人甚至会做出自虐、自残的行为。
可是那是牟星云啊。
小太阳般的牟星云呀。
他不会的。
霍予断定,他不会的。
却又不敢再去想。
他甚至连完整的话都问不出口。
“现在只是轻微,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肯定会越来越严重。首先要明确他心里的症结是什么,然后再一点点破解他心里的症结,这样才算对症下药,才能让他从这种坏的情绪里面走出来,才能让他慢慢恢复。”
“否则……一旦彻底奔溃,那就真的是为时已晚了。”
作者有话说:
火葬场在来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