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再会法赫萨[公路]>第22章 不是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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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离前夕的跨年夜,一个浪漫的意象。傅凌清的本意是想要发生些什么,毕竟回了租住的小屋,窗外又下起了他们在雷克雅未克看到的最后一场雪,实在是锦上添花。

天时地利,唯独宋屿安身体依旧抱恙。

傅凌清自省,精虫上脑,害人害己。

室外飘雪,室内烛光摇曳。一片光将雪白的墙壁映得暖黄,宋屿安背对着他脱掉毛衣,背后的痕迹捂了一天,依旧没有丝毫要消失的痕迹。

背部伸张用力,肩胛骨跟着耸动,落在上面的印痕如此一来更像马上就振翅扑走的蝴蝶,就连墙上的影子都莫名有了点暧昧的味道。

傅凌清口干舌燥。

宋屿安走去浴室洗澡,洗完了才发现将睡衣落在了外面,于是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浑身上下只一条内裤蔽体,几近全裸着出来换。

他先套上了长裤,余光瞥见傅凌清盯着他的后背,目不转睛。

坐上沙发,又将里外翻覆的上衣拿在手里整理,同时十分自然地将手里的毛巾递给傅凌清:“还好意思看?你怎么不再用点力呢,我窒息了你正好换下一个炮友。”

傅凌清接过递来的毛巾按在他的脑袋上,脸一下垮了下去:“你这好歹受过高等教育的嘴就不能少说两句咒自己的话?”

宋屿安不以为意,“咯咯”笑了两声,似乎在为明天就能回家而心情大好。

傅凌清隔着沙发靠背难以操作,于是绕到前面来,也坐在沙发上,让宋屿安侧过身去,背对着他。

将宋屿安发丝上的水汽全部揉进毛巾里,傅凌清动作没停,眼神却止不住在宋屿安的后背流连。

傅凌清一只手按在宋屿安的头顶揉,另一只手在他的后背上摩挲,抚过怒放的深紫色罂粟花,又去问候依旧停留在肩胛骨上来不及飞走的蝴蝶。

他把吻落上去,宋屿安的后背有一瞬的僵直。这样的举动出现得有些不明不白,意义也不清不楚,他的心情根本得不到一丁点的放松。

宋屿安尝试用一句话结束掉傅凌清这样的举动,于是将搭在头顶的毛巾从傅凌清的手里扯出来,身子前倾少许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最后一晚,如果你实在想做的话...也不是不行。”

傅凌清从身后攀附过来,手臂横跨在颈前将他向后勒过去。宋屿安喉咙有些不适,此时的感觉正介于轻微的窒息和隐约的快感之间。

身后的人好像没有贴过来的意思,反倒是宋屿安在那只手的挟持下,直直跌入了傅凌清的怀里。

横在脖颈的手臂依旧在用力,力道却被控制得恰到好处。宋屿安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不适感却到此为止,没有再继续加深。

傅凌清先前也像此时这样贴在他的耳边说过几次话。尤其是情动时,无论正面还是后面,都喜欢和他紧紧相贴,一边咬他的耳朵一边往耳道里吹热气,说一些第二天醒来谁都不会记得的情话。

但如此清醒的时候,还是头一次。

傅凌清的姿势太过暧昧,说出口的话语气却有些过分的平静。他将早上说过的话又重申了一遍:“我不是禽兽。”

傅凌清真的很有礼貌,不论是日常还是床上,也不论评判的角度是炮友还是陌生人。

像被六年之久的巴黎雨和伦敦雾浸透了,包裹在英伦贵族的绅士气里,却又恰到好处,不会有一种东施效颦的做作和尴尬。

在床上温情,却会在无意识间将这些东西也带下床去。这很致命,本人却似乎不自知。

宋屿安将头偏到一边去:“你这样...会让人以为你想做。”

“想,”傅凌清似乎轻叹了口气,很轻。宋屿安的耳朵轻微动了动,听见他说,“也许回去了也会想。”

他撒开箍着宋屿安的手,替他套上睡衣,将背后的衣摆拉下,完全盖住那一片让人移不开眼的吻痕。

他起身:“我去冲澡。”

人从身边离开,却陷入了和蓝湖返程路上一样的气氛里。有点像冷战,有点像赌气,宋屿安没有证据,只能凭空猜测。

他望着傅凌清不再纠缠的背影,心里不住推敲他这两天愈发多起来的、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傅凌清在尝试越过他们之间的某条线,发展出一种延续炮友、却又不再完全是炮友的关系。

看对眼了就试试,年轻人都这么想。反正双方都愉悦的前提下,试错成本几乎为零,就算出了问题,顶多就是一拍两散,最后相忘于江湖。

好聚好散嘛,就算以后再见也不会尴尬。

完全不会尴尬么...

宋屿安想想,又严谨地自我纠正——

反正不是恋人关系,怎么也不至于像他和沈乔予现在这副模样。就算有一方和第三个人发生了肉体关系,不过就是换一个人共谋快乐而已,和出轨根本不会扯上半毛钱的关系。

现在的人,一旦将性和爱分得太清,就会变得狡猾又聪明。

傅凌清想要的这种关系很难定义,说是固炮,可似乎又多了些暧昧的互动。

像植物生出的倒刺,直往宋屿安的心上贴,拂又拂不干净,沾过一次这件衣服上就一直都有,除非把衣服丢掉。

显然,傅凌清是看他看对了眼,于是礼貌地试探,步步为营。

作为上面那个,傅凌清很会照顾人的感受,偶尔情绪到了动作难免粗暴些,却从不会把人弄伤弄痛。

单从炮友这个身份来说,宋屿安找不出一点值得他反驳的缺点。

如果放在念大学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将自己在上海的店址留给傅凌清,没准心情一好连住址也一并给出去,在次日各自转机的时候潇洒地挥挥手臂,说,等我回上海见。

二十七岁的宋屿安却犹豫了。

最初在酒吧相遇的时候,以为只是一夜的短暂缘分。直到莫名其妙地答应了傅凌清同行的提议,和他走上冰岛南部的环线后,有些东西潜移默化地变了。

或许他早有察觉,却刻意回避;只是分别当前,总有要面对的时刻。

年轻时的机会之所以多,偏偏是因为敢于尝试。运气极好一次就遇到命中注定的概率未免太过渺茫,谁不是在万花丛里左摘一束右采一朵,才知道到底哪种香气才最适合自己。

曾经的他自由、随心,向沈乔予表白前也有过极个别算不得长久的对象,直到和沈乔予在一起,相安无事的恋爱一谈就是六年。

多少婚姻都坚持不到六年就分道扬镳,因此他以为他就这样好运地终于采对了属于他的那朵花。

他本是只候鸟,流连在不同的岛屿,有朝一日落了地,竟从这种双脚落在地面的感觉里寻到了踏实和安心。他爱上了这种感觉,从此在大陆上扎了根,以为这就是他往后的归宿。

直到曾经比翼双飞的另一方振翅离去,留他一人孤苦伶仃,他本不想在伤心地多做停留,却发现自己早已失去了再盘旋于苍穹的野心和能力。

这六年的平淡日子将他的棱角一点点磨平,他变得圆润、融入生活,不是非要再成为一个做什么都最瞩目的人。

最明显的一个特征是,他在日复一日里,逐渐开始渴望稳定。他在细水长流里变得习惯,沈乔予却为未完成的梦变得不甘。

背叛来得猝不及防,当时的画面太过冲击,像被喂了一大口他此生最恨的香菜。

有些心痛来源于责任关系的捆绑,宋屿安投入得彻底,却又分得清,一旦确立起一段稳定的关系,他会不自控地将自己完全丢进去,宁可融化后再凝固,成为彼此关系里坚实牢靠的地基。

这他控制不了。

可他可以控制是否开始这样的关系。

在冰岛的几天他痛定思痛,痛完却悲哀地发现自己依旧渴望一个稳定的港口,让他这艘已经几近破败的小船,偶尔靠一靠。

所以才对要走心的一切事情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渴望,又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勇敢。固步自封大概就是这样来的,宋屿安自嘲地想。

要他忍痛和傅凌清在这最后一晚做到昏天黑地,痛到流血、落泪都无所谓,他唯独不知要如何应付傅凌清的克制。

他说不清楚傅凌清的克制里都有什么成分,总之这种情绪不该出现在对一个陌生人的感情当中——

炮友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