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再会法赫萨[公路]>第1章 露水情缘

雷克雅未克的冬季黑且漫长,过了十一点,太阳渐生于天际线下。

临近圣诞,天在午后时分就黑了,前一晚谁也没想起拉严窗帘。宋屿安被大亮的天光刺得睁开眼,率先从梦里醒来。

身边的人还在熟睡,恍神间,宋屿安习惯性地将手背挡在对方眼前。

“怎么了?”

时隔一晚再次听到对方的声音,宋屿安彻底从睡眠中醒来。

他将手臂重新缩回被子里,微怔了几秒,翻了个身,想要再浅眠片刻。

宋屿安睡觉嗜暖,即便屋内此时壁炉烧得正旺,浑身赤裸时还是要裹紧被子才能满足他对温度的需求。

“是把我当成谁了么?”身后的人没有回笼的打算,气息凑了过来,落在他的侧颈,“你男朋友?”

宋屿安拱拱肩窝,没睁眼:“有男朋友还和你躺在一张床上?”

“你不是自己来的冰岛么?偶尔偷偷腥也没什么问题,我会替你保密的。”温热的胸膛贴上宋屿安的后背,比被窝更让人向往。

宋屿安不着痕迹地往后缩了缩,终于睁眼,侧过头去看:“你对一夜情对象都这么多话的吗?”

“那你对一夜情对象都这么不设防的吗?”

身后的人再也按捺不住,重新陷落前一晚的温柔乡。

再结束时宋屿安又陷回了床里,随手扯了一个被角盖了,哪都漏一点,又都没漏完全。壁炉里的火终于烧出了点作用,在他脑门上覆了一层薄汗。

“哎,”宋屿安的脑袋埋在枕头里,抬也没抬,“怎么称呼啊?不能被你摁着干一晚上,还‘哎’、‘哎’地叫你吧?”

“傅凌清,”那人的脚步停在浴室门口,扭头看他,“太傅的傅,‘独倚长剑凌清秋’的凌清。”

“宋屿安。”礼尚往来,他说,连具体是哪几个字都懒得解释。

浴室内响起水声,玻璃门被雾气糊满。宋屿安这才从床头捞起手机,打开自前一天落了地就几乎不曾开过的手机。

满屏的未接来电,备注显示全部来自同一人。

无端的烦躁再次填满了宋屿安的心,他正要再次关机,对面的电话立刻插缝打了进来。

他的指节在后腰依次按过,犹豫良久还是接了起来:“喂?”

对方没说两句被他打断,眉心的褶皱更甚:“都扔了吧,我不会回去了。”

“我不想和你吵,”他揉揉眉心,“我们没关系了,你以后不用再找我。你要和谁一起,我也不会再管,就这样,挂了。”

将手机重新关机丢在床上,宋屿安抬头,正对上傅凌清靠在浴室门边的墙上看他。

“闹分手啊?”

“嗯,”见人出来,宋屿安掀开被子下床,端详了一眼床上留下的痕迹,“被单脏了,要换。”

说完抬腿擦过傅凌清的身侧往浴室去,被人拦腰拉了回来。

宋屿安被揉得心断跳了半拍,问:“没完了你?”

这人一定是属狗的,说话专喜欢往人脖子上蹭。宋屿安一边想,一边闪身躲开傅凌清说话间扑来的温热气息:“你昨晚敏感得可不像以前是做上面的那个。”

宋屿安想起前一晚自己好像绵软得没了骨头,除了抖还是不停地抖。

沈乔予以前也是这样的感觉么?但宋屿安自省,他的技术大概是没有傅凌清来得好,不然他怎么会比以往沈乔予叫得都要大声。

宋屿安闪身进了浴室,将门外直勾勾的眼神隔绝开来:“可我昨天的确是上面那个,不好意思了。”

浴缸里放好了热水,宋屿安不习惯在陌生的环境泡澡,于是放着没用。他打开莲蓬头,冒着热气的水泼洒下来,瞬间雾气蒸腾,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伸出手指清理残存的痕迹,一套程序做得轻车熟路,只不过以前是为别人,这次是为自己。

确认清理干净,他涂了厚厚一层沐浴露,重新站在水流下,从头到脚淋了个彻底。

前一晚...

没人醉酒,没人强迫,两个成年人之间,你情我愿,再正常不过。

露水情缘罢了。

不过就是他变成下面的那个而已,对方技术好,他也爽到了,算不上吃亏。

宋屿安任花洒这么开着,热气在浴室上空氤氲开,足够暖热他的身子。他将湿透了的头发撩了上去,坐在浴缸边缘,前一晚的幕幕像海水倒灌进他的脑袋。

他前一天上午才落了地,放眼望去,全凯夫拉维克机场只有他一个背包走长途的异乡人。

雷克雅未克比他想象得还要暖和一些,他盘算着从国内带来的衣服不够他坚持几天,最晚后天,一定要去购置新衣才行。

双肩包略显单薄,他自嘲地笑笑,前一天才和男友抵死缠绵,醒来就在酒店里捉奸在床,匆忙间回到两人合租的小屋收拾东西,临时才起意要出去走走,哪来那么多随身行李。

民宿是临时预定的,意外也是临时告知的。民宿老板不好意思地道歉,说可以对他进行赔偿。

他的装备一应俱全,唯独忘记了手套。于是只能把手缩进羽绒服蓬松的袖口,险些攥不住手机。

话出口的瞬间秒变白雾,他的双脚在地上来回地跺以御寒,对着空荡荡的空气摆摆空闲的那只手,用英语回复电话:“没关系的,不用了。”

他从机场搭车,进入市区时没有多晚,天却几乎黑透了。正值平安夜,街头形成人潮,大街小巷全都布满了红红绿绿的彩灯,空气里甚至都飘着酒肉香。

他下了车,当晚可能订不到房的阴霾一下子被盖满了雪的红色屋顶治愈了。

等他再回神时,已经坐在不知名的酒吧独自喝了几杯。圣诞狂欢的时间在午夜,宋屿安几杯酒下肚,酒吧依旧冷清。

远未到驻场乐队开唱的时间,宋屿安看着舞台上那架黑色光面的鼓,蠢蠢欲动。

酒保便是老板,看他久不肯移开目光,鼓励他感兴趣就去试一试,说请自便,开心就好。

宋屿安干完了剩下的酒,将杯子推回吧台,起身走去舞台。

他独自在异国他乡,落地后的三小时内,做的第一件事是在酒吧连着喝了几杯。

第二件事——

打了一段酣畅淋漓、旁若无人的架子鼓,张扬、自信,要多少光芒便有多少光芒落在他肩膀,连头发丝都不肯低调。

再回到吧台时,他原来的位置旁边多了一个东方面孔。那人替他点了一杯,推到他的面前。

宋屿安看着眼前那人的脸,心想这样的条件想求个艳遇倒也不必用下三滥的手段,于是轻举起杯算谢过对方的好意,不客气地喝下一口。

对方开口,声音比他想象中低沉些:“你鼓打得不错。”

宋屿安望上对方的面孔,眉毛上挑:“你的讪也搭得不错。”

对方就这么起身,靠在吧台上,不见外地摸上他的红发,指尖绕着发尾纠缠:“玩乐队的?”

“兼职,”宋屿安按停作乱的手,抬眼望上去,嘴角勾着笑,似有若无,“多大了?”

对方的意图太过明显,他没那么多欲迎还拒的套路,何况他本就无意拒绝。

异国、他乡、独行的同类,身材条件优秀、外貌条件优秀。

情场失意,却在伤心地的万里之外偶遇雪中炭,是天时地利人和,可遇不可求。

他说过了分手,算不得出轨。

算出轨又怎样,是对方不仁义在先。

“24,”对方答了又问,“你呢?”

“我?”宋屿安说完自己都笑了,“我18。”

对方一脸精明,不像会犯傻的样子。

可偏偏,也没有一丝怀疑的神色。

宋屿安更想笑了,这人好像真信了。

傅凌清带他回了自己租住的房间,是临近雷市海岸公路边众多红顶矮屋中的一幢。

屋内的炉火仿佛整日未熄,踏进门的那一刻将他一路饮风灌雪的寒意驱散殆尽。

傅凌清摘他的首饰、褪他的帽衫,除掉他的腰带,将牛仔裤的拉链拉到最底端。

他被压在软塌下去的沙发里,四肢没有任何着力点。傅凌清的身影盖下来,捏着他的下巴向他索吻。

舌尖相触的瞬间,宋屿安的口腔里钻入一股子薄荷味儿。

年轻人都这么喜欢接吻吗?他恍然地想,忆起沈乔予从前也喜欢含一颗薄荷糖后,钻进他怀里向他索吻。

沈乔予在别的男人床上、瑟缩在别的男人怀里被他撞破的那一刻,沈乔予的眼神、和他自己内心的怒火,宋屿安这辈子都忘不掉。

他心里更多的是失望。他和沈乔予都不再年轻,曾经一无所有的时候一起并肩走到了现在,却还是一夕风起,便面目全非。

人心易变,情不比金坚。

宋屿安心里有点堵,偏过头去,中断了这个吻,还要和一个不曾谋面的半陌生人解释:“我不喜欢薄荷味。”

傅凌清看样子铁了心是要做上面那个的。宋屿安一下子没了争上下的兴致,在他靠过来的时候只说了一句:“我没做过下面的,你要是做不到我舒服,就换我来。”

“便宜你了,臭小子。”

对他的称呼,傅凌清听得模模糊糊,手上一边动作,嘴上一边问:“你说什么?”

“没什...啊——”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他的脚趾都一下子绷紧,忘记舒展开。

按道理来说经验都算得上丰富,不需要谁来指点,两人就能磨合得不错。

宋屿安一头红发张扬,叫声比他的头发更张扬。壁炉里跃动的火苗映过去,将他的发染得更红。

晃动的影被投在用来放映电影的幕布上,比烛光更摇曳。

浴室门被叩响,宋屿安倏地回神,浴室里早因放了太久的热水而雾气氤氲,他坐在浴缸边,甚至看不清正发出声响的大门。

他起身关了莲蓬头,扯下挂在墙上的干浴巾擦拭:“怎么了?”

门外响起傅凌清的声音:“我进来了?”

宋屿安没有要遮掩的意思:“嗯。”

门把手旋转,傅凌清探出上半身,将宋屿安忘在床头的换洗衣物放在置衣架上,退出去时不忘在他的身上多瞄了几眼。

宋屿安出了浴室,被他们弄脏的床单已经被换下来洗,空气里满是清新剂的味道。

他拿浴巾在头上胡乱地擦,首次有机会仔细打量室内的装潢。

视线落在床边的躺椅上时一顿,他指着那上面唯一的一条黑色围巾,转头问:“这是你拿回来的?”

“嗯,”傅凌清抬头看了一眼,又专注地给两片面包上涂抹果酱,“你昨天忘在酒吧了,我顺手帮你一起拿回来了。”

“那是我故意丢的,情侣款,”他说,“你捡回来做什么。”

傅凌清的手不尴不尬地一顿:“那什么,我不知道,不好意思啊。就是冰岛这天气很容易起风,离不了围巾,我就帮你捎上了。”

“我一会去丢掉,”宋屿安将围巾叠成方形,动作似有犹豫,最后还是将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丢过一次的东西,再捡回来,感觉也不对了。”

“好,我给你找一条我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傅凌清起身前往衣柜,指指涂好了果酱的吐司,“早餐。”

拉开衣柜,无需翻找,他目的明确地拿出两条一样的围巾:“你不能介意。冰岛的天气装备不齐全一些,会吹生病。”

宋屿安将吐司撕成块塞进嘴里,就着一口热牛奶顺下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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