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似乎铁了心，只要齐君与不把这些事情放在明面上，他就能当做不知道。
车是一种很明显的标志物品，即使是在雨天，莫闻远他们甩掉了身后的人，以为暂时安全，哪儿知道莫文轩是铁了心想要顾野的命，也是，死一个omega和死一个莫闻远可不一样，顾野就算死了，这件事情也能轻而易举就压下去。
“往左。”
莫闻远说两个字，把车窗按下来，雨声夹杂着枪声，震耳欲聋。
雨太大了，根本看不清人在哪儿，每个人都在开黑枪，打到谁算谁。
顾野只能听见雨声中不断出现的油门轰鸣声和尖锐的急刹声。
那些人根本不知道莫闻远也在顾野车上，还指挥着顾野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顾野都惊讶，莫闻远的危机意识，太强了。
就好像，他随时都能感觉出来哪里有危险，能感觉出来哪些车里是会对他们不利的人。
子弹从雨滴中横穿过去，在阴气沉沉的雨天闪耀着冰冷的金属光泽，顾野大气都不敢出，耳朵更是空了下来，准备随时听莫闻远的指挥。
“莫先生，那群人到底是谁的人？你说我是为你挡的枪，意思就是说他们原本的目标应该是你？”
莫闻远换上新的弹夹，开枪的空隙还有闲心来回答顾野的话，“以前是，不过现在不是了，他们的现在的目标是你。”
挡风玻璃被射穿，子弹从两个人之间的缝隙穿过去，嵌入后座的皮革之中。
有风从那个子弹孔里灌进来，似乎还有些硝烟的味道。
顾野火大，“我做什么要替你挡那颗子弹？”
莫闻远眯眯眼睛，眼底暗光流转，漆黑色的眸子不带有一点温度，他重复着扣动扳机的动作，不一会儿，弹夹又空了。
“顾野，没子弹了。”
顾野猛的一个急刹。
“那怎么办？”
莫闻远哼笑一声，“你不是想和我死在一起吗？”
顾野惶然，他为什么想和一个亡命徒死在一起？
为什么想和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人死在一起？
为什么自己明明想反驳却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他？
顾野只能说，“你疯了吧？”
或许吧，是他失忆前想要的太多了，结果不管怎么做都得不到，所以他放弃了所有想要得到的东西，给自己设置了一条名为同生共死的底线，只是没想到，结果没能如愿。
“开车，冲过去。”
莫闻远依然一脸淡然，好像围堵他们的亡命徒不是亡命徒，而只是匍匐在他脚下的蝼蚁，他睥睨一切，并且这个逼装得非常到位，别的不说，至少把顾野唬住了。
那条没能如愿的底线，却在今天以一种非常诡异的方式达成了。
只是很可惜，人还是当时那个人，线却已经不是当初那条线了。
顾野启动车子，把油门踩到最大程度，大马路上发生大规模枪战，如果没人报警，可真要对菩萨说一句阿弥陀佛。
“顾野，你猜猜，今天这场枪战之后，我和莫文轩谁的损失会比较大？”
好素质啊，枪没了，相当于没了保命的武器，莫闻远居然还有心情说话，还在两个人随时可能送命的情况下给他出了一道竞猜题。
“莫先生，我还不想死，咱们能不能，先想着怎么活下去？”
“左边。”
顾野依言往左，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旁边别过来一辆黑色的越野轿车，顾野第一反应是这辆车里的人是和那些人一伙的。
“莫先生，”顾野肾上腺素飙升，一句莫先生脱口而出。
“跟在他旁边。”
顾野松了口气，依言照做。
没过一会儿，两辆车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了两个后视镜。
“放慢车速，去后面。”
莫闻远握住方向盘，示意自己来开车。
顾野只能从中间往后面移动，莫闻远身体往这边倾斜，他只能从对方的臂膀下钻过去。
两辆车的速度达成了一致，越来越慢，莫闻远适时把车窗按下来，旁边那辆车不知道是谁，突然扔过来了一把枪。
突然，两辆车同时停下，顾野一惊，正欲询问莫闻远却突然开口。
“上旁边那辆车。”
顾野迅速拉开车门下去，以极快的速度上了旁边那辆越野车。
等顾野上车之后，莫闻远也从驾驶座上下来，他慢悠悠的开了两枪，才悠哉悠哉的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
后面，顾野和韩烬面面相觑。
韩烬的眼睛又大又亮，看顾野的时候又带着一点小心翼翼，他看两眼，又看两眼，才不确定道，“顾野？”
车里三个人都是一愣。
陈郁青和莫闻远对视一眼，“你认识顾野？”
“我认识……”韩烬小心翼翼回答，“我见过他。”
顾野对韩烬没有印象，想来对方说的应该是他失忆前的事。
或许是经过了刚才的枪战，韩烬整个人有些受惊，他缩在角落里，看清上来的人是顾野眼里才多了一丝神采。
顾野不记得了，如果他还记得韩烬，他一定会问韩烬的孩子是什么时候生的，对方现在小腹平平，人看上去瘦了许多，脸色也非常憔悴，很难让人不去想他是不是被人虐待。
那个孩子，已经没了。
“他失忆了，”莫闻远说，“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具体日期韩烬记不清了，他只记得是冬天。
他一边想一边把那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后来，陈……郁青哥他过来，顾野就走了。”
陈郁青听到韩烬的称呼，眸子有些黯淡，却也只是一瞬间。
顾野没什么想法，对方说了，他还是没有印象。
反倒是副驾驶的莫闻远察觉出了不对劲。
那一天，他有印象。
顾野跟着他，后来突然消失了。
他以为是顾野走了，原来是有人觉得顾野打扰到了他和唐梓的约会把人给打了。
会是谁呢？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韩烬说完，想问顾野为什么失忆，又觉得太过唐突，他不是个容易和别人交流的人，在陈郁青身边，更是时时刻刻要堤防对方的眼色。
就算是和陈郁青的朋友说话，他也总是带着讨好和小心翼翼，平等都和他相去甚远，更别谈令人羡慕的自信。
有人唯恐天下不乱，有人唯恐说错一句话。
顾野转头，看着韩烬瘦弱的侧脸，真心道，“谢谢你。”
他听得出来，那天是韩烬救了他，虽然关于救他，韩烬在复述时也只说了一句他大声说了一句话，那些人就跑了。
可是，韩烬刚才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目光很温柔，眼睛不敢看人，似乎是怕人觉得他在邀功。
韩烬坐得端正，两只手放在膝盖上。
听到顾野说话，他倏然转头，眸子亮了几分，抿抿唇，声音依然很轻，“不用谢，你没事……就好了。”
顾野觉得，这个人，有点像电视剧里的天使，就是脾气太好，很容易受别人欺负。
而原本，韩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他今天身体不舒服，陈郁青带他去医院。
就是这么不巧，他们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枪战。
顾野开车的时候神经太过紧绷，竟然自动屏蔽了除命令之外的全部内容。
陈郁青的车做过防弹处理，距离近，让他来接应是最好的选择。
大雨还在下，车行驶了很长一段距离顾野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一松懈，疲累感瞬间爆发，他只能伸出手揉着太阳穴，真狼狈啊顾野。
亲爱的莫先生啊，你看，我的求生欲那么强烈，怎么会如你所说想和你死在一起？那是你妄想中的失言吗？还是压力太大了，你竟口不择言起来，我虽然不清楚以前发生过什么，但现在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离你远一点，否则我这条命，迟早会没了。
“去哪里？”陈郁青问莫闻远。
“回那栋别墅。”他说的是顾野曾经住的那一栋。
顾野插话，“能不能先送我回齐君与那儿？”
陈郁青还没说话，莫闻远抢先一口回绝。
“你跟我一起。”
荒谬。
荒谬得可笑。
顾野笑出声，“莫先生，你凭什么决定我的去向？我说了，我要回齐君与那儿。”
莫闻远冷笑一声，平静而残酷的说着事实。
“齐君与正在和别人开房。”
顾野头疼，余光撇见韩烬正用担忧的目光看着他。
这个人，好像有令人冷静的奇效。
顾野心里的火气突然就小了很多，他想，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对方眼里的担忧太过赤裸？
也好，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否则这事儿一天推一天，不知道要延伸到何年何月才能解决。
算了，就这样吧。
陈郁青安全的把两个人送到了那栋别墅。
下车的时候，大雨已经变成了蒙蒙细雨。
如果是一对爱人站在雨里互诉衷肠依依不舍，那雨景就是老天赐予的浪漫，只不过，他们不是情侣，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顾野没打算进去，他想在这里，把话说清楚。
莫闻远这个人，真的很危险。
“莫先生，我想，我们应该把所有事情都摊开说，”顾野疲惫道，“这么纠缠下去，真的没什么必要，你说我那一枪是为你挡的，算我救了你的命，今天你救了我，咱们之间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