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设计。”
太阳神头戴金冠, 神情带着少见的端肃，“忒提斯在宙斯那。”
他匆忙从奥林匹斯山赶过来，就是为了中途拦住阿尔忒弥斯, 以免阿尔忒弥斯按捺不住，在暗处动手。
他知道阿尔忒弥斯比自己谨慎得多, 但凡事总有万一。
“她先拜访了宙斯, 待了很久，从宙斯的宫殿离开, 然后又重新返回, 之后赫拉才怒气汹汹地赶过来。”
阿波罗尽可能简短地解释了经过, 又道，“忒提斯和宙斯密谋了什么。”
他放心大胆地提到神王的名字，是因为现在奥林匹斯山很多不明真相的都在怀疑是不是宙斯和前来拜访了忒提斯有了什么, 赫拉才会如此震怒。
毕竟之前宙斯背着赫拉偷/情，一般都是溜去人间，不会这么冠冕堂皇。
而问题在于——宙斯可以和山上的任何一位女神偷/情, 只要对方不是忒提斯。
因为普罗米修斯的预言。
赫拉不可能不清楚。
赫拉只是在趁机发难。
但宙斯难道不会将计就计，甚至一开始就设置好了圈套？
忒提斯马上来拜访他, 马上就传出了他和忒提斯有染的谣言, 本身就足够可疑了。
所以，他才会说忒提斯和宙斯有过密谋。
他说完, 才注意到鹿车上另一位沉默不语的神祇，不由愕然。
“塔、塔纳托斯, 你怎么……？”
阿波罗想不通这里面为什么还会有死神的事，意外, 但仔细一想, 又好像也没有那么意外。
之前奥林匹斯山上, 还有大地上无故出现宁芙死亡的意外，宙斯遣赫尔墨斯去冥界调查的时候，他其实就怀疑过这件事和塔纳托斯有关了。
赫尔墨斯带回来的调查结果更加笃定了这一猜测——他可以确定，死神因为先天孱弱，几乎没有在大地上行走过。
他唯一一次露面，还是来奥林匹斯山拜访赫墨拉和埃忒尔。
在这一点上，人间那些死者几乎都是由睡神指引也可以作为证据。
碰到过死神好几次，并且印象里几乎每次都和阿尔忒弥斯脱不开关联的阿波罗：“……”
太阳神选择装傻充愣，打着哈哈，问赫尔墨斯死神到底是什么样子，并表示自己在驾驶日车巡逻的时候，确实没有在大地上看见过类似的身影。
阿波罗是知道他和阿尔忒弥斯关系比较亲近，或者说……亲密的。
并且，他其实几乎可以确定阿尔戈号上的那个“沙利叶”就是塔纳托斯。
阿波罗对塔纳托斯了解不多，但了解阿尔忒弥斯。
只是他没有找机会阿尔忒弥斯求证——毕竟就算求证，阿尔忒弥斯也不会告诉他实话。
就像之前阿尔忒弥斯小气地不把塔纳托斯的名字告诉他那样。
“来杀宙斯。”
塔纳托斯言简意赅。
“我们是同盟关系……我没有和你说吗？”阿尔忒弥斯则无辜地挑了挑眉，“你现在知道了。”
阿波罗开始牙痒。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因为担心，特地跑过来提醒，阻拦阿尔忒弥斯。
不管是表情，还是语气。
他都只能看出来阿尔忒弥斯在表达“没错，我就是故意的”，连半分忏悔之心都没有。
“确定是圈套？”
可惜他没有来得及发作，阿尔忒弥斯就已经提起正事，神色重新严肃，“这或许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我确定。”
阿波罗无比坚决地回答他。
雷霆的轰鸣愈发响亮，阿尔忒弥斯缓缓闭眼，静默了一会。
“……赫拉有问题。”
半响，他缓缓开口。
阿波罗心下一惊，便听他继续道，“宙斯的力量没有被消耗多少。”
正在发生的，几乎让奥林匹斯山动摇的那场战斗，只是声势较为浩盛而已。
波塞冬，雅典娜，还有赫拉，三位神各有目的。
他之前就猜测过赫拉会有变卦的可能。
“那雅典娜还有波塞冬……”
阿波罗已经感受到了那股潮湿、带着腥咸的气息。
海水肆漫，此刻，波塞冬已经冲向奥林匹斯山。
他没有发现雅典娜的神力，猜测雅典娜或许藏在暗处，等待时机，或者已经干脆放弃了出手的打算。
雅典娜是智慧女神，不可能会像波塞冬那样，一收到赫拉的通知，就不管不顾地直接行动。
她本身就在奥林匹斯山上，只会想得更多。
“阿尔？”
阿波罗疑惑地叫出声，他看到阿尔忒弥斯跳下鹿车，收敛了身上所有的气息，正朝奥林匹斯山的方向而去。
在明知这是圈套的情况下。
“……这里太远了。”
塔纳托斯声音轻轻，从他身边越过，“就算是圈套，也未必就没有机会。”
“只要他们能削弱宙斯。”
现在的位置，他只能通过模糊感应到气息强弱进行猜测、判断，并不能真正知道具体的战况。
“喂……”
阿波罗甚至没有来得及喊住他们。
远射的光明和太阳遥遥看着前方一前一后的两道身影，叹了口气。
他追上去，走出一段距离，又突兀想起什么，不由骇然。
——他刚刚才反应过来，银发少年吐露的那个字眼，是“杀”。
不是其它。
而神是不朽的，神没有死亡。
阿波罗想起之前不了了之的，和宁芙有关的疑案。
他意识到，死神可能并非在妄言。
……只是，这是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事情？阿尔忒弥斯又知道多少，起到了什么作用？
越是细想，阿波罗的疑虑就越深重。
好在他还记得追赶上去，在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之前。
“阿尔，你是什么……”
“之后有机会再解释。”
阿尔忒弥斯嘘了一声，“声音再小一点，还有，尽量不要看他们。”
这么说，是因为战斗状态下的神会比平时敏锐很多。
而且，以一切都是圈套为前提，宙斯把战斗地点放在神山，未尝没有试探、考验其他神的意思。
他们现在正藏匿在之前那方曾用来欣赏某出好戏的，狭小、隐蔽的平台上。
这里已经很靠近赫拉，波塞冬同宙斯的混战现场，山石横飞，随时都有倾塌的风险。
“雅典娜不在。”
阿波罗确信，“这里只有我们。”
其他的神要么是在远处观望，要么远远躲开。
他们或许清楚波塞冬的来意，或许对此一无所知。
但这种几乎让神山都崩碎开来的战斗，不是什么神都有资格干预的。
而剩下的那些主神，恐怕，在知道结果分晓的前一秒，都不会选择站队。
即使是公认的最鲁莽、最有勇无谋的阿瑞斯。
风险太大了。
“没想到波塞冬藏得这么深。”他没有等两位同伴回答，又自顾自感慨了一句，“上次他明显没有出全力。”
上次，是指阿尔忒弥斯独自抗衡他、赫拉，还有德墨忒尔的那次。
“……”说得好像他全力应战了一样。
阿尔忒弥斯不是很想回答，他几乎所有的注意都集中在战况上。
这样近的距离，为了不让混战中的三神——尤其是宙斯觉察到暗中存在的窥伺，他几乎打起了全部精神。
同正面抗衡那些雷霆的波塞冬相比，赫拉无疑要游刃有余得多，只是鬓发微凌乱，气息驳杂了一点。
“波塞冬肯定意识到她早就和宙斯串通了，宙斯几乎没有伤她。”
阿波罗又一次开口，不自觉掐紧手心，莫名感到了庆幸，“他现在肯定很后悔信任赫拉。”
波塞冬久远前也曾经暗示过他，他当时心动了——把波塞冬拉入他们的阵营，肯定要比他和阿尔忒弥斯单打独斗轻松。
但阿尔忒弥斯让他装傻拒绝了，波塞冬或许至今还以为他对宙斯忠心耿耿。
“未必。”
阿尔忒弥斯沉声提醒，“……雅典娜一直没有出现过。”
他们是同盟，但他们拥有不同的目的，还有动机。
赫拉的立场天然值得怀疑——她是宙斯的妻子，是神后，和宙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就算波塞冬相信她，雅典娜也不可能对她完全放心。
“这取决于雅典娜有没有向波塞冬隐瞒她对赫拉的怀疑。”
阿尔忒弥斯短暂岔开了注意，“要是没有，她必定和波塞冬另作约定。”
“再等一会，我们就应该能知道答案了。”
他倾向于有。
不然也解释不了，为什么波塞冬在明显落于下风，无法匹敌宙斯的情况下，还在坚持游走，竭力抗衡。
这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要知道，他是完全可以在意识到遭逢设计后及时停手，把一切都推给赫拉，咬定这是一场因为不忍心看到赫拉被辜负，因姐弟之间的深厚情谊造成的误会。
——是赫拉先对宙斯动的手，不是吗？
有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宙斯就是知道他为谋逆而来，也只能装出一团和气。
波塞冬暴躁、易怒，但没有那么不智。
“他们有。”
塔纳托斯静静出声。
阿波罗差点被吓了一跳。
收敛完气息的死神存在感低得吓人，加上他后来没有继续开口，他几乎忘了他还在石台的另外一侧。
“……盖亚来了。”
阿波罗听到某个熟悉，又带着几分陌生的名字。
雅典娜请来了盖亚。
作者有话要说：
菠萝：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排除在外
希望电脑可以自己码字，而不是我下班之后干巴巴地指挥小猫咪用键盘手打……（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