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游戏竞技>下一个狙谁>第54章

  纪淮考虑过步行可能会需要很长时间,包里带了点充饥的零食,但他没有想到会走两个小时这么久。

  不过他到达目的地突然觉得这么累似乎也值得。

  这里有一片非常空旷的草地,周围长满了翠绿的灌木,不知名的白色野花点缀在草丛中,空气里到处飘散着青草香。

  最让纪淮惊喜的是,他站在草地边缘能将整座小镇一览无遗。四周没有高建筑物遮挡,碧蓝的天空在头顶仿佛触手可及。

  纪淮改变主意了,他打算等天黑画星空。

  念及此,他靠在树干旁坐下,从包里掏出零食填肚子。

  只吃零食自然吃不饱,但纪淮认真起来会摒弃所有杂念欲望,饿肚子就不算什么了。

  纪淮出发之前给手机充满电以备不时之需,但是行路途中不知道碰到哪里,打开了手电筒。手电筒亮了一路,等他发现时,电量已消耗掉一大半。

  这也就意味着,为了保持通讯,他下午唯一的活动就是睡觉。

  山里蚊子多,纪淮又是招蚊子体质,这一觉睡得并不舒服,好在醒来时已经晚霞漫天。

  他把剩下的余粮和矿泉水全都吞之入腹,天色差不多刚好黑透。

  纪淮来碧渊潭这么多天,第一次近距离欣赏这里的夜晚。

  镇上没有城里炫彩的霓虹灯,也没有彻夜通明的摩天大楼,仅有每家每户亮起的点点星火。因此,蓝黑色的夜空中,星星格外闪耀,宛若神明撒下颗颗碎钻,汇聚成浩瀚星海。

  纪淮拿出折叠椅,摆好画架,开始落笔。

  这时忽然起了风,带来丝丝入扣的湿润,拂在纪淮的脸上有些凉意。

  不同于纪淮的性格,他的笔触十分温柔细腻,一笔一划都倾注了浓郁的情感,看到纪淮作品的人绝对联想不到他平日口怒气冲冲的模样。

  画到一半,纪淮的手腕微微发酸,他保持同一姿势太久,需要稍微活动活动才行。

  于是纪淮放下调色盘和画笔,打算在四周逛逛。

  脚踩野草的触感软绵绵的,像是踩在厚重的毛毯上。纪淮仰头欣赏星河,不知不觉走到陡坡边缘。

  蓦然,纪淮一脚踩空,整个人犹如断线的风筝直坠下去。裸露在外的皮肤被树枝划伤,又磕到镶嵌在泥土里的石头上,疼痛还没传达到神经,他就摔到了山底。

  大脑空白了半晌,钻心的痛楚席卷全身,纪淮的四肢仿佛是被利爪撕裂,他不自觉倒吸了口冷气。

  剧痛过后就只剩麻木,纪淮想了解下身体状况,可他浑身动弹不得,连手指都失去了知觉。

  他极力往下瞥,看见身上全是划痕,不过好在没有致命伤,出血量也不大。纪淮又看向摔下来的地方,目测好高度,他推断自己应该没有大碍,脚关节可能脱臼了,其他毛病终归死不了。

  得出这一结论,纪淮放下心来,干脆躺在地上闭目养神。手机又不在身边,他只好祈祷老师能早点发现他还没有回民宿,派人来寻他。

  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在山底喂一夜蚊子,问题不大。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淮开始昏昏欲睡,依稀间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纪淮!”

  “纪淮你在哪——”

  纪淮想开口回应,可嗓子火烧火燎,半个字都喊不出来,加上体力透支,实在力不从心。

  可别一起掉下来。

  纪淮担忧的念头才起,上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只见一束白光晃来晃去然后滚到他面前。

  看清来人的脸,纪淮便觉得现在的情况不足为奇了。

  “纪淮?纪淮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儿?”阮玉尘的模样比纪淮好不到哪里去,灰头土脸,头发里还夹了两片树叶。

  阮玉尘面上的惊痛与惶恐灼伤了纪淮的眼睛,他心底涌现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我没事,脚崴了而已。”

  “没事就好……”阮玉尘方才用嗓过度,声音听起来沙哑低沉,还掺杂着少许不易察觉的颤抖。

  倘若他有闲心的话,不难察觉阮玉尘的双手也在发抖,那是一种唯恐在乎之人身处险境的惊惶失措。

  纪淮挣扎着坐起,却是徒劳,阮玉尘急忙抱着他,不允许他乱动。

  “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消失了一天,就算取景也不可能这么晚还不回来。我发现黎善有些心不在焉,从他口中撬出了你的位置。”

  纪淮默然:“你没告诉老师?”

  阮玉尘一愣,支支吾吾道:“我太着急,一时给忘了……”

  “挺好,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纪淮语气平淡,罕见地没有发脾气,“现在我们只能赌黎善还存有一丝良知了。”

  所幸他们没有等很久,老师与几个居民到达悬崖边上放绳索把两人救了上来。

  透过手电筒的光照,纪淮才看清自己的脚踝肿得有多严重,阮玉尘二话不说蹲下身拉过纪淮的手臂将他背起来往回走。

  “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一点事都没有?”

  “我穿了外套,恰好卡在树枝上,顶多受点皮外伤。”

  纪淮是个一米八的成年男性,阮玉尘背着他却走得很稳当。若非粗重的呼吸声在耳边环绕,完全看不出他有多吃力。

  纪淮于心不忍,轻拍他的肩膀,说:“你放我下来自己走。”

  阮玉尘执拗地摇头:“你的腿伤得太严重,我不放心。”

  更何况,这是难得的一次光明正大与纪淮肢体接触的机会,他不愿放弃。

  阮玉尘过度的关心都被纪淮看在眼里,他没有生声张,只是心思愈发沉重,差点控制不住面部表情。

  纪淮还想说点什么,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

  这条路很长,阮玉尘走得很累,同时这条路又很短,他奢望与纪淮独处的时间没有尽头。

  无论两人各自抱有怎样的心思,最后还是坐上三轮车,平安回到暂住地。

  纪淮的腿脚不方便,洗澡就成了难题。阮玉尘没有自告奋勇帮他洗,纪淮也心知肚明没让他帮忙。

  纪淮洗完澡回到房间,阮玉尘紧接着进了澡堂。他一瘸一拐坐在床沿,视线不自觉落在书桌上。

  他的背包和未完成的画作完好无损地放在桌面,暖黄的灯光给画布上的星空增添了一些旖旎,让纪淮有点恍惚。

  或许某些事情不得不摆到台面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