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的训练结束的时候, 已经是凌晨3点，楚亚没发觉队里有什么异样，但中途教练把好几个队员都单独叫了出去, 还是让他心里有点忐忑。
等其他人走得差不多了, 他忍不住低声问身旁几个队友：“雪哥都跟你们说什么了？”
路沨回答：“没什么，就是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回头比完赛，我们几个，包括你，都得被罚款。”
训练期间违规上微博看私信、不经领队同意擅自离开基地，每一项都是节骨眼上的大忌, 按大战队的罚款力度，5位数肯定少不了。
崔雪致没叫楚亚去谈话, 显然也是知道, 楚亚可能暂时经不起这刺激，要批评也得过两天，就算狠点也没事。
所以楚亚拍拍额头冷静下来, 回答：“都我的锅, 到时候我把钱补给你们。”
“你有什么锅？”展飞扬却不听, “这锅狗越的，回头让他补10个男模给你。”
“你也搞清楚, 这支战队你最穷, 钱还是自己收着。”
楚亚作为一个从业多年的老油条, 为自己的贫穷羞愧的同时也疑惑：“……那你平时还没事就找我给你买皮肤？”
“……”展飞扬扭头没理他，叶羽琛则回答：“刚才教练把余生也找来了, 批评我们的时候连带着也批评了他两句，雪哥让他给你道歉结束这件事，不过他不接受, 跟教练说话还挺难听的，估计也不会和战队续约了。”
话到这里，展飞扬又一锤桌子，把头扭过来了：“傻逼给脸不要脸，以后联赛老子见他一次吊打一次，让他好好回忆一下自己是谁的替补。”
看样子在教练那儿，他们几个是有过一定的正面冲突的。
但楚亚却发觉，展飞扬的神情里不仅有生气，更多的，或许依然还是难过。
所以在沉默片刻后，楚亚没有附和他的话，而是伸手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没事，别想了，待会我带你去餐厅加顿夜宵。”
楚亚知道，展飞扬虽然嘴上都是狠话，但毕竟也是头一次经历这样的矛盾——和曾经的朋友闹到分道扬镳，他心里多半还是不好受。
所以即便他并不承认，楚亚还是带着他先去了餐厅，留下来的叶羽琛则邀请路沨再排一局，说：“楚神真好。”
路沨想了想，首肯道：“是啊，我才20岁就把楚神拐到手了，我也太优秀了？”
叶羽琛一脸懒得理他：“是，路队该去竞选总统，争取成为00后第一人。”
说着他打开了排位界面，还是叹了口气：“……兄弟，我最近突然开始觉得，从前和楚神做过队友的某些‘朋友’，后来一定有人后悔，不止谢廷。”
路沨沉默一会，终是淡淡笑起来：“我知道。”
但从此以后，再多的后悔都不重要了。
ChuY从一开始就属于这里，那些，都不过是故事可有可无的潦草序章。
***
之后两天，楚亚便发现余生不再出现在训练室，对方再露面时，是来寝室收拾自己的东西。
既然不打算续约，战队也马上要启程去欧洲，余生想提前几周离开基地，队里当然也不会拦着。
对方大概也没想到走前能遇到楚亚，所以神色不太好看，但说话还是客气的：“楚神，还以为那件事过去了，你不会和教练组说。”
和教练组沟通这件事的人不是楚亚，但他也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去下一支战队好好训练，争取打首发，比赛再见。”
对方笑了笑，问：“不怕我和当年的谢廷一样翻脸？……如果你们大赛打不好，或许我会编排两句是被你们逼退队的呢？”
楚亚听得出来，对方知道最近的舆论依然听风就是雨，并且以为谢廷这个名字还能刺激他，但他没有辩驳——某种意义上说，从这一刻起，他才真正不再认为眼前的少年值得他挽留，所以他的笑容淡了下去：“LX当年是世界顶级1号位，全队的物理核心输出，如同羽琛在IS战队的定位，所以我和他翻脸影响才那么大——要是现在我和羽琛公开翻脸，影响也一定很大，所以你是认为，自己比得上当年的LX，还是比得上现在的叶羽琛？”
对方脸色骤变，但楚亚没打算理会：“走，别逼我骂你。”
片刻，对方咬牙提着箱子越过，说：“之前没觉得楚神有这么坚决。”
周围没什么人，楚亚捏着手里的烟盒，一时竟然有点恍然。
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思维甚至还飘得有点远。
他想起这几天，展飞扬一直和他哼哼唧唧——对方大概是缓过了劲来，多少还是气他主观上不相信他们，所以虽然接了双排邀请，却说什么都不再要皮肤。
正好，游戏出了一套冬日主题的枪.支换色涂装，所以楚亚只能买了送给叶羽琛和路沨，但他没想到，这却莫名导致展飞扬更加生气，几次下来，海底捞已经升级为泰安门。
更离谱的是，楚亚最近用的游戏账号名本来叫爱吃蜜枣粽，也被逼改成了和展飞扬的游戏名差不多的格式，这搞得楚亚只能找路沨求助——他以为自己的小醋王铁定能制裁展少爷，然而对方却并不介意他俩游戏名差不多，反而微笑：小朋友想跟你过家家，你配合一下怎么了，而且，我和羽琛都比较喜欢吃咸粽子。
外面的风雨从未停过，一切好像和从前没什么不同，但楚亚却在片刻之后，轻轻笑了一下。
最终，他回答余生：“坚决的不是我。”
***
余生离开后，基地再度安静下来，楚亚看着窗外夜景，只抽完了一支烟，便克制下烟瘾，先回到了寝室。
他见到路沨，第一件事就是把刚才发生的对话都告诉了对方。
刚从浴室出来的路沨有点惊讶地看向他，看来是完全没想到他会主动说这些。
“……干嘛？”楚亚低头摸一把路沨的腹肌推开他后，上床裹上被子就打算先睡觉，然而路沨却委屈地摸摸自己的肚子缩进被窝，不太想让楚亚立刻就睡：“楚神的嘴现在怎么这么老实了？”
的确，要是换做从前，刚才和余生的对话是楚亚绝对不会告诉路沨的内容，毕竟他总会担心路沨自责，担心路沨为这些事分心，更担心路沨为了他为难。
但现在楚亚好像明白过来，就算让路沨徒增心烦或者浪费精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这是补偿路队。”所以他翻了个身，强硬地捧住路沨的脸，“毕竟路队在我的网络私人写作专栏上观赏我的大作，都看不到我的好话，所以以后再发生什么事，我都得老实告诉你才行。”
路沨愣了愣后也不回答，只是一直笑，直到楚亚被他弄得逐渐脸色发红，开始生气地问笑什么，他才将楚亚搂进怀里揉了揉，回答：“笑我自己运气好——我现在只要一看到楚神，就像在看一张十个亿的彩票。”
楚亚问了半天“什么意思”没问出答案来，只好支支吾吾转回话题，语气有点忐忑：“那……路队也老实告诉我，在看到我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时候，有没有当真过1秒，伤心过1秒？”
他担心这个问题挺久了，又不好意思开口问——眼前路沨一下收住笑容，自然搞得他一阵紧张，但很快，路沨却一副不太忍得住的样子，嘴角又迅速浮起一个掩不住的弧度：“好，那我就老实承认——我真的、真的、真的连0.1秒都没有当真过，更没有伤心过。”
楚亚听得咬咬牙，心里虽然松了口气，却莫名觉得有点挫败，耳朵也随之红透，一时口不择言：“我……我对你的喜欢，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他犹豫又认真，路沨则猝不及防，脸上也迅速漫上了一层薄红。
细碎的灯光落下来，路沨只好猛地翻身看向天花板掩饰自己的表情，并用滔滔不绝的理性分析压下自己慌乱：“这么跟楚神说，当初线下约见的时候，我被自己的情绪蒙蔽了，所以一直没发现——然而现在仔细一想就很容易想起来，好像从第一次见面起，楚神看我的眼神就在发光，甚至有种马上喊老公的冲动，所以……所以还是挺明显的……！”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楚亚的拳打脚踢已经招呼上来，不过他也毫不示弱地一把将楚亚搂紧，故意在楚亚耳边直接问：“我突然很好奇，楚神当时跟我出来，带自己的身份证了吗？”
被窝里充斥着淡淡的椰奶香，楚亚一下感觉自己脸上的热度窜得能把自己烫伤——但比起继续推开路沨，他还是紧紧抓住路沨衣服埋进对方怀里，回答：“我没有……”
路沨冷静下来拍着他后背，看来怕把他惹急了：“嗯嗯嗯嗯，知道了知道了肯定没带，是我不对，是我不该乱猜。”
楚亚明白路沨毫无诚意，却又忍不住说：“但……我还是欠路队一次道歉，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该发那些东西。”
路沨揉揉他头发，安慰他：“嗯，乖。”
楚亚闭上眼，既觉得安心，又不忘口头写检讨申请：“只是……那个网站我自己无聊也玩了很多年了，一时半会儿有点舍不得卸载——所以我保证，以后肯定都写实话，好不好？”
路沨听完，惊喜了一下：“那我还可以看吗？”
楚亚却抬头望向他，比他还惊讶：“当然不能了，你想干嘛？”
路沨带着一脸“果然是这样”的表情，埋头在楚亚肩上蹭了蹭：“楚神的手机我都能随便打开，就不怕我偷看？”
他做好了被楚亚驳回意见的准备，然而一阵奇怪的沉默后，他再抬头便见到了楚亚通红的脸，也听到了对方气急败坏的声音：“你TM……你不让我知道你看过不就行了！”
***
往后几天，楚亚都不想面对路沨脸上偶尔出现的、莫名其妙的微笑，叶羽琛倒是对这情景很好奇：“你怎么了兄弟？中邪了？”
路沨的回答听起来也的确和中邪差不多：“没怎么，就是楚亚真的很喜欢我。”
“……艹，你有病。”叶羽琛摔下烟盒，“能不能给你认识的最帅单身狗留点最后的尊严？”
然而路沨依然摇头，语气诚恳而困惑：“你说，楚神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我？”
叶羽琛点燃手里的烟，有些不想再和他说话：“妈的，去峨眉山也就走个形式，真要观猴还是得来我们战队基地看你，AUG11选手。”
路沨无所谓他的嘲讽，问道：“双排？”
此刻训练室没什么人，楚亚又带展飞扬吃东西去了，叶羽琛知道自己逃不掉这波狗粮，只得接下邀请，顺口问道：“下周就要去欧洲准备大赛了，怎么没见狗越吭声？一般这种时候他不是都会要求一起去现场观赛吗？”
路沨回答：“他有事。”
叶羽琛问：“公司的事还是家里的事？”
路沨笑了笑，说：“是以牙还牙，送贺尧上热搜的事。”
对欧越来说，公司那边的供货得到路潇朋友的支持，浪花TV又挂牌出售，暂时喘口气没有问题，另一方面，就算欧家往后想干涉IS战队的运营，欧越也从几个游戏分部找了没有后顾之忧的队员商量好了退路——所以他现在想做的，恐怕不止处理公司的债务，还有送贺尧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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