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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沨回来后听说这事, 当然是赞同的:“这样也好,强行训练反而可能耽误比赛。”

  楚亚示意, 想接过他手里的碗:“还挺为我着想, 路队之前不还说日子不过了吗?”

  周围的目光瞬间全聚过来,弄得路沨暗暗压低了声音:“楚神放过我行不行。”

  看两个年轻人悄声打打闹闹,教练组的人也识趣地嘱咐两句, 相继离开房间, 然而一轮晚饭过后, 楚亚却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今天还没死?】

  熟悉的尾号让楚亚直接锁了手机, 路沨察觉到什么:“……谢廷吗?”

  “他脑子里水没抽干。”楚亚有点紧张地捏住路沨的手,这一次,路沨的眼神倒平静很多,只说:“……放心,我不会再为这事吃醋了。”

  相反地,路沨已经学会更直白地告诉楚亚自己想法:“我只是偶尔会想……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闹翻的。”

  当年各式传闻沸沸扬扬, 从来没有个定论, 路沨对其中一个猜测印象最深:“……战队里真的有人博.彩?”

  到现在这个地步,楚亚也不准备隐瞒任何事了:“对……确实是因为这个。”

  路沨没有惊讶,似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是他?”

  楚亚也有打算和路沨把所有一切都说清楚,所以眸光还算冷静:“当然是他。否则像我这么儒雅文明的人,也不可能在世界总决赛上砸键盘当面艹他全家——”

  ***

  那是楚亚加入KN战队之前的故事。

  当时他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少年, 凭着一腔热血进入过两支战队,都不是什么时下热门的电竞项目,所以就跟大多数电竞选手一样, 他在这两支战队都只留下了一地梦想的残骸。

  站在聚光下迎接狂热追逐和赞美的,其实一直是少数人。

  更多的选手不过是烧这几年青春来圆一个梦,大多数人退役后,还是选择了回到校园继续学业,或是回归正常生活。

  ——每个游戏里,爱看比赛的玩家都能叫出几十个选手的id,但实际上从事这一行的人,可能远不止百倍千倍。

  那时ChuY退出过两支战队,也跟很多前辈一样,回到了属于自己的网——目前他最大的消遣,就是在LX的YY频道里准时和对方互赠亲切问候。

  两人因为一次排位抢五杀的误会相识,一来而去,楚亚熟悉了那个YY频道帐号,也熟悉了老谢的声音,对方每天都会说,来我们战队,爹保证你吃香喝辣。

  “你他妈有病?”眼下这把五排楚亚辅助他,听他又在那bb,直接挂机不玩,“首先,老子不是ChuY,其次,老子要真是ChuY,还真会加入你们战队搞死你们。”

  他噼里啪啦敲着键盘,一动不动的目光像在嘲讽自己,还狠狠添了句:“你是他妈的看上ChuY哪点了?缺他帮你喷人还是缺他帮你拆队?”

  老谢那边不甘示弱,说:“还能哪点,当然是自带的热度,难道还他妈能是游戏技术?”

  “我看他也就风格激进偶尔能瞎jb秀操作骗骗外行而已,真论技术细腻,还不如爹。”

  “你——”楚亚怕自己忍不住,咬牙拍了一下键盘,就起身去解越来越严重的烟瘾,“我抽个烟,你牛逼你1打5。”

  夏末的夜晚已经开始发凉,网充斥着炒饭和烟草混合的味道。

  楚亚去窗边透了会气,抽完最后一根烟,然后深思熟虑,进行了这两天以来唯一用于填补胃部空间的决定。

  ——他要了盒蛋炒饭,靠在窗前吃完才回到座位,而此时游戏已经进行到最关键的中期团战,他把耳麦一戴上,果然频道里已经骂了他好几轮了。

  毕竟是五排,他的分数很高,无疑隐性带动了队伍分数,导致匹配到的对手平均水平也不差,但他自己却挂机不打,全靠谢廷一个人带,想赢就不一定了。

  上路的哥们儿明显看他不顺眼很久了:“傻逼东西装他妈呢,我们打我们的,为什么每次都要拉他一起?”

  抢了楚亚中路那个人也不耐烦:“忙着挂机献祭亲妈——艹,你们怎么就没人补视野??”

  队伍里最后一个人走出河道遇到对面埋伏,还没摁出技能就被秒,看来也不想玩了:“我打你妈b打……!退了,不想陪孤儿玩。”

  作为那个挂机的孤儿,楚亚本来带他们赢了一整天,要不是谢廷惹他,也不会有这档子事。

  所以他丝毫没有对不起他们的感觉,反而心情好得想放一首好日子与民同乐——他一边听着他们不断内讧,一边挂上耳机,找好了几首助眠的歌,只想休息一会儿。

  麦里谁也没察觉到他回来了,但就在楚亚差点睡着那一刻,他居然听见老谢在发号施令:“骂人的时候能他妈注意点分寸?”

  耳麦里有廉价的电流声,楚亚愣了一下,原本他所有的感官都在逐渐涣散,但此刻,他发现自己的听觉还是恢复了灵敏。

  老谢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这哥们儿好像真没爹没娘的,有些词少拿出来bb,下次都给我注意点,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兄弟。”

  这话让楚亚一下困意全散,不由攥紧了手心,麦里其他人都在抱怨:“有没有搞错,不多备几个妈也配来玩竞技游戏?”

  “就是,不骂队友孤儿,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在这个游戏里混?”

  “老大你到底什么情况,就为了你那个什么战队,帮着外人说话?”

  老谢看样子也很烦:“你们以为老子想?我这不是看上次把他弄哭了吗,他年龄又小——”

  “……”楚亚咬咬牙,听到这儿没忍住,出声道,“我他妈没哭,谢谢你了傻逼。”

  他一说话,麦里顿时一片死寂,老谢啧了一声,好像想补救什么:“儿子没哭那最好,老子只是想招你进战队炒个热度,别误会老子是怕你哭。”

  “……老子看你们才像孤儿。”楚亚听到战队这个词就转移话题,顺手翻了这局的面板数据,故意嘲讽老谢,“就少个辅助4打5都打不过,你这个carry位怎么带的?废物卸载游戏会不会?”

  麦里吵起来,又是一顿对喷,老谢带头帮兄弟们出气和他激情battle了起码两轮双押——最终楚亚1打N全面获胜,自此他和老谢的关系刚缓和一点,又正面杠上了。

  老谢虽然跟他一样也是素质教育漏网之鱼,但论磨嘴皮子,多少比他差点,只能假装不在乎:“算了,爹不跟你计较,爹的名字你记一下就行,谢廷——毕竟我儿子这么多就你一个人孝顺了,愿意天天来YY频道陪爹练电竞圈祖传技术。”

  这是这么多天来楚亚第一次得知对方的名字,嘴上并不服软:“不用记,你这名字不就是爹取的吗?”

  又激情互喷半小时,楚亚累了,不管不顾扔了耳机就下线仰在网的沙发上睡觉,再上线时,谢廷的兄弟已经通过YY私聊追杀他起码100条留言,话说得挺难听,但楚亚也没介意用自己的键盘好好教育他们一下。

  很显然对方一伙人都是在同一个地方上网,谢廷估计是看到了这些聊天记录,作为团伙老大,他有义务替兄弟们出头。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接下来的整整一周里,楚亚都没再等到谢廷邀请自己游戏。

  ***

  重新一个人开始排位,楚亚倒是清净很多。

  只是偶尔,他会点开没几个人的好友列表。

  显示LX在线的系统提示灯总是发亮,他回想谢廷在耳麦里替自己说的那些话,颓丧的眼睛里却仍然看不见光——所以打算右键邀请LX组队游戏时,楚亚还是压下了自己的手。

  下午的时候,楚亚买了一罐啤酒,按理说他有千杯不醉的天赋,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太阳穴发胀,到网厕所吐了一会儿,他才回来点开了那款射击游戏——某种意义上,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

  直至半夜的某一次系统随机组队界面展开,他才微微愣了愣,又看到了LX这个id。

  目前他俩的分都很高了,LX估计是别的游戏里远程carry位玩多了,操作细腻,狙击玩得不错,同样2000多分,随时可能在人员稀少的高分局里碰上。

  谢廷肯定也看到他了,却选择了无视,嘴里只有普通的战术交流:“这局跳哪?”

  楚亚同样当不认识:“跳学校清人头。”

  两人的分数都够高,其他两名队友没什么异议,四人小队落在学校这种玩家密集的地方,很快靠着火力配合,杀出一条血路,带着8个人头出了学校,还一路横扫对手,进了倒数第二个圈。

  他们占了圈中心位置的塔楼区域打靶,这局看来赢面很大。

  全队都放松下来,谢廷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系统刷屏提示,咂嘴:“……可以啊儿子,都学会手.雷三杀了。”

  楚亚总算又听到他熟悉的语气——但意识到自己居然一直在等谢廷来找自己时,楚亚立刻皱了皱眉,拿起手.雷往楼上扔:“滚你妈的,爹认识你?”

  熟悉的来自队友的亲切关怀,谢廷突然被骂,显得有点懵逼:“你他妈干嘛?三天不喷你皮痒是?”

  楚亚紧闭嘴唇,二话不说就想上楼杀队友,谢廷本来拿着狙击枪盘踞塔楼的二楼,也换了冲.锋枪,跳楼下来:“行啊不肖子,老子刚不死你。”

  在楚亚这样的全能选手面前,近距离作战谢廷可以说毫无优势,落地的脚步声一响起,结局就可以预见——楚亚还算跟他客气,没在他跳楼无法控制路线的时候直接爆头秒他,等他找好掩体,双方才开始互拼火力和枪法。

  谢廷说:“父慈子孝是传统美德,要不要老子让让你,儿子?”

  楚亚一听到他的声音,胸腔里就有股闷气:“你他妈脑子里进你妈的**了?老子没空理你。”

  圈中心周围暂时没人,击倒队友其实也可以救起来,他俩本来就占了全队总人头的大半,两个队友看他俩骂得起劲,都瑟瑟发抖不敢插嘴,这波互相残杀已经很难避免。

  楚亚的AK压得稳,一枪头打得谢廷直接残血,不客气地说,正面刚火力他打谢廷确实像爸爸打儿子,然而就在他打算再一枪干到谢廷跪下时,网里的光线却兀地一暗——等他发觉暗的不是灯光,而是自己的视觉,一切已经来不及。

  眼前一阵发黑,楚亚抽了口气,本能地抓住扶手,胃部撕裂般的痛觉突然像洪水一样汹涌上来,搞得他整个人都伏到了桌面上,开始大口喘气。

  游戏画面停了,他只能看到一片虚影,LX好像从掩体后走了出来,但却没有开枪打人。

  “儿子,人呢?”对方看来很疑惑,“又来?就说了你两句你又他妈挂机?你这玻璃心是真jb七彩发光传奇稀世品质——”

  楚亚捂着疼痛的腹部,无心听谢廷在骂什么,只知道自己不仅没买药,一般的药还不能吃,所以只能将额头抵在桌子边缘,等它自己缓和。

  他本以为,谢廷会趁他不在先一枪把他击倒出出气,但在他仅存的半抹视觉范围里,谢廷的身影却站到他身前,甚至还在有人过来时守着他,不让任何人接近,更不让任何人对他的人头有什么想法。

  楚亚微愣了愣,心底空落的地方像被刺了一下。

  腹部绞裂的痛觉还是如他所料,一开始会经历越来越严重的阶段——细密的汗珠爬上他鬓边,他无心再看屏幕,疼痛感逐渐占据了他所有感官,以至于他的手肘无意间碰到了键盘,旁边座位的黄毛一下皱起眉,把键盘推回来,骂道:“你干嘛?”

  楚亚咬牙,几乎听不太清楚对方在说什么,只觉得肩膀被推搡了一把。

  “艹你妈的,滚远点,别耽误老子刷野。”

  能在上海这种城市摸进黑网上网的,通常都不是什么善茬。

  楚亚的键盘只是过了桌子的线,根本没碰到对方,当然不可能影响什么刷野,但对方显然是一晚上赢得不多,有气没地方出,找了个由头就动手推他。

  楚亚先前就注意到旁边座位的人屏幕画面老是黑白,现在被对方重重推了一下,他当然不可能罢休,这次真把键盘狠狠推过去,干扰了对方操作。

  “艹你妈b。”对方的声音瞬间拔高,楚亚瞪回去,嘴角有一丝嘲讽的笑:“菜逼带崩三路别玩了。”

  打野玩家是出了名的普遍脾气爆,眼前这位看来也不例外,马上掀了他键盘,直接站了起来:“你他妈有病?”

  楚亚冷笑一声,说:“还不是你妈传染给我的。”

  衣领瞬间传来勒紧的感觉,楚亚知道对方攥住了自己,他浑身冒虚汗,这时候几乎拿不出什么力气,打架肯定吃亏,但要他咽这口气,他就不是ChuY。

  这时耳麦里传来谢廷的声音:“怎么了??”

  楚亚疼得手心全是汗,根本没空回答谢廷,他只是意识模糊地攥紧了拳头,忘了自己有没有动手,也忘了网里嘈杂的声音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更加混乱的。

  ***

  那是楚亚第一次在线下见到谢廷。

  在他耳边有黄毛的骂声,也有网管的劝架声——事态随着他伏向沙发的动作,几乎快要平息,但这时门口却响起一阵吵闹,很快有人走过来,到了他俩面前。

  来人声音低沉磁性,听起来很熟悉,又带着些许陌生。

  那人先是骂道:“艹,ChuY,真他妈是你啊。”

  ——楚亚一下听出来了,是那个谢廷。

  楚亚想站站不起来,只听见对方扬起声音,不知道在问谁:“你动我儿子了?”

  黄毛回答:“你儿子?爹动他怎么了?你他妈又是什么东西——”

  可是谢廷根本没打算听他说话,一拳过去直接砸在他鼻梁,周围的桌子沙发都被撞得移位,网彻底乱成一团,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得不投了过来,谢廷继续说:“你还敢问怎么了?今天老子进派出所,你不进医院就进殡仪馆,少他妈bb。”

  黄毛叫嚣起来想还手,却在那片暗光下被谢廷一把抓住衣领,直接拖向了网后门。

  ***

  楚亚好半天才缓下呼吸。

  他知道只要自己人没死,网里其他人是不会管他的,所以他翻身坐起来,仰面找网管买了瓶饮料想续命,然而议论声却逐渐平息,谢廷也从后门回来了。

  大概他的长相和文身都足够吓人,周围没一个人敢说话,都赶紧低头继续玩自己的游戏,楚亚闭着眼,只能听到谢廷不耐烦的声音。

  “你怎么回事?”

  楚亚没力气回答,对方便提溜起他捂住腹部的手臂:“废物玩意儿,胃疼还是被打了?”

  楚亚用力把手抽回来,说:“关你屁事。”

  夏末的空气有几丝焦躁,谢廷问:“你他妈这是几天没洗澡洗头了?”

  楚亚不记得几天了,还是那句话:“……关你屁事。”

  “都认你做儿子了,还不关老子事?”他邋遢得谢廷都看不下去,拽住他就往外拖,“给老子滚出来。”

  楚亚嘴上重复艹你妈,却并不能阻止谢廷还是拉着他,把他扔进了附近的一家破烂诊所。

  诊所医生一开始结论简单:“本来就有胃病,估计吃饭也不规律,打针吃点药两三天能好,以后自己注意。”

  谢廷问:“有外伤吗?”

  医生看了看,回答:“还好,磕碰的淤青,擦点药就没事了。”

  楚亚虽然满脑子浆糊,但还不想死,于是用尽力气回答:“我……对有些药过敏。”

  这引起医生警觉,等他说完过敏源,对方果然有些为难:“这就有点麻烦了,很多药都不能用——但是你疼得有点严重,我只能给你找找止疼的。”

  当然,谢廷凶狠的外形和眼神连医生都忌惮,为免事后扯皮,医生先打招呼:“……我们这儿刚好有一种药可以用,就是贵了点,400多两盒一疗程,我给你们抹掉零头。”

  说完似乎为求自保,他还补充:“这、这药你们要是去正规大医院拿,说不定更贵,没骗你们。”

  谢廷坐在一旁,抖了抖二郎腿,一双无神的三白眼在灯光下看起来更吓人了:“怎么,你原来还想收我钱啊?”

  医生一愣,张了张嘴根本不敢回话——谢廷见状嗤笑一声,掏出四张100的红票子拍桌子上,说:“开玩笑的,别当真,我得罪谁也不敢得罪医生啊,我儿子还要靠你救呢。”

  对方舔舔嘴唇点头,拿药去了,楚亚本来低头紧闭着嘴唇靠在椅子上等,谢廷却提起他领子把他扔到一旁窄窄的小床上,说:“躺会儿儿子。”

  楚亚像条岸上快死的鱼,只有嘴唇还能动:“我是真的几天没洗澡……”

  “你怕弄脏他这地方?”谢廷笑笑,“这破诊所也就是电线杆上贴牛皮癣的水平,怕什么。”

  楚亚不想给医生添麻烦,但实在起不来,只好勉强呆着不动——拿到药后,医生指导完用量,继续说:“你最好还是输几瓶药,好得快。”

  “夏天是各种肠胃病高发期,你体温也在上升,现在不控制的话会更麻烦。”

  不等楚亚拒绝,谢廷先同意了:“可以,神医在世,靠你了医生。”

  “输药多少钱?”

  医生似乎勉强相信他不是真的要医闹,回答:“平均一瓶30左右,连续三天,再加一针退烧针,算你们600块。”

  谢廷掏口袋又拿出几张钱:“行,那明天还来你这。”

  “随便医,不要慌,治死了我带你一起给他出殡。”

  医生点头准备东西去了,楚亚吃完药,很快就感觉到有针头刺入了自己手背,他倚靠在床边,支撑着意识回想了一下,这等于他总共得花谢廷一千块,本身就不是个小数目,更何况,他俩根本就是陌生人。

  所以恢复了一些意识,楚亚说:“过两天……我把钱还你。”

  谢廷一边在旁抽烟,一边回答:“你他妈废话,儿子都这么大了,老子还能白送你钱?”

  楚亚皱皱眉,没接这话。

  他的视野不清晰,所以也不知道诊所还有没有其他病人,只好说:“……你别他妈……在这儿抽烟。”

  谢廷听完,故意坐近了点,烟全吐他脸上:“老子抽烟碍着你了?”

  楚亚皱皱眉:“我无所谓,但这里是诊所。”

  谢廷周围看了看,说:“哦,没别人,你能不能别bb了?”

  看样子谢廷也不会听,楚亚没再说话,只是抬手把输液管的速度调到最大,想赶紧输完了事。

  “你疯了?”谢廷把速度调低,说,“找死也不是你这么找的啊。”

  楚亚反驳:“既然在能调的范围内,就不会有问题。”

  “老子要你给我科普?”谢廷不让他再动输液速度,随手摁灭了烟,深夜的诊所过于安静,兴许是因为无聊,谢廷换了个话题,“来,儿子,要不咱俩唠个家常?——爹想知道,你现在住哪儿?”

  楚亚本不想理,却咽不下这口气:“网,偶尔周边找家五星级酒店睡两天。”

  谢廷哼笑,说:“五星级酒店?我看是破烂旅馆?”

  他的嘲讽溢于言表:“我们ChuY大神怎么都混到这个地步了?没钱了?”

  楚亚重重吐了口气,不想多说,只答:“……我的钱有别的用处。”

  谢廷掏出手机,看来是开了个手游:“要不要我接济你?来我们战队,再过几个月新赛季开始,你就可以重新打正规比赛了。”

  看起来,他对电竞圈的弯弯绕绕很懂:“你在第一支战队的时候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是?不用虚,我们自己组的战队自己做主,肯定不会再出这种事。”

  “不然你真打算就这样放弃?”

  “你才十几岁,高中都没读,能干嘛去?送外卖我都怕你路上胃病发作上社会新闻。”

  谢廷的手机里响起三杀的提示音,诊所的光惨淡得发白,等那个系统女声追加到penta kill时,他的声音里都没有兴奋,只有淡淡的平静。

  他说:“从头来过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从头来过。

  楚亚望着斑驳的天花板,一时忍不住讪笑,什么也没说。

  过了好一阵,谢廷站起来给他倒了杯水,也没逼他:“来儿子,多喝热水。”

  楚亚接过水,勉强道了句谢,却在抿杯子的过程中,逐渐察觉哪里不对劲:“……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哪个网的?”

  对方低头正大杀特杀,心不在焉回答:“你那破网老板真拿自己开的是皇宫,动不动就大喇叭在那放XXX网充值特惠、五杀有奖,老子都听烦了,按摩洗浴城都没它能。”

  “……我开车过来的,网名字比较特殊,我有兄弟知道在哪。”

  楚亚去的网就在杨浦和宝山交界处,看谢廷YY频道的名称,他应该在杨浦,过来的确很近。

  “儿子还有车?”楚亚嘲讽,谢廷回答:“摩托车也叫车啊,我还花了八千改装呢。”

  不管怎么说,这都勉强能算网友见面,谢廷也帮了楚亚的忙,所以楚亚继续问:“行,那你把那个黄毛怎么样了?”

  谢廷专注在游戏里,头都没抬:“我不说了吗,他进医院,我进派出所,明早警察查监控应该就会来找我了——这里好像还在杨浦辖区内,都是老朋友了,一周应该能出来。”

  他的声音并不在乎:“哦,当然,前提是那黄毛听完我的话还敢报警。”

  “不过我也没有太过分,他哪只手动了我儿子我就拆了他哪只手而已——应该就是点外伤加手指骨折,少打两天游戏自己就好了。”

  说完谢廷问:“你还不睡觉跟爹这bb什么呢?”

  楚亚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却只露出了懒得理他他的表情,闭上眼睛很快睡了过去。

  ***

  那一天楚亚的梦里,一直有绚烂的赛场光线,有嘈杂的观众呼喊,有滋滋的耳麦电流,有错落的多国语言解说,也有家乡小县城的天边,悬挂的那轮月亮。

  是他的快意,也是他的孤独。

  明明是一个陌生人陪在自己身边,他却想起一次又一次的离别,对别人而言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聚散,对他却是每一次都带走他的光,让他重回深渊。

  偏偏他不是那么擅长表达的人,开不了口,也留不住。

  夜晚逐渐深去,他能感觉到自己在哭,有人骂得很凶:“我艹……你哭你妈呢,我他妈不都帮你揍回去了吗?”

  楚亚没有完全醒来,只记得迷糊中有人影过来换了几次药,坐在他身旁的那人也一直低着头,似乎是玩了一通宵的游戏。

  ***

  早上再醒来时,谢廷已经不见了,楚亚看到枕边有两张钱,医生走过来说:“你在我诊所待两天,上楼我那儿可以洗澡。”

  楚亚拿着钱想递过去,对方却回答:“不用,他已经给了。”

  这让楚亚疑惑:“那这钱……”

  医生舀了一碗自己也在吃的稀饭给他,说:“你哥说留给你,你自己看着花。”

  “……”楚亚差点呛死,“那傻逼不是我哥……!”

  医生“哦”了一声,说:“那你俩什么关系?”

  楚亚咕咚咕咚把稀饭喝了,说:“网友,不认识。”

  说不认识不是假的,昨晚他全程意识涣散,可以说没看明白谢廷到底长什么样,只记得对方手臂和脖子上有大片的文身。

  诊所非常小,大白天根本没人来,医生估计也是闲的,坐到旁边的板凳上就开始打听:“那他还出钱帮你?”

  楚亚拿着手里的小药瓶反复看了看,隐约想起昨晚这医生报的价格,突然回过味来,抬头盯住了对方:“……这药两盒一个疗程要400?”

  谢廷不知道价格,楚亚是知道的,毕竟以前也不是完全没买过。

  面前这“医生”差点噎住,说:“你……听到了?”

  楚亚皱起眉来,表情其实也挺吓人的:“富贵险中求?”

  对方咳了几声,赶紧放下碗:“……差价我退你。”

  楚亚看了看垃圾桶里的玻璃药瓶:“一起退。”

  对方怂了赶紧点头,于是楚亚在这待了三天,不仅一分钱没花,还拿走了几百块,第一件事就是回到网,准备充个一周网费。

  然而网老板一见到他,神情都跟以前不同了,还主动递过来一瓶饮料:“你随便找个机子上网,不收钱,饮料送你。”

  楚亚看看手里价值8块钱的饮料,正有点懵逼,老板就说:“你早点说你认识谢廷啊,我一开始就不收你的钱。”

  楚亚皱眉:“……老板,你什么时候又认识他了?”

  对方咳了咳,回答:“就昨天。”

  “……”楚亚一时无言以对,放下饮料不打算接受这份“好意”,然而方圆几千米他能找到的每一家黑网,都是这个意思。

  看起来,谢廷是给所有网前台看了他的照片,让他们都不要收钱。

  楚亚心态爆炸,本来黑网这玩意儿在上海就很稀少,换个区去熟悉又麻烦,所以最终,他只能随便找了一家坐下来,直接点开了谢廷的YY频道。

  时间还早,频道里就谢廷一个人,对方说:“哟,终于来了?我还以为庸医把你给治死了。”

  楚亚问他:“你他妈都跟网的人说了些啥?”

  谢廷心不在焉,回答:“都加了好友让他们别收你钱,我会给,你放心。”

  “别搞得我真是什么黑社会一样,我现在是正经职业电竞选手好吗。”

  楚亚咬咬牙,说:“我不需要。”

  谢廷却讥笑:“我他妈管你需不需要?我需要你进队就行了。”

  “怎么样,有没有被父爱的温暖感动?”

  楚亚气得想杀人:“你现在在哪,孙子?”

  既然已经从线上对喷接触到线下,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当面找谢廷打一架。

  耳麦里谢廷啧了一声,说:“儿子回头,爹在你后面大概两排的位置。”

  楚亚一愣,回身果然看见谢廷从屏幕后歪出脑袋,露出一张狠劲十足的脸,冲他吹了声口哨。

  这是楚亚第一次看清对方的样子——谢廷剔着寸头,侧面藏了个字母,眉毛上挑,眼睛无神,文身耳洞无一缺少,按很一般世俗的标准,这是十分典型的不良青年的样子。

  楚亚噌地站起来,走过去说:“打一架?”

  对方仰头看看他,回答:“不了,我这个人一直都是慈父型的。”

  楚亚忍不住踹了一下他的椅子:“你他妈到底想干嘛?”

  对方看看周围也没什么人,叹口气一副开口婆心的样子:“你怎么非要跟钱过不去?我就想让你入队而已——ChuY,你要真不愿意继续打比赛,一开始就把游戏好友删掉就行了,上海这么大,我还真能找到你?”

  楚亚微微怔住,沉默了下来。

  谢廷见状递过来一根烟,继续道:“你就让我试试,行不行?不行也不会碍着你什么。”

  楚亚压住嘴角,没法反驳,接着,他接了谢廷的烟还是在旁边位置坐下,说:“……这局玩什么?带你这个菜逼上分,就当我还钱了。”

  谢廷看他两秒,一脸忍辱负重:“你这代练费贵了点,楚神?”

  两人点开那个铁锈红的游戏LOGO,照常选了中路和Carry位,整场都在抢人头——现在好了,从线上喷到线下,整个网都是他俩在骂人,比玩舞团游戏的人敲键盘的声音还响。

  ***

  两人就这么在网里厮混了好多天,也算混出一个方圆五百里内无人敢惹。

  秋天快要到来的某个深夜,谢廷已经见证楚亚三次胃病发作,逐渐从暴躁变成了无奈。

  “咱俩昨晚吃饭了吗?”

  “艹,我都忘了。”

  网里的环境昏天黑地,不良少年们的作息也日夜颠倒,游戏全屏一开,经常注意不到时间,楚亚自己也忘了昨晚吃没吃,整个人都趴在桌子上动不了,谢廷只能掏出手机,一脸生无所恋:“算了算了,我还是定个闹钟,服了你了。”

  “要不是药贵,老子都懒得管你。”

  后来谢廷把楚亚自己都没带的药从兜里掏出来,扔他面前:“赶紧吃。”

  楚亚问:“水呢?”

  “你他妈——”谢廷快被他麻烦死了,“干吃不会?”

  楚亚理所当然地摇头:“不会。太苦,所以我不喜欢吃药。”

  “……你到底是没闲钱买药还是怕苦?”谢廷踹开他的椅子,去前台买了一瓶水和一包话梅糖,“老子怎么跟他妈带三岁小孩一样。”

  楚亚看看他手里的矿泉水瓶,继续说:“要热水。”

  谢廷满脸的肌肉走向都往上提,回答:“你他妈是不是找揍?”

  楚亚也不客气:“艹你妈,冷水怎么喝?”

  昏暗灯光下,谢廷看看他满是汗珠的额头,只好起身又去前台,用一次性水杯装了杯热水回来。

  “不就是胃病吗,喝个冷水又他妈不会死。”

  楚亚夺过水杯把药吃了,继续趴桌上不说话,谢廷看他也没办法继续打排位,便坐在一旁玩手机。

  今天他们的上分过程不是很顺利,两人双双掉到20名左右,原本还打算通宵一晚打回去,但被楚亚这样一耽误,估计只能延迟两天,最多休闲玩玩匹配局或者别的游戏。

  楚亚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就跟谢廷认真双排,打起了天梯榜单前二的主意。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他觉得好了不少,还是准备抬头招呼谢廷继续打排位,对方却突然开口问:“要不要再去输点药?”

  “老在外面吃也不行,你还是跟我回战队,队里虽然不是很有钱,但好歹是建起来了,起码煮饭阿姨手艺不错。”

  楚亚听到战队这个词又安静下来,避开对方的视线摇了摇头,对方看他坚持,只能妥协:“……每天下午回去吃一顿晚饭,这总可以?”

  “你这病是什么时候弄的?”

  楚亚沉默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他想,大概是在他最初成为职业选手,一腔热血废寝忘食训练,战队冠冕堂皇的管理其实也不算很正规的时候。

  “……没事,自己就能好。”他抬起头来,冷漠地点击组队邀请,谢廷却不接:“醒醒兄弟,你想找死我还没钱给你买骨灰盒。”

  随后谢廷在附近随便找了家旅馆安顿他休息,说:“睡一晚应该就好了。”

  这家旅馆楚亚似曾来过,他看了看房间布局,发现不是他住过的最便宜的那种。

  淡淡的涩味在他喉咙里打转,但他依然不忘嘲讽谢廷:“没想到儿子还挺关心父亲。”

  “我关心你妈今晚能不能伺候我。”谢廷站远了点,在靠窗的位置抽烟,“别他妈想太多,我是怕自己前功尽弃,咱俩最多只能算商业利用。”

  楚亚舔舔嘴唇,回了句“我知道”就开始睡觉,期间他迷迷糊糊总感觉有人在让他捏紧拳头,等他醒来时,便发现手背上还是插了针管,旁边的烟灰缸里也多了四五根没抽完的烟。

  谢廷低头一手划手机,一手递过来一碗不知道是粥还是汤的东西:“喝了,晚上饿了再吃点别的。”

  楚亚接过来,正觉得烫嘴,对方就忽然抬头,问出一句直白而突兀的话:“你是gay?”

  空气有一秒凝滞,楚亚的喉咙滚了滚,差点把碗砸在谢廷脸上:“关你屁事。”

  “又是这句话,儿子?”谢廷翻过手机屏幕,怼在他面前,“脾气比他妈排位里喷人还爆啊。”

  楚亚被迫直视对方的手机屏幕,上面有一款gay专用的交友APP,此刻正显示你与用户“CY001”的距离,0米。

  楚亚愣了愣,突然想起这是自己下载过的众多APP之一,大概是因为藏在桌面文件夹里,没有及时清除,此刻正在获取他的位置。

  CY001是他的用户名,他没什么起名天赋,总不能就跟游戏id一样叫ChuY,所以当时随手输入了名字的拼音首字母和一串数字。

  谢廷看着他的表情,这下确定了什么:“真是你啊?”

  “老子这段时间总看到系统显示我跟这个CY001距离一米两米0米的,还他妈以为出故障了。”

  说着谢廷挑起嘴角,满脸都是嘲笑:“完全没看出来钢铁直男ChuY大神还有这爱好啊。”

  楚亚咬咬腮帮,正欲开口,谢廷却打断他:“别,又他妈是关我屁事?”

  周围安静下来,谢廷自顾自翻了会儿手机,说:“……不问问我手机里为什么有这个APP?”

  “……”楚亚脑海里这才一阵空白,但他的表情依然是个冷酷小孩,“死gay别跟我说话。”

  谢廷在旁边死皮赖脸:“绝了我艹,真没想到是你,你说我对你这么好,你会不会爱上我啊?”

  楚亚瞥了他一眼,回:“闭嘴行吗,我只喜欢长得帅的。”

  对方咂咂嘴,说:“巧了,我也一样。”

  楚亚没想到,谢廷还真跟他聊起了男人:“LOL那个上单你认识吗?我特别喜欢那种类型。”

  楚亚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谁,LOL里有个长相冷俊的上单,是业界出名的帅。

  这么多年从没跟“同类”聊过这种话题,楚亚发觉自己竟然嘀嘀咕咕,真接了谢廷的话茬:“……帅是帅,但是好像有点太冷了。”

  谢廷好奇:“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楚亚挠挠脸,头一次心平气和跟谢廷说话,“我喜欢那种……浪一点的长相,最好看起来坏坏的,还很会调戏人的。”

  “懂了,不就是骚攻嘛。”谢廷收起手机说,“下次约到这种类型的,我介绍给你认识。”

  楚亚这边捧着碗沉默:“这种APP……我一开始以为真的是交友的……”

  “你们……你们都是用来约吗?”

  两人之间的距离忽然短了一截——他毕竟才十几岁,知道有约.炮这种事存在,但没想到,能APP上聊第一句话就被要求交换jb照片定酒店——谢廷嗤笑,一脸成熟大人看幼稚小孩的表情:“没毛病啊,交的就是炮.友。”

  看楚亚尚未完全脱去稚嫩的脸上全是欲言又止,谢廷继续说:“我也不是经常去,偶尔有需求会试试,一般也不做到最后,麻烦你别这么惊讶行吗?”

  说着他又抽出根烟,说:“不然你以为能找到什么真爱?谈了几年还不是跟我说什么家里要他回去结婚,艹他妈,没意思,还是趁年轻该怎么玩怎么玩,老了骚不动了再说。”

  然而听完他的形容,楚亚的语气反而有点羡慕:“你、你有前男友?”

  “我、我还没谈过恋爱呢……”

  “……”谢廷一脸懵逼,只觉得眼前的少年将来100%要被骗。

  楚亚的心神有些游离,他时常在睡觉前构想一个理想中的男朋友,高高瘦瘦的,十指修长好看,一双眼睛勾人心神,满脸是荡漾的春光,说话的声音有些冷,聪明又温柔,能听懂他口是心非的每一句话。

  那个人的轮廓在他脑海里隐约成型,虽然他自己都觉得,如果真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自己也不能奢求什么。

  因为性取向,这是他第一次在茫茫人海里遇到一个跟自己相同的人,似乎从那以后,他和谢廷就稍微熟络了半分。

  谢廷也察觉到小朋友对于这种事的好奇,经常跟他分享自己约人的奇遇:今天哪个傻逼发网红假照当做是自己,明天又哪个傻逼自称是攻见了面bb半天不掏东西,后天再是另一个傻逼上完床不想AA房费。

  楚亚表面冷淡,但有时候玩游戏到深夜想休息几分钟,他都会认真听谢廷说这些故事。

  他不阻止别人约不约,他唯一的底线只是,从来没有跟谢廷一样自己去约过人。

  他总觉得未来有人在等着自己,所以经常在日志栏里抱怨:你再他妈不出来,我真找人约去了。

  抱怨完后又觉得有种和男朋友说话的开心,从来没真正生气过,想着如果那个人不出现,他这辈子就这么混过去。

  虽然遗憾,但也算没有牵挂,没有分离。

  ***

  这些故事楚亚没有全部说出,更没有告诉路沨自己整天在日志栏瞎写,但也大致描述了不少。

  路沨听明白了一些,他强压下心疼,拿手背蹭了蹭楚亚的脸:“你这个理想型……总觉得有点熟悉……”

  楚亚含糊其辞,用力摇头:“不、不是你……”

  看他不打自招,路沨忍不住抱住他:“楚神,幸好我运气还不错,你看到了我的直播。”

  楚亚挣扎起来,说:“我又没有天天蹲你直播喊你老公还截图保存手机,就、就是浪花TV对IS战队宣传太多,我偶尔在首页看到了会点一下,你、你不要多想。”

  路沨赶紧扶住输液管,脸颊有点发烫:“……天天蹲我直播喊我老公还截图保存?”

  怀里的人像被开水烫到了似的,一边乱动一边抓住他衣服,说:“你、你别说话,我就是放在手机桌面,又、又他妈拿你照片做过别的——”

  这让路沨喉咙堵塞,问:“你……还做过别的?”

  他一时有点慌乱:“什么别的?”

  “我没有……!”楚亚仰起头来,立刻咬住他嘴唇狠狠亲吻,粗糙地攻击到他呼吸困难说不出话,楚亚才松开他,语气十分霸道,“不、不让你说话了,老子不爱听。”

  路沨缓了缓呼吸,他看看楚亚耸拉的眼睛,接着忍不住抬手捏了捏楚亚的脸:“……楚神怎么跟条小狗一样?还咬人?”

  他没想到,暴躁楚神闻言后真的一口咬在他手腕的文身处,说:“不想得狂犬病就听话点。”

  温柔的光照着楚亚泛红的脸,路沨看得失神,终是沉下目光,低头凑了过去:“……乖,再咬一下。”

  眼前的小动物看似满口血牙,其实却很听话,没两秒就犹犹豫豫红着耳朵,蹭到他嘴边又亲了半分钟——路沨拢住他后颈,继续说:“……再再咬一下。”

  他心神混乱,只知道自己像在引导什么都不懂的小动物干坏事,“还要”,“我还要你,楚亚”——温热的唇瓣占据他所有感官,几分钟后,他终于忍不住拖住楚亚的后脑勺,狠狠反转了攻守关系。

  怀里的人抱紧他,就像耳朵尾巴都在摇。

  壁灯下的时间一字一字跳动,好不容易才让短促的呼吸稍微变得平静。

  路沨搂住怀里摇摇欲坠的楚亚,让他在自己胸膛靠了一会儿,才继续问:“……所以后来,你就去了KN战队?”

  对方安心地缩在他臂弯,一边摸着他手腕上浅浅的齿印,一边等脸上缱绻的绯红消去,声音逐渐变轻,也不知道算不算回答:“……因为,我也没什么地方能去。”

  ***

  后来的日子,楚亚看到过一两次谢廷屏幕上跳出的信息,对方着急收回去,但楚亚还是知道了,那是KN战队出于大局考虑,让谢廷不要再在ChuY身上浪费过多时间。

  某个半夜,他们在天桥上喝酒。

  谢廷自己拿了货真价实的酒,塞给楚亚的却是3%酒精含量的饮料——楚亚握着手里的铝罐,倚在天桥边,看着这座国际大都市穿行的车流,依然无比清醒地知道,这里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虽然他现在依然梗着脖子跟谢廷杠,但他心里却无比清楚,如果不是遇到谢廷,情况可能只会更糟。

  在这之前,也不是没有粉丝找过他,说愿意接受他褪去的光环,想要和他在线下认识,甚至打算给他钱,但他一一回绝,知道自己和粉丝不该是这样的关系。

  跟不做代练一样,又是所谓职业选手的底线,他觉得自己可笑,却无法说服自己去逾越那道线。

  两人聊得多了,楚亚也第一次和谢廷提起从前的故事,关于他的钱都花在哪儿了,关于辍学离开学校时留在校园里的印记,也关于他在第一支战队受到的威胁,在第二支战队领教的孤立和歧视。

  “我在学校的石凳下面刻了几个字,真的没素质。”楚亚看着周围林立的、闪烁霓虹的高楼,说,“写了我想考的大学。”

  “我看凭我的聪明才智好好读高中,考个Z大应该绰绰有余——世界又损失一个大数学家,可惜了。”

  谢廷喝完一罐酒,捏扁了铝罐:“就你他妈还Z大数学家?Z大丢不起这个脸。”

  几秒后,谢廷问:“……不是有各种资助吗,你想读书,就没捞到一个?”

  楚亚看着视野尽头那段发着光的立交桥,笑了笑:“挺麻烦的,不一定能申请到,何况我的身份特殊,都是被人放在最后考虑的。”

  “我们班主任对我很好,所以我不想麻烦他再得罪人了。”

  谢廷笑得停不下来:“咋的你还能有什么特殊身份?”

  楚亚声音沉静,回答:“我父母是罪犯。”

  谢廷根本不吃惊,说:“巧了,你爹我确实是,三天两头被派出所找去喝茶,我不就揍个人么?”

  楚亚没理会自己被占便宜,只低头说:“不是打架斗殴。”

  谢廷仰头又扔给他一罐饮料:“那是什么?”

  楚亚握着冰冷的罐子,低低说了两个字。

  这一次连谢廷都张了张嘴,不可置信的同时,没说出什么话来。

  楚亚继续喝着自己的饮料,说:“当时我还挺想上学……我数学成绩很好的。”

  谢廷笑他:“很好是指可以及格?”

  他难得没杠,谢廷沉默一会儿,站起来拍了拍他的后背:“看在咱俩志趣相投还这么有缘的份上,你要实在想读书……现在回去其实也不晚。”

  谢廷说:“要不爹接济你?学费还是出得起的——算你贷款,以后给我30%利息就行。”

  楚亚抬眼瞪他:“贷你妈。”

  他当然不可能、也不想再回到学校了,谢廷同样早早出来接触社会,心里明白这种不可能,所以顺手给了他一罐真正的酒:“拿着儿子——只能喝这一罐啊,胃病不胃病的不要紧,关键是这酒很贵。”

  楚亚bb了一句“我怎么记得那个饮料更贵”,接着便被谢廷摁头闭嘴——无数霓虹在两人眼前闪烁,那可能也是楚亚离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或许还能找到归属的地方。

  ***

  日子一天天过去,楚亚没法控制,还是开始留意起KN战队的信息,脑子里甚至时不时冒出一些念头,比如自己再迟点注册成为选手,还来不来得及上比赛。

  新赛季版本已经在游戏里实装,谢廷还是没有放弃,时不时在楚亚周围出没。

  两人手痒先在网参加了两次网赛,楚亚却不幸在其中一次比赛中发烧手抖,只能一声不吭把比赛打完。

  赛后谢廷注意到他的表情,当场炸了:“……平时b话不是挺多的吗,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楚亚伏在桌子上不说话,谢廷拉他又去找了庸医,满脸看傻逼的表情。

  谢廷说:“打个这种价值500块的破比赛你都这样,还跟我说不想再做电竞选手了?”

  楚亚咬牙不说话,直接拔了针管就走,搞得谢廷只能把他拉回来:“老子服了你了,你牛逼,我不该bb,行了?”

  “艹,你这脾气是真他妈随你爹我。”

  楚亚对别人从不会如此暴躁,好像只有对谢廷,他没什么底线。

  归根结底,他不是认为谢廷会无限纵容自己,而是认为他俩之间真有什么,骂一顿打一架也能解决问题。

  他的手背上一片浮肿的青紫,谢廷却毫不客气地在上面猛拍了一下,痛得他差点打人——但对方脸上的表情凶得比他更像想打人:“自己在这呆着,我还要回网领奖金。”

  “500块巨款,老子吃小龙虾都不带你。”

  诊所的医生早已暴露上次开药多收费的事,现在完全不敢怠慢,谢廷前脚一走,“医生”就过来一边给他换只手扎针,一边唠嗑套近乎:“奖金?什么网还有奖金可以拿?”

  楚亚低下眼眸,回答:“……游戏比赛。”

  “游戏比赛?”对方看起来不是太懂,“什么游戏?”

  楚亚回答完后,沉默一阵,似乎想要得到某种特定的回答:“专门打游戏的人叫职业选手,扯淡?”

  他恨不得眼前这个完全不懂电竞的外行,能马上就把那一套外界嘲讽电竞圈的说辞全怼他脸上,好让他早点打消回去的念头,但对方却一懵,完全没这个意思:“我觉得还行啊,这不就是竞技比赛?”

  楚亚微愣,听见对方说:“你是职业选手?看那意思——一场比赛奖金才500块?”

  “……我不是职业选手。”楚亚说完瘪瘪嘴,又补充,“……500块还不够在你这儿输三天药是?”

  医生怂了,给他挂好药瓶:“……别,小兄弟,我现在不是都不找你们收费了。”

  说着他不知道是奉承还是真心,继续道:“你们不是经常在网打游戏吗,那能做你说的那个职业选手也不错啊,就是五百少了点,要是我,五千我就干。”

  “……五千?”楚亚看看他,依旧浑身是杠,“你不会是被谢廷收买了?”

  医生看来确实没听懂他这话,楚亚也再次沉默下来,闭目一边听他唠叨,一边等药输完。

  那时候,楚亚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陌生人说的话,就能如此轻易地动摇他。

  对方说:“能把自己喜欢的事当作职业,不是人这一辈子最幸运、最值得高兴的事?我觉得你完全可以试试。”

  空调风轻轻吹过,楚亚心中微动,虽然他也没想到,“医生”接下来的嘀咕是:做人就得有理想,比如你看看我,就是从小立志学医,考不过医师证进不了医院,不也自己弄了个假证出来单干了吗?

  ***

  网这一战,终归让楚亚很难再回避自己的内心。

  但就在他动摇之时,谢廷的手机也传来越来越多的震动,有一次,他的眼角余光扫到屏幕上的字:【谢大队长,不行就换人,好好回来准备,别磨了】。

  楚亚微愣,而后一脸不屑:“你们战队那条件,除了来忽悠我,还能买到别人?”

  谢廷看看他,沉默一会儿,继续摆弄鼠标补兵,只说:“……你放心儿子,本慈父肯定尽全力争取,不会真的不要你。”

  楚亚屏幕前的鼠标指针停了停,骂道:“我他妈不需要。”

  两人在游戏里2打4赢完一波团战,谢廷抬手拍了拍他肩膀,重复道:“放心。”

  楚亚握紧鼠标,没心思再打下去,很快便打字喊队友中推,强行结束了这局游戏。

  “不玩了。”楚亚双手离开键盘,“你们爱找谁找谁,结账。”

  他起身离开网,不打算再和这支战队产生什么牵连,说到底,他本来也只想自生自灭。

  谢廷却追上来拽他:“你这驴脾气能不能改改?”

  “真是艹了,你这样比我还没男人要你知道吗?”

  楚亚甩下他,说:“我、我有没有男人要关你屁事,我从来就没想过去你们战队!”

  谢廷上前刚想拦住他去路,就在看到他的表情时顿住了脚步。

  “……别这样兄弟。”

  楚亚擦了擦眼眶,胡乱说:“不用你管,我、我回去了。”

  谢廷伸手臂拦他,骂道:“梦游还他妈没醒?你能回哪儿去??”

  弄堂里风声一阵阵的,楚亚的眼睛里全是慌乱,暮色下沉时,谢廷走上来,抓住了他手臂。

  “先说好,哥跟你不熟,我投的那点钱也只是意思意思,战队不归我管,我不能保证你去了战队,一定有多高的工资,多好的待遇。”

  “我唯一能保证的是,既然你是我一手带去战队的,那我一定会罩着你,以前那些事,绝对不可能再发生。”

  “如果战队打压你,我手里有队里一万个把柄可以用,如果队友因为你是gay就孤立你,我第一个把他们全都艹一遍,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他妈真正的gay。”

  “咱俩勾结一下,算不上兄弟,也能算商业合作了。”

  那一天的夕阳下,楚亚睫毛颤动着听谢廷说了很多话,没有拒绝,但也没有接受。

  唯独谢廷知道,这是因为口是心非、从不愿意说真话的ChuY已经彻底妥协。

  天幕暗下,谢廷把自己那辆摩托弄了过来,说:“上来儿子,过两年爹换成宾利带你。”

  “就连魔都的房子到时候也随便挑。”

  楚亚磨蹭半天,终于还是在又一阵风吹过后坐上去,说:“……第一场比赛什么时候打?我签完约就能上训练赛吗?”

  两人穿梭在夕阳树影下的小道,谢廷回答:“肯定是签完约就打训练——不过我忘了啥时候的比赛了,回去查查,反正冠军奖金35多万,也他妈不知道教练组要分多少。”

  或许那时,楚亚就应该从谢廷的回答里知道,他们终究有一天,还是无法躲过分道扬镳的结局。

  ***

  “再后来我进了队,战队基本就成型,赢了不少比赛,拿了不少奖金,我俩也成了关系最好的队友——你应该还记得,我和他都不喜欢出门,也没什么机会回家,连过年都待在一块打游戏。”

  楚亚告诉路沨:“但是……当时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最重要的总决赛上,他会突然说,想让我跟他一起博.彩拿钱。”

  “明明是他告诉我,要证明给所有人看,KN战队不输给任何世界级豪门,就是最强的。”

  “但现在想想……或许我不该意外。”

  对楚亚来说,离开KN战队的感觉,可能无异于让此刻的他,再和IS战队决裂一次。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说:“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欠了谢廷很多,但我也是真的没脸继续待在职业圈,面对其他队友、面对教练组、面对观众。”

  楚亚对谢廷,除了所谓年少轻狂,还有很多的无能为力。

  “谢廷……大概至今都认为,他是把所有东西都看得不重要,只对我好,只对我一个人义气。”

  楚亚几乎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路沨,唯独关于自己的父母、学业,他还是因为最后一点自尊,选择了隐瞒。

  路沨听完覆着他的手,眸色有些黯淡,回答:“……对不起,没在你身边。”

  “当时我……在国外看到了你退役的消息,却不敢想办法找你,就怕自己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个局外人。”

  楚亚抬头,反倒一针见血:“什么叫可能?本来就是局外人,咱俩那时候撑死就是个jb照都没交换过的网友~?”

  路沨冷不丁被逗笑,只好无奈地揉了揉楚亚头发,但他没想到,楚亚眼神一顿,忽然追问:“……我当年突然宣布退役,对你的治疗没什么负面影响?”

  仓促之间路沨有些哑然,没想出来说辞,被楚亚一下拆穿:“……是有的?”

  路沨赶紧拦住他视线,重新摁他到自己怀里,说:“别瞎想,我在大学里正好碰到了很好的医生,帮了我很多,你的事和我的治疗无关。”

  路沨无法和楚亚提及,他的退役是他治疗过程中最大的变故,如果不是在医生劝导下继续吃那些副作用巨大的药,还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

  可他的谎言也没什么技术含量,楚亚果然抓住他手腕,说:“差点把自己媳妇儿的病弄得更严重,下次我必须自罚三杯。”

  “咱俩简直互相折磨,有空让欧总投资拍个偶像剧好了。”

  路沨摸着他脑袋,回答:“也怪我当年包袱太重,正好叛逆期,心里死也不认——其实……要是能早点和你表白就好了。”

  楚亚多少有些惊异,问:“……啥意思?”

  “你是说——你当时就已经喜欢上我了?”

  路沨舔舔嘴唇,脸色有点红:“……这、不是很明显吗,我又不是没提过。”

  他手机里祖传的和ChuY的聊天截图,其实早在他十几岁时就已经存在。

  楚亚用的好歹还是他直播间的截图,他却看个聊天界面就能满足,没出息,说不出口。

  可是楚亚却张大了嘴,不可置信:“艹,你也太早熟了。”

  接着楚亚突然来劲,一再追问“那你第一次是不是梦到我??”,“妈的我有那么多公开照片,说实话我慌了”,“这多不好意思,肯定假的对不对?”

  他的精神一下好了不少,甚至还有点骄傲,路沨则被问得慌乱,死不承认:“没梦到过……!楚、楚神能不能不要这么追求细节?”

  可路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楚亚听完瘪瘪嘴,低下了头:“噢……可、可是我就只梦到过你,还……”

  对方委屈得耳朵发红,路沨一时无措,赶紧把人抱住,接着,他眼睛一闭就只剩视死如归的表情:“乖,有过,当然有过,第一次是你,后来是你,一直都是你,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楚亚低低笑起来,拍了拍他胸膛:“可以,为了补偿当年某个早上醒来后爆炸惊慌害羞、还得自己去洗裤子的小路沨,我就给你洗一辈子内裤当作赎罪好了。”

  路沨不想回忆那个对所有男孩来说都刻骨铭心的清晨,只好满脸生无所恋地点了点头,说:“……就该早点找到楚神对我负责。”

  灯光下,楚亚摸摸路沨发红的脸后,提起精神笑了笑,心里知道路沨仍在自责,所以回答:“没关系,我们大学生肯定得先把学业忙完再回来找我~再说你当时要是在,早被我的脾气吓死了。”

  可路沨的目光却落在他微笑的眼睛上,回答:“那只不过是你退队以后逼自己才有的脾气。”

  “是我对楚神还不够好。”

  楚亚抬头看路沨,对方唇角紧闭,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事想得出神,楚亚隐约猜到他正自己生自己的气,于是很快拢了拢他的脖子,说:“别乱想啊小兄弟,更别把我和谢廷那些破事联系到你自己身上,我要是能接受那种‘好’,就不会跟他闹成现在这样。”

  “而且我也不认为……你身为队长,考虑了所有人,是对我不够特殊,不够好。”

  楚亚认真看着他:“如果你也能做出一样的事,拉着我独吞所谓的‘奖金’,别说管战队其他人和观众了,连羽琛和小飞扬都不顾,那……我一定不会喜欢你。”

  虽然,楚亚多少还是有点犹豫:“真的,就、就算再帅我也不喜欢……!”

  路沨回过神来,终于唇角微动,无奈笑了出来。

  他捏捏楚亚的脸:“楚神这话怎么说得一点底气都没有?”

  楚亚嘀咕了几句“谁让你长这么好看”,“还眼瞎看上我”,“这搁谁谁舍得”——路沨揽过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边,说:“乖,我知道。”

  “你不欠谁什么,你加入KN战队,对当时的所有人来说都好,也为战队做了很多——ChuY四个字本身就是谁都想要的巨大价值,全部行为都是自愿,没什么欠不欠的。”

  路沨心里也已经彻底明白了谢廷是怎么想的。

  和他先前猜测的半斤八两,无非偏执,无非不甘——“我把你当最好的兄弟,你却不领情,还想退得干干净净过更好的日子,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但这一次,路沨并非和自己生气,而是更想让楚亚明白,他的未来将不再与谢廷这个名字挂钩,他还有更多的场地要去,有更多的比赛要打,他在自己怀里时,是只属于自己的楚亚,但当他踏上赛场时,他就是属于世界的ChuY。

  “我觉得……他可能不会放弃。”楚亚垂眼看着连在自己手背上的输液管,说,“就像你说的……他就是想让我在IS战队重蹈覆辙,那样,我可能只能回去找他。”

  楚亚讪笑着,不知是不是自言自语:“还是怪我自己傻逼,也他妈不知道哪来的这么优柔寡断磨磨唧唧,没有第一时间删他的号码——有些事想不通,除了不去想,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路沨轻抚他的脊背,安慰道:“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以后有我们在,观众那边一定会有个交代,他也会看明白,真正知道你们之间的问题所在。”

  楚亚静静靠着他,轻点了点头后,便往他怀里又钻了钻,没再说什么。

  “累了?”路沨低下头,小心地避开输液管,让他在自己怀里睡得更舒服一些,“今天不该让你说这么多话。”

  楚亚摇摇头,看来是被困意席卷,很快就没了多少动静,只是模模糊糊地问:“小沨,我在IS战队……是不是不会再跟以前一样了?”

  长夜异常地安静,路沨亲吻楚亚额头,声音轻且温柔——他不知道未来还会发生什么,但至少,他一直笃定自己的心。

  “嗯,小沨向你保证,绝对不会了。”

  对方的声音逐渐变轻,明显安心下来,只在睡过去之前,迷迷糊糊回了他最后一句话:“笨死你算了……下次想网恋,记得先发你的具体尺寸和带脸的照片,知道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改了一点内容,主线是差不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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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本章主写的很多内容不是主cp互动的问题,解释一下,主要是想表现清楚主线里楚神为什么一直对于复出打比赛很抗拒,算是从前的经历也是后文铺垫,可能很多小天使更想看主cp互动,抱歉以后会多多注意,这类的内容确实也写完了所以才放在一章发了结束OTL,俺错了之后就都是主cp之间的感情和比赛了,这章评论掉落红包Tw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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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情不好断,就今天一起更完,明天有事出去估计摸不到电脑,请假一天~

  另外之前本来打算以后写写反派穿书啥的,但是现在反派题材好像不太可以写,可能要谨慎啥的……所以计划推后,改写校园文啦,小天使们可以戳专栏先收藏昂-3-,十分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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