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离不开你了。”◎

  几日前, 池屿便收到卢瑞云发来的方灵近况的消息。

  方灵通过多日的治疗,在一开始时是比较有效的,‘躁’的情况几乎没有再出现, 反而是平时‘郁’的情况出现的更多。

  常常坐在床边, 对着窗前发呆, 有时还不断地呢喃着什么。

  偶尔会唤一声‘池屿’的名字, 不过大多数时,更多的还是池乐安。

  有时哭、有时笑、有时咒骂。

  直到两日前, 卢瑞云传来简讯, 说方灵在清醒时, 突然很冷静的和她讨论了一下, 关于是否放弃池乐安治疗的事宜。

  “池乐安……是自己不想活了的, ”方灵说:“他早已没有求生意识……而且在两个月前,便已经开始出现脑干梗死的先兆。”

  放弃治疗,也许对大家,都是一种解脱。

  “对他、对我、对死去的宋席宁……”

  “和……和……我的儿子。”

  方灵如是说。

  池屿看着卢瑞云发来的大段大段的文字, 从记忆中抽丝剥茧,拼凑出来从前, 他没有留意过的一面。

  -

  两年前,他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

  [方灵第一次服了软,语气平和的以为他过生日为由,急匆匆地把他骗了回去。

  “儿生日,娘苦日啊。”

  池屿看到方灵的信息,尽管已经和家里闹得不成了样子, 却还是心下一软, 倒了两班车, 从沪市的基地赶回了老家。

  茶几上摆放着一个鲜艳的奶油蛋糕, 蛋糕顶上明黄色的芒果块儿围了一圈,簇拥着中间用红色果酱写出来的‘生日快乐’四个大字。

  池屿抿了抿嘴唇,没说什么。

  平安夜的雪开始下了,小城市里的夜晚并不热闹,大院中的人不多,零星几个步履匆匆、从池屿家的窗前路过。

  “手机给我用用,我给你爸打个电话。”

  池乐安推门而入时,池屿面前正放着一碗刚出锅的长寿面。

  清汤白面、窝着一个两面金黄的煎蛋。

  绿油油的青菜叶子和细碎的葱花,漂浮在那碗面的正上方,密密麻麻如蜉蝣。

  池屿捧过那碗面,热气熏得心底一片凉。

  池乐安看了两眼,径直朝厨房内的方灵走去。

  “你又想干什么?”

  方灵拿着池屿的手机,不知道在翻看些什么,被池乐安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一滑,手机径直落在了地上。

  “你他妈吓我一跳!”方灵连忙捡起地上的手机,检查着有没有摔碎。

  “你拿他的手机发什么呢?”

  “你管我发什么呢!你他妈会不会小点儿声?!”方灵压低语气,控制不住地表情扭曲起来,“草他妈的手机锁屏了!有密码我解不开!你他娘的真晦气!”

  池乐安仿佛早已被辱骂习惯的模样,停顿了片刻,朝着客厅望了一眼,见池屿并没有往这边看,小声开口:“今天是他生日?”

  方灵冷笑一声:“你他妈居然还会记得你儿子生日啊?!这么多年我以为你心里只有那个不要脸的骚狐狸呢,哪儿还有心思管我们娘俩?!”

  池乐安看了方灵一眼,冷漠道:“那你知不知道,他芒果过敏?”

  方灵嗤笑:“呵,怎么这么多恶心人的臭毛病,也他妈不知道随了谁了,你是不是操宋席宁操多了连带着你儿子身上都带着他那股子骚劲儿啊?这玩意儿不仅遗传还他妈传染呢?!”

  池乐安看着方灵略显狰狞的表情,脸上的表情有些悲伤,仿佛不太想听到方灵对一个死者再出言不逊,出口制止了一句:“他已经死了……死者为大吧。”

  一句话直接激怒了方灵几天来脆弱敏感的神经,方灵瞬间怪叫起来,指着池乐安破口大骂,“他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把他逼死的你们全都来找我干什么?!”

  池屿听到动静,朝着厨房门看了一眼。

  “他死的好!他活该!他在我家在我床上和你做哪些龌龊事儿还故意让我看到的时候你们谁想过我啊?!啊?!恶心人的臭婊子!我呸!我现在这个样子都他妈是你们逼的!”

  “我们……没有。”

  “你们这群心里有病的变态你们……”

  ……]

  一如既往地谩骂,车轱辘话反复说。

  池屿的回忆中断了片刻,突然在想,方灵当时,到底拿他的手机干什么去了。

  池乐安当时已经拉黑了方灵所有的联系方式,如方灵所言,拿自己的手机和池乐安联系也是一个很合适的理由。

  那后来……手机是怎么被摔的呢?

  池屿攥了攥拳,被他尘封已久、想强行遗忘的画面再度浮现上来。

  -

  [那碗面,池屿还是吃了。

  只不过没吃两口,浓郁的葱花的味道激的人忍不住地呕吐,他冲进洗手间,咳得眼眶泛红。

  方灵的侮辱声随即而到。

  池乐安仿佛没听到似的,冷漠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好似压根不关心这边的战火。

  池屿习惯了,连冷笑都没有。

  只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方灵此次将他骗回家中。

  就是为了把他,强行扭送进那种学校里去。

  明明那个学校,才刚上过新闻,被爆料出来。

  他看着方灵亲手打开自己家的大门,将那一群五大三粗的人迎了进来,笑着告诉他们自己所在的位置。

  池屿当时只有一个念头,跑。

  不能被抓进去。

  但是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敌的过那群经验丰富的‘绑架者’。

  家里被闹得一片狼藉,池屿好不容易从家门逃脱,又被那群人追了上来,按在地上厮打在一起。

  就在他差一点被抓走之际,被撞翻了的垃圾桶散落开来,摔碎了的玻璃瓶子,碎片恰好掉落在他手边。

  那或许是他唯一可以保命的武器。

  池屿想。

  他紧握着玻璃碎片,径直划开了自己面前罪恶的大手,将碎玻璃抵在自己颈边。

  “如果在这里闹出人命,你们和你们书院,一定会再被严查,谁都别想逃。”

  那些绑架者往后散了几步。

  如果在家属院闹出人命,一定会背上过大的社会舆论,到时候一旦被警方严查,确实谁都跑不了。

  方灵见池屿没被抓走,肆意的谩骂声又起。

  池屿最后一次质问她:“你到底,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方灵狰狞的笑容,印在池屿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你们这群没出息的!连他都抓不住?!赶紧把他给我抓走啊!哪怕电死他打死他都他妈无所谓!只要把他给我治好!”

  我没病。

  池屿想。

  所以我永远无法被‘治’好。

  “别他妈又拿死威胁人!有本事你就去死啊!死了才好都死了才好!像你们这种人全都死了才干净!”

  “你们怕什么啊!赶紧去把他抓回去啊!你们这么多人控制不住他一个?!我钱都交了你们干什么吃的?!”

  池屿看着那群人又围了上来,他退无可退,直到背部抵着围墙,手中的力度逐渐加重。

  别过来。

  握着玻璃碎片的手控制不住地在抖,脖颈处被划出一道红痕。

  我宁愿死,也不会被你们抓回去。]

  -

  那天晚上的场面,如同梦魇般,不断地入侵着池屿的清梦。

  无数次午夜梦回,方灵那疯魔又狰狞的脸、如同深夜索命的厉鬼,掐住他的脖颈,无法呼吸。

  那种恐慌和无助、奔波了一路的逃离、他的母亲要将他亲手推入地狱、击碎了他对人性、最后的一丝希冀。

  他于那日,彻底明白。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父母、是根本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他永远也无法和他人和解。

  再也无法完全信任任何人。

  没有人记得他不能吃葱花,不是因为挑食,是因为生理性呕吐。

  没有人记得他的生日是明天,是二十五号,是圣诞节,并不是今天。

  池屿的指尖一蜷。

  他突然想起来,江准好像是记得的。

  印象中……江准还曾经特意交代过,不要放葱花。

  [争吵、辱骂、厮打。

  池乐安穿过人群,抱住那个已经快要抓住池屿的人的腰,和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你他娘的干什么!!我他妈费尽心机难道不是为了你儿子好吗?!”

  雪花混着雨水,越下越大,地上一片泥泞、散落了一地的生活垃圾,臭味扑鼻。

  “我他妈不都是为了你们好啊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池乐安踉跄着起身,又去拖拽着另外几个人。

  “只有那里能把他治好你知不知道啊!这是我唯一的希望啊!你非要让他也变得和你们一样吗?!”

  方灵的尖叫声刺耳,她冲过来,疯狂地厮打着池乐安。

  “钱、身份证、拿好,”池乐安将兜里仅剩的现金全部掏了出来,和被方灵收起的自己的身份证叠在一起,皱巴巴的攥成一团,塞进了池屿的手中,“跑。”

  方灵的指甲挖破了池乐安的脸,破旧的夹克衫在泥里滚了一圈,更显狼狈。

  “抓住他!抓住他啊!!把他给我关起来!全都关起来!!”

  池乐安承受着方灵彻底癫狂的怒火,对着池屿说了最后一句话:“跑啊。”]

  池乐安总是沉默地,池屿这十几年来和他的交流少之又少。

  却从未想到,他和池乐安的上一次交流,截止在他的质问与指责声中。

  他不知道他这次走后,一向沉默寡言、看起来懦弱无争的池乐安,是怎么面对一向强势、又近乎疯魔的方灵的。

  只知道当他刚逃回战队没几天,便收到了池乐安驾车坠河的消息。

  池乐安有意义的生命,死在新年伊始。

  或许。

  池乐安有意义的一生,在一个新生命的诞生之初,早就死了。

  方灵将一切罪责推到了池屿的身上,道德的枷锁沉重的压了下来,压的他透不过气。

  当他拖着满身的疲惫、回到战队想再见一面江准时。

  却得到自己要被卖到GOW战队的消息。

  江准说,职业选手的生涯很短,不要浪费时间在The.X战队。

  池屿说不。

  江准说,GOW现在缺一个突袭位的首发,你过去,可以直接备战明年的世界赛。

  池屿说不。

  江准说,The.X没有更好的位置给你,除了替补位置、就只有二队可以去。

  池屿说不。

  江准说,这对他,是最好的选择了。

  “不!”

  -

  [池屿笑红了眼眶,问:“如果我就是不走,你能拿我怎么办?”

  “合同已经签了,转会的事,并不需要经过本人同意。”

  池屿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质问着江准:“你……你凭什么帮我做选择?!”

  “我是、为你好。”

  “我不需要你为我好!”

  “等你去GOW……”

  “我不去!”池屿红着双眼,咬着牙笑着,对着江准说出最后一句话,“我他妈哪儿都不去,你们爱算我违约算违约,乐意告我就去告我,随你们便吧。”

  江准看着赌气说着不负责的话的池屿,眉心轻蹙了一下:“池屿。”

  “我不打了。”

  “别闹。”

  “我没闹,我他妈就是不想打了!”池屿环抱着双臂,看着江准那副冷漠的面孔,他心底里最后的那一簇火苗,灭了。

  “别他妈拿这幅司马脸看着我,你跟我上.床的时候不是挺爽的吗?怎么床上高.潮下了床就不认账了?”

  池屿从来没有在江准面前发过脾气,将话说的如此直白又低俗,刻意挑战着江准那副永远正直又清冷的神色。

  江准果然蹙起眉心,想制止池屿,不要出口成脏,要注意言行。

  “跟你说了玩玩而已,怎么还玩不起了呢,”池屿笑着扬眉,眼底却是一片猩红,他伸手攀向江准的脖颈,贴在人耳边说道:“想让我听话也可以啊,跟我打个分手炮儿,或许我还可以考虑考虑。”

  “池屿!”

  蓦地被人推开,眼泪垂直砸向地面,池屿低着头,还刻意的语气带笑,“我来战队,就是为了勾搭你和你上个床,没什么职业理想。”

  眼泪滴进未化开的积雪中,消失不见。

  “现在我目的达到了,人也睡到了,不想玩了,没什么意思。”

  江准沉声质问:“玩。”

  “别当真啊宝贝儿,”池屿的声音越来越轻,将发颤的嗓音藏了回去,“就当是喝多了做个春梦嘛,以后你……”

  “你相你的亲、结你的婚、生你的娃,好好过你该过的日子去,用不着非要昧着良心对我负什么责,更不用打着为我好的旗号管我,烦死了。”

  江准又问:“……烦。”

  “对啊,烦,你那什么控制欲和掌控欲有多强你不知道吗?”

  “……”

  “猜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池屿笑,“你忘了你连上个床都恨不得要把人绑起来摆成你喜欢的姿势操来操去的强势劲儿了?这难道不能说明什么吗?”

  江准垂了垂眉眼:“……抱歉。”

  “抱什么歉啊,不就是喝多了断片了想不起来了酒后乱性了,能理解,我又没说我不乐意,”

  池屿笑着拍了拍江准的肩,“忘了吧,啊,”

  “别再管着我了。”

  这次是池屿先转身走的。

  他看不到身后江准的脸。]

  池屿回过神来,揉了一把自己红了的眼眶。

  江准当时……会是什么心情呢。

  两年前的池屿想,他应该是松了一口气吧,自己这个让他感到背德的人终于不用每天出现在他面前,时时刻刻提醒着他都做过些什么。

  可是现在,池屿突然有些不确定了起来。

  他走那天,当时还没有升为经理的付弦曾经来找过他,可能是想要和他解释些什么。

  池屿摇了摇头,说“不用”。

  他其实明白江准的意思。

  职业选手的巅峰期就那么几年,与其在The.X战队当一个替补队员无法上场只能看饮水机、或者是去和二队参加那些无法登上世界赛舞台的小型比赛保持手感,不论哪一个选择,都太亏了。

  当时的陶乐风头正盛,还远不到退役的年纪、枪法好、大赛经验多、心理素质也高、团队配合也比他强的多,The.X怎么也不可能把陶乐换下来让他去当首发。

  所以当他拿完天命杯的冠军之后、The.X战队的合同却被一推再推的时候,他就想明白了。

  江准在想、怎么给他找一条更顺遂的职业道路。

  可是他不愿意。

  他对The.X战队执着了太久,对江准执着了太久,哪怕他只能当一个饮水机队员、只要平时多努力、多训练、永远保持手感,总有一天可以上场打比赛的。

  更何况……

  他更想坐在江准身边、陪他征战赛场、与他并肩而立、一同站在总决赛的舞台上,拿一个冠军。

  所以当郑前背着江准和教练组、把战队合同递给他时。

  池屿只犹疑了一瞬,便干脆利落的签上了名字。

  郑前说,江准虽以不利于你个人发展为由,迟迟不愿与你签战队合同,但是高层的意思是,一旦把你放进别的战队,那么你未来很有可能成为我们最大的对手。

  本着战队惜才、又为了战队的利益和名誉,我们怎么也得把你签进来啊,不能让你去给别的战队效力是不是?

  这不是也正合了你的意思?

  双赢嘛。

  郑前的话冠冕堂皇,年少的池屿并没有听出来哪里不对。

  只是后来……

  当他知道,郑前拿监控视频和自己的合同做威胁、要让江准让步的时候,他才明白。

  哪儿有什么惜才、哪儿有什么名誉、不过都是为了利益。

  因他那点张扬的心思、被勾结高层的郑前利用,拿他当做手段、去威胁江准做违其本心之事。

  他第一次心生悔意。

  为什么,没听江准的话。

  我可以走,我本就没有什么理由再继续坚持下去。

  唯一能做的,就是还你一条干净清白的职业选手的前路。

  -

  -半个月前-

  [‘胡桃夜里’,静吧,角落的卡座内。

  “郑前骗着我签了个坑人的合同,又拿着视频去威胁江准,一边想抓着战队的商业价值不放,一边又被地下博/彩的巨大利益吸引,你猜他是准备干什么?”

  花问海震惊抬头:“假赛?!”

  “一个去打假赛,一个来当救世主,两头的钱都想赚……呵,真是贪到家了。”

  “你们高层就放任他一个经理搞这种事儿?”

  “怎么可能均出自他一人手笔啊,”池屿笑道:“不都是一丘之貉罢了。”

  “那你怎么还要签回The.X呢!没听说你们高层有换人的消息啊?!你怎么还敢回去?”

  “因为江准敢把我签回去,就说明、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处理好所有的事情。”

  “你……你就怎么这么信他?”

  “因为他说过要对我负一辈子的责任呢,”

  池屿笑得灿烂,灯光流转、桌边的勃艮第杯映着那张笑靥,晃了花问海的眼,“我为什么不信。”]

  一直到最后,江准还要为了他一时冲动所签下的那份合同,费劲心力帮他铺好了所有后路,到最后甚至还要为了他去赔付了所有违约金,只为了给他一个清白自由的身份。

  却始终瞒着他、没有再和他说过一句话。

  他一度以为自己不欠江准什么。

  所以他闭口不谈,因为不敢。

  他甚至觉得他自己不配。

  他看到了因为自己的那份执着,给江准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他不应该拖着江准,成为江准的负担。

  他偏执到甚至还极度讨厌江准因为一个一夜情就如此负责的样子。

  如果那天、在你醉酒时、出现的不是我呢。

  那你的这些好,是不是就会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你的责任感、并不是非我不可。

  而是睡了谁,就给谁?

  但是当他猜到,江准已经将合伙人踢出战队成为战队唯一的负责人,也要执意把自己买回来的时候。

  他不舍得再躲开了。

  你愿意对我好。

  我为什么不要?

  哪怕我只是作为你愧疚情绪的承载者。

  也不是我吃亏啊,不是吗?

  我明明……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啊。

  池屿勾着唇角,却笑红了眼睛。

  分开的两年,为了忘记你,我的记忆中全是你的不好。

  但是我忘了……

  你真的很好,好的人不知所措,不知如何放手。

  几乎彻夜的失眠,又使得噩梦成功侵入。

  他发泄似的沉浸在游戏之中。

  却又被细心的江准抓了回去,补了一个好觉。

  那天中午,一觉醒来。

  池屿看着屋内正在翻阅什么资料的江准,莫名感到一阵心慌。

  怎么办,我好像,根本离不开你了。

  如果哪天你真的要走。

  我真的无法保证,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池屿看着江准的背影,心里只剩一片酸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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