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尖尖◎
人类身体的构成真是神奇而伟大, 我从未在其他任何人身上捕捉到同样的嗅觉吸引,唯独是你,让我明白了性费洛蒙对于味道的分辨作用。
江准的吻落在池屿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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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奥组委官方通告的发布, 在距离转会期即将结束前, 率先拉开了奥运征途的帷幕。
第一站, 便是集训资格赛。
池屿身后垫了一个小枕头, 看似乖乖巧巧的坐在电脑前,翘起的一条腿踩在椅子的边边上, 正百无聊赖的在训练营里一枪一枪的练甩狙。
江准推门而入, 手里端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果盘, 果盘里被装得满满当当的, 一颗颗鲜嫩欲滴的草莓从碗里冒出来红色的尖尖。
走到池屿身旁, 看着池屿甩狙的动作,整只手抓握在鼠标之上,腕骨虚浮,每开一枪, 小臂上都会绷其漂亮的肌肉线条,带动着肘关节与大臂, 瞄准屏幕上超远距离的移动靶心,一枪红环。
池屿笑:“一枪入魂~”
“……”江准捏起一颗草莓,翠绿色的叶梗这盖住指尖,默默递到池屿唇边。
池屿就着江准的手咬了一口。
江准想了想,开口问道:“甜吗?”
“甜~”池屿的脸颊鼓起了一点,江准手里的草莓偏大, 一口下去只咬下一半, 看着江准的手还没有收回去, 嘴里的还没吃完, 又将剩下的一半草莓咬了下去。
带着草莓汁的唇,隔着绿色的草莓叶,蹭到了江准的指尖。
池屿的脸还朝着电脑屏幕的方向,头也没回,换了把AKM连着压枪。
一梭子子弹打出去,弹道密集,颗颗中靶。
江准蜷了蜷指尖,看着嘴角弯着,脸颊一鼓一鼓正咀嚼着草莓的池屿,又从碗中挑选出来一颗。
这一次,倒是没有再握着草莓梗。
他一点点摘掉草莓蒂,只剩一颗全部可以食用的草莓捏在指尖,又朝着池屿的唇边递了过去。
池屿倒是没注意,笑着一口咬了下去。
鲜甜的草莓汁在空中炸开,除了冰凉的草莓果肉的口感,池屿仿佛还感受到舌尖传来的、带着温度的触感。
池屿垂眸。
江准的指尖被自己叼在齿尖,仿佛在唇边含着。
池屿轻笑。
舌尖卷了一下,将沾染在江准指尖的、溢出来的草莓汁尽数含了进去。
江准抿了抿唇,随即收回手,又动手摘着另一颗草莓的草莓蒂。
池屿看着那张平静的脸,心尖儿上仿佛被什么挠了一把。
又一颗草莓入口,池屿鼓着脸颊,唇边的草莓汁挂在嘴角,还没来的急咽下去。
江准的指尖,轻轻从唇边抿过。
池屿连压枪的手都不稳了,AKM的弹道飘成一团散沙。
池屿侧头,带着满脸的笑意看着江准。
“哥哥想干嘛呀。”
江准一点一点清理着草莓蒂,顿了两秒,沉声回答:“……喂草莓。”
池屿轻笑出声。
得。
学了半天说话,这怎么学出来一个废话文学。
我当然知道你是在喂草莓。
我更想问的是……
你耳朵怎么不红了。
见池屿笑而未语,江准不知道又思考了什么,沉默了两秒,又轻声开口:“你可以……只吃草莓尖。”
池屿扬了扬眉:“只吃草莓尖尖?”
“嗯。”
“为什么?”
“草莓尖、更甜。”
池屿笑:“那草莓屁屁怎么办呀,多浪费啊。”
“草莓屁……咳,可以给我。”
池屿愣了一下,又问:“你要我吃草莓尖尖,你吃草莓屁屁?”
“嗯。”
“哥哥这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啊?”池屿弯着眉眼,不仅笑出了声,还开口揶揄着:“嘶……有点腻啊。”
我并不是非要吃草莓尖尖。
我也并不用你吃我的草莓屁屁。
池屿想。
我只想,以后的每一碗草莓,都可以你一半,我一半。
以后的、每一碗。
江准的视线不自觉地瞟了一眼桌面上自己的手机。
那里面有花问海突然发给他的一份整理资料——
[文档:宠老婆准则100条。]
[花问海:今天心情好,友情奉送一份儿~]
[花问海:不谢!]
[Aim:谢。]
[花问海:……]
十分钟后:
[花问海:多年呕心整理,一朝倾情奉献。]
[花问海:你个木头。]
[花问海:也不知道他那种闹腾的性格,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锯嘴葫芦了。]
[花问海:你这人平时那么无趣,哎……]
[Aim:嗯。]
[花问海:……]
[花问海:真是没得感情的老干部……]
江准没回。
又十分钟后:
[花问海:祝福。]
[花问海:那什么……谢谢,还有……抱歉。]
江准点开花问海发过来的文档,没几分钟,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沉默片刻后,又把那份文档再次点开……
于是便有了池屿笑他‘腻’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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腻吗。
江准垂了垂眼,一时不知道是该继续投喂,还是该解释些什么。
池屿从训练营中退了出来,活动了一下手腕,见江准半天没了言语,将脑袋凑了过去。
“我发现,哥哥好像很喜欢买草莓味儿的东西。”
“……嗯。”
江准回神,默默地继续处理着手中的草莓蒂。
“草莓布丁、草莓小蛋糕、草莓牛奶、草莓糖……”池屿随口念出了几个江准最近投喂给他的食物,“今天又变成了鲜草莓,全都是草莓呢。”
“嗯。”
江准垂了垂眼。
你记得、好清楚。
“为什么呀?”池屿勾了勾唇角,轻声笑道:“是哥哥……更喜欢草莓味儿的我吗?”
“……”一直没红的耳朵,此时又有逐渐泛红的趋势。
江准顿了一下,沉声开口:“不是。”
是因为你说过,你喜欢吃草莓。
“啊……那哥哥就是不喜欢草莓味儿的我啊,”池屿故作可惜状,委屈巴巴道:“我还想着……让哥哥尝一口呢。”
“……”江准的耳朵尖儿果然又红了起来。
“该去吃饭啦,”池屿直起身子,看着被自己三言两语逗红的耳朵,心情大好:“走吧哥哥。”
“嗯。”
江准起身,跟着池屿的脚步,默默地往训练室外走。
临走前,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身从碗里拿了一颗草莓出来。
“不知道今天王姨做了什么好吃的呢,”池屿一边念叨一边往楼梯间走,慢慢悠悠的,整个人看起来倒是十分悠闲,“有点想吃辣子鸡了。”
江准跟上脚步,并肩站在池屿身侧,“最好……不要。”
池屿笑:“好啦知道啦,哥哥说的我没忘,我就是感慨一下。”
走到步梯口,池屿刚准备下楼,身边突然多出来一双手,扶了他一把。
池屿侧头,“我也没有柔弱到这种地步吧……哥哥是怕我摔下去吗?”
江准顿了一下,“……怕你、疼。”
“不必,真的不必,”池屿差点儿笑出声来,“总不能每次做完你都要像伺候老佛爷一样伺候我吧?”
“……为什么不能。”
“我才不要当老佛爷,”池屿摆了摆手,玩笑道:“我貌美如花着呢。”
江准看着池屿那张笑靥如花的脸,恍惚间有些愣神。
池屿总是笑着的。
江准想。
但是好像,每次的笑脸,都是一样的。
仿佛……
模式化一般。
江准揽过池屿的腰,将出门前鬼使神差捏在指尖的草莓递了过去。
?池屿有些疑惑:“你怎么还拿了一个出来啊?”
“想……尝。”
“啊?”
鲜甜的草莓汁水尽数充斥着整个口腔,随之而来的,是江准闭着双眼、莫名落在唇边的一个吻。
池屿的胸膛还微微有些起伏,呼吸不是很稳。
江准在人耳边问:“这样……腻吗。”
池屿抬头看着江准,莫名哽了一下。
他、他在干嘛?
怎么总觉得哪里好像怪怪的……
而且……
耳朵怎么也不红了?
池屿眨了眨眼,“哥哥今天……怎么和平时不一样?”
江准看着他,也问:“不一样吗。”
池屿又被哽了一下。
好、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一样……
只是给他投喂了几颗草莓而已……
之前他也总是给自己投喂食物来着……
所以……没什么不一样?
但是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竟还出不出来什么?
看着池屿愣神,江准暗自揣度着池屿的情绪。
仿佛此时、脸上的表情有些空白的池屿。
才是真实的。
“啊……没有呢,”池屿没愣神太久,随即又换上了那副带着笑的模样,轻飘飘的把话题揭了过去,“走啦哥哥,去吃饭,有点饿了。”
江准“嗯”了一声,默默将池屿的手牵了起来。
池屿:???
不对,就是不一样……
好好的下个楼干嘛突然要牵着手啊?
池屿的余光打量着江准的神色,但是那张始终冷淡的脸上,池屿什么也看不出来。
-
吃饭、训练。
时隔两年,又回到了这种仿佛永远一成不变的生活中。
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操作、一场又一场重复着对局。
却让池屿觉得,莫名的心安。
不用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让人心烦的事情、也不用去面对不一定哪天就会冒出来什么突然事件的生活,所有的事情都是规律的、有计划的,不会再有那种令人措手不及的茫然感。
明明已经进行了四个小时的高强度训练,池屿却觉得时间仿佛过得飞快一般,还没有觉得累,就被江准强行叫停了下来。
池屿摘下耳机,接过江准递过来的水杯,十分听话的在‘多喝热水’。
“休息一会儿,晚上有训练赛。”
池屿点头应着:“那哥哥还打吗?今天你已经陪我训练了四个小时了。”
“可以。”
“医生规定每天的训练时长了吗?”
江准把池屿的手腕放进手心,轻轻揉着,“嗯,规定了。”
“几个小时?”
“……”江准沉默了一下,轻声开口:“六个小时。”
池屿观察着江准的表情,见他眼神仿佛闪躲了一下,又问:“没骗我?”
“……没有,”江准揉着池屿手腕的手一顿,又补充道:“只不过、最好是三加三,分开训练。”
“那你还不间断地又陪我打了四个小时?”池屿‘唰’地一下抽回自己的手,“自己带着手伤还要给我这个没手伤的人按摩?”
江准又把人的手握了回来,“不影响。”
“怎么不影响?”𝘾𝙃
“手腕用力,不影响手肘发力,”江准的指尖搭在池屿的小臂上,开口解释道:“你现在这个打法,也很容易出现这个问题。”
池屿脱口而出:“手臂流吗?”
“……嗯。”
“那你为什么也要从一开始的手腕流非要换成手臂流?”
“……理论上来说,手腕流的磨损和消耗,要比手臂流大的多,”江准认真解释道:“相比之下,手臂流……可以打的更久一些。”
“手腕流的职业生涯平均只有四年左右,是吗?”
“……嗯。”
“那你……”池屿顿了顿,话题已经聊到这里,还是没有忍住,开口询问道:“你还能打多久?”
江准沉默了。
池屿指尖一缩。
果然。
他猜到过。
从江准第一次回来找他、到那次开口让他尝试指挥位的时候。
他就隐隐有一种预感。
江准这六年来、辉煌又灿烂的职业生涯。
可能要结束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
只是一直以来,看着江准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属于他的巅峰水平的时候,便自顾自地自欺欺人道。
也许,还能再打两年。
那不是别人、那可是江准。
PUBG 的神话,怎么可能和所有人一样……
只要到了这个年级,就一定会面临退役呢。
直到他上次问出来江准手伤的事情。
直到他看着江准开始处理战队中与训练无关的其他业务。
直到他看着江准,每日坐在训练室里,电脑屏幕大部分时间却是黑着的。
他便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是当他亲口问出来,得到江准沉默的默认时。
心里还是蓦地一紧。
江准将池屿的手握在手心,轻声开口:“至少……可以打完奥运。”
池屿垂着头,“嗯”了一声。
他听明白了。
江准的意思便是:
只能、打完这场奥运会了。
江准的职业生涯。
只剩下这最后一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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