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哥哥,是那个意思◎

  劝说诱导这件事, 理所当然的失败了。

  在见到池屿的那一刻,方灵的情绪便控制不住的爆发。

  医院的工作人员冲了过来,安抚着方灵的情绪, 池屿被安排到值班室里, 一个是为了避免患者在无法自控的情绪中对池屿造成什么伤害。

  也是为了避免, 患者家属亲眼目睹患者在发病过程中, 被强力手段压制后再强制送医的过程,会对治疗方案产生不信任的情绪, 不利于家属对后续治疗方案的配合。

  隔着那扇门, 屋外怨毒的咒骂声和摔砸声此起彼伏, 伴随着医护人员一个个有条不紊又掷地有声的‘指令’, 没过多久, 便安静了下来。

  诊室的门被推开,江准走进,轻轻握着池屿的手。

  “都结束了?”

  “嗯。”

  “她……”池屿犹豫了一下,“没事吧。”

  江准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没有受伤, ”江准语气平和,似是安抚, “注入镇静剂后,医护人员探查了基础体征,目前没有大碍。”

  池屿点了点头,顿了一会儿,又轻声问,“那……其他人呢。”

  江准心口一紧, “也没有人受伤。”

  “哦, 那就好……”池屿随口答了一句, 休息室内又安静了下来。

  没多久, 池屿发现,江准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脸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池屿偏头,“怎么了?”

  “没什么。”

  明明,是心软又善良的。

  江准想。

  屋外三三两两站着几个不明情况正在看热闹的人,见那名刚刚还在大吵大闹的人此时已经彻底安静下来,躺在担架上,被几名衣服上印有‘沪市精神医疗康复中心’字样的人带走,不禁好奇,偶尔还窃窃私语,在讨论着什么。

  池屿松开江准的手,“虽然被认出来的概率不是很大,但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江准没说什么,只是又将手牵了回来。

  “万一被拍到了怎么办?”池屿挣了挣,笑道:“两个人手拉手坐在小屋里头看人家抓神经病,传出去了像什么样子……”

  江准依旧沉默,执着的握着池屿的手不放。

  池屿没挣开,低头小声道,“哥哥是不是又忘了‘地下’那两个字了……”

  “……没有。”

  “那还不快放开?”池屿轻笑道:“一旦放到明面上,这个关系可就失去了它的灵魂了呢。”

  江准手心一空,池屿已经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江准问:“什么灵魂。”

  “当然是见不得光的、偷情的刺激啊~”

  江准:……

  池屿的情绪收放的太快,江准见他笑着起身,看着医护人员已经在做着收尾的工作,脚步顿了顿,又朝向他父亲的病房走了过去。

  停留在病床旁边,池屿驻足良久,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一路上,他反复思考过之前在诊室里,卢瑞云所告诉他的那些话。

  宋席宁说,他救不了自己了,也不想救了。

  宋席宁说,也许有人曾经错过,但是归根结底,谁又没有做错过呢。

  宋席宁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累了,他是感觉到解脱的,不要觉得惋惜。

  卢瑞云拿出一份信,纸张泛软,显然是一幅常翻阅的样子。

  她节选出一段独白,轻声念道:

  “我的重度抑郁已无法继续,我生来赤/裸,便想死也赤/裸,

  无留无念、无挂无碍,只唯二事,常教我有思有想:

  其一:方灵与我,非仇非敌,烦请勿要怨念于她,若真因了我而背负了莫须有的因果,倒是教人携愧、于心不安;若有闲时,恳请帮扶一二,脱困于方寸;

  其二:便是多喜乐,常安宁,愿家和、子兴。

  唯此,足以。”

  池屿头抵着车窗,垂着眼沉思。

  宋席宁,便是他的父亲——池乐安,这一生以来,一直装在心底的那个男人。

  在他母亲与之见过面的一周后,宋席宁自高桥上一跃而下,入海不见。

  算着时间节点,大约是在他同家里出柜前后的日子。

  池屿眉心蹙着,久久没有放开。

  宋席宁、池乐安。

  池屿轻声默念道。

  倒真的应了那句:多喜乐、常安宁了。

  如此美好的祝愿,冠之为名,裹挟着其父母最单纯且诚挚的期望。

  却谁也没有想到。

  他们的一生,都在与这六个字相背而驰。

  卢瑞云还说:“宋席宁对他自己做过的选择不后悔,所以希望大家不要把事情怨恨到方灵身上。

  “不论之前何种恩怨,但绝不是因为方灵,才导致他去走向这个结局。

  “他太痛苦了,他的重度抑郁,已经磨灭了他所有的求生的欲望。

  “唯一担心的事,就是这个选择会让你的父母再背负上什么。

  “所以他曾拜托过我,如果方灵女士真的出现什么问题,若是我有空,请帮帮她。”

  池屿闭上了眼,不自觉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只是后来,当我去你家的地址找你们的时候,被告知你家出了事,举家搬迁。

  叫方灵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如同大海捞针一般,根本找寻不到。

  这两年,我总是会时不时的想起来,总在想,还有没有可能,再找到方灵。

  直到半个月前,江先生通过我的学生联系上我,这才阴差阳错的,让我重新找到了方灵。”

  池屿轻轻叹了口气。

  宋席宁、方灵、池乐安三人,仿佛在他这里形成了一个闭环。

  每个人都有错,又好像每个人都错得有所解释、无可奈何。

  一时间,莫名有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可笑感慨。

  他本无辜,却不知怨谁恨谁。

  都是些爱而不得的可怜人。

  宋席宁好像没有得到池乐安,却又好像得到了,他因池乐安做出过疯傻之事,终于将方灵变成一个疯子,又在亲人一个又一个的离去后,最终自己给了自己一个果。

  方灵好像得到了池乐安,但是又好像从来没有得到过,她也因池乐安而变得疯魔,困住了池乐安、也困住了自己,连同和她一起遭受着一切的那个没有童年的孩子。

  而池乐安呢。

  那个满腹诗书、心怀浪漫、推崇自由、致敬所有文人风骨的学者。

  困于道德、囿于责任,想承担起自己该承担的一切。

  最终被压垮在终日的内耗之中,连妥协都不知道该向谁妥协。

  他想对得起所有人,最终却谁也没有对得起。

  这件事的起因,追溯起来太过于久远,久远到池屿当时还没有出生。

  只是在池屿的记忆中,他家庭关系的组成,便是一个对什么都极度不满的母亲,和一个无作为且沉默的父亲。

  曾经年幼的他不理解,为什么不论做什么,换来的只有方灵一次次的打骂和侮辱,方灵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不够乖不够听话,所以你爸才不愿意回家。

  都是因为你学习不够好不够优秀,所以你爸才不愿意见到你。

  都是因为你……所以你爸才……

  这样的句式池屿听了多年,他甚至真的以为,都是自己不够好,所以他的母亲才整日陷入痛苦之中。

  如果自己能再好一点、更好一点,是不是父亲就会经常回家了,是不是母亲就会开心一点?

  直到后来,他发现,不是的。

  不是因为他。

  因为不论他做的多么好,他的父亲都不可能愿意回家。

  他恨过吗?恨过的。

  他恨那个把所以责任尽数推到他身上的母亲、也恨那个没有责任没有担当对这个家庭从来都不管不问的父亲。

  他开始逃。

  他沉迷于游戏,仿佛只有在游戏中那几十分钟内,才能纾解那些一直压抑在自己心底的不解、和几度宣之于口的质问。

  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凭什么,我要遭受这些。

  再后来,就是遇见了舞台上的江准。

  沉默寡言、却目空一切。

  明明带着威压的戾气、却又藏匿在满身的书卷气中。

  有锋芒、却不露。

  池屿仿佛找到了出口。

  不论是对于自己情绪的宣泄、还是对自己未来的迷茫。

  他仿佛找到了一条不算太歪的路。

  那条路的尽头,就是江准。

  原来打游戏不等于不务正业。

  原来打游戏也可以有出息、可以耀眼、甚至可以为国争光。

  他那颗一直以来摇摆不定的心,仿佛定了。

  无法心安理得的烂下去,又找不到为之努力向上的路。

  池屿找到了。

  他拼尽全力逃离了那个家庭、逃进战队,哪怕再痛苦,他都没有选择过放弃自己。

  一直烂下去不好吗?

  只要不努力,不是可以很舒适吗?

  可是池屿没有。

  他依旧积极向上的、用尽全力的努力生活着。

  他是想把自己之后的人生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再之后,他母亲的强烈反对和极端的处事方式,逼得他退无可退、逃无可逃,一时冲动之下,直接一脚踹开柜门。

  呵,打游戏和我是gay比起来,哪个更严重一些呢?

  你说我无药可救,那我干脆彻底让你知道,什么叫无药可救。

  你说我不配做你的儿子、你说我根本不应该存活在这个世上、你恨不得我原地去死。

  那么就这样吧。

  我尽数剖给你看,你放过我吧。

  只是少不更事的池屿没想到。

  这件事……彻底踩爆了家里最后一个雷。

  他这才知道,他的父亲,也是gay。

  而他的母亲,开始疯了。

  原来曾经在深夜里爆发出来的压抑的争吵声,那个经常穿透墙门来到他耳边的那个名字,宋席宁,是个男人。

  原来他母亲不堪入耳的脏话、对着他父亲一次次的索求,那些让他浑身发冷的所有言语,竟都是事出有因。

  他质问他的父亲,为什么。

  父亲什么也没说。

  他质问他的母亲,为什么不离婚。

  方灵说:我要拖死他!

  哪怕是死,我也要和他埋在一起!

  谁、都、别、想、好、过!

  池屿将他当时所能骂出来的一切难听的语言,尽数灌给了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依旧什么都没说。

  直到,宋席宁死了。

  在他母亲去找过宋席宁的一周后。

  他那一直以来沉默寡言的父亲,终于红着眼眶质问他的母亲:

  你究竟,还想得到什么?

  他的母亲,更疯了。

  也就是那天,他才知道整个故事。

  那个怀揣希望与梦想去下乡支教的青年,遇到了和他灵魂相契的另一半,鼓足了莫大的勇气与决心,在那个年代选择执手。

  只是,世人皆叹褒姒、妲己,妹喜、骊姬,池乐安却怎么也想不到,他这样一个平常男子,竟也惹出了令人嗤笑的祸事来。

  被当时在隔壁村里都赫赫有名的方灵瞧上,池乐安成了被当时众适龄青年所羡慕的对象。

  一次又一次的‘偶遇’,一个又一个的推波助澜,池乐安以为自己拒绝的干脆彻底,便无后顾之忧。

  只是没想到,在麦田边、柳树旁、清冷月色下,和宋席宁表明心意后、红着脸的一个亲吻。

  彻底惹怒了自尊心与胜负欲均极强的方灵。

  方灵开始带头孤立那个温润如玉的宋席宁,开始拿此事做威胁,故意创造出一个又一个和池乐安独处的机会,甚至不惜拿自己的清誉来逼池乐安就范。

  池屿很想问,你到底图什么啊。

  但是他问不出口。

  池乐安的无声反抗,最终逼得方灵使出了她最后一个‘绝招’。

  灌酒、关门,还将她在话本儿里曾见识到的一种叫‘淫/羊藿’的草药晒干磨碎,大量掺杂在那晚的饮食之中。

  第二日,她哭着闹着喊着、将此事做的人尽皆知。

  宋席宁走了。

  方灵的目的达到了,她甚至还毫无愧意的自我欺骗,自己做的所有事,其实是在拯救他。

  池乐安终日活在在无尽的悔恨与痛苦之中,在备受良心的煎熬与道德的谴责之下,一度想到了死亡。

  可是死亡,才是一种最大的不负责。

  不为国、不为家、不为民族与大义、甚至不是为了宋席宁,只为自己的软弱而想去寻死,是池乐安最鄙夷自己的地方。

  他所有的理想与抱负、他所尊敬的烈士英雄与熟知的文人墨客、再多的学识与文字,都开解不了他、给不了他一个答案。

  他终究再也无法两全。

  他再也无法阻止荒唐的一切,只得任由三人的痛苦纠葛自此开始——

  因为方灵说:

  “我怀孕了。”

  池乐安的第一本日记,至此结束。

  池屿当时翻看至此,无奈至极,甚至有点想笑。

  所以,到底还是他妈的因为我?

  -

  “哥哥,陪我开几把游戏吧。”

  池屿阖着眼,沉默一路,临到基地时,才轻轻开口。

  “好。”

  没有开直播,也没有登录小号。

  池屿打开了那个‘X-Island’的ID,直接与江准的大号组队,选择了双人四排。

  无他,只是想在游戏中发泄一番。

  一遍一遍选择机场落下,落地钢枪,一次又一次的跳伞。

  两个账号的隐藏分数都很高,这个段位的排位赛遇到的敌人,游戏水平均在中等之上,尽管是职业的电竞选手,也无法保证每一把游戏都可以从机场中厮杀出来。

  毕竟这个游戏的容错率实在是太低,一个极小的失误或者运气不好,就很容易落地成盒。

  更何况是两个人去面对四个人的组队。

  池屿没说停,江准便一遍一遍陪着他一直打下去。

  训练室里骤然安静下来,除了鼠标的轻响,就是机械键盘被按得噼里啪啦的声音。

  连续两局的落地成盒,在又一次准备游戏时,江准听到池屿轻轻“啧”了一声。

  江准侧头看他,池屿低着头在调整耳机的音量。

  抬眼扫到电脑屏幕上的音量显示,江准开口提醒道:“太高了。”

  池屿敷衍似的“嗯”了一声。

  江准见人将音量已经调到80%,又见人沉着脸的样子,顿了一下,没再言语。

  又一把游戏,池屿在击杀八人后,眼见着就要将机场的敌人清空,在C字楼中清扫着最后的敌人时,一个转弯,被拐角处藏着的敌人双喷倒地,紧接着被补掉人头。

  连给江准前去救援的时间都没留。

  江准听见池屿轻轻骂了一声。

  “草……没听见脚步。”

  池屿将视角切到观战模式,看着江准前去帮他报仇,又1V2将击杀他的那队人全灭,这才环抱着双臂,倚靠在椅子上。

  江准转了一下手腕,侧头看了过去。

  池屿将耳机摘下来,随手往桌子上一扔。

  “哥哥先打吧,我去接杯水。”

  “嗯。”

  池屿起身,不自觉地捂了一下自己的左耳。

  又开始耳鸣了。

  还有些闷闷的。

  池屿蹙了蹙眉,刚刚那一波清楼,他是在听到那栋楼里曾经传出过枪响才过去的。

  根据声音判断,开枪的人应该在三楼的左侧位置,因此他专门绕路,从右侧楼梯上去,摸到二楼,想从另一侧的通道直接过去把人冲掉。

  在快到楼梯口的时候,他是捏着脚步、持续屏息走过去的,按照推算,那人应该刚刚搜索完三楼的左侧房间,如果没有下楼,便是前往三楼右侧的房间去继续搜索物资。

  他还刻意停留了两秒,听了一下脚步的位置,想预判敌人的走向。

  但是他什么也没听到。

  因此,池屿便放心的选择直接走楼梯上楼,直接在三楼与敌人钢枪。

  哪儿想到刚一转弯,便直接和正好下楼的敌人走了个脸对脸。

  池屿没有听到敌人的脚步,而自己的脚步声却是完全暴露,那人直接贴脸一个双喷将池屿击倒,快速的补掉人头,转头就溜。

  在贴脸近战的情况下,□□的射速与伤害根本无法和喷子的杀伤力相比。

  更何况还是敌人先抬的手出枪。

  池屿走到饮水机旁,一边接水一边沉思。

  怎么会没听到呢。

  池屿伸手,在自己的左耳侧打了一个响指。

  ‘啪’。

  能听到啊。

  池屿摇了摇头,可能那波就是自己失误了吧。

  也许敌人也预判到了他会从那个位置发起进攻,已经提前在那个位置蹲守着自己了,所以才没有露出来脚步。

  池屿端着水杯回到座位上,看着江准又一个漂亮的瞬狙直接将百里开外正在奔跑的敌人爆头,嘴角扯了扯。

  帅。

  他看着江准找好掩体,重新给单发狙拉拴,又切屏看了一眼安全区的位置,将药打满,盘算着进圈的路线。

  池屿将江准的水杯也拿了起来。

  杯子是战队里给每个人定制的专属杯子,还是和两年前的一模一样,池屿再次走到饮水机旁,边接水边想。

  -“抱歉队长哥哥……我洗干净就还给你。”

  -“不用还。”

  -“啊,那谢谢队长哥哥送我的杯子……”

  他曾经错用江准的杯子喝水,在意识到后慌张解释自己是无意之举,却当即被江准冷冰冰的语气拒绝,甚至还被十分嫌弃,连自己用过一次的水杯都不肯再要,直接‘送’给了自己。

  池屿端着杯子转身,没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而是走到江准的身侧,站定,轻轻倚在江准的电竞椅上,歪歪斜斜的靠在那里。

  “哥哥好猛啊,要一个人去抢空投吗?”池屿捧着江准的水杯,轻声开口:“可能要打满编队哦。”

  空投落在一个进安全区的大路上,江准本想找一个制高点的位置,拦在这里,将身后进圈的敌人率先消灭,以保证在进圈之后不会被前后夹击、腹背受敌。

  听完池屿的话,正欲转身的江准脚步停了。

  “不抢。”

  池屿又笑:“那哥哥就是要收过路费啦?”

  “嗯。”

  “好噢,那祝哥哥一波肥~”

  江准顿了两秒,从找好的房区跳了下来,换了一个掩体位置。

  池屿:“哥哥又改变注意啦?”

  “嗯。”

  池屿看着江准翻身向前,摸到一个视野绝佳的位置,先手开镜,率先击倒两人。

  “有人来劝架咯。”

  江准藏好身形,看着另一支三人队伍,和刚刚那一队只剩两人没有倒地的满编队打了起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两队人的枪声逐渐稀疏下来,江准找好时机,直接将存活下来的队伍一网打尽。

  “哥哥好棒~”

  江准的指尖动了一下。

  敌人被灭,游戏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江准回到房区打药,侧头看了一眼池屿。

  池屿笑盈盈的捧着江准的水杯,小口喝着水。

  池屿:“呀,忘了这不是我的杯子了。”

  江准:。

  “哥哥等一下,我去把它洗干净还你。”

  江准伸手,扯了一下池屿的衣角。

  “……不用。”

  池屿弯了弯眉眼:“不用还?”

  江准顿了两秒,看了一眼池屿桌面上那个小小的一次性纸杯,默默地将池屿的纸杯拿了回来,放在自己的面前。

  池屿看着江准的动作,开口提示道:“那个杯子我用过了。”

  江准闻言,默默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池屿:?

  池屿握着江准水杯的手紧了紧,“怎么哥哥可以用我的杯子喝水,我就不可以用哥哥的杯子喝水?”

  “……没有不可以。”

  “那你……”

  池屿话音一顿,对上江准侧头看过来的视线,语调转了个弯儿,“你不介意啦?”

  江准平静的看着他,“不介意。”

  “一直,不介意。”

  池屿愣在原地。

  -“不用还了。”

  -“你……多喝热水。”

  记忆一路奔跑,自顾自地往前追溯,寻找着好像被自己忽略掉的蛛丝马迹。

  当时,池屿一直不爱喝水,也从来没有买过自己的杯子,偶尔渴的不行的时候,便用一次性的纸杯凑合喝几口。

  “不用买杯子啊~浪费钱,等签上合同之后,战队不是会给每个人定制一个自己的专属杯子吗?我等送的就好啦~”

  两年前的池屿如是说。

  池屿握着杯子的手又紧了些。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的有点快,好像有一种预感,他马上就要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手中的杯子被他紧紧握住,不断地向上抬,一直到杯子的底部完全暴露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他赫然看到,那个银质杯子底层的侧面,刻着一行小字。

  [The.X-Island]

  原来当时,战队已经给他准备好了定制的杯子。

  只是杯子还没有到他手中,他却已经离开了战队。

  池屿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两年前,江准可能并不是嫌弃他至极,连自己用过的杯子都不肯再要。

  而是刚好凑了巧,又单纯的、只是想让自己多喝一点热水而已。

  怎么找了这么一个略显蹩脚的理由,把自己的杯子给我?

  池屿笑着摇了摇头。

  “原来哥哥……当时是那个意思。”

  江准垂了垂眼,没说什么,转过头去,继续参加着决赛圈的战斗。

  不是。

  江准想。

  我不只是,那个意思。

  作者有话说:

  *1:拔剑四顾心茫然——《行路难·其一》唐·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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