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醒来已经两日后，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被。日头从窗口落进来，能看见在阳光里飞舞的粉尘。
张怀堇从床上坐起，动作轻缓，但腰肢还是酸软，身后感到一阵不适。
之前发生的事聚拢，张怀堇呆了一呆，目光茫然，也不知望向何处。
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战沉戟会这么对他，毕竟他对他从来都是温柔的，不曾大声讲过一句话。
他呆呆坐在床上，直至战沉戟端着碗推门进入。
张怀堇身上没有穿衣衫，战沉戟脸色一禀，忙拿了件外袍为他披上。张怀堇这时才回神，紧紧抿着唇望着他。
“我熬了些粥，先喝点。”
战沉戟端起放在茶几上碗，又给他抹药。但对于自己做的事，战沉戟懊悔自己没控制力道，却不曾后悔过。不管张怀堇会如何对他，战沉戟都决定要把他弄出这个游戏。
他舀了一勺粥递到张怀堇唇边，他的嘴唇微微泛白，没有任何的血色。战沉戟一阵心疼，但口气不得不硬起：“还是，你要我用嘴来喂？”
张怀堇身体一僵，双眸猛得睁大，似乎又妥协暗了下去，将他递过来的一勺粥喝下。
半碗粥给他喂下，战沉戟用绢帕擦干净他的嘴角：“想起来与我说一声，我先将碗端出去。”
张怀堇没有回应他，只是这么坐着。战沉戟去而复返，手中拿着一盒东西。
张怀堇朝他手中的膏药望去，他又非第一次，自然知道这是要做什么，登时脸就涨得通红。
“你后面受伤了，我给你涂药。”
之前的事他就不知该拿什么心态面对这个人，如今要给他抹这个，即便他不忌断袖之癖，但自小学的礼数，令他无法裸着下1身与一个男子坦然处之，何况那人还要给自己涂药。
张怀堇无法释然，嘴唇抿成一条线，苍白无力。
战沉戟捏着他的下颔，不容许他这么对自己，安抚道：：“乖，听话，需得涂药才能好。”
张怀堇想拒绝，战沉戟在他唇上轻轻一啄，用手指梳理他的墨发：“放心，我不会再对你这样。”即便他想，也必须等他伤口好了再说。
这个人吃软不吃硬，战沉戟几句话张怀堇便妥协。
涂抹好后，战沉戟为他擦干净，将薄被给他盖上。
张怀堇还在恍惚中，只觉得嘴角被吻了下，便有人离开，听到嘭的一声关门声他方醒过来。
战沉戟将水缸里的水一盆一盆泼在自己身上，浇了个透心凉，方压下自己的谷欠望。
就在这时，一道嗤笑自身后响起：“洗澡也不脱衣服，又没人会看你。”
战沉戟转过身，摧枯拉朽的树林前菩萨带着数十人而来。
“你们想做什么？”
菩萨嘻嘻一笑，道：“自然不是和你打架，我们到底也是在一条船上。”
战沉戟脸色冷冽：“你什么意思？”
“你开启隐藏剧情，我们也有任务可做。到底我也是锦衣厂的人，如今锦衣厂都归顺三皇子，你的任务，不就是杀了五王爷。五王爷被通缉，既然如此，我们不如一起合作。”
“你知道谁是五王爷？”战沉戟语气里有几分杀气，掌中已经凝聚真气，菩萨若一个说错，他能立即杀了她。
菩萨也看出他的不对劲，说：“任务只说你知道，我们这才来找你。”
“我没兴趣和你合作。”战沉戟赶人：“我还要照顾人，没空去找五王爷。”
“那好办，你且说五王爷是谁，我们去找，反正都是要除这个人，也不耽误你照顾人。”
她声音不大，但足够屋里的张怀堇听到。他二人对话太快，张怀堇或许很难理解，但杀、通缉、五王爷，足够他明白内容是什么。
张怀堇眨眨眼，就听几声惨叫响起，菩萨喝道：“我好话与你说，你怎么突然动手？”
战沉戟武功今非昔比，张怀堇能两招将九江枪打败，就足见这武功厉害。如今战沉戟武功，对付一个菩萨，不过眨眼的事。
哒，一只桃花靴踩在断枝上。神算子手拿八卦盘踏进此地，见到被战沉戟打伤的菩萨，心道出事了，就听战沉戟道：“谁杀五王爷，先过我这一关。”
菩萨捂着伤口，咬牙切齿：“你叛变。”
“我从未站在你们锦衣厂那里，谈何叛变。”战沉戟冷笑一声：“你做什么任务我不管，但别打五王爷的主意。”
“你……”
没想到战沉戟会说此话，菩萨恨恨瞪着他。
任务里战沉戟是埋伏在五王爷身边的人，是唯一一个知道最后boss五王爷是谁的人，为何突然包庇他了？难道……
“你想独吞任务？”
“哼。”神算子冷笑一声，走了过来：“我们对任务没兴趣，管这游戏谁当皇帝。”
就算游戏里谁和谁打得你死我活，回到现实又是不相识，难道还吃饱了撑的跑现实里打去？
菩萨能把游戏玩得这么认真，但战沉戟与神算子就未必。当他们在游戏里与谁产生恩怨，哪一日不玩，这些恩怨也只会继续留在游戏里，等过个半载回来，也许里面又是一番天翻地覆。
能让战沉戟与神算子留下的，只是想着怎么把张怀堇给弄出去。
而张怀堇一旦出去，这游戏未完的恩怨，最后会如何，也不会去在意。
“既然不在乎，那五王爷是谁你又何必藏着掖着，他是最后的任务。他一死，这天下隐藏任务才能真正结束，三皇子才能当上皇帝。”
“谁当皇帝我不在乎。”战沉戟声音沉了下来，隐隐有怒气：“你再吵我可以杀的你不敢上游戏。”
他现在是有这个能力，菩萨咬了咬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暂时先离开。
一行人很快撤的干净。神算子望着脚下的断枝，问道：“这些你摧毁的？”
战沉戟不答反问：“你有什么办法？”
“我想见他一面。”
“在屋里。”战沉戟将他带进屋里，却见张怀堇已起身，身上穿戴整齐。
“你怎么下来了？”
张怀堇的脸色不好，带着几分苍白。神算子担忧道：“他怎么了？”
说罢就上前握住他的手腕号脉。他医术并不精通，能知的只是皮毛。这一看也瞧出大概：“气虚体弱，没有任何内力。”
神算子一惊：“怎么回事？”
“在舍利塔散尽了。”
战沉戟将在舍利塔的事大概讲了下。神算子脸色却沉了下去。
“没有内力，他如何玩下去？玩家可以死上百次，他却是不行。如今没了内力，只要一掌足够他魂飞魄散。”
本来这地方能让他隐藏，树林有阵法，外人难以进来，现在阵法被毁，若有谁查到张怀堇是五王爷，杀过来他也没有还手之力。
战沉戟才想到事情严峻，不禁懊悔自己行为。张怀堇很沉默，不知是因为之前的事还是他已经将生死看透，对此没有任何的反应。
“我倒想到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迷雾林，那里玩家还没找到进去的办法，我们先把他送进去，我再下去想办法，尽快把他弄出游戏。”
如今也只能如此。
战沉戟本想询问张怀堇，见他紧紧抿着唇，叹了口气，直接去收拾了些食物。
召唤出了马，战沉戟当先骑上去，又去拉张怀堇。他的身体还未痊愈，战沉戟将人揽进怀里。张怀堇身体一僵，却未阻止。
神算子有一匹白色的千里马，三人两匹马日夜奔走，很快到了迷雾林。
被一片浓雾遮挡的树林，张怀堇放下自己的兔子，跟随它的身后。
很快到了那桃花林地，这剧情变了这里依旧如初，桃花纷纷。
神算子轻车熟路，在桃花源深处找到红曲子。这个npc站在桃花下，还是一个人。
“抱歉，我这里有个朋友被通缉，想在这里呆今日。”
红曲子的目光从张怀堇的身上扫过，语气淡淡：“请便。”
他没有拒绝，依旧保持自己原来的姿势看着桃花。
这桃花源深处有座草屋，虽简陋，但好歹也是栖身之地。战沉戟安顿了张怀堇，步出草屋，便见神算子站在红曲子身边，听他讲他的故事。
这个游戏有些剧情变了，但一些内容，永远都不会变。等不到的人还在等着，死了的人依然死了。
神算子听完故事才过来，朝草屋望了一眼，问道：“怀堇在里面？”
“嗯。”
“有一些事我想去问问。”
“去吧。”战沉戟没有阻止，也没有多问。
他守在草屋外，也不知里面说了什么，神算子很快出来，只留了一句‘我先下线’就离开了。
战沉戟走进去，这草屋条件简陋，张怀堇站在窗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这几天太过沉寂，战沉戟担忧道：“你若生气要杀要剐随意你，我不会还手。”
张怀堇转过头望着他，在战沉戟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时，他说：“你……为何，不动手？”
这些日他一直在想这件事，即便曲飞戈爱他又如何，最后走到张历阆身边。即便他知道战沉戟喜欢他又如何，在权利面前，什么都变得不值得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