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离离>第38章

  落酒卮咬了一口蒸饺,汤汁在口腔里激荡,他心满意足的又喝了好大一口豆浆。

  “今儿个这豆浆入口醇正,香甜可口,比前几日那些毫无味道的东西美味太多了!”落酒卮根本没注意到前几日受心情影响,根本就是食不知味儿,就算吃的是琼浆玉液风肝龙髓也味同嚼蜡。

  他见着平日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贺若延英一声不吱的扶着额头坐在那里,筷子翻来覆去的已经把碗里的蒸饺鞭尸百遍了。

  “大人!”

  落酒卮本想调侃一番,又怕这人怼自己一句‘关你屁事’,话到嘴边,又笑笑掩饰过去:“没事,您继续!”

  心道:苍蝇变成蛆了?只知道自己蠕动也不闹腾了,还有点不习惯?

  呸!犯贱吗?

  落酒卮在心里骂道:管他筋疼?也不知道娘子跑去哪儿了,昨晚能半夜跑来,想必也是在这间驿站下榻。只是……

  他环顾四周,却没见到熟悉的身影,连那两只猫的猫毛都没看见。

  心中有些担忧:该不会真被气跑了吧?

  转而又委屈道:当日我都没被你气走,你现在就一气之下跑了,气性也太大了吧!

  贺若延英哪里知道落酒卮心里的天人作战,他闷闷的,坐在那里,有意无意的看着落酒卮精彩的面部表情,手上无意识的将蒸饺开膛破肚缝缝补补鞭尸百遍乐此不疲!

  阿落这比前几日强装的喜悦更甚,是刺激受大发了?

  贺若延英在心中条分缕析,想要调笑,又怕将落酒卮刺激的更过火,犹犹豫豫,挣扎非常!

  从楼上下来两个捕快,衣服有些脏,头发略显凌乱,像是没睡醒匆匆梳起来的,为首的人下楼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招呼小二快快送来早餐。

  身后的捕快明显没睡醒,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坐在一边,趴在桌上歪着头闭着眼睛。

  那人看起来也不过是佯装精神,眼下乌黑,似乎熬了好几天夜一样,他用筷子头在桌上敲了敲,语气不善的说:“起来赶紧吃,吃完好开工!”

  趴着的人不情不愿的摇晃坐起来,明明抱怨连连,却不敢说,只能拿着筷子吃起来。

  那人叹了口气,说:“吃完早餐你先回衙门吧,我一个人去!”

  “头儿!”本来没精打采的人瞬间挺直腰杆,说,“头儿,我不是那样没义气的人!”

  “想什么呢!”被称呼‘头儿’的人一巴掌拍在这人脑后,说,“连日熬夜谁都撑不住,你先回去休息,晚点来轮换!”

  那人听了,点点头。

  “世道艰难,打捞了几日,除了一条残肢,也不曾打捞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你且快吃,回去和大人禀明实情,请大人定夺!”

  这俩捕快匆匆下楼,匆匆离去。

  落酒卮直觉有蹊跷,便招呼来小二,问:“小二哥,方才那两人是谁?”

  贺若延英放下筷子,把碗里糟蹋的尸体推得远远地,眼不见为净,说:“涔阳捕快,这都看不出来?”

  小二点头哈腰的附和:“贺若大人说得对,那确实是涔阳县捕快。”

  “你坐下说。”落酒卮做了请的姿势,又问,“县衙捕快怎么如此风尘仆仆?这里离县城并不远,怎么好似远道归来一般?”

  小二哪里敢在贺若面前坐下,他瞄了好几眼贺若,见贺若点头,才战战兢兢的挨着凳子坐着,与其说是坐,不如说是蹲马步。

  “大人您有所不知,咱们涔阳县的这条涔水可邪门儿的很呐!”

  落酒卮却十分不解,问:“这话怎么说?区区只听说涔水乃是八百里洞庭的主要支流之一,河道纵横,与沅湘澧资四水相通,便利的交通为涔阳县带来不少收益。”

  小二哥有些哭笑不得。

  贺若延英心情有些闷,说话也没有平日的圆滑,见小二似乎有些难言之隐,他也懒得周旋,口齿生硬的命令:“但说无妨!”

  小二往四周看看,像是要提到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一样,他压低了声音,说:“这涔阳县的发展确实全靠涔水的便利,但二人大人有所不知,这是涔阳县百姓每年用生命的代价换回来的。”

  落酒卮和贺若延英满眼错愕不解。

  小二继续说:“每年七月,便会有人落水,起初大家只当是意外,嘱咐家中的大人小孩别私自下水。后来落水的人越来越多,而且落水者的尸体从来打捞不到,这才引起大家的警觉。”

  “后来有个过路的术士,说咱们这涔水里住着鱼妖,专吃落水者。每到每年七八月,落水者便如泥牛入海,落水无踪。”

  落酒卮双手交叉在桌面,大拇指来回画着圆圈:“那每到七八月把涔水沿岸封闭,不让人靠近不就不能落水?”

  “大人说的是,咱们县令大人也是这么做的。”小二摊了摊手,“可事与愿违,落水者依然不绝如缕。听受害者家人描述,说是好好地一个人突然就要往水里去,怎么都拉不住。那力气大的,就像中了邪一样!”

  落酒卮问:“就眼睁睁看着活生生的人落水,不管了不成?”

  “哪儿能呢?”小二接着说,“前些年咱们大人请了一个极厉害的术士,在涔水上游的桃花村设下法阵,与鱼妖谋定‘每年七月让鱼妖自行取食三十人,不论男女,但其余时间必须保证涔水风平浪静。’。这才让咱们安居乐业这么些年。”

  落酒卮嗤之以鼻:“与虎谋皮,草菅人命!”

  “谁说不是呢?可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呐!”小二说到兴头上,见落酒卮这样的饿义愤填膺,全然忘了他是官府中人,竟口没遮拦起来。

  “今年也不知道那鱼妖做了什么孽发了什么疯,从六月初开始,我们县就已经陆陆续续落水失踪了十来人了。大家对县衙与鱼妖的人命交易本就不满,之前鱼妖能恪守规则还好,今年言而无信提前取食,大家都人心惶惶的。”

  “前些日子受害者家属聚集在一起到县衙讨要说法,县令大人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派出捕快尽快打捞落水者尸体,表明鱼妖并未食言,以求安抚人心。”

  “妖精的话怎么能相信?”

  话才出口落酒卮深觉不妥,妖也有好坏,也不能这样一棒子打死,只是见这小二感同身受,便没有改口,示意小二继续说。

  “按理说鱼妖取食落水无踪,是没办法打捞落水者的。可偏偏就让衙门打捞到一句完整的尸体上来,送还给了家属。县衙以此作为证据,表明是落水者在水边赏玩,失了脚,才发生的意外。这才稍微平了点民愤。”

  “可是这事玄就玄在,打捞上来的尸体上有好些狐狸毛,您说奇怪不奇怪!咱们涔阳县可从没见过狐狸!”

  小二半个身子往前靠,落酒卮也不自觉的靠近,听得特别仔细。

  “我听衙门里的亲戚说,按狐狸毛竟还不是凡间的!”

  小二讳莫如深,脸上满是不安。

  落酒卮急忙问:“后来可还打捞到尸体了?”

  小二摇摇头:“除了那一具,再没有了。他们也怪辛苦的,也不知道熬了多少宿了。听说之后术士要在桃花村设坛作法,向鱼妖讨要说法呢!”

  落酒卮一阵讥讽:“求人就是求人,能向鱼妖讨要说法就不会受制于人了!”

  小二不敢随意附和,正看隔壁桌进来了客人,连忙招呼去了。

  落酒卮心中早有谋划,便一脸灿烂的笑问:“大人,何妨前往桃花村?”

  “你心中已打定主意,作何又问我?装模作样。”贺若延英的回答耐人寻味,像是早就把落酒卮看透一样。

  落酒卮心情大好,对刻意模仿阅微的贺若延英也能宽容对待,听着与阅微相似的声音和毒舌,就像置身在阅微的身边一样,让他心下安定。

  昨晚醉酒,根本没有从眼前之人口中套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他紧盯着贺若延英,试探的问:“狐狸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贺若延英心不在焉的问:“哪只?”

  “你说呢?”

  一时无语,贺若延英察觉说错话,猛然抬起眸子,正对上落酒卮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调戏道:“阿落这绵里藏针的模样甚是娇俏!”

  落酒卮不上当,勾起唇角,手指摩挲在杯沿:“大人不如说说狐狸的事?”

  贺若延英正襟危坐,战术性的清清嗓子咳嗽几声,大脑里疯狂运转。

  落酒卮心道:编!我就静静的看你编!

  贺若延英在落酒卮的注视下,强压着坐立不安,在脑海里东拼西凑起来:“方任二人为九尾狐所害,落入澧水,想必是当时身上沾了狐狸毛。顺着澧水逆流到涔水时,与落水者接触,狐狸毛转移到落水者身上了。”

  “倒也顺理成章。”落酒卮故弄玄虚的问,“为何只有一人被打捞起来?”

  未等贺若延英开口,落酒卮打岔的自问自答:“想是因为九尾乃天狐,鱼妖不敢造次。”

  贺若延英嘴唇张张,有些惴惴不安,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露出了什么马脚,让眼前这个心思细腻又极聪慧的人看出了不对。

  便虚张声势的说:“阿落果然冰雪聪明,心思玲珑剔透!”

  落酒卮却紧盯不放的问:“大人方才提到还有其他狐狸?”

  贺若延英大笑,说:“阿落睡一觉怎么健忘了不成?昨日小贩不是说你们东篱县有狐狸娶亲吗?”

  博弈之论,几家欢喜几家愁。

  落酒卮心道:想的倒是快!

  贺若延英却像是满血复活一样,单手托腮的看着他,饶有兴趣的笑道:“阿落年纪轻轻就如此健忘,老了可怎么好?出门怕是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万一被居心不良的人拐去了可怎么好?”

  落酒卮不以为意的抿了一口茶,说:“不劳大人费心,自有良人相伴!”

  说着,便起身打算收拾东西出发,哪知动作太大,彻夜荒唐的身体根本吃不消,他身形摇晃的有些不稳。

  贺若延英手疾眼快的闪到他身边,扶着他的肩膀,嘴上不留德的说:“慌什么,谁跟你抢不成?”

  落酒卮三步一闪躲的老远,贺若延英尴尬的挑挑眉,双手悬在原处。

  落酒卮扶着腰:“呵,呵呵……”

  贺若延英留在原处,看着他双手撑在腰间一边揉一边念叨着腰疼,却看不清他的表情,就这么姿势略显奇怪的上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