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天才造疯者[无限]>第99章 厌食吸血鬼

  汪洋。

  一望无际的,暗红色的汪洋。

  天色明亮,平静的水面上清晰映照出了几片云彩。大海深不见底,却不起半分波澜,在海面之下, 隐隐有什么庞然大物游过, 显现出了大团移动的阴影。

  江秋凉站在水面上, 如履平地。

  他知道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镜子里的空间,或者说是镜子里的玛丽幻想出来的空间。

  就在前方不远处,一座纯白的雕塑矗立在他的眼前。雕塑沐浴在透亮的阳光中,像是一座晶莹的冰山。

  江秋凉走过去,轻轻把手覆盖在雕塑上。

  细腻的质地, 精细的雕刻, 细看更是栩栩如生。

  “原来你在这里……”江秋凉喃喃低语, 雕塑在他的掌心下微微起伏, 他几乎能够感受到雕塑皮肉之下小动脉的跳动。

  “你来了。”

  江秋凉转过身, 原本出现在镜子里的女人此刻站在他的身边, 也把手放在雕塑上。她的神情很温柔,像是在凝视一位多年未见的好友。

  阳光很适合她, 远比镜子里摇曳的烛光更加相衬。她的皮肤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两颊泛出健康的红晕。

  风吹过, 水面上起了细碎的波纹,女人耳侧金色的卷发随风飘扬, 空气中多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传闻中, 血腥玛丽容貌美艳, 一生中为她格斗而死的青年有百人之众。江秋凉想, 如果血腥玛丽真的长这样,或许传闻有七八分的可信度。

  “这座雕塑雕刻的是你吗?”江秋凉仰头, 去看雕塑的脸。

  “是我,也不是我。”

  女人抬起头,她的天鹅颈很美,她一双绿色的瞳孔中有淡淡的忧伤流淌。

  “这座雕塑是哈代雕刻的,是他眼中的我。可是他眼中的我,从来不是真实的我。”

  女人歪过头,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却不是在笑。

  “很难理解吧?”

  江秋凉注视着她似笑非笑的表情,没有回答。

  “给。”女人递给江秋凉一小片创口贴,“算是还了你那颗水果糖的恩情。”

  江秋凉想了想,接过那一片创口贴,贴在自己的食指上。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们三个都是同一个人的?”

  江秋凉包完手指,言简意赅道:“绿色的眼睛。”

  “就凭一双眼睛?”

  “也不全是,时间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需要由一个事物的两个点连成线来测算,如果是同一个时间维度,出于相同空间里的不同人看见的场景是相同的。”江秋凉望进那双幽深的绿色瞳孔中,“小女孩和老妇人对待哈代庄园的态度很不一样,这或许和年龄段有关,但更有可能的是看见的东西完全不同。哈代庄园之所以会呈现出两种场景,是因为她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人在十岁和六十岁看待事物的角度发生变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女人笑起来,这是一个很慈祥的微笑,更适合出现在老年人的脸上:“你说的对,时过境迁,人的心态总归是会变化的。”

  “可是你选择留下来,留在了最让你痛苦的地方。”

  女人没有直接回应这句话:“你听说过一个故事吗?关于吸血鬼新娘的故事。”

  “吸血鬼爱上了一个戴着十字架的女孩,于是用珠宝取悦她,让她摘下了十字架,最终两个人获得了永生。”

  “很童话的剧情。”江秋凉点评道。

  “确实是很好的结局。”女人说,“如果没有一个前提。”

  “什么前提?”

  “女孩是普通人,吸血鬼的爱不会给她永生,只会加速她的衰老。”

  江秋凉抬起眼,光亮之下的玛丽身上有一层不真实的光。

  好像下一秒,她就会消失。

  “你看,这座雕塑多美啊。”她的手指缓缓向上,抚摸雕塑中女人抬起的手,“只可惜,我不会永远留在这一刻。”

  江秋凉看见她手腕上有残留的齿痕,在阳光下很是刺眼。

  雕塑在她的抚摸下产生了一条条细碎的裂痕,雕塑中女人的面庞开始模糊不清,她似乎是在笑,又像是在哭,裂缝在她的脸颊上放大,仿佛一条纵横的泪痕。

  碎片坍塌,漂浮在海面上。

  “这就是童话和现实的区别。”玛丽说,“要是能一直留在童话里就好了,可是没有人能永远活在童话里,所有人都在残酷的现实里沉浮,就连一块浮木都是奢望。”

  “所以你选择了用血腥玛丽的谎言来掩盖残酷的真相?”

  “这确实是我逃避的方式,”玛丽没有否认,“不管你是否相信,我从未想过要害来到哈代庄园的每一个人,我只是想让他们快一点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会带来噩梦的地狱。”

  “我信。”江秋凉说着,抬起自己的食指示意,开了个玩笑,“毕竟我就这里受了点伤,还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割的。”

  玛丽很给面子地笑了一下。

  “很多人说,美貌是好运,于我而言,美貌是厄运的开始。小的时候,很多人叫我‘血腥玛丽’,因为那个有关于玛丽的传闻,他们甚至怀疑我是否也在血里沐浴,甚至到处传闻我喝下的液体都是活人的血。”玛丽看着漂远的碎片,陷入到往事的回忆中,“在我六岁那年,我被父母作为攀附权贵的礼物献给了哈代庄园的女主人。”

  “哈代庄园的女主人看起来三十多岁,实际上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年龄。我们都尊称她为夫人,夫人之前的丈夫听说是一次意外中丧生的,坊间的传闻很多,很多人说他是被别人亲手被斩杀在剑下的,夫人在那次意外之后就有些神志不清。她会经常让我们玩她要求的游戏……”

  玛丽的手指开始颤抖,嘴唇浮上了一层苍白。

  “捉迷藏?”

  “对,捉迷藏……”玛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也不对,和寻常的捉迷藏不太一样。”

  “夫人只在晚上玩捉迷藏,她会熄灭哈代庄园一楼所有的灯火,我们这样送过来的人很多……一次游戏有七八个人,或者更多,全看夫人的心情。游戏开始以后,夫人会大声念出十个数字,我们就到处躲。捉迷藏的关键是要找到躲藏的柜子,一楼的柜子很多,可是找到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因为柜子里可能塞满了玻璃、钉子,或者刀片。黑暗中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徒手去摸,你永远不知道你的手是按在木板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上。”

  玛丽把自己的掌心摊开朝上,她的掌心里密密麻麻全是划破之后愈合的伤口,有些深的触目惊心。

  “摸到玻璃和钉子还是幸运的,毕竟有一定的概率不会弄伤自己。最恐怖的是刀片,哈代庄园的刀片很锋利,可能一不小心摸一下整个手心都是血。其实第一下你是感觉不到痛的,你只是感觉有什么液体滴下来,滴答,滴答……后面才是疼痛,钻心的疼。”

  江秋凉皱眉。

  “夫人说,捉迷藏只要十下之后躲进柜子里,就算是赢了,只有赢了才能继续留在哈代庄园里。”

  “输了会被赶出去?”

  “嗯。”玛丽点了点头,“会被赶出去,每一个从哈代庄园被赶出的‘礼物’就算不在路上被打死,回去以后都会被视为异类、失败品,简而言之,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为了活下去,即使发现了藏满刀片的柜子……”江秋凉欲言又止。

  “我们也会为了一点生的希望,硬生生把自己塞进去。”玛丽露出了一抹苦笑,“数十下的时间,根本没有谁有把握能够在黑暗中再摸索到一个安全的柜子。”

  “这样的游戏,一个晚上可能连着持续十几场。夫人经常失眠,她失眠,就代表游戏要开始了,所有活着的‘礼物’,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进行这样的游戏。”

  “除此以外,”玛丽把手翻过来,给江秋凉看自己手腕上残留的齿痕,“我们还是享乐的工具,备用的血库,忠心的奴仆,你还没有去过二楼吧,那里有一个大房间里,很脏,走路都能卷起灰尘,窗户上贴着厚厚的黑布。在不被需要的日子里,我们每天挤在一起,他们会要求我们吃一些药物和食物,无一例外都是补血的。”

  “那是一段分不清白天和黑夜的时间,”玛丽望着很远的一角,“白天很漫长,晚上更加漫长。很多人死去,更多的人被源源不断送进来,根本看不到尽头。你根本想象不到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也许今天,也许明天,也许后天,这种生活本身就是一种折磨。”

  “那时候我每天都在想,”玛丽的目光飘的很远,“我一睁眼就在想,就是今天了,我肯定活不过今天了。我祈祷的从来不是不会死去,而是晚一点,再晚一点。”

  “有一天,就在那一天,我睁开眼,我的第六感一直很准,那天我有很强烈的预感,就是这一天了。你知道吗?人在距离死亡很近的时候是会有预感的,这是所有人都有的天赋,这没有来由,可是你就是知道。果然那天晚上夫人又失眠了,我被拉进了捉迷藏的游戏里。”

  “夫人说,游戏开始了,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响,我从来没有听她说的这样大声过。所有人都在四散奔逃,只有我站在原地,我听见了死神的脚步声,知道夫人喊到七我才回过身来,我使劲跑,路上撞倒了什么东西,摔了个很大的跟头,把头给磕破了,可是我根本顾不上。我只有跑,拼命跑,终于,我摸到了一扇门……”

  “那里面放满了刀片,比我之前所经历过的任何一次都要密集。夫人的声音传过来,明明我跑了那样远的距离,她却仿佛就在我的身侧……她在念倒计时,我在黑暗中,却好像看见了她鲜红的嘴唇鼓出了一个恐怖的形状,她说——”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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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吸血鬼爱上了一个戴着十字架的女孩,于是用珠宝取悦她,让她摘下了十字架,最终两个人获得了永生。

  ——某本忘了名字的时尚杂志(放空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