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诸邪退散>第1章 抢亲

  风和日丽,荷花池上,祠堂殿中。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等等!

  慕临风的意识清晰起来,他的头总算不痛了,能够正常思考了,他很快察觉到自己此时此刻的处境有点奇怪。

  他发现自己跪在拜垫上,目光所及有一大片的红,头上盖了一块红布,身上穿的也是一身红,只有下方的缝隙能看到一点别的东西,比如地砖,这一样东西就很能说明情况了,这地砖是石青妃红,纹样是荷花莲叶图。

  这种地砖做工精细价格不菲,断不是普通人家用的起的,仙门中的大家掰着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其中跟荷花有关系的那就只有——余杭荷花荡的展氏。

  慕临风大脑一阵缺氧,两眼有些发黑,别说展氏,仙门五大家的哪一家他都避之不及。

  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在这儿拜堂?还有成婚对象是谁?最关键的是这红盖头不该给新娘蒙着吗?怎么自己头上有一个?

  这些问题他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有一点他是知道了的,他没死成,他不知道他应该是庆幸还是懊恼。

  “夫妻对……”那个公鸭嗓的家仆继续吊嗓子喊着。

  这时候,慕临风感到自己的上身被一股力量驱使着弯下腰。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逼我磕头!”慕临风运转灵力,将那道力量化去,一把扯掉盖头站起身来。

  本以为会有个帅气的露面登场,结果刚站起来就两眼一黑,一阵天旋地转一仰头又给摔坐在蒲团上了。

  他还没缓过劲儿来,一只大手用力地捏住了他的手腕,一道浑厚粗鲁的声音传来:“你故意的!你故意要在这么多人面前下我的面子!那我就如你所愿!”

  慕临风从眩晕中清明过来,两眼能重新视物,当他看到那道声音的主人的脸近在眼前时,他又忍不住一阵恶心,那张脸长得是真恶心,四十多岁的大叔脸,油腻不说,面相还极其凶神恶煞,年轻的时候肯定没做过什么好事!

  这位中年大叔就是展家的家主——展向松,这位一双倒立粗浓眉的魁梧大汉,是出了名的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脾性暴躁,行事冲动,和这“一阵暖风轻抚来,荷花亭亭玉立中”的余杭荷花荡,可谓是格格不入,这也无可厚非,毕竟他原本姓鲁而非展,是展家的外姓门生,原先的展氏夫妇去世得早,唯一的儿子展沐白又年幼体弱,这家主之位自然就由门内修为最强的鲁向松接手。

  这张不忍直视的脸,慕临风一眼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突然之间像是老了十岁一样,脸上的褶子忽然冒出了这么多,莫不是修什么歪邪功法走火入魔折了阳寿?

  他来不及多想,只听“嘶啦——”一声,胸口登时一股凉意,这大叔居然把他的衣襟撕开了!

  这还能忍他就不是慕临风了,想他慕临风也是仙门大家公子,各家姑娘高攀不上就给他起了个“玉公子”的雅称,“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侠骨柔情”这十六个字像是焊在了他身上一样,人人见到他夸来夸去总离不开这四个词,怎想他一世清白居然要被这糙汉子给玷污了?

  慕临风一掌拍出,这一掌是调动了身体里的所有灵力,拍到展向松胸口就像是打到了一堵墙上,隔靴搔痒,在外人看来反倒像是主动出击的投怀送抱。

  “怎么回事?”慕临风呆呆地看向自己的手,他的一掌原先是可以拍飞一整座山头的,“这微薄的灵力,这具孱弱的身体……”

  那公鸭嗓的家仆来劝道:“白公子,您就从了家主吧!这仙门百家来了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您这么闹不是丢自家人的脸吗?传出去更要让人笑话不是?”

  白公子?哪个白公子?还有哪个白公子?展沐白呗!

  慕临风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白皙的皮肤,娇小的身材,青葱的玉指,这具身体显然不是他的,他的身体要高大得多,硬朗得多,这具弱柳扶风的娇美人身体,他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那就是展沐白!

  展沐白他在少年时就认识了,一想起他,就是一身的粉紫团花暗纹长袍,还有一个大琵琶,他这个人从小就身子欠佳,体质不好,修为也不高,沉默寡言又容易害羞,最大的乐趣就是一个人弹琵琶,走到哪里都抱着个大琵笆,因此也有个“琵琶落玉”的美名。

  展向松和展沐白?什么时候的事?不论展沐白本人愿不愿意成这个婚,他都觉得是美玉掉进牛肚子,简直荒唐!原来这个展向松还是个老色胚!死断袖!

  慕临风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曾经还领过兵做过主将,很快就稳住了几欲昏倒的身体,他看向堂内的满座宾客,认识的人不少,相熟的人也很多,但没有一个是可以向其求救的。

  他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直到他看到了他——云清言!

  云清言一身雪白直襟长袍,一尘不染,遗世独立,正色端坐,他周围方寸之地是不受打扰的岁月静好,一双眸子漆黑如星,深如枯井,似乎藏着不可语人的沉重,与他对视一眼,就被拉入他的磁场,沉静,沉稳,沉迷,沉溺。

  慕临风大叫一声:“啊——”,叫完他自己被这声音惊出了一身起皮疙瘩,展沐白好歹是个男的吧,怎么嗓音这么娇?

  如他所料,展向松听见这一声叫喊瞬间就送了手,生怕是自己弄疼了他。

  慕临风得了自由提起裙摆,拔腿就往云清言的方向跑。

  按照当地礼法的习俗,地上铺满了瓜子花生豆子一类,寓意早生贵子,慕临风踩到这些东西上面是一脚一个滑,扑通一下直接摔倒了云清言脚边,忍不住吐槽:“两男的能生什么贵子!多此一举!”

  咚咚沉闷的脚步声传来,按照展向松那睚眦必报的凶狠性子定不会轻饶了他,慕临风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脖子,他都已经预料到他要来拎自己的衣领了。

  眼前一道白衣晃过,云清言用未拔出鞘的剑挡开了展向松伸来的手,那剑身雪白有镂空精雕花纹,同它的主人一样清尘出世,名曰:“大隐”。

  展向松先是愣了一瞬,像是没想到云清言竟然会出手阻他,然后问道:“云宗主,你拦我做甚?”声音放得很低,语气让慕临风听出了客气的味道,展向松这个人从来都是别人怕他的,今日居然见到他有怂的时候,还是对云清言?

  那一声云宗主慕临风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云清言不过就是云家的一个从来不受重视的门生,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宗主?

  真是匪夷所思!慕临风又想了想:“今日匪夷所思的事难道还少吗?”他急需一个解释。

  他回想起曾经在容家清风观的藏书阁里偷看过一本叫《鬼符》的禁书,书中有载,“以身为符,以弦为引,以血为书,招鬼夺身。”

  慕临风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到腹部,用利器刻了一片的极其复杂的符箓,心道:“展沐白也真是个狠人,居然舍得对自己的身体下如此狠手,有了这个用血铸成的符,再配以招魂弦乐,我的魂就被招进他的身体里了,果然,我果然还是死了的,现在都不知过了多少年了。”

  云清言道:“他,不是你的。”

  展向松道:“他不是我的?难不成还是你的啊?你今日不是来贺喜的,是来捣乱的吧?我展某人一向敬云宗主不管闲事,请云宗主自重!”

  云清言道:“这,不是闲事。”

  云清言越是气定神闲,展向松就越是气急败坏,怒道:“你想干什么?”

  云清言道:“我想带他走。”

  云清言在仙门五大家里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从来不插手其他宗门的一点闲事,今日居然要夺婚抢亲?满座愕然。

  “这云宗主以前和展家公子也没什么交情啊!怎么今日突然来这一出?”

  “展沐白,美人中的美人啊!哪个人看了不动心啊?你要是有云清言那等修为,你能不起这心思?”

  “嘿哟!可算了吧,你送给我我都不要!谁不知道十年前他俩就……啧啧,展沐白早就是展宗主的人了,之前跑出去了三次,都被抓回来了!省得夜长梦多,展宗主才火急火燎地要成这个婚。”

  ……

  云清言将慕临风从地上扶起,那动作极其温柔,像是怕碰坏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慕临风被扶着站起来后才发现,他居然只有云清言的肩膀高,以前他们俩可是一般高的,并肩而行变成了抬头仰望,慕临风这时心中才生出了恍如隔世之感。

  云清言在他耳边俯首说:“我带你走。”他的声音依旧是以前的沙哑,只不过多了几分哽咽。

  慕临风感到自己的肩膀被搂得更紧,温热从掌心传来。

  慕临风道:“等一下。”

  展向松道:“姓云的!你也听到了,他说不想走,不要再自作多情讨人厌了!”

  慕临风道:“不是,我想捎个东西再走。”

  慕临风早就注意到了放在角落里的琵琶,这把琴就是展沐白以前随身携带的那把“落玉”,无人拨动它却发出低声的难以察觉的嗡鸣,只能说此琴有灵,它在呼唤寻找它的主人,也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展沐白。

  慕临风拿了好几次没能拿起来,他晃了晃自己的手腕只觉得软绵绵的没有丁点力气,几缕长发落到了慕临风肩头,一股沉静的檀香扑入鼻中,云清言从慕临风背后俯下身,拾起了“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