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殿内一时间寂静无声。
众人表情各异，带头的要数七皇子，张大着嘴，整个表情惊恐向下拉拢，何禾扶额不愿抬头。
姜景旭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谁是文儿？
已知皇帝没有公主，得他要嫁哥儿皇子，他有几个哥儿皇子来着？
“可是不愿意？”皇帝扭头看向闷头喝酒的薛祈年，微微出神一瞬，又好像无声叹了口气，“文儿，我听说你之前同景旭见过几次，你觉得怎么样？”
薛祈年余光飘向跪在地上冲他疯狂眨眼的姜景旭，借着杯子遮挡翻了个白眼收回视线。
皇帝问话不应等着被砍头吗？
薛祈年站起身跟姜景旭跪在一块，收敛了先前懒洋洋的态度，“儿臣，领旨谢恩。”又低声，“快点。”
“那我应该自称什么呀？”
姜景旭还在跟薛祈年小声咬耳朵，背后突然响起细碎的破风声，这个声音姜景旭再耳熟不过。
行动大于思考，姜景旭扯过薛祈年将其牢牢护在身下，殿内内此起彼伏的惊呼响起。
“有刺客！保护陛下！”
“殿前侍卫呢！？”
“父皇！”
接二连三的箭矢袭来，屋顶上跳下十几个蒙面黑衣人直奔中央。
薛祈年迅速爬起，接过午一递来的刀，把姜景旭往午一身后一推，“别乱跑。”
“我跟你一起。”姜景旭拉着他的手。
“别凑热闹，你只需要待好，今晚就会一切顺遂。”薛祈年一语双关，没管姜景旭领没领会转身救驾去了。
桌椅倾倒，瓜果滚落地。
上一秒还歌舞升平的大殿四处传来惨叫，众大臣的家眷纷纷躲避，刺客看也不看其他人，目标十分明确直奔皇帝而去。
御前侍卫不知是不是被贼人调走，这么久功夫还未到，好在受邀的臣子里有几个武将，不过一会儿对方便已损失大半。
太子、寿王、薛祈年、七皇子皆守在皇帝身侧。
薛祈年不经意往后稍微倒退两步，太子拎着刀的手还在微微发抖，紧张的都开始冒虚汗。
寿王老神在在，余光一直放在太子跟皇帝身上。
薛祈年暗自皱眉，派来的人所剩不多，寿王这是打算直接用献祭的法子卖太子吗？
这时，刺客突然转变了战术，从一开始的分散作战慢慢聚拢，一名刺客踩着同伴的肩膀跃起，袖中一闪而过银光。
这是？
薛祈年迅速反应过来，给在暗处的午一使了个眼色，手往后给七皇子比了个手势，身位立刻拉近皇帝身侧。
同一时间，刺客启动暗袖中的飞刃。
一旁抖的快跟筛子一样的太子也反应过来，大喊，“父皇小心。”
接着就要往皇帝身上扑去，七皇子眼疾手快的拦住他，一脸为他着想的样子，“太子哥哥，你也多小心。”
午一上前护驾，即将砍到寿王身上的飞刃被他一刀砍飞，他抓住寿王的手腕，硬生生把快到皇帝面前的寿王往回拽，“殿下请靠后。”
两个人一左一右架住了他们。
飞刃的数量众多无法全然挡下，电光火石间，一枚飞刃迎面朝着皇帝而来。
与此同时，带头的刺客在掩护下突出重围，寿王猛地甩开午一的手奔向皇帝，“父王！”
“哧”刀刺入□□的细微声响起，薛祈年面不改色砍下刺客拿刀的手，一脚将其踹飞在地，中刀的腹部不断涌出鲜血，很快浸湿了外衣。
逼近眼前的飞刃和刀只能二挡一，任何一个挡不下来老皇帝都得归西，没想到寿王真是奔着送走太子的计划来。
“文儿！”
“殿下！”
皇帝惊呼扶住他的手臂，底下的武将听闻，手段愈发凶狠起来。
姜景旭带着御林军赶到时，现场只剩下一些残尾，薛祈年用刀撑地，剩余的贼人见刺杀失败，不等御林军拿下，便服毒自尽。
他脚步虚浮地走到薛祈年面前。
虽然一切都在计划之内，但薛祈年事先忘记把姜景旭算进去了。
他目光游离，声音里带着点讨好跟可怜，“好疼。”
姜景旭简直要被气笑了，冷着脸不回话。
现在知道来关心他的精神状态了，挨刀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会被吓到？
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一次的刺杀一定是宫里人谋划，不然这些贼人是怎么穿过巡护直逼僚台。
薛祈年恐怕一早就得到了情报，在这里跟他玩顺水推舟呢。
御医被午一直接从太医院拎了飞奔而来，立刻做了止血处理，薛祈年被带至偏殿处理伤口。
“大理寺卿何在？”皇帝沉声。
大理寺卿连忙出列请罪。
皇帝雷霆震怒，发落了一群救驾不力的侍卫，所有刺客的尸首都被仔细查看，最后在所有人的右脚脚踝发现了一枚小小的刺青。
大理寺的案卷连着人员被快马调入宫中，一伙人几乎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开始办案，其中有一名新上任的官员过目不忘，很快便查出了出处。
是江湖中专门干刺杀行当的组织，向来扬言只要给钱这天下就没有他们杀不了的人。
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胆大，连刺杀皇帝的单都敢接。
“元将军，你带三千兵前去，务必活捉贼首，朕一定要知道幕后之人是谁。”皇帝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原本因为丹药精神红润的面容瞬间枯槁。
他扫过跪在地上的文武大臣和此次万圣节来贺的使团，他们心思各异，各怀鬼胎。
皇帝突然将桌上仅剩的杯盏扫落在地，怒道：“你们是不是都盼着朕死？”
天子圣怒，人人自危。
众人皆是兢兢战战，无一人敢回话。
皇帝从当年的夺嫡之战脱颖而出，为了国家的基业呕心沥血，为了维持朝局平衡杀了不少人，其中包括他妃子他的孩子。
如今，报应来了。
登基二十余年，汲汲营营这半生，他的儿子现在盼着他早死好登上帝位，而他的臣子见他逐渐腐朽，就开始迫不及待的扶持新的帝王。
“报应。”皇帝颤抖着嘴不断呢喃，“都是报应。”
“噗”
皇帝喷出一口血，身体一软仰头向后倒下。
“陛下！陛下！”
“父皇！快传御医！”
姜景旭对探究最后幕后是谁没有兴趣，薛祈年一走，他就自请跟着去偏殿守着薛祈年。
——
一盆盆的血水被端出，姜景旭沉默守在殿外，像一尊风化的雕塑，屋内灯火忽暗忽明。
出来的御医同他点头示意，“李公子，殿下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您可以进去了。”
薛祈年的里衣隐约透着伤口处缠着的绷带，人躺着还不老实，还想站起身走动。
姜景旭本来平息下去的火一下子烧了起来，厉声道：“躺回去！”
薛祈年被他吓得一抖，像是加餐被抓到的不挑食，惊慌失措的缩回头。
姜景旭脸色臭的很，手上却又动作轻缓将他扶回了床上，薛祈年小心端详他的神色，他还没见过姜景旭冲他发这么大火。
“喂。”薛祈年抿了抿干涩的唇，“你生气了？”
姜景旭站起身给他倒了杯水，看着薛祈年一点点喝完才缓了脸色。
“我很生气。”姜景旭一字一顿强调，“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跟我商量，七皇子的事情还是魏之晋跟我说的。”
薛祈年低着头表面上挨训，背地里心里嘀嘀咕咕，要不是他同意，老七能告诉魏之晋吗。
披散的墨发盖了薛祈年大半张脸，因为失血过多看起来有些恹恹的，距离上一次见好像又瘦了些。
姜景旭叹了口气，找了根发带将他的乱跑的头发束起。
“本来很生气。”姜景旭轻轻用手隔着里衣服扶上刀口，明明隔着里衣和绷带可还是觉得被触及的地方开始发热，薛祈年下意识的想往后缩，又忍住。
薛祈年：“什么叫本来？”
屋里只摆了两盆碳火，窗户还开着一条宽缝，薛祈年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姜景旭走到窗边掩上缝，拎起椅子上的大氅给他披上，“后来就没那么生气，有点气是因为你完全不顾及我的感受，没那么气是因为，我为了挽回你之前这么干的时候，你没有生我的气。”
“真的假的？”薛祈年眼底划过诧异之色，大脑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姜景旭你这么爱我啊？”
话一出口他倒是不好意思起来，被子一闷，不肯露头。
姜景旭闷笑把他扒拉出来，“你自己说的还不好意思上了。”
薛祈年猛地掀开被子“谁说…”
“是。”
薛祈年掀被子的动作停住。
姜景旭将被子给他顺下来盖好，“爱你爱的要死。”
薛祈年没了反应，过了半晌慢慢卷进被子里，他的伤口不能侧躺，只能像木头一样直挺挺躺在那儿。
他把被子拉过头顶，瓮声瓮气道：“跪安吧，本殿下要就寝了。”
蒙住的被子可以遮挡表情，可“扑通扑通”的心跳无法遮掩。
薛祈年偷偷摸上胸口，真是怪事，他不是知道姜景旭喜欢他吗？为什么亲耳听到心跳会变得这么快？
姜景旭勾起嘴角，像在一起后的每一晚一样，隔着被子揉揉他的脑袋，“晚安，小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我踏马写写写。
大家有没有觉得我的写作水平时低时烂，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