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查阳误会自己在怪罪对方，北川朝着查阳的方向微侧着身子：“我没有别的意思。和断肠门之间有什么恩怨其实归根结底是你自己的事情。如果你不想告诉我，那也是很正常的。”
“我现在也不是想要逼你和我交代什么，只是谢椋这家伙太狡诈了。我们之间信息目前还没有同步，对上他太容易吃亏了，你看他刚刚……”
北川越说越激动，想起刚刚自己和查阳就和火锅套餐里的羊肉片似的被谢椋涮了一道又一道，就没办法保持心态平和语气平稳。
“我明白。”查阳轻笑出声的一句安抚，打断了北川的义愤填膺。
托着茶杯又给北川添了一杯清水，见北川接过，开始讲述他和断肠门的渊源。
这是北川记忆中，他们相处以来，他第一次听查阳讲这么多话。
从北川倒吊在树上醒来后干苦力活赚第一笔钱起，到他们搬进新宅子查阳进入惜鹤书院，再到两人一起去寻找无辜失踪的家禽家畜。
北川这才知道，当初自己放弃追查后，查阳竟自己潜入了断肠门悄悄调查，这才阴差阳错下带走了火云珠。
虽然整个经过查阳讲得并不十分细致，但北川好像能体会到他隐藏在这些行为背后，内心强烈的不安。
这是北川第一次从查阳的视角里看待自己以往的所作所为，他完完全全能理解查阳为什么会如此不安。
北川渐渐地沉默了。
刚进入游戏时茫然无措的自己，尚且没办法自我安定，又怎么能带给敏感的查阳想要的安稳呢？
蓦然想起当时的自己，北川恍惚间有些陌生，明明过去的时间并没有很长，却有恍然隔世的模糊感觉。
刚经历过梦想如泡沫破裂的姜北川，第一次了解了挫折一词的含义。在他短短的时光里，生活一直都太过顺风顺水了。
父亲是科技公司的创始人，虽然公司并未上市，但父亲靠着技术入股了不少大科技公司；后来转战金融行业，事业发展风生水起如日中天。
所以他生来就有很多人可能奋斗终身都无法企及的选择权——不考虑成本只凭喜好选择将来想要从事的事业的权利。
他太过有底气了，所以多数人在为筛选考试奋力拼搏时，他可以凭爱好整天泡在图书馆里看书读文献。轻而易举就进入别人努力多年才能拿到入场券的高等学府。
或许命运总是喜欢和人开玩笑，一帆风顺的生活中第一次遇见的大风浪就是梦想破灭。
北川眼中德高望重、成果斐然的大牛，内里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霸占他人成果、压榨学生也就罢，甚至还利用自身资源和影响力威胁学生和他发生不正当的关系。
这样一个人对北川另眼相看。
北川明白，被看重的从来不是自己这个生物学意义上的人，而是社会学意义上的姜北川——拥有雄厚资金支持和庞大社会资源的老总儿子。
在了解到这残酷事实的那一刻，北川对自己正在做的事产生了怀疑。
他不是他自己，他是一个被人竭尽全力想要拉拢的行走资源库。
而这个怀疑，在大牛拱手奉上北川从未参与的课题项目重大科研成果的署名权时，达到了顶峰。
只要接受，他从此在这条路上将会顺风顺水；可是接受了，他，还能是他吗？
那一刻，多年对生物的追逐与热爱，仿佛成了笑话，他选择了退学。
是不是就要这么放弃，北川时常会问自己，但他找不到答案。
失去了梦想，北川和咸鱼没有任何区别。
未来的人生像被蒙上了一层又一层厚重的茧衣。
那种茫然无措无法与人诉说，北川只能自己承受默默消化。
他有时候乐观地想，现在经历的一切随着时间推移总会过去的。
只是将来他破茧而出的那天，他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子，是羽化成蝶振翅高飞还是变成了一只惹人厌恶的苍蝇。
如果，不能给这个社会创造价值；至少，不能危害社会吧。
北川如是想着。
可是大把的时间他怎么过呢？
玩游戏？没兴趣；四处旅行？不想去；那试着谈场恋爱吧？
是谁说过爱情中的甜浆可以抵消大量的苦液。
北川现在终于品尝到生活的苦了，不如去尝尝爱情的甜吧。
现在想来，北川只觉得当时的自己天真得可笑。
那时候他整天待在家里不出门，出门应约也是不修边幅的颓废形象。
身边的朋友都替他着急，尽力帮他张罗，奈何他自己不争气。
想来也是，一个连爱自己都尚未学会的幼稚男孩，又怎么会得到爱神丘比特的垂青。
所以，当姜南瑜跟他推荐玩乙女游戏、去看看别人故事里的爱情的时候，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阴差阳错，他成了查阳身边的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