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的吻结束在海浪翻腾声中。

  南流景垂视着被吻到大脑停止运转的人, 低垂的眉眼中有星光划过:“是你说的,让我撬开。”

  沈伽黎:“如果我说让你分我八成家产。”

  南流景:“这件事就另当别论。”

  分家产意味要离婚分家,你也别想拿算盘珠子崩我。

  沈伽黎缓缓站起身, 揉揉湿漉漉的裤子:“没意思, 回家。”

  回程的路上,街上人头攒动, 为这场代表希望的流星雨久久不能平静。

  回了家,沈伽黎迫不及待要回他那只剩个床板的小床上躺平, 被南流景揪住袖子拖回来:“你打算就这样睡?”

  沈伽黎用脑电波回应他:嗯。

  “去洗澡,海边风大潮湿,直接睡会感冒……”

  话音刚落, 手机响了。

  他一手拽着沈伽黎一手摸出手机, 来电显示“中华信托”,他忽地放开手,转身去了隐蔽角落接电话。

  与此同时,沈伽黎手机也响了。

  他本不想接, 但来电显示“宫源”, 思忖良久,也回了房间接起电话。

  “黎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接起电话,那头便传来宫源无法克制的亢奋声。

  沈伽黎不信,他不反感宫源,但从那个家打来的电话,多半没好事。

  “你弟弟的终身大事终于有了着落!你猜对方是谁。”

  沈伽黎:不想猜。

  尽管沈伽黎一字未说,宫源却还在那边自说自话:“就是南姑爷的亲弟弟, 南家二少!怎么样,这次咱们是亲上加亲, 我这做爸爸的也终于安心了。”

  沈伽黎:……

  这是噩耗,替沈岚清默哀。

  “我们定了日子约见亲家谈彩礼的事,你可务必到场给弟弟撑撑场子。南家毕竟是大财团,有你这个公认的长儿媳在,南家自然要给足面子,省的你弟弟去了那边受委屈。”电话那头的宫源激动的双颊通红,只恨不能穿过手机过去抱抱他的好大儿。

  沈伽黎直接道:“没空,不去。”

  他没兴趣关心外人的事,更对那些山珍海味没任何想法,只想在他的小床上躺到天荒地老。

  “黎黎说这话就见外了,你弟弟……”

  “宫先生,我不会再被任何人左右我,我感谢你对我的照顾,我尊重你,所以也请你尊重我。”沈伽黎打断他,“我还有事,先睡了。”

  宫源失落望着手机,长长叹了口气。他理解沈伽黎,当初沈伽黎进了南家一分钱彩礼也没有,是个名副其实的上门郎,如果再当着他的面谈及彩礼就真的有点侮辱人了。

  他不来,自己责怪不得,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

  但次日,沈·不会被任何人左右·伽黎还是去了。

  他千算万算,唯独忘了南流景也是南家人,弟弟讨媳妇,他必然要到场,于是辛苦看了一天文件的沈师傅一下班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随南流景的车一道到了酒店……

  沈伽黎:……

  “哎呀黎黎,我就知道你还是很关心清清的~”宫源见了人,笑得合不拢嘴。

  就连一向刁蛮刻薄的养母也因儿子嫁入豪门心情大好,连带看沈伽黎都顺眼了,虽然她根本每当他是一家人,也并没有要叫他来的想法。

  只因为沈岚清对父亲撒娇哀求,求父亲打电话让哥哥务必到场。

  他希望让哥哥亲眼看见自己和南斐遥订婚,说不定在这种刺激下,哥哥能突觉自己真实的内心,当场敲桌拍案冷喝一声:

  “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如果哥哥投了反对票,什么夺爱大计他都能抛之脑后,当场拉起哥哥的手不顾众人阻挠带他远走高飞。

  精美华丽的包厢内,一丘之貉一见如故,养母和于怀素二人一见面便互相拉着手,笑意盈盈喊着对方“亲家”,还说今天真是亲上加亲,喜上加喜。

  沈伽黎坐在一边打着哈欠,只合计着半道该找什么借口临时离席,早点回家躺平。

  打哈欠的姿态并不优雅,哈欠结束后沈伽黎红着眼睛呆愣愣望着桌布上的垂苏,一副神游模样。

  但这一切在沈岚清看来却是清纯不做作的绝世可爱。

  他刚认祖归宗回家第一天就见到了母亲说的抱错的孩子,初次见面,尽管他表现的谦逊有礼甚至有些讨好,可哥哥依然对他不屑一顾,看他的眼神森寒冷漠,就像在看一堆垃圾。

  或许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胜负欲,他并不讨厌哥哥,但暗下决心早晚有一天要哥哥拜倒在他麾下。

  可哥哥那一身傲骨比金刚石还硬,越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反而适得其反,他对自己就愈发疏离冷漠。而人,总会被得不到的东西吸引,慢慢的,这份执念成了仰慕,仰慕最终化□□慕,一发不可收拾。

  今天两家人见面,明明主角是沈岚清和南斐遥,但自打沈伽黎进门,沈岚清那眼睛就像黏在他身上一样,别人和沈岚清说话,他也是看着沈伽黎说。

  南丰忍不住打趣:“瞧瞧岚清这小子,多么黏他哥哥,再这样恐怕斐遥得吃醋了。”

  虽然在他人听来,南丰的语气也有些酸溜溜。

  沈岚清也不避讳,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说不定我和哥哥上辈子是最亲密的关系,这辈子即便做不成亲兄弟,也总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南斐遥和南流景作为同父异母的兄弟,虽然打小不合,但这一次面对这一句话倒是露出了同样的表情——眉头紧蹙,嘴唇紧抿。

  倒是养母,觉得这句话像根针,狠狠扎在她心头。

  一个外人,对沈岚清来说却比自己这个亲妈还亲,生块叉烧都不至于这么痛心。

  她恶狠狠瞪了沈伽黎一眼,面对亲家又马上摆出亲切笑意,变脸堪比翻书。

  两家人互相寒暄着,表面上熙熙融融,却各怀心事,谁也瞧不起谁,但都把对方当成是完成自己伟大计划的好用工具人。

  沈伽黎无聊透顶,干脆戴上蓝牙耳机翻出白薇以前拍的宫斗剧,两耳不闻窗外事。

  那边商业互吹得差不多,开始进入正题。

  南丰表示,既然沈岚清是南斐遥自己相中的结婚对象,也听说二人早前就互生情愫,南家疼爱这个小儿子,对于他的选择自然不言而信,何况岚清又是伽黎的弟弟,因此他对这门亲事也十分满意,愿意拿出八千八百八十八万做礼金,除此之外,再送出市中心两套别墅一套大平层作为婚房,珠宝首饰更是不计其数。

  这些东西林林总总加起来少说价值1.5亿。

  宫源作为一个合格的耙耳朵,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直言南丰出手阔绰,替儿子千恩万谢。

  其他人也都觉得彩礼给得不低,南家虽然不会把这点钱放在眼里,但钱终归不是大风刮来的,况且人家又不是慈善机构,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仁至义尽。

  只有养母,尴尬地抽了抽嘴角,未发一言。

  于怀素看出她的情绪,亲切笑问:“亲家是觉得哪里不妥?这是我和孩子他爸连夜商量的结果,时间仓促,细节方面或许还有诸多不足之处,有什么意见亲家尽管开口。”

  养母故作一副为难相,笑容也硬邦邦:“礼金方面,南家确实财大气粗,八个八,财源滚滚来,意头也旺,只是……”

  南丰脸上依然维持着笑:“亲家哪里不满就直说吧。”

  养母嘴角一勾,语气情深意切:“那我就直说了,亲家公也知道我们与岚清相别二十多年,最近他才认祖归宗,收养他的家庭条件一般,给不了他优渥生活,导致这孩子自小吃尽苦头,既然我们把他找回来,当然想放在身边疼惜,给予他最好的,而今天,他说走就走,我们这做父母的总觉得亏欠了他。”

  她的意思很明显了:我本来有大好机会把儿子养在身边付出一切弥补他,但你南家说拿走就拿走,是不是该代替我们父母好好补偿他。

  只要有了这百分之四,他们沈家就能代替部分股东在幻海电子作威作福,到时自家那岌岌可危的小公司也就有救了。

  于怀素笑容淡了些:“那亲家母的意思是……”

  养母莞尔,笑得毫无城府:“我知道老爷子当年背井离乡来到大城市创业不易,所以我们也不会提太过分的要求。”

  她伸出四根手指:“我们想要幻海电子百分之四的股份作为小两口的婚后生活资金,亲家,这要求不过分吧。”

  众人内心:不过分,最多也就是周扒皮听了都自愧不如的程度。

  南丰的笑容完全消失,斑白粗厉的眉头深深蹙作一团。

  良久,他低声回问:“亲家可知道百分之四的股份意味着什么?”

  换算成资产,大概六十多亿。

  养母噗嗤笑出声:“亲家公说笑了,是你们求着我嫁儿子,可不是像沈伽黎一样,上赶着倒贴去的。”

  她提出百分之四的股份作为彩礼,除了为沈家争取利益最大化外,也是借此机会来挑拨沈伽黎和沈岚清。

  一个是几十亿彩礼风光大嫁过去,一个是分文不沾上赶着倒贴过去,还是倒贴给一残废,是个人听了都要心里不平衡咯。

  末了,她还要再对沈伽黎多嘴一句:“伽黎你也别心里不平衡,毕竟远近有别,你终归是流着外人的血,妈妈能替你争取让你嫁给南家,你祖坟都要冒青烟了,还奢求什么彩礼呢。”

  沈伽黎刚好看到宫斗剧的打脸剧情,耳机降噪效果不好,养母的话他也听得清清楚楚,不知该说点什么,于是跟着画面中的白薇饰演的尚宫女官的台词道:

  “龇个牙咧个嘴,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一年头到头拿的俸禄倒是没你的戏多。”

  养母的脸刷一下臊红,她也顾不得礼仪廉耻,一拍桌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沈伽黎摘下耳机:“抱歉,看剧太入迷,照着台词念出来了。”

  养母俩眼瞪得牛一样,脸上的臊红从耳朵根一直蔓延到脖颈,但既然沈伽黎都说是剧里台词,如果她再依依不饶反倒丢脸的是自己。

  南丰轻咳一声,摆摆手:“好了亲家,伽黎也说是无心之举,只怪台词念的不是时候,你也别和小辈一般计较。”

  实则内心:贪心不足老姑婆,今天敢狮子大开口要我百分之四的股份,明天就敢逼宫上天占我幻海集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为了小两口?怕不是想拿钱供着你那面临倒闭的小公司。还是伽黎知道护着我这个公公,好孩子,mua~

  见养母脸色铁青,南丰清楚就算一分钱不出对方也不愿放弃这块大肥肉,为了伽黎,退一步算了。

  他清清嗓子有话要讲:

  “亲家母刚才一番话也正好提点了我,这样吧,我一共拿出百分之二的股份,一份作为岚清的彩礼,另一份……当时流景和伽黎的婚事办得匆忙,没来得及细谈彩礼之事,今日正好一齐给他补上,另外和弟弟一样,三套房子加店铺金饰若干。”

  “刷刷刷!”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南丰,快到甚至出现了动作音效。

  沈伽黎:我……我发财了?

  一夜之间,成了小土豪?南家百分之一的股份大概多少,能否在原先的墓地设计基础上再加几层回字形外墙?蜘蛛侠爬半道都要累死那种。

  养母银牙暗咬,颌骨清晰突出一块。

  本想为自己争取利益最大化,不成想倒是给外人做了嫁衣!

  但如果不答应,南家极有可能黑了脸当场不欢而散,毕竟他们是大财团,多少名门望族盯着这块大肥肉。

  不料,一直沉默的南流景也突然发话:

  “既然父亲做出表态,我也谈谈我的想法。我现在手持幻海电子百分之六的股份,我愿拿出其中两成作为彩礼,我也是快三十岁的人,媒妁嫁娶也不仅是父母的事,我有义务承担自己的婚姻。”

  说着,他还有意无意看向南斐遥。

  果然,当他和南斐遥对上视线后,对方的脸一下子黑了半截,和养母有异曲同工之妙。

  南丰听闻儿子表态,倍感欣慰:“流景成熟了。”

  只有沈伽黎:百分之六的两成是多少?我最多能加几层外墙?

  养母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哭是笑,总之不好看,她也深知,再不妥协到最后有可能一无所有,只得道:“那我谢谢亲家公对我们岚清的厚爱。”

  南丰笑笑:“你该谢谢伽黎,如果不是觉得当初亏待了他,我本打算一口咬死八个八,一块钱都不多加。”

  养母牙根紧咬,磨得咯吱作响,向沈伽黎投去一个笑里藏刀的眼神:“是啊,真要千恩万谢我的好儿子,能让亲家公如此抬举我们……”

  算了,百分之一也不少了。

  沈伽黎:嗯,知道就行,知道了就闭嘴,别打扰我看剧。

  “不过我有个要求。”倏然,南丰话锋一转。

  养母的心也随之提到半空。

  “我承诺为两位媳妇各出百分之一的股份,包括流景那两成,股份可随意售卖转让,但暂时由我保管,必须经过我同意签字才作生效。”南丰刻意加重了“必须”二字。

  养母:……

  这个老不死摆明是在欺负人!

  之所以这么做,南丰有他自己的打算,他对两位儿媳没有任何意见,只是不信任这个狮子大开口的女人,股份到了她手保不齐哪一天就要被她挥霍殆尽,到时受委屈的还是两位媳妇。

  “如果亲家同意我们就继续谈谈其他细节,如果不同意,时间也不早了。”南丰道。

  “同……同意。”养母攥紧手指,赶紧应声,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

  “多谢亲家理解。”

  而沈岚清自始至终对于彩礼没有任何想法,他一门心思只在哥哥身上,想要从哥哥脸上看出哪怕一点不悦的痕迹,不悦他和南斐遥结婚。

  但哥哥没有,除了看戏就是看剧。

  南流景余光看到沈伽黎看剧的眼快要眯成一条缝,知道他是困了,正好接下来也没他们的事,便和南丰他们打了招呼说要先回去,顺便打电话给李叔来接人。

  见哥哥要走,沈岚清不由自主站起身追出去,刚到门口被养母喊住:

  “清清,回来坐下,我们在谈你的婚事,你这个当事人不在场怎么行。”

  南丰倒是无所谓,劝道:“两兄弟感情好,岚清婚后更是不能常见,想和哥哥多说两句话也是人之常情,岚清,去吧。”

  沈岚清一头冲出房间。

  沈伽黎困的浑浑噩噩,耳朵里戴着耳机听着妈妈的原声台词,根本没注意一路小跑紧追而来的沈岚清,自顾往前走。

  “哥哥,等等我。”沈岚清自觉明明走得很快,可不知为何,哥哥的背影还是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他一边喊着“哥哥”一边追,最终,哥哥没追上,倒是被南流景半路截停。

  南流景坐在轮椅上,横亘在走廊,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他虽然必须仰着头看沈岚清,但丝毫不影响他盛气凌人的气质。

  “沈岚清。”他直直凝望着眼前人,语调里没有丝毫退让的架势。

  沈岚清回望着他,眼底如不见尽头的黑潭,毫无生气,一汪死水。

  南流景也不想和他多说废话,开门见山:“我知道你的心思,但你马上就要和南斐遥结婚,我不希望你做出任何伤害他人的事,无论那个人是谁。”

  嘴上说得好听,南斐遥死活与他无关,只是告诫沈岚清别来打扰他和沈伽黎。

  他对沈岚清的回答也没兴趣听,转身离开。

  狭长明亮的走廊将沈岚清的倒影斜斜拉长,而他的眼中,是沈伽黎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的画面,一遍遍回放。

  他听从南斐遥的计划想要借助他人之手和哥哥双宿双栖,为了戏演得更逼真,今日来见未来“公婆”也是戏剧的一环,可整个过程还是如坐针毡,特别是长辈们将他和南斐遥的名字放在一起时,更是感觉浑身生刺一样难受。

  那期间,他无数次产生动摇,想当场说出这一切都是假的,但每每看到哥哥的脸还是忍了下来。

  明明已经在强忍,可南流景还是执意要做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世界在慢慢崩坏。

  而他的身后,站着面无表情的南斐遥,凝望着他哀伤的背影。

  *

  翌日,幻海电子。

  今天的南流景很忙,整个上午都没来公司,临近午休他才姗姗来迟,拿了大堆文件给沈伽黎要他一一签字。

  沈伽黎不理解:“什么时候一间公司还要助理当权。”

  主要是他不想再看这些无聊的文件,他想躺平。

  “文件我都看过,但因为是特殊文件,需要找一个见证人,不用你看,只要签字就行。”南流景解释道。

  沈伽黎警惕看着他:“是不是那种借贷担保责任书,我签了字你卷钱跑路,所有债务要我偿还。”

  “我只听说过幻海电子借钱给别人,没听过向别人借钱,只是普通文件。”南流景笑他电视剧看太多。

  文件倒是不多,一共六份,签六个名的事,沈伽黎也不想继续浪费自己宝贵的休息时间同他纠缠,草草签了字,躺平。

  南流景翻看着文件,在沈伽黎睡觉的时候抽出白纸提笔写下长长几段文字,最后整齐折好装入信封,又打电话给杨司机让他来接自己回家,回去没多久再次赶回了公司。

  折腾半天,沈伽黎隐隐有听见动静,不知道他又在忙什么,没理会,继续睡。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来到周四,这一周大家都很忙,因为要将十一假期的工作也提前赶出来,本就心不甘情不愿,每天又加班加点超负荷完成工作,一时间,公司里充斥着员工的抱怨声和领导的斥责声。

  心烦郁闷的状态下赶工,错误百出,上级领导训斥小领导,小领导便将怒火发泄在员工身上,员工咒骂上层领导不做人,完美闭环。

  南流景也必须跟着加班,但会让杨司机过来按时接沈伽黎下班。

  他担心沈伽黎跟着加班有情绪,万一再把人惹哭,他只能以死谢罪了。

  周四的晚上,部分员工加班之际,整栋大楼忽然在一声“啪”中陷入黑暗。

  大家伙:“nice!停电啦!可以回家啦!”

  但保安们跑前跑后特来通知:“市政修路需要暂时停电半小时,半小时后准时来电!请大家坐在原位稍安勿躁。”

  众人苦哈哈,只好闭眼小憩养精蓄锐。

  但没等睡着,保安又忽然冲进来大喊着“出事啦”。

  另一边。

  沈伽黎正拖动ipad的屏幕,跳过和妈妈无关的宫斗剧剧情,倏然间,整栋大宅陷入一片漆黑,屏幕中的镜头也戛然而止,只有加载的圆形图标不断转动。

  李叔举着电筒上来,打开沈伽黎床头充电式的台灯,安慰着:“沈先生不用害怕,市政修路咱们这片区都暂时停电半小时,马上就来电。”

  只是正常的停电,但沈伽黎望着那不断转动的加载图标,心头没由来的揪紧。

  莫名其妙的,突然生出的不安,就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想打嗝又打不出来。

  沈伽黎缓缓看向窗外。

  以前这个时间,玫瑰形的庭院灯会散发出昏黄色的灯光,映照着红杉树显得神秘幽然。

  但今天,庭院灯没了光亮,红杉树不复存在,只剩乳白月光一泻千里,为素白的盐沼铺上星光点点。

  他下意识看了眼挂钟,已经九点了。

  南流景还没回来。

  “噔噔噔!”门外的楼梯倏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没有节奏,杂乱飞快到令人心里不安。

  李叔毫无规矩破门而入,手里还举着手机,手机的蓝光将他的脸映照得狰狞可怖。

  “沈先生!”他几乎是连哭带喊声音发颤。

  “少爷出事了!”

  沈伽黎默默看着他,昏暗的台灯灯光在墙上投出他巨大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