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伽黎心道不用吃完这口饭,早半小时前就想走了,要不是你的好儿子一直拖着我不放,我会坐在这里受你的气?

  他抽过纸巾擦擦嘴,喝完最后一口果汁,起身欲走。

  刚站起身的瞬间,宴会厅的大门被人推开了。

  霎时间,众人纷纷引颈顾盼。

  李叔见到来人,一抹嘴,捂着领带疾步而去。

  那个男人出现了。

  那个传闻中又老又丑,心里还多少有点问题的南家长子。

  被暗色西装包裹的身体却依然轮廓分明,肩膀巍峨而宽阔,收腰设计的西装也没有一丝赘肉造成的紧绷感,那双令人扼腕叹息的腿,笔直修长,裤脚下隐隐露出半截黑色棉袜,莫名有着一种令人遐想的性感。

  但看看脸——

  好家伙,口罩墨镜,齐了~

  这下大家更加确信,这个男人丑到不敢见人。

  果然上帝是公平的,给了他绝世身材,却忘了对他的脸稍加上心。

  “他就是南流景么。”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起来。

  “就是他,听说从小就瘸了,坐轮椅坐了十几年,这里都不正常了。”那人说着,指指自己脑袋。

  “真的假的?”

  “真的,而且我还听说,他母亲的死,和他……”

  “天啊——!”

  议论声如蜂巢中钻出的蜂群,密密麻麻嗡声不止。

  果然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自诩上流社会的菁英,八卦是经久不息的话题。

  沈伽黎就坐在旁边,听见了。

  他也不是杠精,只是单纯好奇:“你们怎么知道的,亲眼所见?”

  几人面面相觑,摆摆手,尴尬一笑:“嗐,都是道听途说的罢了。”

  下一秒,李叔推着南流景坐到了沈伽黎身边。

  见沈伽黎站在一边一副几欲先走的模样,想起被调换的礼物,南流景勾起唇角,点点食指示意他坐下:“走哪去,宴会还没结束。”

  沈伽黎:“卫生间,不让?”

  李叔赶紧给沈伽黎按下,悄声道:“这么多人看着呢,咱们有话回去说。”

  养母见到金贵姑爷,赶紧上前问好,但却一个劲儿冲沈伽黎使眼色,要他哪凉快哪待着去。

  沈伽黎本来是要走,但这会儿吃撑了,动一下都浑身难受,只想坐着。

  南流景和养母假意和谐地寒暄几句,养母道要去后台看看蛋糕制作情况,就先不奉陪。

  说完,对沈伽黎又是一通眼神杀,让他快走。

  沈伽黎不想走,他现在只想坐着,如果哪位好心服务生能帮他把桌子收拾一下,他也可以在这趴会儿眯几分钟。

  对面南斐遥似乎没料到他哥会来,怔了许久,起身坐过来。

  原文中,南斐遥和南流景打小就不对付,两人什么都要比,喜欢的东西也都大差不离,经常为了一件小玩意儿大打出手。

  而南流景不像南斐遥有妈妈罩着,大多时候他都是被迫将心爱之物拱手让人的那个。

  南斐遥更是从小被他妈灌输“想要的东西不靠抢就只能看着它落入他人手中”的思想,所以渐渐的,不管他喜不喜欢,只要是他哥南流景的,他非抢不可。

  南流景不一样,他从来不明抢,只会暗中使坏,因此原文前期,南斐遥一直被他哥压着一头,直到沈岚清的出现,令他开启反击之战。

  南流景看到南斐遥坐过来,眉尾一扬,倨傲地垂视着他。

  “哥怎么现在才来,真不好意思,只能让你吃剩饭剩菜了。”南斐遥哂笑道。

  借此来讥讽南流景只配拾人残羹,吃剩下的。

  沈伽黎刚有了睡意,被这一声夹枪带棒吵醒,斜斜瞅着他:“那你要是吃完了没事,就把账结了吧。”

  天地良心,他可没想帮南流景说话,纯粹是有人扰他清闲。

  一是骂他吃饱了撑的,二是骂他多管闲事。

  “让我结账?”南斐遥不可置信指着自己鼻子,他的确不缺这两个钱,但他凭什么。

  “嗯~”尾音上翘的一声,“你结,这不就你最闲么。”

  南斐遥眉头一蹙,顺势看向一旁的沈岚清,没敢说话。

  口罩下,南流景的表情由微惊转变为稍纵即逝的笑意,但只有一瞬,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小炮仗,还挺能说。

  沈伽黎再次闭眼酝酿睡意。

  宴会厅里忽然响起隆重且宏大的背景音乐。

  大门被人推开,几个服务生推着一只五层大蛋糕小心翼翼走来。

  “哇——我们小寿星的蛋糕来了,不知谁有这个殊荣能和小寿星一起切蛋糕呢。”人群开始起哄,心里却念着“我,快让我上台”。

  五层蛋糕塔,是新西兰的奶牛一早上工,挤出的奶水乘飞机飞过大洋彼岸,澳洲果园的水果们还带着露珠就被辛勤的农民伯伯采摘入框,和奶水一起乘飞机远道而来,为这万人宠爱的小寿星送来最诚挚的生日祝福。

  沈岚清被邀请上台,脸上带着大方自信的笑,在众人瞩目下吹蜡烛许愿。

  司仪在一旁趁机道:“小少爷不妨请你最喜欢的宾客上台,一起切蛋糕。”

  此话一出,台下所有人纷纷坐直身子。

  沈岚清的母亲更是单手捂住胸口,脸上挂着激动笑容,眼眶中似乎有泪花点点。

  她已经在内心组织好等儿子叫到“妈妈”时,那些感人肺腑的发言。

  南斐遥同样坐得笔直,视线在沈岚清脸上停留、凝望。

  他想借此机会,同沈岚清说出自己真诚的爱慕之言。

  嘭嘭、嘭嘭。

  心脏跳乱了节奏。

  沈岚清望着手中的雕花铜刀,慢慢抬头,眼神坚定而明亮:“我想,请……”

  母亲:好儿子,快叫妈妈。

  南斐遥:好宝贝,快叫老公。

  “我希望,哥哥能上来与我一起分享第一口甜蜜。”他说得诚恳而坚决,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

  咔嚓!某几人心碎成了一块一块。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朝沈伽黎那桌看去。

  沈伽黎在内心安慰自己:没关系,他的哥哥又不止我一个,这时候只要我看向对面的堂哥,在其他人含糊不清的目光下,堂哥也一定以为说的是他,只要他上台,沈岚清也不好意思开口撵人回来。

  沈伽黎抬头,盯——

  等等,堂哥呢?!

  堂哥走了,半小时前和他嚣张跋扈的老妈一起走了。

  沈伽黎:……

  所以就,只能……了呗。

  这是什么大型社死现场啊,就像在无隔板的公共厕所与对面大叔坦诚相对,丧批病都要犯了好嘛。

  这时候,令人极度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掌声也不合时宜地响起。

  沈伽黎艰难起身,踏着晦涩步伐往舞台上走,全身都是抗拒。

  沈岚清见他走得极慢,没眼力见的上前拉住他,生怕他跑了一样,笑得可甜了:“哥哥,我们一起切蛋糕吧,最中间一块就咱俩吃,谁也不分给他。”

  他的声音很大,台下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沈伽黎:……

  撤回,你不要脸我还要。

  沈伽黎在众人嫉妒愤恨的目光中,被沈岚清握着手,共同持刀,沿着顶层蛋糕边缘慢慢切下。

  随即台下掌声如雷,却各怀心事。

  沈伽黎捧着最中间那块蛋糕,哭笑不得,蛋糕中间坐着一匹沈岚清生肖的巧克力小马,正瞅着他笑得贱兮兮。

  沈岚清还不忘发表重要讲话:

  “其实,大家在我心里都是一样重要,但哥哥对我来说是特殊的,在回沈家前,养父母只有我一个孩子,所以我一直盼望有个兄弟姐妹,去年生日时许下的心愿,今日终于实现,我一定会好好珍惜来之不易的哥哥。”

  他感动了自己,眼中水光点点。

  沈伽黎在一边举着小马,

  台下沈岚清的母亲,尖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当初就不该听他那傻逼老公的话把这个丧门星留在国内,果然有他在的地方准没好事。

  司仪趁热打铁:“相信前来参加宴会的宾客,也一定都为我们的小寿星精心准备了礼物,现在每家派一个人上台,让小寿星大开眼界吧!”

  前来参加宴会的宾客这次可都是卯足了劲儿想要为沈家真正的小少爷留下好印象,纷纷使出浑身解数。

  为了面子,大家在台下起哄要沈岚清当场拆开礼物。

  什么纯金四件套、紫罗兰翡翠、天珠手链等等,应有尽有。

  南斐遥更是将人搁在心尖尖上疼爱,大手一挥送出临海大平层一套,价值两千万。

  沈岚清每拆一件礼物,便例行公事一样说一声谢谢,收到临海大平层时,才稍稍有了一点情绪起伏,但惊讶的成分居多。

  大家都送得七七八八,只剩沈伽黎。

  每家每户派一个人上台即可,公共认知中,自然不能让南流景这个患有腿疾的人上台。

  于是沈伽黎又双叒叕上去了。

  台下宾客银牙暗咬,他们倒要瞧瞧,能被沈岚清钦点上台,且作为唯一一个吃到蛋糕最中间的人,到底会送出什么绝世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