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为简陋的武林大会终于是召开了。
这武林大会自是少不了比武, 作为此次的中心人物之一,阎非自然少不了与人切磋。
连续打了十几场,阎非也有些累了, 比了手势要求暂停,便飞身下了擂台, 走到卫元寄的旁边。
今天阎非让卫元寄穿上一身绯色的劲装, 气质便不似先前那般脱俗, 沾染了俗世的锦绣富贵气息, 倒像是哪个贵族世家的子弟误入了江湖之中。
总之,还是不像一个江湖人。
明个儿换一件灰色的劲装会不会好一点?阎非也在心里盘算着。
“在想什么呢?”卫元寄帮他擦了擦面上的汗水,“都走到椅子面前了还不坐下?”
“我感觉你穿什么都不是很像江湖人啊。”阎非意识到这个问题, 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这怎么办?”
卫元寄:“……”
卫元寄没想到对方居然在想这个, 噎了一下, 心说,那是这张脸的问题。
哦对, 也许是因为阎非正看着自己的脸呢,或许换成江如霁的脸会好一点?
卫元寄把这想法低声告诉阎非。
阎非觉得有道理,毕竟卫元寄的原皮只有自己能看见,像不像武林中人并不重要, 关键得是江如霁像啊!
于是他试着调了一下,面色确实更复杂了。
不行, 江如霁的脸比起卫元寄更柔和一些,甚至沾了一些男女莫辨的气息,更与武林中人不搭边。
就在阎非在纠结这些细节时, 宫一鸣站在了擂台上, 轻咳一声, 明显是要说话了。
众人安静下来,他们对这个武林盟主不说心中是否有些敬畏之情,但表面上的面子还是会给的。
“这次宫某提前召开武林大会,其实是有两件事要说。”
“其一自然是映泉门的事情,当年我们各派做事也武断了些,让映泉门的各位受苦多年,如今自然要将真相宣之于众,不能再让你们受委屈。”
说到这里,他朝着阎非的方向深深行了一礼:“这一礼是给当年之事道歉,还望阎门主不要再介怀。”
阎非并未说话,其实不介怀是不可能的,当年死了那么多人,哪些人是有罪的?凭什么让凶手逍遥法外?
但这明面上对着的是宫一鸣,他当年纵然有错却也并非他本意,阎非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落他面子。
反正那些还做了手脚的人,他会一个个清理过去。
既然宫一鸣都这么说了,那其他人也自然不会干愣着,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他们都向着阎非行了一礼,说是给当年的事情赔罪。
此番武林大会也有不少寻常百姓观看,他们听见这些,不免又纷纷议论起来。
通过这些江湖豪杰的言语,他们得以窥见当年的恩怨情仇。这故事宛如一幅画卷,缓缓展开,随后又娓娓道来。
可谓是“说往事全靠这水墨丹青,画就了雪冤图以为凭证”。
这种情节可是只有话本故事里才能瞧见的,这趟热闹看得也不亏啊。
“还有一件事,”宫一鸣忽然停顿一下,再开口时,语气愈发严肃,“我打算卸任武林盟主一职,毕竟当年之事我也有错,若是换一个才识过人,远见卓识的人,何至于此?宫某是不配再担任这个名头了。”
此话一出,全场大惊,谁也没想到宫一鸣竟会因为此事卸任,可随后,几个门派里头的人便开始盘算起来。
若是自己门派的人担任盟主一职……
宫一鸣漠然地看着那些人眼底闪烁的精光,心中冷笑。他也不给他们幻想的机会,直接道:“至于下一任盟主是谁,我已经想好了。”
“我觉得江如霁高情远致,又不缺才能与见识,正是下一任盟主的最佳人选。”
“什么?”
一群人都是惊了,他们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宫一鸣说的其实是江不誉。一定是自己没睡好,才会错听成江如霁。
毕竟谁不知道江家的少爷不会武功啊?江湖上的人都爱称他为江公子而非江少侠便可见一斑了。
他们根本没把江如霁当做是江湖人,又何谈让他当武林盟主?
从破窗效应来看,先前有人觉得江不誉此人有些太过潇洒,不适合盟主一职,现在宫一鸣把他儿子放到了众人眼前,他们又觉得江不誉其实也挺好的。
起码武功高,声望也不错。
可宫一鸣可是铁了这个心,无论底下的人怎么闹,他都不改口。
最后还是一名拿着斧子的壮汉站上了擂台。
这壮汉身着有些怪异,看上去并不似中原人,毕竟没有中原男子会留着一头乱糟糟的大波浪卷发,也不会在自己的耳朵上挂着一副银饰。
“宫盟主,你也知道武林并非是你的一言堂,怎么可能你选江如霁这位置就由这废物少爷当了?就算当了,我们心底也是不服气的。”
“不如让我和江少爷比试一番?看看他到底有何能力得宫盟主青眼相看?”那壮汉最后着重强调了“少爷”那两个字,语气里满是嘲讽。
卫元寄早就料到有人会来挑事,要是别人对自己当武林盟主都没意见,那整个武林才算完了。
他轻笑一声,便真在其他人惊讶的目光中走向擂台。
“还请赐教。”
他神色平常,像是胸有成竹一般从容不迫。就这样随意地站在擂台上。
江如霁此时正着一身深绯色,明明是十分张扬的颜色,可当旁人看着这个青年人时,却莫名会想到生在顽石之中的兰花。
那壮汉也未曾想到卫元竟然如此痛快,但心中的轻蔑依旧未消:“你们月岭山庄不都是用剑吗?你的剑呢?”
江如霁淡淡道:“我不用剑。”
太重的剑重力量,他拿不动,太轻的剑重速度,他也跑不快。所以他自然不用剑。
那壮汉更觉得荒唐,冷笑道:“那大少爷打算用什么来比武?”
“要不我让你三招吧?”
卫元寄听到这一句话,微眯起眼睛。
“这可是你说的。”
只听他话音刚落,一道银光变从众人眼前闪过,他们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就听到“叮咚”一声脆响。
朝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没想到竟是那壮汉的耳环被打落了。
“你再让我两招,这落在地上的可未必是你的耳环了,”卫元寄似笑非笑地望着对方,“你还要继续让我吗?”
在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在他们预想之中,江如霁本就是个废物少爷,怎么看都没什么本事。
就算他装得再好,等与那壮汉交手之时,也该露了马脚,只是他们并没有想到,江如霁居然直接打掉了对方的耳饰,若是他狠心些,岂不是可以直接让那壮汉毙命?
不过……
会不会是虚张声势?毕竟无人看清江如霁到底做了什么。
那壮汉显然也是不相信的,他冷眼瞧着卫元寄,依旧说,让他两招。
卫元寄倒也不在意,只是继续拿出自己手里的东西,这次众人得以看清,他手里的是一枚柳叶小刀。
只瞧他手腕微动,一抹银光便闪了过去,一瞬间,那名壮汉的脖颈上便出现一抹血迹。
“这次是你的扶突,”卫元寄歪了歪头,笑容里莫名带了几分邪性,“下一个地方该是哪里呢?”
“不如这位仁兄给我做个决定吧。”
那壮汉一时竟被卫元寄这笑容给唬到了,也忘记自己还得让着卫元寄一招的事情,竟直接拿着大斧朝卫元寄冲来。
卫元寄知道那人已经有些不稳了,虽然那斧锋凌厉,但出招之中破绽太多。
卫元寄并无内力,他要赢得漂亮,自然得万分小心。
也好在这壮汉的轻功不行,即便是卫元寄也可以勉强躲开。
就在闪身躲避之时,卫元寄朝底下扔了圆滚滚的小钢珠,正好落到那壮汉脚底下。
只见他脚一滑,竟是直接摔下了擂台。
卫元寄站在上面,神色无辜:“这位仁兄,你不是说让我三招吗?怎么自己先下去了?”
其他人可没看见卫元寄扔那小钢珠,只瞧见那大汉自己落下擂台,而卫元寄正站在一旁淡然地笑着。
嘶……
这江如霁似乎不简单啊,都没怎么动手,竟打败了一个手臂比他腰还粗的壮汉。
他们纷纷开始疑惑起来,难道之前的传闻都是假的?江如霁其实是一个武学奇才,只是一直没有人发现罢了。
如此一推测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毕竟他是江不誉的儿子,怎么可能真的是个废柴?如果真是个不会武功的废柴,那以宫一鸣的性子怎么可能推荐江如霁当新的武林盟主?
而知道这位真实底细的人都愣住了。
江不誉望着擂台上神色淡然的儿子,甚至有些怀疑,那是自己儿子吗?他儿子什么时候学了扔暗器了?
黎烟却是恍然大悟,对啊,之前怎么没想到让儿子学暗器呢?这才是最适合他的武器啊。
宫一鸣……
宫一鸣没那么多心理活动,最多是有些欣慰罢了。
但与这三人的想法不同,其余门派——尤其是百越堂的人坐不住了。
“江公子居然精通暗器一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百越堂的弟子呢。”有人嘲讽道。
卫元寄低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语气略带些疑惑:“暗器就你家会使?”
那人噎住了,他当然不敢说暗器就百越堂能用。
“那要不然我们也比比?”卫元寄忽然道,“就比一比暗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