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柏玉是真的相信钟离璟不懂人情世故了,不仅不懂,还特别不会说话。
什么话不能说,还偏偏就要说的那种。
柏玉只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否则铁定要气势汹汹的与钟离璟比试一番。
不能动手,那就只能动口了。
“你说让我不要始乱终弃?这个词是形容朋友之间的吗?钟离璟,好端端的为何要这么说?是澜伊中毒太深,很难彻底根治吗?你倒是给个准话啊!”
钟离璟说的不明不白,倒是让柏玉更加心里难安了。
“你那么担心她,不是在意她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们认识很久了,朋友之间本来就会关心在意啊,你怎么……哦我知道了,你不会觉得我和澜伊是一对有情人吧?那你真是误会了,我们还真不是。”
钟离璟不解:“你可以随意进出她家,还住在她家里。”
柏玉答:“那是因为承了我师父的恩情,我师父和溧川苏家有多年交情,所以每隔两月,都会让我带药下山赠予苏家。通常我送了药,第二天就会返回碧凌谷,这次若不是为了帮你,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人家那么多天。”
钟离璟:“那苏小姐中了妖毒,你又这么担心。”
柏玉皱眉:“因为是朋友啊,朋友之间的关心,不是人之常情吗?难道你的朋友受伤生病了,你不担心?”
“人之常情吗?”钟离璟自言自语道,似乎不太理解这四个字的意思。
柏玉盯着他,虽然心里着急苏澜伊中的毒,但他也想知道钟离璟的脸上为什么会有迷茫的神情。
为人,不就应该通晓“人情世故”与“人之常情”吗?
“你怎么了?”柏玉见他有些神游,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钟离璟回过神,回答:“没事,刚才是我误会了。”
“不碍事,那妖毒你有办法根除吧?”柏玉并不计较这些,毕竟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人解|毒。
钟离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给他,“溶在水中,喂她喝下,若是能在今晚醒来,那就说明她中的毒还不深。”
柏玉接过药丸,按照要求将药溶在了水里,然后喂进了苏澜伊的嘴里。
接下来他们只能等。
从他们进来时,钟离璟曾感应到周围有妖的气息,因此他绕着苏府仔细探查了一番,柏玉也随他一起。
只是他们什么都没发现。
与此同时,豺狼妖刚吸收了两名女子的纯阴之元,并将尸首扔进了护城外河。
天色已晚,柏玉和小琳一起守在房外,苏澜伊还没醒来,他们心里着急。
被请来救人的钟离璟正在凉亭里打坐,柏玉等得久了,耐不住寂寞,又跑到凉亭里和钟离璟说话。
“我们还要等多久?澜伊是不是中的毒太深了,所以才没醒来?”
“你不是说等到晚上她就会醒的吗?是不是还要再等几个时辰啊?”
“钟离璟,我跟你说话,你听得见吗?我们也认识很久了,你怎么总是不跟我说话啊?”
“是我太热情了,还是你比较薄情呢?嗯不对,‘薄情’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柏玉像只鸟儿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奈何一旁的钟离璟根本不受他影响。
柏玉靠近了他,见他闭着眼睛,呼吸均匀,还以为他这是睡着了。
“坐着也能睡着吗?不愧是练过的。”
柏玉怕打扰他的清梦,就想着要不先去准备点吃的,这样等钟离璟醒了,也可以吃现成的了,只是刚要走开,他却想起了什么。
之前在街上买的一对锦鲤吊坠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现在不是刚好有机会了吗?
柏玉想趁着钟离璟睡着,把其中一半吊坠系在钟离璟腰间,他以为只要动作轻一点,应该就不会弄醒钟离璟。
可他到底是低估了钟离璟。
柏玉取出吊坠,才刚弯腰,手都没碰到钟离璟呢,就听见一个声音对他说:“你要做什么?”
像是做贼心虚的柏玉立刻不敢动了,“不做什么。”
“你手里是拿着什么东西吗?”钟离璟瞧见他手里抓着一块吊坠,即便是猜到了也还是没有直白挑明。
“哦……你说这个啊,”柏玉作势要把吊坠拿起来给他看,“这是别人送我的,是说会带来好运,不过我这个人天生好运,不太需要这个,我想着你应该挺需要的,送你好了!”
钟离璟没有收礼物的习惯,他要拒绝,却被柏玉打断了。
“我知道你肯定也不稀罕这个,不过你救了我朋友,这就相当于欠了你一份人情,我拿这个吊坠作为谢礼,总是可以收下的吧?还是说你想让我一直欠着你人情?”
要真是能一直欠着,柏玉也乐意。
原本钟离璟是不打算接受的,不过柏玉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接下这份谢礼了。
钟离璟伸手要去接吊坠,但柏玉不给他,偏要帮他把吊坠系上去。
能正大光明的接触对方,柏玉简直快乐死了。
系好吊坠后,钟离璟低头看着自己腰间的吊坠,“这吊坠看起来似乎还有另一半。”
柏玉闻言,忙摇头道:“我不知道啊!这还有另外一半吗?我不清楚!我不知道耶!”
论装傻充愣,柏玉要说不会,那就没人更会了,他这一副人畜无害天真无邪的样子,还真让钟离璟相信了他。
一直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的小琳,早就无意识间嘴角上扬了。
原来小姐猜的不错,柏玉公子对那位钟离修士很不一般。
房内传来了些许动静,声音很是细微,耳尖的小琳立刻意识到是自家小姐醒了,顾不上去叫柏玉,自己着急忙慌的进了房内。
苏澜伊醒来后就想起床倒水喝,她声音哑涩,发不出声音,也叫不了人,幸亏她的婢女小琳进来了。
“小姐,你终于醒了,要不要喝点水吃点东西?”小琳趴在床前询问,却见苏澜伊指着不远处的茶壶。
她知道小姐想喝水了,立刻倒了满满一杯的茶水,待苏澜伊喝完后,她又立刻续上了一杯。
苏澜伊喝完了两杯水,喉咙也舒服多了,她说道:“我睡了很久吗?家里没出什么事吧。”
小琳都快要哭出来了,幸亏苏澜伊醒了,她回答说:“早上你就一直在昏睡,我只能把柏玉公子叫来,这病也是来得蹊跷,多亏柏玉公子的朋友,不然就真的危险了。”
苏澜伊仔细想着近来发生的事,即便她也觉得最近不太平,但她忽然之间就昏睡不醒,确实离奇的很。
柏玉和钟离璟随后也进来了,看到苏澜伊清醒过来了,柏玉总算是一颗心安稳的放进肚子里了,“你之前真要吓死人了,还好有惊无险。”
“柏玉,这究竟怎么回事?”苏澜伊很想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闻言,柏玉看向了钟离璟。
钟离璟微微点头,示意他可以实话实说。
得了允许,柏玉也就不藏着了。他大方如实告知道:“其实你这也不算生病,而是中了一种妖毒,起初毒性不深,只会让人浑身乏力缺觉,之后就会陷入沉睡,一旦时间越久,毒性深入,便会有生命危险。”
这些都是钟离璟告诉他的,而现在他告诉了苏澜伊,也是想弄清楚苏澜伊在这些日子里是否被妖纠缠上了。
“妖毒?你是说我身边有妖?这怎么可能……”苏澜伊有些难以相信,毕竟她从未见过。
“是真的!我曾经就差点被一只狼妖吃了,那可是我亲眼看到的妖!而且钟离璟也见过,他来这里的第一天就说苏府有妖气,那时候我还觉得是他看错了,但是你现在都中了这邪乎的妖毒了,所以我也觉得那只妖肯定在你家里某个地方。”
被柏玉这么一说,苏澜伊还真想到了什么,只是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钟离璟见苏澜伊有话想说,便问道:“苏姑娘是否已经见过那只妖了?”
苏澜伊已然开始心虚了,眼睛也看向了别处,柏玉十分震惊道:“什么?!你已经见过了?那它居然没吃了你?”
这最后一句打破了苏澜伊的心虚,苏澜伊不想幽郯被人误会,忙说道:“他从没伤害过我。”
“可他是妖,仅此这一点,你也不该与他牵扯在一起。”钟离璟对她说道。
“没错,那是妖,万一哪天跟你翻脸了,直接就被生吞了,连骨头渣都找不到,好在你已经没事了。一会儿让钟离璟送你几张辟邪符,这样它以后就不敢再来找你了。”
柏玉也不管钟离璟到底有没有驱魔辟邪的符咒,就先把话撂下了,显得他和钟离璟有多熟似的。
“我虽然与他认识不久,但我知他待我真诚,你们都说我与他不能在一起,可在我府上也养了只兔子,我能与兔子生活在一起,难道我就不能和他相伴一生了吗?”
平生第一次专情于一个人,若是只因为朋友的一句不可以,就放弃了,那才叫遗憾。
苏澜伊不怕死,但她怕将来自己后悔,更怕自己执念太深,伤人伤己。
“人妖殊途,难以同归。妖族修炼靠的是天地万物灵气,在未成仙神前,其妖性难训,妖毒遍布全身,你若是长期与他在一起,最终害的是你的命。”
钟离璟虽不懂“情”,但他深知生命诚可贵,何况苏澜伊只是一介弱女子,其实就算她愿意,但如果豺狼妖非要来纠缠她,她也挡不住防不了。
与其在这里劝苏澜伊与那豺狼妖断绝来往关系,还不如直接去追踪豺狼妖,将其收服来的有用。
“苏姑娘还是仔细想想吧,在下还有要事,便不打扰姑娘休息了。”
说完,钟离璟就要离开,看着白衣身影渐行渐远,柏玉不知道是该走该留了。
其实他留下也没什么用,索性就跟着钟离璟一块走了,走时还叮嘱小琳照顾好苏澜伊。
此时苏澜伊心情低落,一心只想着自己的情郎,只能由着他们自由出入苏府了。
柏玉很快就赶上了钟离璟,他问:“现在要去做什么?还抓妖吗?”
钟离璟嗯了一声。
柏玉跟在他旁边,忽然看到他腰间系的锦鲤吊坠,心里特别美,转而又看到他背后的剑,他说道:“你这把剑一会儿背着,一会儿手拿着,是不是很重啊?我这几天也不是一直在玩,溧川城大街上什么人都有,我都打听过了,他们都说你们修仙门派的弟子可以不吃饭不睡觉的,还说这样有利于修行,而且你们每个弟子修行后还能召唤命剑,你背后这把剑就是你的命剑吧?”
这一路都是柏玉在说话,钟离璟并不怎么理睬他,好似回到了当初他俩一起下山时的情景,偏偏柏玉还乐在其中,毫无尴尬违和感觉。
就在他们出了城,路过护城外河时,钟离璟突然伸手捂住了柏玉喋喋不休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