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绝代仙骄>第171章 破魔忘尘

  正想着,忽然,门被人推了开来,虞期吓了一跳,神色有些惊异,开门的人正是白独秀,对视间,他从白独秀面上,看到了上回在冷泉池一样的神情。

  他抬手施礼,道:“二公子。”

  谢还灵回头,看着白独秀,道:“你怎么来了。”

  白独秀神情有些冷峻,无声无息地轻哈了一口气,看着屋内的谢还灵和虞期,道:“很好,你们两个聊得很愉悦,很幸福。”

  谢还灵听得一阵奇怪,皱了皱眉,道:“什么意思?我不过与子钦说几句话,等你回来,我们那屋的饭食,也备好了。”

  白独秀看着他,不悦地道:“等我?你有在等我?若是有在等我,我还须来此,你根本没等我。”

  闻言,虞期和谢还灵对视一眼,道:“二公子,这是......”

  白独秀接着道:“不准再看虞期了。”

  不说还好,说完谢还灵脸上更一阵莫名其妙了,又回头与虞期对视,白独秀见他还看,越看心里越是气愤,走进屋子一把抓住谢还灵的手,把人往自己屋里带去。

  谢还灵手被他抓得泛红,边走边道:“白清誉,你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恼个什么劲?”

  待回到屋子,只见送饭菜的伙计手里托着一只盘子,把做好的饭菜送进了屋,白独秀冷冷地道:“可有酒?”

  跑堂小二笑道:“有的有的,公子要多少?”

  白独秀回头,冷飕飕地看着谢还灵,沉声道:“十壶。”

  小二道:“好的好的,二位稍等!”

  谢还灵听他点了十壶酒,顿时满脸大惊,奇问道:“十壶,你点那名多酒做什么?明天还得上神武台,要是喝醉......”

  白独秀神情严肃,坚定地道:“我酒量不差,十壶就是十壶。”

  听到他这么说,谢还灵忽然想起,刚才在虞期屋子,说白独秀酒量不好,难不成被他听见了?这又是什么表情,不服气还是生气了?

  不多时,跑堂伙计就送上了十壶酒和两个小酒杯。伙计给二人倒了一杯酒,热情地道:“两位慢用,酒不够,跟我说就是了。”

  谢还灵道了谢,小二就带上门出去了,自顾自地抽了筷子,吃了一块鱼肉,见白独秀一直坐着,也不拿筷子吃饭,便问道:“你怎么不吃?这鱼很不错的,好久没吃过这么地道的红烧鱼了。”

  说罢,他夹了一块刚挑净了鱼刺的鱼肉,放到白独秀的碗里。

  白独秀微垂眸,看了看那块鱼肉,依旧不动筷,看着谢还灵,眼里边还藏着气儿,道:“你喂我,刚才度了灵力,此刻浑身无力。”

  闻言,谢还灵皱了皱眉,似有些不相信,适才拽他手时,明明很大力气,怎么这会就没力气了。不过转念一想,这些日子,白独秀确实给他度了不少灵力,便也没多想。

  他伸筷子夹起那一块鱼肉,喂到白独秀嘴里,白独秀还真张口,吃了那一块鱼肉,抬眸看人的眼神意味不明。

  过了片刻,谢还灵微抬眸,见着他面上神色有些严正肃,有些不解问道:“怎么了?”

  白独秀果然神色一动,问道:“那一日,在客栈,你为何不说?”

  谢还灵停顿住了筷子,抬眸与他对视,道:“说什么?”

  白独秀喝了一杯酒,道:“神武大殿,四大剑灵不知所踪,而后再次现身之事。”

  谢还灵看着他,道:“你也觉得很奇怪?”

  白独秀颔首道:“神武河间,我曾检查过素怀容尸首,她身上并无可控制四大剑灵之物。”

  谢还灵轻叹一口,微微垂下了眼帘,似在思索,道:“当时坠下神武台之后,我一直以为四大剑灵,也掉进了河底。”

  他抬眸看着白独秀,字字清晰地道:“直到十年前,在神武台上,我亲眼看到了四剑灵再次出现,当时那种情景,各大门派的人根本不容我去查证,究竟是谁操控的剑灵。”

  沉默少顷,谢还灵又道:“如今从书姝的记忆里,看到了祝耀,我才明白,当年神武台一战,不过是有人刻意为之的一个局。”

  白独秀抬眸看着他,道:“目的为何?”

  谢还灵满不在意地摇头,嘴角露出一丝淡笑,笑得风轻云淡,坦然自若,道:“不知道,也许只是想要我死吧!不管目的究竟是何,那些都已过去了,所为之何,又有什么所谓呢。”

  白独秀微挑了眉,道:“那事情真相呢?”

  谢还灵喝了一杯酒,神情有些怅然,道:“若是可以回到十年前,我确实很想弄清楚,这些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可是现在,就算知道了真相,也改变不了过去的结局,过去的也回不过去,死去的人也不复存在。”

  白独秀定定地看着他,给他倒了一杯酒,道:“不论好坏,事实真相,总会有个答案。”

  谢还灵看着杯中的倒影,轻叹一口气,道:“其实这些事情真相的答案是什么,于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局中人也好,旁观者也罢,反正,过往那些事情,不论对或错,都已经下了定论,即便我辩言,也无甚意义。信我者,自而信我,况且,就算当年没有剑灵之事,单凭我活着,就已经是一个大错了。”

  说着说着,他有些莫名的伤感,戚戚然道:“有时候,这世间的恩怨是非,只不过是一个借端。有了这个借端藉词,所有的事情,就会在私欲、恨恶与报复的温床中,迅速滋长成一个可以拿来宣泄情恨的理由,再变成一场发狂的风暴。”

  他轻轻地摇头,犹如嘲笑自己一般,道:“最后让我,避无可避,退无可退。这答案,可不就是,死路一条。这段时间,我自己也想通了,这世间所有的是非,都来源于一颗心。没了心,人会活不了,有了心便是人,有人的地方,便会有恩怨,与其纠结计较太多,倒不如做好自己,随心而活。”

  白独秀淡淡地道:“坚守本心,无怨无悔。”

  谢还灵喝了一杯酒,无声地叹息,道:“无怨无悔,因着这几个字,我有时候也很迷惘,这样做对吗?因着我的身份,身边亲近之人都离我而去,师父师娘......阿嫂......虞娘子......还有阿嫣,走这样一条孤独的路,付出这样的代价,真的值得吗?是是非非,恩怨仇恨,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白独秀拿着酒壶,喝了几大口,轻挽衣袖抹干了嘴角的酒水,眼波含水望着他,道:“谢香尘,你的身后,还有我与你一起。”

  谢还灵转过眸看着他,眉梢嘴角露笑,道:“原想着这一趟,无声地来,无声地去,可你陪我走了这么远,当真有些舍不得走了。”

  静默片刻,他不禁感叹,朝白独秀微微一笑,心间却不知为何,想起自己时日不多,神情顿时有些伤情,道:“白清誉,去跑马吧,我想最后再跑一次马。”

  白独秀侧眸望了望窗外,被冷风吹得摇曳的树枝,转过眸子,见他面容微倦,脸颊两侧红潮密布,耳后红了一片,淡淡地道:“今夜风大,你喝了酒出去跑马,该沾惹风寒了。”

  谢还灵摇头道:“没有。”

  白独秀轻哼一声,则道:“喝醉的人才会说自己没醉。”

  谢还灵双手摸了摸脸颊,感觉不出来有发烫,坚定认为自己没醉,嘟囔着道:“明日就要上烈火坛了,还不知会发生何事,倘若......再不跑一次马,就真没机会了。”

  白独秀微垂眼眸,想了片刻,忽地抬起酒杯,给他倒了一杯酒,道:“过来把这杯喝了,我就陪你去。”

  闻言,谢还灵立即动身,朝着白独秀走了过去,伸手拿起了杯子,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说罢,他抬手就要喝了那杯酒,却被白独秀止住,他皱了皱眉头,不解问道:“怎么了?”

  白独秀手拿着酒杯,抬眸定定地看着他,目光要多柔和就有多柔和,全无严肃的神色,道:“急什么,今日难得喝着劲道足的佳酿,这酒不能白白浪费了,走个交杯吧?”

  谢还灵眼眸直愣愣地盯着他,思索片刻,摇了摇头,道:“你想干什么?我说了我没醉,交杯岂是能与人随便喝的。”

  白独秀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去跑马了,早些休息吧。”

  闻言,谢还灵立即出声道:“哎你这人,白清誉,你是君子吗?哄骗伤者喝酒,你还有人性吗?”

  白独秀突然有些不耐,厉声道:“你到底想不想去跑马?”

  谢还灵大声道:“我想我喝还不行么!”

  一语末了,两个人红着脖子,拿着酒杯定了一定,白独秀倾身过来,倾身逼近谢还灵脸面,温热气息近在咫尺,那看人的目光说不清。

  两人手臂相交,饮酒时谢还灵是闭着眼的,微微蹙眉,饮得很慢,酒含在口里,微不可察地抿嘴。

  白独秀眼神赤|裸,双眸一刻也没离开谢还灵,随着手臂交错,能清晰地感受出他身体的灼热。

  白独秀一杯饮尽,面上好像没什么变化,放下酒杯后,一言不发,立即抓着他的手腕,轻飘飘地跃出了屋檐,他带着谢还灵来到客栈的马棚,解了一匹马的缰绳,率先上了马背。

  不论谢还灵说什么,白独秀像是都会立刻满足他,只要谢还灵开心,会留在自己身边,就够了。

  谢还灵原以为他不会骑马,没想到从踏鞍到拉缰绳,竟做得比谢还灵还轻车熟路。

  白独秀伸手解了自己的披风,递给了谢还灵,沉声道:“入夜寒凉,披着。”

  谢还灵吃了酒,浑身燥热的很,凉风吹过面颊极其舒爽,他有些不情愿,却还是接过了披风,披在了后背,垂眸系着披风带子。

  白独秀伸出一手,谢还灵便拽着他的手掌,踏着马鞍坐在白独秀身前,白独秀就这样圈着人,拽着缰绳策马夜驰。谢还灵身量较小,两个人坐在马背上,丝毫不挤。他后背抵着白独秀的胸膛,透过衣衫能清楚地感觉到,白独秀健硕结实的肌肉,以及炙热的心跳。

  马蹄直冲出城,一道月白的身影,犹如一只白鹤轻掠而过,挥退了无数风雪,马儿狂奔没有尽头。

  谢还灵没说去哪里,两个人就沿着城外的林道,一直逐星疾奔,夜里放眼眺望,入目尽是无数星光,溶溶月色从林中隐约而现。

  谢还灵扶着马背,听着耳畔边风的呼啸,那拂过的风是与桃花谷跑马场,截然不同的风,忽然,他望着前方,扬声高喊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白独秀拽着缰绳,在他的耳后边,道:“回梨花居。”

  谢还灵偏头道:“你叔母正往烈火坛来,若是被她撞见了,你就完蛋了!”

  白独秀没停,沉声道:“不会。”

  谢还灵又道:“那要是我要是亲你呢!”

  白独秀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一把勒住了缰绳,想要听清他说的什么,谁知,一勒缰绳,马蹄高扬嘶鸣一阵,谢还灵顿时抱着人,颠滚下了马背。

  白独秀抱着谢还灵,一手护着他的后脑,两个人沿着斜坡草丛,翻滚了好几圈。停下来时,白独秀手掌撑着草地,也不起身,直接问道:“你说什么?”

  谢还灵吃了酒,身上热意不散催出了好些汗,汗濡湿了里衣,呼吸微促,眼波迷离,含着一层浅淡的水光。

  他带着醉意,见他这个姿势,手脚顿时有些不老实了,双指沿着草地,一点点挪近,细细地摩挲着白独秀的手背,道:“不告诉你,那是秘密。”

  忽然,白独秀的手微微一紧,冷冷地盯着他,反手抓住了他那只手,不让他摸。

  谢还灵冲他喊道:“松手。”

  白独秀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依旧保持冷漠,身子微微前倾,靠得愈发近了,两个人的呼吸,近乎可闻。

  谢还灵扯开双唇,嘴里吐出的都是酒香,负气地道:“白清誉,你太霸道了,你这个爱吃醋的醋白郎,是个幼稚鬼,多情郎。”

  谁知,他这么一说,白独秀手上的动作更用力了,谢还灵饮了酒,兴致好的很,逗他道:“再不松开,可就别怪我了。”

  谢还灵就着这个姿势,另一手带着调戏意味,指间轻轻地滑在白独秀胸前的衣襟,白独秀身上的肌肉明显,被他指间这么撩拨有些发痒,只能强忍受着,抽了几口气。

  谢还灵见他作忍,便嘿嘿一笑,立即探手朝他的腰眼上挠去,挠得白独秀一阵发麻,最后白独秀抬手,一把抓住了谢还灵那只作恶的手腕,摁在草地上,鼻息微沉,默不作声。

  见他压着自己手不让动,谢还灵就嘟着嘴,有些负气了,道:“你放开我,我不摸你了。”

  白独秀眼眸直愣愣地盯着他,那目光说不清,低声道:“不许摸。”

  谢还灵看着白独秀,道:“为什么不许?我没欺负你,是你先抓住我手不放的。”

  白独秀松开了一只手,学着谢还灵刚才那般,沿着谢还灵腰肢,往他的胳肢窝挠去。原先谢还灵还是憋着,做出一副不认输的表情,但白独秀不仅挠他的胳肢窝,还挠他的后背,挠得他忍不住仰头大笑了起来。

  偏偏的是,白独秀又爱听他肆意的欢笑声,手上动作便一直不停,谢还灵笑得眼角潮湿,道:“好了好了,我认输我认输,我才是坏人,饶了我吧。”

  闻言,白独秀停下了手,定定地看着他,道:“适才说了什么?”

  谢还灵粗喘了几口气,道:“哈?!”

  白独秀冷酷地朝他靠近几分,道:“说了什么?”

  谢还灵仰着头,故意不说,道:“你松手,我就告诉你。”

  白独秀道:“不松。”

  谢还灵拽了拽他的衣袖,把人使劲往下带,须臾,正打算在白独秀淡红的嘴角,轻啄一下时,脑中却忽地想起了什么,停住了动作。

  白独秀面上表情有些疑惑。

  谢还灵躺回草地上,白独秀就俯首下来亲他,正要亲到他的时候,谢还灵立即抬手止住了他的唇,问道:“白清誉,你的心爱之人是......”

  闻言,白独秀微撑起身,低垂着眼眸,想起谢还灵心口上的反噬痕,静了许半晌,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沉默须臾,最后白独秀站起了身躯,抚了抚额头,神色逐渐平静,直到眸子变得清明。

  他望着谢还灵,严肃又认真地道:“谢香尘。”

  谢还灵误把白独秀那股严肃认真的神情,理解成了对方提醒自己逾越,他就知道,即便他问了,白独秀也不肯说,那个心爱之人到底是谁。

  白独秀的神情、目光、声音,整个人都极其平静,他伸出一只手,本欲拉谢还灵起来,谢还灵却忙坐起身,抬手道:“等等,你不用为我做什么,也不用扶我,我自己能站起来。”

  听到这句,白独秀身躯一僵,问道:“怎么了?”

  谢还灵站起身,自顾自地拍去身上沾的枯草,沉默半晌,才开口道:“没什么,你陪我的这段时间虽然很短暂,但也很值得......”

  白独秀盯着他看了半晌,又涩然道:“谢香尘。”

  谢还灵暗暗地掐了掐自己,感觉到疼痛才松开手,他的掌心还留有适才抓过白独秀的余温,这种炙热感总让谢还灵产生错觉。

  他发觉到一件真切的事情,在这两个月里,只有他一个人沦陷了。是他自己自作多情,误会了白独秀对他的好,使得他生出了错觉,白独秀及时保持镇定,克制住了自己,这便是最好的答案。

  白独秀是有心爱之人的,若是继续诱导怂恿,过分地刺激撩弄,发生了什么过火的事情,白独秀今后该如何坦然面对,他将来的心爱之人?

  想起有这么一个人,谢还灵当真是恨不得,自己当场活活被恶咒反噬绞死算了。

  今夜真的是太......太糟糕了!

  他暗自叹了一口气,心里一直在发虚,虚得连看白独秀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不过,仔细一想,好在及时止损了,他该感到庆幸,还是难过呢?

  白独秀有心仪之人,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才对,为什么他心里会这么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