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绝唐>第69章

  大齐的皇帝称病多日未上朝,京中流言四起,道是陛下相国寺之行遇刺受重伤,如今危在旦夕。谣言易乱人心,幸有梁太傅与玄羽军坐镇,才未生出骚乱。可座上无人,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宫中无妃嫔,皇室子弟又寥寥,李玄烈一走,便只剩下了东宫的小太子一人,身在寂寞深宫自是无限惆怅,幸好当日拐来了西南王的儿子们,还能同宝宝一块儿玩耍。

  这孩子懂事,太傅爷爷说父皇去找爹爹了,他便乖乖在京城等着他们回来,每日吃药、读书,不吵也不闹,等夜里睡下时才偷偷地哭鼻子,躲被窝里小猫似的喊父皇和爹爹。

  他从小在李玄烈身边长大,哪有与父皇分开这么久的时候,纵然李玄烈常教他“为皇储,当以自立为先”,可终究是稚童,如何能轻易断了对血亲的依赖与思念,这一点上,即使是乐不思蜀的西南王世子也不例外。

  他俩哭得是更惊天动地,半夜里鸡飞狗跳吵着要喝奶,等奶娘来了,俩小子还是不消停,闹着要自家娘亲的奶,宫人犯了难,这三更半夜他们又从何请来西南王妃?

  最后是睡眼惺忪的范愁举起了李玄烈的画像,吓唬他们要是再闹,吵醒了陛下,那他便会来打他们的小屁股蛋子,这下可就要打到屁股开花了,小世子们一个激灵,忙噤声钻进了被窝。

  小世子们摸爬滚打不亦乐乎,说是与宝宝一块儿玩,可小太子体弱多病也闹腾不得,只能在一旁托腮看着宫人陪他们放纸鸢。

  从前李玄烈也陪宝宝放过,那会儿他刚学会了走路,入春的日子里还裹着厚重袄子,圆滚小团子便跌跌撞撞向他父皇走去,抓着他父皇的裤腿咿呀呀地朝天指着,惊喜手中纸鸢上青霄,与鸟儿齐飞,李玄烈将他抱起,点了点小鼻头,笑说纸鸢越飞高你宫外的爹爹才能看到。等后来长大了些,李玄烈再说起时,小太子便当了真。

  小世子们拿着引线跑了过来,送到宝宝面前,一左一右围着他喊:“哥哥,飞!飞!咻!”

  宝宝接过引线,想起父皇以前教他的,扯着长线一拉动,纸鸢飘飘然飞起,乘风扶摇上青天,他忽然跑了起来,宫人都拦不住,他要将那纸鸢飞得高高的,等父皇瞧见了是不是就能知道宝宝在想他。

  可事与愿违,纸鸢断了线,宝宝失魂落魄,瞧着手中残线渐渐红了眼。他哭了起来,再也不是小猫般的细细呜咽,他仰头大哭着,都快要喘不上气了,这吓坏了宫人,可还未等他们上来哄,宝宝站不稳,又要向后摔去。

  长袖倩影拂过,小太子跌入一个怀抱,鼻尖浓香涌动。是一双纤长素手将他扶起,那人淡淡道:“小心。”

  世间万物皆天生喜爱美丽者,饶是懵懂孩童也不例外。宝宝看着雪颜公主,生出亲近之心,于是将一腔委屈和盘托出,轻轻说道:“纸鸢的线断了。”

  公主拿出手绢,擦了擦宝宝脸上的泪珠,她对这位容貌异样的太子并无太多惊讶,只回他:“既然线已断,那就放它走吧”

  “可是纸鸢飞走了,父皇就看不见了。”

  “也许它飞去你父皇身边了呢。”雪颜她望向了纸鸢的方向。

  深宫如海,埋葬多少春秋,唯有一只小小纸鸢飞出了万仞宫墙,摇摇晃晃奔向遥远天际。

  她起身要走,却有人拉住了她的裙摆。

  小太子红着脸,腼腆地看着她:“我叫宝宝,你叫什么名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