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战城南>第20章

  祁寒现在颇有几分内忧外患的感觉,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长建十二年六月中旬,江南的蒙蒙雨正在下着,北方酷暑难捱。

  北黎士兵从清石江以北的城池中搜到了南梁的细作,据他们称,此人暗杀了北黎的重臣,南梁率先不顾盟约之谊,北黎十万大军陈兵清石江,六月底下了战书。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分明是北黎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为的就是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挑起来战争。北黎与南梁关系紧张,可要打也是光明正大的大,何况南梁细作若真能暗杀北黎重臣的话,何须打仗,只不过是因着南梁人因着十万石粮草的缘故可进出北黎边境捏造的证据罢了。

  夏孟瑜端坐在北黎军帐中,嘴角含笑,风流肆意的少年穿起军装来,也有了几分铁骨铮铮的气概,可这通身的邪气是盖不住的。

  士兵们听闻这位传言中傻的六皇子做了主帅,都是暗自心中嘀咕,这莫不是我们北黎当真没人了?

  夏 孟瑜也不在乎手底下的兵是怎么想的他,他知道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就行了。他那个父皇冷漠无情,在人前做出的各种偏袒不过是为了利用,令人作呕。

  昔日的草原上教不是兄友弟恭,不是父慈子孝,是要把权利牢牢握在手上,不让旁人夺了去,所以他讨厌塞外的黄沙,他总觉得那里散发着腥臭,每个手握权柄的人手里都沾上了不知名的血,他想到中原的江南烟雨,他想把这烟雨留下,可中原人嫌弃他,嫌弃他身上带着北方的膻腥,北方的人又想要更多的领土与粮食,那不如由他来带给北方粮食,顺便也能让族人们有机会见见那江南的烟雨。

  他父皇将他打发到战场上,可真是随了他的意,南梁的老皇帝看着就是个软弱无能的,王朝的宝座上无人指挥,光是那个宝座只怕他们内部就有的争了。

  所以现在该着急的不是他,该是南梁朝堂之上那些想染指权柄的人。

  石敬辉收到战书时,王景知监军与韶阳殿下皆在,王景知以此事关系重大,他要回京告知陛下由陛下定夺,顺便提到公主金枝玉叶,战场上刀剑无眼。

  此番行径让石将军心里甚是不齿,贪生怕死的小人。

  倒是自到了这北疆驻地后沉默寡言林舒小将军开口说了句:“可否将虎符留下?”令在座之人颇为震惊,虽说这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可若是北疆战事吃紧,主帅调不了兵可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众人惊讶的是这位林小将军是怎么知道的,林小将军不紧不慢地说道:“一月以前,北黎就以陈兵清石江,皇帝陛下派遣监军前来,随行的还有金尊玉贵的长公主殿下,要说只是来巡查兵营,我是不信的。那可能就是长公主殿下带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能握在他人手里。”

  王景知轻笑一声道:“不愧是林老教出来的孩子,心思缜密。虎符留下了,但须得善用啊,石将军。”随后王大人车辇就远离了北方边境,车驾路遇匪徒,王大人和韶阳殿下俱失踪。

  此刻远在临安的皇帝陛下还不知道他的虎符已不在他手里了,皇帝陛下昏迷不醒,甚至都不知道北黎已向南梁下了战书。

  说来此事,还有祁寒的手笔,当日的长公主殿下携幼帝拜谢祁相后,没几天长建帝就缠绵病榻,祁寒当日答了太子殿下“唯死战矣”,韶阳长公主就曾问道“不知祁相是何用意?”

  这位名满天下褒贬不一的祁相端着一派恭敬持重说了大逆不道的话,“当今圣上不堪大任,太子殿下可做中兴之主,微臣愿效犬马之劳。”

  韶阳殿下也不是几句话就能煽动的人,可她也知道,她的父皇守不住这南梁的山河,□□皇帝给他留下一堆烂摊子,他觉得自己将帝王制衡之术玩的得心应手,却不知道早已被人利用,如今这山河倾颓,可也绝不能拱手相让,这万里山河父皇守不住,萧家自然会有其他人来守。

  祁相是个聪慧的人,他若是有意这皇位只怕就不会等到现在下手,况且这风雨飘摇的江山说乱就乱,也不见得人家就愿意坐这个朝不保夕的龙椅,所以长公主殿下才敢放心地把亲弟弟交到祁寒手里,如若这祁相当真有不臣之心,也得先将这天下治理好才能上位,韶阳殿下在边境手握虎符也是依仗,不怕祁寒反水。

  长建帝缠绵病榻,其中还有他宠爱的女儿的手笔,说老实话,祁寒是比较敬佩萧子清这个天家恩宠于一身的公主的,在后宫中护着幼弟,前朝上仍占有一席之地,虽是仰仗她父皇的宠爱,想来手段也不会少。

  但不得不说,此前,韶阳殿下自请前往边关确实让朝堂上颇为震动,皇帝陛下身体不堪重负,少年太子监国,韶阳殿下舌战群臣,将一众朝臣说得面红耳赤,暗中携虎符随王景知前往边关。

  

、第 13 章

  秦淮河水百年悠悠流转,不知已历经了几番轮转,可自始至终都在冷眼旁观。

  韩谨自回来之后,整天就是跟着和彦来回瞎转悠,只不过偶尔也会干点正事儿,这日跟着和彦一起去拜访林老将军,本着是小辈来拜访长辈的心情,和彦也不指望着韩谨能有多欢喜,只是此番前去,为他准备了些惊喜,虽然这惊喜后来让他有些后悔。

  这一日大清早的,和彦就将韩谨喊起来,韩谨正纳闷,这大少爷以往都是日上三竿才愿意起床的,又仔细地看了看,今儿这太阳没有从西边升起来啊?倒是和彦见着还在犯迷糊的韩谨,拍了拍他脑袋道:“今儿个有事,你快些起来,带你去个地方。”

  韩谨抓紧熟梳洗了一番,就被和彦拉着走了,韩谨正奇怪这是要把他往哪拉,可被和彦略微有些凉的手牵着,他又问不出来了。

  真是要了老命了,大早上的动手动脚的,却听得和彦略带笑意地道:“你说这林老也算你的半个师父了,你回来这么长时间怎么也不去看看他?”

  韩谨闻言,把手从和彦手里拽出来,神色认真,“我有师父了,不能拜林老为师,他虽教了我许多,但并未行拜师礼。”

  和彦停下来,他怎么听着这话里对林老有诸多意味,好歹林老也算是教过他的,哪怕心里不认同,也该在表露出尊师重道来,“韩谨,你的礼数都学到哪里去了,林老好歹教过你,这么长时间没见着你,他也会想起来你的。”和彦尽量把对韩谨的不认同隐藏起来,但话语还是有几分生硬。

  韩谨自然能从和彦的话里感觉出来他的不满,韩谨心道:只怕林老并不一定愿意见到我啊!但面上还是恭敬“是,我知道了。”

  和彦见韩谨如此作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里存疑,平日里这小子的礼数也还周到,怎地对林老的态度却如此奇怪呢?

  有了这一段小风波,和彦也没有坚持“林老也是你师父的这一说法”,只是韩谨亦步亦趋地跟在和彦身后,也不吭声,二人一路无言。

  随着和彦的一声“到了”,韩谨方才反应过来这是哪,眼前又是什么。

  差不多是两千人马,虽仍着布衣,但不难看出纪律严明,是□□练出来的精兵强将,韩谨心底是有些惊讶的。

  和彦看着韩谨的表情心想:臭小子,被吓到了吧!

  林老将军从旁走过来,随意地打了个招呼“和家小子领着韩谨来了呀!”看起来并不热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