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战城南>第12章

  想来我那个表弟跟祁寒之间也不是全然相信对方的,这祁相啊,哼,也不是个良民。”语罢,还叹了一口气,“除了我们家小韩谨,这世上真就没好人了呀!”

  韩谨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最后长出了一口气,干巴巴道:“谁是你们家的?”转身就走了,身后传来和彦爽朗的大笑,韩谨听及,也是微微弯了唇角。

  祁相滞留金陵已有月余,探查含烟楼与御史大夫暗通款曲之事,他忍不住想到他与夏孟瑜只是各取所需,不过确是殊途同归,目的一样的,这合作不值得信任也是应当的,可偏偏就在含烟楼这里出了问题,他觉得有些奇怪。

  皇帝陛下只是命祁寒赴金陵查探,至于何时而归,只怕是要等待传召。此时,新都临安,以王景知为代表的世家勋贵代表,联名上书,丞相祁寒包藏祸心,伙同北黎六皇子企图煽动金陵商户叛国,勾结金陵守军,私藏前朝欲孽,试图颠覆我南梁朝纲,其罪当诛。

  金殿之上皇帝惊闻此事,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相信,只得急招祁相回京复命。

  祁寒一路上想了许多,夏孟瑜虽不可信,此时十有八九就是他告知王氏的,可姜意的身份知道的人并不多,那他又怎么知道的呢?

  

、第 8 章

  昔日光风霁月的祁寒祁大人,一身官袍褪去,以戴罪之身跪于金殿之上,且挺直了脊梁,倒叫那些寒门出身的文人学士偷偷抹了眼角,这一身的傲骨铮铮,清流名士之风……看得皇帝都有几分动容。

  倒是王大人一眼看穿了祁相,开口劝说:“祁大人不必如此,事情尚未有定论,许是哪里出错了,祁大人这样人物,又甚得圣心,若此这般,叫陛下看了心里可怎么难受啊!”

  这一番话说下了更像是在上眼药,祁寒确实顺着磕了一个头:“陛下,臣有罪,劳陛下伤神。”

  陛下清了清嗓子,“祁寒,朕并非不信你,你看这王大人说得有理有据,你伙同北黎六皇子煽动商户之事,已有实证,至于你私藏姜氏余孽一事尚在查证,你可有话说。”

  “陛下,王大人所谓的同北黎皇子伙同商户之事怎能算是已有实证?仅凭北黎六皇子拿出来的一张字条吗?且不说这字体南梁如今会模仿的人不计其数,若当真是臣做的又怎么会这么明目张胆地用“银钩体”呢?但这一条不足为证啊!”祁寒一脸急切的据理力争。

  王景知清风朗月之姿微微一笑,“祁大人,字条不足为证,可若是北黎六皇子亲自指认,说你就是于旧都天街馄饨摊上为他指点迷津的人呢?”

  “陛下啊!臣每日早朝回府途中,都会去天街边上的李家阿嫂的馄饨摊,这事南梁几人不知?臣倒是想问问王大人,既然是北黎六皇子告知王大人的,那不知可是有什么条件?不然平白无故,六皇子怎么谁都不说偏生就告诉了王大人呢?”

  “你……”王大人话没说完就被皇帝陛下打断了,皇帝陛下迟疑了一下,似是在判断哪个人说得更有道理。

  “这祁相伙同六皇子策反商户一事,确实证据不足,且如今北黎与我们签了盟约,六皇子想来也不会率先撕毁盟约的,可此事王大人言之凿凿,也并非空穴来风。

  传朕旨意,祁寒暂卸丞相一职赴金陵查探和姓商户叛国一事是否属实,御史大夫王景知探查含烟楼是否藏有前朝姜氏遗孤一事。

  和家曾捐赠半数家产作军饷,说他有叛国之念,朕委实是不信的,王大人远赴金陵查这姜氏遗孤一事,若当真属实,也请王爱卿好好安抚,好叫天下人知晓我萧氏皇族是有容人之度量的。”

  祁寒心中暗道,这老皇帝疑心病可真重,只是前朝遗孤一案分明十年前已有了了断,此时重提,还与北黎六皇子一事扯上了关系,到底这姜意的身世是谁泄露出去的,于他又能得什么好处?

  这王氏家族虽不是什么好东西,王景知确是个君子,家国天下大义在心,想来也不会勾结北黎,说来说去还是他这一张纸条无意惹下的事端。

  祁寒和王景知还在临安收拾行囊的时候,远在金陵的几位都已经接到了消息。

  对和彦而言,所谓的商户叛国和前朝遗孤根本就是一件事,至少十年前发生的一模一样的案子,除了一个主要人物死了,一个主要人物长大了。

  老管家看着大少爷有些心疼,他知道这次和十年前是有不同之处的,可人命关天,都是流血,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韩谨回来的时候也已经接到了消息,他看着神色怔忪的和彦就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干杵着,似是想凑近安慰,又觉得此时的和彦周身好像盖着一层薄纱看不透。

  老管家见状,连忙把小少爷拉进了屋里坐下,茶水备好,犹豫了一会儿,又将房门关上,倒像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小少爷呀,你别看大少爷如今是个惯会笑的,都是装的,他如今这般模样,我见的也不多,只是他平日里与你亲厚,还请你多多宽慰啊!”

  韩谨重重地点了点头,就听到老管家叹了口气,“大少爷他这些年过得也太苦了些。

  当年的夫人与老爷恩爱甚笃,可也不能就当着从不知苦难的孩子的面就一头撞死在灵堂上

  啊!那时候的大少爷才十三岁,虽说也不是个孩子了,但也是这么多年在蜜罐里泡大的。

  老爷夫人刚去的那一年,族中之辈见偌大的和家就要交在一个天真肆意的孩子手里,谁不起贪婪之心?昔年老爷的知交好友眼见大少爷撑不起门楣,也未见谁来雪中送炭一回,倒是大少爷隐忍不发,暗中筹谋,花了五年的时间一点点将和家的财富人脉重新拿回来。

  这五年里不说别的,但就没见过他什么时候没在笑,可自他将您带回来后,笑意方才有了几分真切。此番事发有些伤神,大少爷少不得又要失眠了,劳烦您多宽慰宽慰他。”

  韩谨是知道和彦双亲去世后的日子会不大好过,可单从只言片语中了解到的还是太苍白无力,锋芒毕露的少年,失去庇护,四遭皆是虎狼,短短几年时间这个少年就长成一个温润如玉年轻有为的公子,此中艰辛,想必和彦也不愿再提及。

  今日和彦伤怀的也不是自己受的苦,老管家大约是想借此吐一吐心中对大少爷历经坎坷的酸楚,也让小少爷多多疼惜大少爷,多陪陪大少爷,想来老管家是明白人,知道如今只有小少爷才能让和彦有几分宽慰。

  次日清晨,祁寒整装待发,惊闻含烟楼付之一炬,竟从马车上摔了下来,人看起来没什么事,却忽地病倒了,太医说,“祁大人内腑无碍,只是忧思过重,精神震荡,须得静养几日。”

  这医嘱自然也传到了皇帝耳中,忧思过重尚能理解,可这精神震荡莫不是因为这含烟楼大火一事,那可真是颇为痛心呐!

  长建十年七月底,祁相和王御史奉命前往金陵查案,启程前夜,金陵城第一青楼含烟楼付之一炬,大火扑灭后,只扒出来一具尸体,证其身份,前花魁娘子寞娘。

  和家家主和彦曾与之相交,其身后事,皆由和府操办,吊唁之人不乏风流名士,达官贵人,诸如祁相,王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