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曲有误>第62章 探虫穴

  自天山一行,钟晚就一直对蒋初阳多有防备,再加上一个他看不透的明玄,叫他不由警铃大作,也悄悄将手放在秋水和另一把沈沉替他找的宝剑上头,听沈沉问道:“二位前辈怎么来这里了?”

  蒋初阳上前一步,道:“我与大师月夜泛舟,无意间看到了系在江边的小船,又听到深山中佛钟敲响,这才一时兴起跟了过来,却没想到是你们几位。”

  他这番话贺枚和沈沅可能会信,但钟晚是一个字也不信。但蒋初阳也没打算让他们相信这种说辞,话锋一转,道:“方才我们二人在佛堂外也听了个大概,这母虫窟,是与宋夜南有关吧?正好,我们一同前去探个究竟。”

  母虫窟里龌龊颇多,平心而论钟晚并不愿意与这两人一同前往,但单凭他和沈沉,一时半会还真敲不开这大罗金仙的脚掌。明玄大师倒是依旧是无可无不可的神色:“你们定夺便是。”蒋初阳却说:“此事有关天山、七巧多派秘辛,沈庄主自然去得,可时公子你……”

  他之前分明对钟晚赞赏有加,此时却像换了个人似的,开始疑神疑鬼起来。眼下沈沅还躺在里头,沈沉不愿意多耽搁,道:“大师,还要请您帮忙。”说罢,携过明玄的手,借着袈裟的遮掩,悄悄画了一朵五瓣小花。

  这是宋夜南给他们出的锦囊妙计,果真效果斐然。只见明玄的眼睛猛地睁大,道:“你们见过他了?”

  沈沉道:“正是。”

  明玄静默良久,随即叹了口气:“罢了,都跟老衲来吧,谁叫老衲欠他一个人情呢。”

  几人步履匆匆地走进佛堂,沈沉率先走到沈沅身边,蹲下身替他把了把脉,随即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对贺枚说道:“贺枚,你先在这里守着,等阿沅醒过来。”

  贺枚恐怕是最想跟着走的一个,沈沉发话之后,他难得抗拒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心中天人交战了一番,才低低应道:“……是。”

  钟晚知道沈沉这时候把贺枚支开,实在是为了他好。但毕竟罗杉在里头,他不愿意才是人之常情。他刚想开口安慰贺枚几句,却听到地上一阵咳嗽声,沈沅“呕”一声吐掉了程妙彤给的那颗丸药,一个鲤鱼打挺,便从地上爬起来:“哥!我没事!我也要一起去!”

  沈沉刚刚给他把脉的时候忧心得眉头微蹙,此时见他醒了,却恢复了寻常淡漠的样子:“看来教你保命的功夫没白练。”

  沈沅笑嘻嘻挽住他哥的胳膊,道:“多亏了哥教的这一招!嘿嘿,那两个妖女这下拿我没辙啦!”

  他方才用了一点精妙的内力,将那颗药丸吞而不咽,再铤而走险地直挺挺一栽倒在地上,封了自己五感,装作不省人事的模样。由于被沈沉盯着练了许多次,这一连串反应简直可以以假乱真,这才骗过了心烦意乱的程妙彤和罗杉两人。

  沈沅生怕他哥再叫他回去,赶在他前头开口道:“哥——眼下这林子里黑黢黢的,还有这么多怪鸟,谁知道会不会碰上七巧的人?你就让我和贺师兄跟着你们吧……”

  七巧敢两次对沈沅下手,就是置北斗山庄威严于不顾,沈沉今日一是来寻离字本,二是来为北斗山庄立威,本不该拖上武艺不精的沈沅。但他回头看向佛堂外,仪林幽深黑沉,仿佛吃人猛兽。要叫沈沅和贺枚自己走出去,更不妥当,只好点头:“跟紧贺枚,不要乱走。”

  贺枚也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忙保证:“弟子一定会护好二少爷。”

  明玄看他们谈得差不多了,转身面向大罗金仙,行了个佛礼,缓声道:“阿弥陀佛,多有得罪。”

  说罢,他颠了颠手里的玉白佛珠,开始念一段极其深奥难懂的经文。随着他越念越快,那串佛珠上泛出受真气蒸泽而出的荧光,也开始滴溜溜转动起来。

  念到最后一句,明玄戛然而止,三指用力,将一颗佛珠生生捏碎了。尖锐的碎片裹挟着菩提禅院的精纯内力穿过虫墙,“丁当”几声落在地上。

  下一秒,那面虫墙开始出现一个破洞,两三只金翅飞虫开始脱落死去,紧接着是数十只,上百只……不消一会,地上便堆积了厚厚一层虫尸。一阵带着虫腥味的寒气缓缓从洞口溢出。

  明玄大师打头阵先跨入洞里,紧接着是沈沉和钟晚。蒋初阳说:“阿沅和贺小友年纪尚轻,就由我来殿后吧。”于是便自己退到了最后去。

  大罗金仙脚掌里头光线暗淡,一条密道斜斜往下,通往一片浑浊的深处。密道两侧全是巨大的茧和蛛网,时不时有些不知名的虫在诡异地窸窣爬动着,或“嗡嗡”扇动着翅膀。众人把脚步放得轻而又轻,却还是会不留神踩到水洼,发出踢踢踏踏的水声,叫人听得胆战心惊。

  沈沅吓得脸色煞白,已经有点后悔要不管不顾地跟着来。贺枚却目睹了他们方才向明玄求助,知道大师敢径直带他们入窟,想必是对母虫窟有些许了解,现在还不用担忧自己的性命问题,跟紧前面的长辈们便好。

  一路过去虽然可怕,但那些虫子都还算安分,没出什么意外。大约走了一刻钟,远处亮起一些昏黄的光来,他们又走了约莫半里路,眼前猛地豁然开朗,原来是一个特意开凿出的堂屋,八道水流潺潺地从八个方位汇集到中间的水池里,叫这个逼仄洞穴中也有了点恢弘的气势。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显眼的,水池正中矗立着一个女子石像,雕刻得栩栩如生。那女子衣不蔽体,露出大半浑圆的肩膀,仰着头跪在地上,双手搂抱着自己娇小的身躯,那张清丽动人的脸上满是狼狈和痛苦。

  这样一尊堪称香艳的女子雕像放在母虫窟里,确实很有七巧的风采,但也叫人觉得遍体生寒。沈沅看了一眼就红着脸别过头去,但不知为何,又忍不住偷偷看了看。

  钟晚将他逮了个正着,笑着问道:“怎么,阿沅喜欢这样的女子?”

  沈沅忙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不是不是不是!我只是,看这个姑娘有点眼熟而已……”

  他说着说着,连自己都觉得有些离谱,只好摆了摆手:“唔……可能是我记错了吧。没什么,真没什么。”

  钟晚也盯着那女子的脸看,一挑眉:“嗯,估摸着就是看错了吧。毕竟天底下好看的面孔大多相似嘛。”他嘴上这样轻佻地说着,余光却隐晦地一扫跟在最后头的蒋初阳,但见他半垂着头,紧紧握着手中长剑,用力到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沈沉绕着水池走了一圈,低声道:“像是用来祭祀的,邪得很。”

  明玄大师只匆匆瞥了一眼那女子的面容,也与沈沅一样低下头去,不知是因为非礼勿视,还是不忍见到石像痛苦的神态,此时也没有抬起头来,只是拨动着已经少了一颗佛珠,叹道:“恐怕祭的是母虫窟的邪蛊,真是作孽啊。”

  堂屋虽大,但却只开了一进一出两个口子。沈沉将众人的行迹细心抹去,道:“我们继续往里走吧。”

  然而,走过堂屋之后,仿佛才是进入了母虫窟的内里,密道开始变得错综复杂了起来,仿佛蛛网一般。然而明玄却轻车熟路地带着他们左弯右绕,小心避开了诸多蛊虫的巢穴,直奔中心而去。

  沈沅紧紧抓着贺枚,看见一只平日里只在《毒物经》上见过的血玲珑从自己脚边爬过,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又硬生生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忍住了。钟晚见他实在害怕,从沈沉身边退到他身侧,轻声说道:“小沈公子,你可知道毒和蛊有什么区别?”

  沈沅学的是北斗山庄的剑法,又不如沈沉刻苦好学,自然对这些不甚了解,只好摇了摇头,心想:“时公子和我哥越来越像了,都专门捡在这种雪上加霜的时候考我,天老爷哎,这时候我哪有心思想这个!”

  钟晚也没指望他知道,耐心向他和贺枚解释:“用毒容易下蛊难,毒物难在配制,蛊虫难在调教。毫无修为的凡人拿到毒粉,都能够下在茶水里害人;但不懂蛊的人拿到蛊虫,却只能惹火上身,反受其害。若有人要对你下蛊,必须由虫师来做你和蛊虫之间的媒介,否则就是白搭。譬如,罗杉下在龙思卉身上的牵丝蛊,就必须凭借罗杉自己的内力和鲜血来喂养蛊虫,蛊虫再操纵龙思卉的身体。”

  他看着血玲珑消失在石缝里:“这些没有被虫师调教过的蛊虫,与会动两下的死物无异,别说是咬人,就连你在它旁边,它也不会察觉得到。”

  沈沅却还是有些惴惴不安:“那,那万一……程妙彤和罗杉发现我们之后,叫这些蛊虫来咬我们呢?她们都精通毒蛊……”

  钟晚指了指沈沅的剑,道:“小沈公子,我问你,你一下子能使几把剑?”

  沈沅不假思索地答道:“最多两把,但若是用两把,就使得不大好……啊,我明白了!”

  他一敲掌心:“我明白了,蛊虫之于程妙彤和罗杉,就仿佛剑之于我,人的内力和精气有限,一下子不可能养太多。”

  他虽然顽皮闹腾,但是机灵得很,一点就通,钟晚居然生出一种家长般的满意,欣慰地笑道:“正是如此。程妙彤已经有了七巧掌门的金翅玉尾蜂,这个季节正值它们回巢交配,程妙彤不可能带来;罗杉本来足够让人忌惮,但也被种在龙思卉身上的那枚牵丝蛊给制住,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沈沅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虽然还是小心翼翼、缩手缩脚地跟在他们身后,但步伐都稳了许多。蒋初阳在后头听了个全,淡淡说道:“时公子当真见多识广,饱览群书,是不是啊,大师?”

  明玄显然不想多言,只是和蔼地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不是常事么?”

  又拐过一个弯,他猛地停住脚步,望着对面一长串打通了的石洞,道:“诸位,这便是七巧在母虫窟的藏书室了,不如分头找找,离字本在不在这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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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地点母虫窟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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