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曲有误>第21章 母虫窟

  钟晚从柜子里出来的时候,腿软得和面条似的,站也站不稳。

  沈沉早已将信香收了个干干净净,依旧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样子,只有衣襟处蹭得微微凌乱,仿佛刚才那个疯子一般咬着坤泽后颈的人不是他。

  钟晚颇为怨怼地看了他一眼,好在草药后知后觉地开始生效,他周身的坤泽气味也逐渐淡下去,只有两人层层叠叠的衣物里到处染了对方的信香,一时半会儿散不去。

  宋夜南匆匆赶来,顺手扶了摇摇晃晃的钟晚一把,歉然道:“抱歉,实在是想不到……”

  他还没说完,便看到他搀扶的这位公子颈后,有一枚带血的新鲜齿痕。

  沈沉方才咬他的时候不管不顾地将他长发统统拨到一侧,此时钟晚尚浑浑噩噩,哪里察觉得了这点异常,就这样大喇喇地让这枚隐喻十足的齿痕裸露在外。

  宋夜南愣了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顿时露出了一种极其尴尬的神色,方才还好好扶在钟晚胳膊上的手也一时不知道怎么摆。好在下一刻他手上一轻,沈沉接过钟晚,默不作声地将他捋到左臂弯的垂发重新放回,将他的后颈严严实实地遮住。

  钟晚咳了两声,觉得勉强回过一点神来。他虽说很在意刚刚沈沉与他结的那个短印,但觉得还是觉得要以大局为重,问道:“那你可知……咳,咳咳……离字本现在在何处?”

  不远的床上还躺着一个程妙彤,虽说已昏得不省人事,但他还是压低了声音。宋夜南将他们带出内室,答道:“程妙彤断然不会把离字本放在身上,我知道的密室也已被我都找了个遍,剩下便只有一个地方了——母虫窟。”

  钟晚心想:“这地方一听就让人犯恶心。程妙彤把书放在那儿,就不怕被虫子咬出洞?”

  沈沉有些诧异:“难道是传闻中第一任七巧掌门的葬身之地?”

  “……是,”宋夜南有些艰难地开口,“正是……空青掌门死去的地方。听妙彤说,里面尽是些邪蛊的母虫,每年冬至打开一次,吸取天地阴气*。”

  钟晚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说,去年冬至,离字本就已经被盗走了?”

  宋夜南摇头:“程妙彤练生死八转经不过一月有余。其实除了冬至,还有一个法子可以强行打开母虫窟——”

  他在桌上画了个圆:“向母虫献祭一个天阴之体。而凑巧的是,七巧就有这样一个绝佳的人选——程妙彤的徒弟,罗杉。”

  “罗杉……”钟晚喃喃道,“我同她交过手,是个了不起的小丫头。”

  宋夜南道:“可不是小丫头,罗杉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算算年纪,还比沈庄主大三岁呢。她这副样子,便是拜这无穷无尽的献祭所赐。彼时七巧出了变故,程妙彤急需炼几味毒蛊杀人立威,然而母虫窟不认她,她便只好出此下策,把十五岁的罗杉推到洞前,让满窟的母虫……咬了个够。从那以后,罗杉每日都需服药,保持十四五岁的处女之身,好教母虫每年都满意。”

  钟晚拧了拧眉,脸色有些难看。沈沉道:“罗杉还愿意留在她身边,真是件奇事。”

  “因为这件事,我曾经与她大吵一架,险些把自己的命也赔进去。后来还是罗杉那丫头救了我,说程妙彤没逼过她一分一毫,叫我不必忧心。”宋夜南心事重重,“这师徒两人一个比一个脾气怪,我从来猜不透。”

  钟晚隐隐觉得此事另有隐情,但他们已经耽搁了太久,便也不再多问。

  宋夜南说:“你们若想进入母虫窟寻离字本,只能等到一个多月之后的冬至了。到时候若我还在,定能避开守卫带你们去那里。若是我已经……你们便去找菩提禅院的明玄大师,求他助你们一臂之力。”

  他在沈沉手心里画了一朵五瓣花:“就像这样,他自然会见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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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夜南在你手心里是怎么个画法?”走在天山小径上,钟晚对此事分外在意,“你画一个,我看看。”

  沈沉看了他一眼,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在他掌心轻轻移动食指。

  他才画到第一瓣,钟晚便痒得笑出声来,怕被天山巡逻弟子发现,又用另一只手掩住憋了回去。

  “梅花?梨花?”他也没什么头绪,胡乱猜了几个,突然想到了什么:“啊!说不定是桃花!”

  沈沉收回手:“嗯?”

  “桃花,桃花女……”钟晚觉得太阳穴猛地一抽,疼得他忍不住弯腰,“嘶……想不起来了。”

  他若无其事地起身对着沈沉笑了笑:“没沈庄主过目不忘的功夫,给忘了。”

  沈沉皱了皱眉,刚想说话,钟晚“咦”了一声,指着前面问道:“沈沉你看,那是不是阿沅的房间?”

  沈沅的房间外,有一个人打开门走了出去。此时天边已经有了隐隐亮光,但依旧昏暗。他们只能看到那人模糊的身形一闪而过。紧接着,沈沅也出现在门外。他向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呆呆站着,直到一缕暗淡的早阳透过枝叶在他脸上一晃,才如梦初醒地转身回房。

  “那人……是不是和我们在宋夜南的竹楼里遇到的是同一个人?”钟晚眯着眼继续看,但门一开一合,再也没了动静,“过几个时辰去问问阿沅?”

  沈沉道:“他不一定会说。阿沅的性子倔得很。”

  钟晚笑了:“像你嘛,不愧是你弟弟。”

  沈沉对着他挑了挑眉,钟晚以为他不服气,忙说:“你性子还不倔?别的小孩,会在竹林里追了我整整三圈还不放过我?会逮到我就要学这学那,学不会还不让我走?会……”

  他说的都是些陈年旧事,然而越说越叫人觉得犹在眼前。钟晚突然觉得有点难过,声音渐渐轻了下来。

  “没说不像我,”沈沉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放下手的时候有意无意地蹭过了他颈间的齿印,“去睡吧,时卿。”

  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被沈沉灌了太多信香的缘故,钟晚入眠后,却久违地梦到了数年前,他与少年沈沉的一段往事。

  他在梦里突然记起,沈沉分化成乾元的时候,自己好像就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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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代有一个说法,一年阴气最重的时候是冬至~当然也有说是七月十五鬼节的,我这里就用了第一个~

  改一个小设定,fq期本来我简单粗暴地用了信期替代,但是突然意识到这个词有点歧义。。。之后改成雨露期吧,谢谢大家体谅~

  文章里出现的短印就是临时标记~也就是咬脖子hhh永久标记是长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