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碰到与容娇有关的事情, 江尚宫就会格外心急,更何况是这样的终身大事。
看着方才容娇的表现,她就明白:那个小傻瓜, 现在还不知道她口中的“陆离”就是皇上呢。
可阿娇偏偏心悦于皇上。
一个小宫女, 即便得了皇上的心,却无凭无势的, 在后宫中如何能走得长久呢?
想起先帝的荒.淫的作风,江尚宫心中就是一紧。
莫不是皇上在这方面继承了先帝的不良之风,想要隐匿身份, 享受玩.弄宫女的快感?
就在江尚宫胡思乱想的档口,她就听见沈陆离轻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开口应道:“娇娇会是我的皇后,而且会上无太后刁难, 下无妃嫔烦扰。”
这话一脱出口, 江尚宫便收了心,神色正经起来:“皇上, 您说得可是真的?阿娇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比不上那些高门闺秀, 于朝政上更是毫无增益……”
“朕从不许做不到的事情。”沈陆离极深的瞳孔一转, 显出十分的郑重和认真来.
“无关旁的事情, 只因为她是娇娇,便是将来唯一的皇后人选。”
江尚宫微微愣了一瞬。
她犹豫了一下,叹气道:“皇上请恕奴婢冒昧, 说句心底话,奴婢始终不想阿娇留在宫里头——还有半年, 就到宫里头放出宫女的时候了。”
有风吹来, 带着一股清苦的药香, 吹得窗纸哗哗作响。
娇娇在认真煎药吧。
说不定还哼着小曲儿呢。
这样想着,沈陆离捻了捻修长的手指,轻轻抛下了一句话。
“姑姑,恐怕你还不知道吧,唐公公他多次去宫里各处打探有关娇娇的消息,甚至私下劝说容娇,去寿康宫的小厨房做事情。”
江姑姑听得悚然一惊。
冯太后的脾性,她是知道的,最是挑剔得不行。
估计哪天弄了龙筋凤髓来,冯太后也不会全然满意。
平心而论,容娇的厨艺还算尚可,但绝对达不到能进入寿康宫小厨房做事的水准。
江尚宫对唐公公在宫里采选美貌宫女的行为也有耳闻,此时便想到一种可能。
——冯太后想在后宫里安插棋子,妄图用美色扶冯家于将倾。
阿娇容貌出色,除非自毁容貌,否则必然会被冯太后一眼看中。
阿娇……是必然要留在宫里的。
若是如此,还不如让阿娇得了皇上的庇护才好。
江尚宫长长叹了一口气。
“皇上话已至此,奴婢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江尚宫放下了大半的心,在床上撑起身子,行了一礼,请求道:“只求皇上不论如何,都要护得阿娇的平安。”
沈陆离回了一礼:“姑姑放心,我必然会说到做到。”
江尚宫得了允诺,努力平了平心跳,对沈陆离和气笑道:“我自个儿歇着就可以了,陆离你且去外头看看阿娇罢,她头一回用土灶,恐怕不习惯。”
“姑姑好生歇息。”沈陆离微微颔首,带了点微笑阖上了房门。
沈陆离到厨房的时候,药罐子已经在早上冒着热气了。
容娇用蒲扇将火苗扇到适合的大小,就蹲坐在小木墩上,托着脸仔细盯着。
隐隐有火光映到容娇面上,像胧上一层红纱,别有一番娇艳。
沈陆离失神地瞧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回过神来,踏进了厨房里面。
“我记得那方子上写了,要煎煮一个时辰。”沈陆离轻声问道:“总坐在这儿恐怕要热得发汗——咱们出去看一会儿星星怎样?”
容娇对这个提议颇为心动:她还没有见过宫外的星星呢!
看了看十分稳定的火头,容娇跟着沈陆离出去了,一齐坐在小院里头看星星。
容娇仰了头,就再也舍不得低下头来。
没了高高的宫墙遮掩,这天便十分广阔地笼罩了整个大地,连带着夜色也浩远漂渺起来。
而上头缀着一颗颗明亮的星籽,瞧着也比在皇宫里头要亮、要好看。
容娇着迷地看了许久,忽然想起:“陆离,是不是快到宫门口下钥的时辰了?咱们是不是要赶紧回去呀?”
“回去?你难道不想在这儿陪着你姑姑么?”沈陆离低声笑道,弯起一双极好看的凤眼:“而且,我不是答允你了么,要带你来吃山楂酥球的,你忘了?”
“我想起来了,陆离你当时说得就是要带我来吃山楂酥球的!我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容娇细细回想了一番,一张俏面顿时生动活泼起来:“陆离,你是不是都算好了呀,既可以带我出来吃山楂酥球,也能让我见到姑姑!”
闻言,沈陆离略微沉吟了一下:说起实话来,倒真是不是算好的,毕竟他也无法掌握唐公公会在什么时候下手。
但对上容娇含着崇拜的目光,沈陆离不自觉地轻咳了一下,轻轻颔了颔首。
“陆离你好厉害!”容娇小小地欢呼了一句,然后开始掰着手指头算,明天要去做些什么。
谁叫明日正好就是端午节呐,正好可以去锦江看赛龙舟,再买一些除了山楂酥球之外的好吃的。
哦,对了,还要买些食材,看能不能给姑姑补补身子、留些零嘴儿。
沈陆离则是温柔含笑,看着容娇认真的模样。
幸好他提前将盛长福找来的《京城食游录》给记了一遍,明天保准能让娇娇玩得开心。
容娇忽地“嗷”了一声,凑近沈陆离,关心道:“你和姑姑聊了两句,姑姑没有为难你的地方吧?”
在月色下,容娇的面庞格外轻柔动人,却又难掩光华,像灼灼的石榴花。
沈陆离的视线拂过容娇的眼角眉梢:“怎么会呢,姑姑可是一点儿都没有为难我的。”
怎、怎么陆离也跟着她说起“姑姑”来呢?
容娇略微瞪大了眼睛,心中疑惑的同时,又有一些小高兴:这样一来,她与陆离又显得亲密了一点。
陆离这样说,是不是意味着……
“小娘子?小郎君?”容娇正羞答答地往底下想,忽然听到有道豪爽的女子声音传来。
树枝篱笆没有遮挡的能力,容娇抬头望去,就看见一个生得壮实的大娘。
“大娘好,可是有什么事情么?”容娇生怕是有急事要求助,赶紧走到跟前。
沈陆离也紧跟着走了过去。
借着月色看清楚两人的面庞,那大娘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圆:“嗳呦!小娘子和小郎君生得当真是一个赛一个的俊!生得比神仙妃子还好看的人,总算给我见识到了!”
容娇被夸得面色羞红,忍不住捂了捂脸。
她比神仙妃子还好看?
陆离也会这样觉得么?
娇娇一被人夸就害羞。
沈陆离勾了勾唇角,上前对大娘客气道:“大娘过奖了——只是这天色渐晚,大娘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喔喔,我是看着今日这院子有人搬了进来,瞧着病怏怏的,恐怕她照顾自己不大方便,就想着过来看一看、搭一把手,毕竟都是邻居么!”大娘回过神来,只是眼睛依旧睁得大大的:“没想到到了这边,就看到了小娘子与小郎君,。”
倒是打扰了人家小夫妻月下耳语的乐趣了。
大娘对此有些不好意思。
容娇点了点头,软声道:“多谢大娘好心,有我们照顾着呢。”
大娘呵呵一笑:“这样说来,我可就放心了,看着儿子和儿媳一起照顾着自己,那可真是叫人快活——说起来,不知道我那个糟心的儿子,什么时候能讨到媳妇呢。”
大娘住在郊区,平日里的人颇少,难得遇到人进来,自然健谈了许多。
容娇是头一回遇到比白芷还能说的人,也是第一次接触到百姓自带的一股淳朴之风。
陪着和大娘讲了一会儿,大娘就自己止住了话头:“现在快入夏了,蚊虫也变得多了些,小娘子生得白白嫩嫩,可别被蛰了去——对了,明个儿就是端午了,我看你们东西还没准备齐呢。”
大娘指的是每逢端午,便要悬挂艾叶与菖蒲、挂上辟邪驱鬼的黄和雄黄酒等我。
沈陆离接了话:“搬来得匆忙,倒是忘记了。”
“没事,明儿我们也要去城里头,买一些就好了。”容娇也笑眯眯道。
或许是没听清的缘故,他们二人对大娘方才那一句“儿子和儿媳”都没有要解释的意味。
“嗳呦,这端午节多重要!那儿能当天现买东西呢——不过不用着急,我家还有多出来的,匀给你们就是!”大娘一拍腿,很是热心地说道:“我也看出来你们来得匆忙,这衣裳都没换呢,咱家也有,一并给你送过来!”
容娇一惊:哪儿能这么麻烦人家呀!
然而她还张嘴拒绝,大娘已经利索地回家搬东西了。
“多谢大娘!”容娇望着大娘搬过来的东西,感激得不行,连连朝着大娘道谢。
沈陆离也道了谢,然后轻松地一提,将东西全都搬去了空置的房间里。
大娘笑呵呵地赞许道:“不愧是年轻的郎君,力气就是大。”
容娇带着点羞应下,然后带着感谢送别了大娘。
“我们明天去去看赛龙舟,给大娘也买点东西罢?”容娇去寻了沈陆离。
沈陆离点头道:“这是自然的。”
他嘴上答着,手中也没停下,有条理地分门别类。
瞧着东西繁多,容娇也跟着帮忙,然后惊喜地发现,大娘还额外放了一包馒头与咸菜,应当是生怕他们每个早饭吃。
容娇的心跟着暖洋洋起来。
在皇宫里头,很少有这样热情且不计较回报的人。
就连白芷与白术,都是与她相熟了一段时间才热情起来。
宫里头和宫外面,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呀。
容娇怀着这样的想法,带着笑将药端给江尚宫,与她感慨了好一段时间。
江尚宫也点头道:“宫外头没有那么多的利益倾轧,尤其是农家人那就格外淳朴一些。但是阿娇,你也要小心一些,这世上总有那些心术不正的人。”
容娇“嗯嗯”应下,又欢欢喜喜地收拾东西,最后软乎乎地躺倒在江尚宫的身边。
沈陆离帮着容娇将屋子内外都收拾了一遍,然后和容娇二人道了晚安,去隔壁的小屋子里睡了。
三人皆是一夜安眠。
容娇被晨光唤醒的时候,江尚宫还在安睡,娴雅的面上有遮掩不住的疲惫。
心疼地为江尚宫整了整鬓发,她换上了昨夜大娘送过来的衣裳,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大娘送过来的是农家人自己织的的粗布衣裳,穿上身不如宫里衣裳那样柔软,却给容娇一种新奇结实的感觉。
尤其是现在临近夏天,粗布衣裳穿着透气,也不嫌闷热。
出了门,容娇就看见了沈陆离,和自己同样穿了墨绿色的粗布衣裳。
容娇的衣裳是有些嫌大,沈陆离则是相反,有些嫌小,贴在身上。
幸好沈陆离生得好、又身姿挺拔,穿着也不显局促。
“早上好。”容娇冲着沈陆离甜甜一笑。
沈陆离微笑着点头回应,看到容娇一副清爽娇俏的模样,眼中不由自主地闪过惊艳之色。
荆钗布裙、不掩国色,说的便是娇娇了。
他提起手中的东西,对容娇道:“我方才先出去采买了一些东西,听人家说,这赛龙舟的活动,可是要过了午膳的时候才开始的。”
“那正好,我给姑姑做好了午膳再过去。”容娇仔细瞧了瞧沈陆离带回来的东西,除却一些蔬菜肉类米粉,其余多是药材一类:“陆离,你是不是照着大夫方子,额外买了好几份回来?”
“嗯,我怕后头药材出了意外,就买上好几份来。”沈陆离点了点头。
容娇夸了一句“陆离细心”,就开始盘算起来:“我先将白粥给煮上,到时候姑姑醒来就能吃,再瞧着你买回来的东西,可以给姑姑做一些五香糕,再炖上一盅药膳补身子。”
沈陆离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容娇决定说做就做,当下就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一个土灶上能放两个锅,容娇选了一个开始熬粥,上头蒸着大娘昨日给的白馒头,另一个也烧上了水,为待会儿蒸五香糕做准备。
从药材中选取了粉末状的芡实、人参、白术、砂仁与茯苓,容娇一边在心中默背着五香糕的药材比例,一边将它们与适量的糯米粉与粘米粉混合在一起。
想着江尚宫爱吃甜的,容娇便用白砂细糖冲了一碗浓糖水倒入其中,搅拌均匀后就是五香糕的糕胚。
宫外头没有宫里面五花八门的模具,容娇就将糕胚简单地做成长方形,放到锅灶上开始蒸制。
沈陆离则是去找了专门炖汤的小炖锅与单独的小灶桶来,都放置好后提过来给容娇。
容娇道了一声谢,又投入进对老母鸡的处理之中。
将老母鸡切块,片下鸡油,用冷水焯了一遍,再用温水清洗干净。
之后,就是在小炖锅中放入鸡块、黄芪、党参、大枣与葱姜,文火炖煮一个时辰。
将鸡汤炖上之后,锅里头又香又白的白米粥就熬好了,房中也隐隐传来江尚宫起身的动静。
容娇不由有些小自得:她可真是将一切的时间都算得正好呀!
她唤了沈陆离过来用早膳,就赶紧进去帮着江尚宫穿衣洗漱。
不想,江尚宫却是拒绝了与他们同桌吃饭:“阿娇,姑姑身上还带着病气,也不想出门,你们便自己吃吧。”
容娇看出来江尚宫在故意推辞,以为是江尚宫是在给她与陆离独处创造机会,当下就红着面儿,向江尚宫眨了眨眼睛,一溜烟地跑出去给江尚宫盛早膳去了。
江尚宫却是有些心累:她昨晚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准备,好容易接受了皇上真的心悦阿娇,要娶她做皇后,此刻可不想再和皇上同桌吃饭了。
她生怕自己手抖得连筷子都拿不稳。
一切都搞好后,容娇就看到早膳已经被沈陆离摆在外头的桌子上。
桌子是木制的,看上去很有一种敦厚老实的感觉。
上头放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粥,一碟子白馒头与一碟子小咸菜。
厨房的门微微掩着,里面缓缓飘着五香糕的香甜气味与炖鸡汤的鲜香。
四周皆是绿荫荫的树木,风动树动,不时有鸟儿的啼鸣传来。
偶尔还有大黄与花喵的叫声响起。
容娇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安宁与幸福。
望着向自己微笑的沈陆离,她心中一动:若她将来真出了宫、嫁给了陆离,是不是每日就会过上这样的日子呢?
普通却又温馨。
这样想着,容娇就不免低头笑了一下,感觉心中有羞涩也有期盼。
“诺,快来吃,恐怕一会儿要凉了。”沈陆离也是头一回在农家小院用膳,且又和容娇一块儿,眼中盛满了愉悦与新奇。
从昨晚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后,容娇感觉自己忽然变得扭捏、紧张起来。
因为她坐下的时候,没想着那翠色的小咸菜该是怎样的胃口,反倒想自己的动作会不会不雅观、这一身的粗布衣裳会不会叫沈陆离觉得不好看。
说起来,她还不知道陆离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
是端庄娴雅的大家闺秀,还是灵动活泼的小家碧玉?
这样犹豫地想着,容娇小小地啃了一口馒头,再小小地喝了一口粥。
要是白芷看见,肯定要问一句——“阿娇,不过是几个时辰不见,你怎的吃饭就变秀气起来了?”
这话倒不是说从前容娇用膳太过豪放,而是吃起来太香,吃得两颊鼓起,香喷喷、欢喜喜的,还时不时点两下头赞叹美味,像兔子似的让人喜欢。
凡是见到容娇吃相的人,皆是大开胃口,莫名觉得自己能比寻常再多吃一碗饭。
沈陆离其实很喜欢看容娇吃饭,觉得内心格外有种满足感。
娇娇吃得那样开心,那他也会开心起来。
他每每都如是想道。
“怎的了,可是饭菜不合胃口?”沈陆离瞧着容娇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不觉关心道。
容娇的动作微微一顿:难道陆离不喜欢形容端庄、吃饭细嚼慢咽的女子?
不、不,倒也不能这样武断的说,兴许是她今天表现得和往常不同,叫陆离不大习惯,故而有此一问。
脑中想着事情,她手上就习惯性地给自己嘴中倒了一大口粥。
粥米煮得软烂,说是入口即化也不夸张。
微白的粥水泛着热气,浓稠却又顺滑,香香浓浓地进入嘴中。
再回想起方才那大白馒头,只觉得蓬松柔软,咀嚼间是满口的面香,回味是一股面点特有的香甜回味。
虽然是极普通的食物,但是此时容娇吃来,却格外地美味。
容娇满意地又喝了一大口,在心里面感叹道:果然,饭还是要大口的吃才香。
“哪里会没胃口。”容娇偷偷瞥了眼沈陆离俊美的脸,口中道:“我只是怕有人经过,显得我不端庄。”
沈陆离挑了挑眉:没想到娇娇一向活泼,在外人面前也会担心是否端庄矜持。
这样的娇娇也很可爱。
“不必担心。”沈陆离朝容娇温柔一笑:“只要不失了外礼,不必过于在乎端庄这一点,你从前的模样就很好。”
容娇的心儿就是一跳,抿嘴道:“我、我觉得端庄一点也很好,毕竟都说君子喜欢端庄的淑女,陆离你觉得呢?”
说完这话,容娇就不自觉地紧张起来,等着沈陆离的回答。
然而面上却错开了目光,装作轻松地绾了绾鬓角的头发。
沈陆离的黑眸望去,没有错过容娇眉梢间藏蓄的紧张。
他心中微微一动:娇娇这是……在试探他?试探他喜欢怎样的女子?
娇娇她,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他了?
“君子爱淑女,理应是人之常情……”沈陆离细细看着容娇的神色,努力压住想扬起的眼尾,缓缓道:“但可惜,我自认算不上君子,对这个问题也知之不多。”
“不过,若我自己来说,喜欢一个人,无关她的性子究竟是端庄还是旁的。”
沈陆离的眉眼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像碧波沉沉、浸满暖意的温柔水波。
轻轻柔柔地包裹住容娇。
“喜欢便是喜欢她的全部。”他说得极为缓慢,嗓音低柔,像月下吹响一首古埙曲调。
沈陆离柔和的眉眼中隐隐含了几分热切与认真,一眨不眨地盯着容娇。
“我都很喜欢。”
语气呢喃,落在容娇耳畔,像是一句对她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