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美人有令>第五章 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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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了回来了!”

  陈觅棠一见那熟悉的高头大马,以及马背上的新郎新娘两个人,立刻冲回府内喊。

  陈玉升忧心忡忡,瞥了一眼脸黑得像锅底一般的陈唯:“回、回来了就好,没耽误吉时呢。”

  “呵,真是给我长脸。”陈唯齿冷道,“这儿子没白生啊。”

  “爹……”陈玉升咬了咬下唇,看看归来的陈狰,又看看一脸冷意的陈唯。

  陈狰先行下马,谢静川正疑惑着他怎么挡在面前,结果陈狰却向他伸开了双臂。

  谢静川皱着眉:“……干什么。”

  “新娘子下轿入府,脚不能沾地啊。”陈狰道,“要新郎背过门的。”

  ……亲都抢了,盖头都掀了,还在意这点破规矩?

  谢静川见识过他的赖皮劲儿,况且周围人还在看着。

  陈狰瞧着他,突然一拍头脑,总算想起来不对劲儿的地方:“盖头呢?”

  “你不是掀了吗?”谢静川没好气儿。

  陈狰一阵思索,倒吸一口凉气:“完了!我可能把它忘在郊外了!”

  “骗你的,在我这。”

  陈狰:……

  他的娘子算是扳回一局。

  “手圈着我的脖颈啊。”陈狰把与他体格差不太多的谢静川一把背起,脚步丝毫不颤。

  “……不用。”谢静川用手轻轻扶着他的肩膀,能让自己稳在他的背上就行。

  陈狰的皮肤是阳光眷顾过的小麦色,肩膀宽大,手臂也结实,被拥有这强健的体格的新郎背着抱着,必是给足了新娘安全感。

  谢静川思忖着心事,身体陡然向下一空,他下意识伸出了胳膊去捞,却马上又被稳稳托住。

  这下倒好,谢静川的双臂紧紧地圈着陈狰的脖颈。

  背对着陈狰也知道他在笑。

  既然这样,不遂他的愿真是天理难容。

  陈狰下一刻就后悔了,谢静川暗暗使劲儿,陈狰被勒得呼吸不畅。

  “夫君,怎么停下来了,走啊。”谢静川贴着他的耳朵悄声讲。

  朝中跟谢静川交锋过的人都心知,摄政王轩然霞举,但睚眦必报,满肚子坏水。

  陈狰艰难喘气,迈开步子,仿佛被狗撵了一样快步小跑,跑至高堂,陈狰大口呼气,而谢静川则

  陈唯僵着脸色,谢静川蒙上盖头看不见,陈狰满不在乎。合作伙伴爽快地拜了三拜,剪下发丝塞进锦囊,送入洞房之前,陈玉升亲手给陈狰递过一个木盒子。

  “阿狰,这是阿爹的龙佩,今后就交到你手上了。”

  陈狰低头看着那仿佛流着光的龙图腾纹路,默了片刻接过。

  “狰谢过阿爹、阿兄。”

  陈府被大喜红色席卷,连陈狰朴素的厢房也是变了副模样。

  小圆桌上的小香炉升起袅袅轻烟,烛影摇红,婚房内一阵静谧。

  谢静川坐在婚床边,指腹抚过凤配上纹路,忽闻房门打开的响声,不动声色地收好玉佩。

  随着那人越发走近,谢静川隔着盖头都嗅到了酒香味,是那人在席上敬酒回来了。

  下一瞬视线清明,入目是新郎执着喜秤挑起盖头,对他展颜一笑。

  陈狰一屁股坐在谢静川身侧,谢静川可有些嫌弃他身上的酒味,微微挪开了身。

  陈狰也没留意,他扯了扯衣领,一手撑在床沿:“成亲居然这么累,唉。”

  “我有话问你。”

  陈狰侧头瞧他,说:“娘子尽管问。”

  “今天那张说要劫花轿的纸条,是不是你给的?”谢静川瞥他一眼。

  陈狰颔首算是答复。

  他就说呢,在谢静川之前认识的人里,还真没有人能写出这种草字。

  “你习过武?”居然连他一个男子都能背起抱起,没习过武真说不过去。

  “没。”陈狰摇摇头,伸手去卸下头上的头冠,“以前我经常吃霸王餐,只能留下来给人帮工嘛,抗重物扛多了。”

  说完又道:“你大概也就四五袋大米这么重吧,还蛮轻的。”

  谢静川:……

  我揍你一拳,也蛮轻的。

  谢静川从传闻中总结过,陈狰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是寻花问柳的登徒子,是嗜赌成性的赌徒,现在更深一层认识了,他还是个赖皮。

  可从来没有得出过他不机灵的结论来。

  陈家世代为官,,家规森严,养得出芝兰玉树的陈玉升,偏偏出了一个爱混日子的陈狰。

  “你的名字是谁起的?”

  陈狰默了半晌,谢静川只当他是喝醉了酒,他才缓缓道:“我阿娘起的。”

  “那你哥的名字呢?”

  “听说是我阿爹阿娘一同起的。”

  同为兄弟,名字怎么差这么多。

  “为什么会起这个名字?”谢静川又问。

  陈狰挠了挠头,道:“听我阿兄说书上记载‘狰’是上古神兽来着,我一听感觉也不错,神兽不都很威风嘛。”

  谢静川蹙了蹙眉。他少时没来由很喜欢听父亲讲《山海经》里的奇兽异鸟,对“狰”还有依稀印象。

  据说,狰原本是为祸人间的凶兽,后来因烛龙之故,慢慢也成了一只能辟邪保平安的瑞兽。

  “原来如此。”

  “那你呢?”陈狰嫌房内热,脱了外衣,“你的名字又是谁起的?”

  谢静川怔了怔,多年前,也有一个人问过他相似的问题。

  “家父起的。”

  “听着蛮好听的,是啥意思?”

  谢静川忆起从前回忆,不自觉神色柔和:“意思是,做人如宁静川流,一生当波澜壮阔,静水流深,厚积薄发,戢鳞潜翼。”

  然而旁人却不是这般看待摄政王的名字。

  谢静川此人,表面如静水般祥和,实则若波涛般汹涌。

  “哦——”陈狰仿佛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又道,“你刚刚说的那几个词是成语吗?没听过啊。”

  谢静川:……

  他为什么会和这么个人聊自己的名字。

  “那么以后就说定了,”谢静川道,“我不管你花天酒地,你不管我自由行事。”

  “成交!多简单的事呢!”

  谢静川抿唇,道:“还有一件。”

  “直说吧。”

  “我需要你陪我演一出,”谢静川望入那双重瞳,“夫妻情深的戏码。”

  陈狰懒得管他嫁过来的用意,可陈唯,或者还有陈玉升,多多少少都会怀疑。

  谢静川的行事不能败露。

  陈唯虽是钟太后姊夫,也是太后一手提拔才立相,而在此之前,陈唯父子在朝中素来中立,尤其是陈唯,历经两朝,在前朝颇得先帝恩宠。而现在无论是野心渐露的太后,还是将及弱冠的帝王,两边都没有要帮扶的意思。

  不如说,他只帮自己明哲保身。

  此番千岁和万岁同时下旨,别说陈唯,朝中人哪个不会存疑?

  除非叫所有人亲眼看见,谢静川真的喜欢陈狰,是排除万难也要嫁给他的那种喜欢

  那摄政王嫁入陈府的事,留给旁人的只有震惊,而无怀疑了。

  当然这还远远不够。

  陈狰挑挑眉,扭过身子正眼看着他:“王爷,凡事讲等价交换,你不喜我,我也不愿娶个男人,你不管我花天酒地,我不管你自由行事。”

  陈狰语气慵懒,眼底藏了一丝精光:“王爷既然想和我演戏,那王爷又想给我什么呢?”

  想给你一拳。

  谢静川勾唇笑笑:“陈二公子想要什么?”

  “我想和你一同行事。”

  谢静川眼眸中深不见底。

  “但我不问你做事的目的。”大大方方迎上谢静川叫人生惧的目光,陈狰还是笑得那么灿烂,“我是对你们官场的事是真没兴趣,无聊得很,跟女人在宅中争来争去似的。”

  “让王爷非得下嫁于我,非得和素不相识的我扯上关系,肯定有原因,”陈狰探出手,勾指解下他的红发带,上面绣了金丝云纹,实在喜庆,“而且肯定很好玩。”

  陈狰的双臂环上谢静川的脖颈,贴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似是在对心上人呢喃着情话:“你想杀人,我就帮你收尸;你想放火,我就帮你望风。”

  低沉暗哑的嗓音听在耳中,连耳朵也一阵酥麻。

  “张嘴闭嘴全是什么杀人放火。看来陈二公子不仅人烂,还是个坏胚。”谢静川微微一笑,推开了他。

  “我是烂人坏胚,那王爷呢?”陈狰眼角弯弯。

  “我教你一个成语,”谢静川此时倒是极有耐心,“形容我,就用这四个字,‘豺狼当道’。”

  不必解释都可以大致明了意思,陈狰捧腹欢笑,起身给两个黄玉杯满上,递给谢静川。

  “娘子,请用。”

  谢静川接过,佳酿的香味令人心愉。美酒入喉,新人行合卺之礼。

  “既然要演夫妻情深,”陈狰褪尽婚服,只留一件白亵衣,“那洞房一事,王爷要不要演它一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