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咽新蝉>第64章 爱是什么

  那天,店里的三人过得都很混乱。

  傅初霁忙着哄骗阮灯做坏事,外面艾硕脸还没洗干净,就接到家里安排相亲的电话,他留下一条“今天休息,改日营业”的消息就匆匆离开了。

  阮灯本就是被傅初霁强迫着度过欢愉,在后厨清洗脖子上的奶油时,看到上面好几个吻痕,气得店铺也不管了,收拾好东西就走了。

  傅初霁一个人把甜品店收拾妥当,最后孤零零地前往万星,继续做他的冤大头总裁。

  年关将至,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面的老总们纷纷活跃起来,美其名曰为一年以来的共同进步举杯高歌,彼此巩固坚实的友谊,实际上就是借着聚会的名义打探各个公司的业绩,顺便闲扯这一年以来所有精彩的花边新闻。

  傅初霁今年可算是出了名了,当年风光嫁到阮家就一直高居娱乐头条榜首,去年十一月底又一脚把自己和阮灯踹上热搜第一。

  即便后来他已经命人把这件事清扫干净,继续在互联网上保护阮灯的隐私,可大家又不是失忆了,光是谈到八卦兴起之时,众人打量在他身上欲言又止的眼神,就足以证明他发疯时有多恐怖。

  因为这些眼神不仅带着八卦的兴奋,还掺杂着不易被察觉的恐惧,谁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讨论这件事,不然他们很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位热搜头条的当事人。

  大家都门儿清,傅初霁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表面上从来都是跟你和气微笑,背地里手段比谁都恶毒。

  他连自己年幼的爱人都不放过,更何况是身为竞争对手的他们?

  傅初霁故意无视车内几道不友好的视线,淡淡地笑了笑,以表示自己有在听这群老东西开明星们的黄腔。

  商务车平稳停在香澜会所的地下停车场内,他率先下车,回头微笑道:“那我先上去安排一下包厢。”

  “要不是沾了傅总的光,我们平日里可是很难约到VIP的孩子们。”其中一位老总打趣道。

  “下次您来,直接给我打电话就好,我给您安排。”傅初霁转身离开的同时,笑容瞬间消失。

  一旁的应侍生被他的变脸速度吓了一大跳,跟在后边大气不敢出一声。

  傅初霁把领带往下扯了扯,他最烦年底的时候跟这群老总走动关系,又无奈于自己总裁身份的特殊性,以及阮栩谦和他们是故友的关系,不得不一路上听这群老东西把女人和男人比作廉价的商品,甚至相互攀比谁能约到更漂亮的明星。

  明明自甘堕落,却还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放肆批判色欲是低俗的玩意儿。

  这才是一群真正的披着人皮的鬼。

  傅初霁推开包厢门,对应侍生说:“让他们过来吧。”

  “不用,我把他们带过来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傅初霁意外地回过头,看到白竹招呼着几个漂亮孩子走进包厢。

  其中一个男孩胆子比较大,看到白竹站在傅初霁身旁,打趣道:“今晚小白哥和傅总好好玩儿啊,我们可不敢跟你抢傅总。”

  “去你的,别胡说八道。”白竹笑着踢了他一脚。

  香澜会所现在还流传着白竹是新晋老板娘的谣言,大多数不知情的人都以为离家出走的阮灯已经是过去式了。

  傅初霁从白竹手中接过酒桶,挑眉道:“梁云渡不是已经把你赎出去了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白竹带着礼貌的假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这不是到年底了嘛,你们老总之间聚会太多,我得留下来好好看着你,帮你勒紧裤子,等过完年我再走。”

  傅初霁挤出同样礼貌的假笑:“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但我的裤腰带扎得很紧,不劳你费心。”

  “你扎紧了我自然是放心,我是放心不下那群妖艳贱货会不会搞事情。”

  白竹对屋内的莺莺燕燕抬了抬下巴,直接拉着傅初霁走到墙角内唯一一张双人沙发上。

  他抱着肩膀往傅初霁身旁一坐,彻底把那些老总与漂亮孩子们隔绝在外,留下傅初霁缩着肩膀坐在旮旯里。

  正好傅初霁不想跟那群老总瞎掰扯,坐在这里落个清静。

  包厢内人齐了以后,就变得热闹起来,鬼哭狼嚎的歌声和娇滴滴的撒娇环绕在耳边,惹得傅初霁头疼脑胀,格外想念阮灯香香软软的怀抱。

  他抱着肩膀愣神,在想阮灯这时候是不是已经睡了。

  白竹收起一直在和梁云渡聊天的手机,给他倒了杯养生的热水:“我听梁云渡说,石君翔最近挺闹腾啊,又是撬高管,又是买黑稿的,这老东西还真想用这种不痛不痒的手段收购万星?这不是白日做梦嘛。”

  “嗯,别小看黑稿,光是这些造谣就让万星股价下跌了不少。最近公司里有名气的明星基本都被爆出或真或假的黑料,粉丝这一星期一直在楼底下拉横幅示威,让公司出面给个说法。”傅初霁抬手捏着鼻梁,眉头紧皱,“咱们虽然已经反击回去了,澄清稿一篇接一篇的发,但除此之外,跟造谣者打官司终究是治标不治本。我都快搞不懂这老头到底要干什么了,万星就算名声再臭也不至于一夜覆灭啊。”

  “商战才打了个皮毛,谈什么收购啊,这老头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白竹恶狠狠地说完,顺便瞪回去一个试图过来敬酒的小鸭子。

  傅初霁盯着漆黑的地面陷入沉思。

  石君翔目前种种所为确实算不上明明智之举,但他却摸索出其中的蹊跷之处——石君翔在一步步试探他的底线。

  正是因为他性格阴晴不定,做事没有风格可循,石君翔才屡屡做出不痛不痒的举动,用来试探他究竟揪到哪根胡须,才能让傅初霁这只沉睡的老虎从暴怒中苏醒,再从悲愤中消亡。

  傅初霁曾经也有过真心把石君翔当作优秀竞争对手的想法,但他现在不会再仁慈,他绝不会容忍石君翔触碰到他的软肋。

  有一个老总喝多了,举着杯子要过来敬酒,打断傅初霁脑海中恶毒的复仇计划。

  他顺手端起刚才那杯热水,听见老东西打趣道:“呦,傅总这才隔了俩月就换口味了,清纯小茉莉和火热小辣椒都得尝一口,哈哈。”

  “我去你妈……”白竹刚要问候他全家,傅初霁一把捂住他的嘴,防止祸从口出。

  他对老东西冷笑道:“这是我小丈母娘,明明是朵漂亮的红玫瑰花,哪能是什么辣椒啊。”随后他对老东西身旁的公主使眼色,女生一见情况不对,赶紧拉着人走了。

  白竹的心情又变好了:“小丈母娘这个词儿整挺好,那我以后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傅初霁无奈道:“你以前对我客气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咱俩彼此彼此罢了,不过都是看在小阮和梁云渡的面子上而已……”

  一段手机铃声打断白竹的输出。

  傅初霁随意往他手机屏幕上扫了一眼,脑袋上不存在的两只狗耳朵“蹭”的一下就支棱起来了。

  白竹用手肘用力抵住傅初霁胸膛,站起身接通电话:“小阮,咋了……我不忙,你说就行。”

  傅初霁把耳朵往他手机那边凑,听到阮灯的声音模糊传来:“你认不认识会修热水器的人啊,我刚才洗澡洗到一半热水器突然不出水了,吓我一跳。”

  “去你的,别挨我这么近!”白竹用力扒拉傅初霁的脑袋,语气有些为难,“这我还真不认识,这么晚了也不好找人啊,我叫上梁云渡一起去你那里看看吧。”

  “不太好吧,这么晚了梁大哥说不定也睡了,我兑点热水把脑袋上的洗头膏冲干净算了。”

  白竹握着手机,一面是头上还顶着泡沫的可怜阮灯,一面是用口型重复“我会”的积极傅初霁。

  他犹豫了几秒,做出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呃……等等,我还真认识一个修热水器的师傅,他十五分钟……不,十分钟就能到你家,嗯……他现在已经出发了。”

  随着他挂断电话,傅初霁留下一句“日后必有重谢”,一溜烟消失在走廊尽头。

  白竹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算了,傅初霁好歹是真心喜欢阮灯。

  阮灯顶着一头快风干的泡沫打开门时,屋外的冷空气激得他浑身一抖。

  他看着傅初霁一身西装革履,手中提着一个格格不入的工具箱,茫然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傅初霁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用电视剧专用腔调说:“阮先生您好,我是今晚为您服务的热水器修理师傅,还请您大人有大量,放我进去为您修理热水器。”

  阮灯被他逗笑了,今晚情况紧急,他裹着睡袍的身体上还残留着未清洗的沐浴露,便直接侧身让傅初霁进来了。

  “你好你好,请进吧。”

  这位“修理师傅”倒是十分敬业,进屋后一句废话都没多讲,直奔卫生间开始修热水器。

  傅初霁脱下西装外套,白衬衫与修身马甲勾勒出劲瘦的倒三角腰身,富有肌肉力量的肩膀随着他举起手臂的动作更显宽阔,他把袖口挽到手肘处,开始专心致志地检查热水器问题所在。

  阮灯站在卫生间门口看他鼓捣热水器上面的水阀,看着看着视线就从青筋鼓胀的手背移动到结实的小臂,紧接着下滑到饱满的双唇与凸起的性感喉结。

  不知怎的,那些刻意压抑在心底的回忆开始疯狂涌向脑海。

  曾经无数个情潮涌动的夜晚,他上下晃荡的视线中时常会出现这幅画面,男人的双唇与喉结随着他的身体上下起伏,构成一幅淫靡又性感的画卷。

  有好几次他情难自制,会忍不住啃咬吮吸这块占据视线的凸起喉结,每当这时,傅初霁沙哑的闷哼声就会格外动情,顶撞他的力度也会变得凶狠……欢愉的娇喘声便会填满整间卧室……

  阮灯猛地回过神来,抬起掌心用力捂住飘满红晕的脸颊,心跳声大到要冲出胸腔。

  他心虚地看向傅初霁,没想到男人也正好在看他,唇边含着笑意:“这就修好了,我打开试试出不出水。”

  对,他驰骋的时候也喜欢这样对自己笑……

  阮灯懊恼着揪住自己的耳朵,不要想了!不要!想了!

  慌乱之中他看到傅初霁随意拿着花洒,伸手就要去拧开水阀手柄,他提醒道:“小心热水……”

  可惜他还是说晚了一步,花洒中喷射出有史以来最强劲的水柱,直接把傅初霁的上半身淋得透彻,阮灯在一旁也不幸遭殃,睡袍沾湿一大半。

  傅初霁眼见计划得逞,好不容易才把翘起的嘴角压下来,装作慌乱的样子去关手柄:“抱歉,我以为我没修好,没想到水流这么大。”

  阮灯抹去脸上的水珠,他太想把身上黏腻的沐浴露赶紧洗掉了,接过花洒就开始赶人:“你出去找一件我的卫衣穿上吧,我买的大号,你能穿下。”

  “老婆……”傅初霁凑到他身旁,弯腰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对着他的耳朵呵气,“我这样出去会冻感冒的,而且冷水黏在我的身上,我好冷啊。”

  阮灯还没从刚才的性幻想中彻底走出来,一股细小的电流从他的小腹窜出,激得他打了个颤。

  他低头看到傅初霁湿透的白衬衫下透出鼓鼓囊囊的胸肌,小脸变得更红了:“那你先洗,我去外面等你。”

  “别呀,两个人一起洗更暖和。”

  傅初霁惯会用他低哑的嗓音引诱阮灯,他伸出手臂环住阮灯的腰身,见他没有拒绝,手指大胆地去解睡袍的纽扣。

  阮灯握住他的手不让他进行下一步,又怕浴室地滑,剧烈的挣扎可能会让自己摔倒,半推半就间就被坏男人剥得干干净净。

  傅初霁对着眼前雪白的香肩咽了口唾液,他小心翼翼绕到阮灯身前,虔诚的视线从他羞涩的脸庞滑到胸前两团可爱饱满的乳肉上。

  紧接着,傅初霁第一次看到阮灯凸起圆润弧度的小腹。

  自从重逢以来,他觉得自己和阮灯在一起相处的每一秒都无比幸福,只有这一刻,他忽然有了强烈的想哭的冲动。

  他用颤抖的掌心覆在阮灯的小腹上,直观地感受到小爱人身为孕育母体的伟大。

  此刻他们爱情的结晶正在这薄薄的皮肉之下茁壮成长,代价却是以吸食阮灯的营养为生。

  在第一次伤害阮灯过后,傅初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质问自己——

  爱一个人有错吗?要不是因为深爱着阮灯,他为什么要煞费苦心做那么多错事?

  在他的掌心完全覆盖在阮灯小腹上的那一刻,肌肤之间传递出的热度远不及他灵魂深处燃烧着的滚烫愤怒。

  他悲哀地想,原来他真的做错了。

  爱可以是放肆的示爱,疯狂的欲望,不计后果的冲动。

  但爱根本就不是打着深情的旗号大杀四方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