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夕随被蒙着眼丢到城郊公园的时候已是一天后，滴水未进的他口干舌燥地从地上爬起来，他从裤兜掏出手机，若有所思地端详着手中这台新手机。
这人真有意思。
殷夕随用舌头顶了顶腮，翘起了嘴角轻哼道：“你跑不掉了。”
殷夕随从小没什么大本事，但方向感极好，虽然一路七拐八弯还被蒙着眼，他回忆了一会儿就知道大概方向，一路上他还掐着时间，此刻他已大概知道位置了。
很快韩清霜就约了心理咨询，这种咨询他以前做过很长时间，不能说没用但效果也不好。他更不想吃药，药物就像是强制重启，总是不小心删除一些东西，人会变得很懵。韩清霜不喜欢这种感觉，他明白心结始终还是需要自己去慢慢打开。
每次都是凌鹊羽陪着他去的，这天也不例外。进屋聊了两个小时出来的时候，韩清霜眼睛红红的，坐在沙发的凌鹊羽起身就扑了过去，俯下身看着韩清霜，“怎么了？”
“没事，”韩清霜弯起嘴角说，“大夫太会聊天给我聊哭了。”
凌鹊羽没说话，他把韩清霜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回家的路上，韩清霜突然伸手绕过凌鹊羽的手臂，搂紧在胸前，另一只手也牵了过来，勾着凌鹊羽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
这是韩清霜第一次在公共场合主动这样亲昵，凌鹊羽的心跳得很快，半晌才说出话来：“怎么了？”
“大夫说，可以多尝试。”韩清霜喃喃地说。
“尝试什么？”凌鹊羽不解。
“尝试多点接触方式，她说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极端一点，慢慢就可以克服了。”韩清霜认真地说。
凌鹊羽低头看了看靠在自己手臂上的头顶说：“那你觉得呢？”
韩清霜突然耳朵一热，低声说：“我觉得，是可以试试，”他又搂紧了一些，“好像也不会那么难受。”
凌鹊羽脸也一红，“那就试试。”
“今天吗？”韩清霜抬头看着凌鹊羽。
“什，什么……”凌鹊羽被韩清霜一看，突然结巴。
韩清霜又低下头，懵懂地说：“那需要买点什么吗？”
“买……买什么？”凌鹊羽紧张得吞了口吐沫，耳尖通红。
“润滑液之类的？”韩清霜又抬头看向凌鹊羽，稀松平常像是在探讨，“你应该比较懂吧？第一次要准备什么？”
“第一次”三个字让凌鹊羽松了口气，李菁和之前的事件，他都下意识地猜测是发生了特别不好的事，所以韩清霜才会那么抗拒亲密行为，如果他没经历那些伤害自然是最好的。这三个字也让他很兴奋，虽然凌鹊羽并不在乎他以前有没有经验，但这种独属的感觉还是让他兴奋至极，一时说不出话来。
韩清霜撒开了牵着的手掏出手机，另一只手也松开，绕着凌鹊羽的手臂开始在手机上打开了浏览器，低声嘀咕：“我还是查查吧。”
凌鹊羽愣了很久才冷静下来说：“别急，我们慢慢来吧。”
凌鹊羽很早就发现了，不管韩清霜表现得多么亲昵多么主动，他都不曾有生理反应，滚烫的一直只有自己的欲望。
他其实还是抗拒的吧。
“我挺急的，”韩清霜低着头小声说，“我想和你做啊。”
真是要了命了，凌鹊羽甚至想一把把韩清霜摁在路边就亲他，找个角落就要了他。凌鹊羽大口喘着粗气压住内心的火。
“乖，我们还是一步一步来。”凌鹊羽说。
“好吧，”韩清霜语气无奈，“那第一步是什么？”
凌鹊羽抬手将韩清霜揽在怀里，下巴抵着他的肩膀说：“第一步我先陪你查资料。”
韩清霜嘴角微翘，歪头用耳朵蹭了蹭凌鹊羽的脸颊回应。
两人黏在一起之后最震惊的是张晴，这天难得凌鹊羽不在，张晴终于逮到了落单的韩清霜，两人窝在餐厅角落私语。
“霜儿，你不解释一下吗？”
韩清霜有些不好意思但内心坦荡，他信任张晴，这个女孩子在刮风的时候也由始至终站在自己身旁，韩清霜决定跟她坦白，悠悠道：“我谈恋爱了。”
即使已经知道两人早就在一起，张晴仍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喊：“他不是gay吗？！”
“你小点声……”韩清霜有些不知所措，比了一个“嘘”。
“他不是gay吗？”张晴又小声地说了一遍。
韩清霜被她的可爱逗乐，心里的局促少了几分，他深呼吸了一下小声回答：“他是啊。”
张晴眼睛瞪得溜圆，嘴巴也张大了，她静止了几秒突然恍然大悟道：“哇塞，好哇塞，你们是……四爱吗？”
原本惴惴不安的韩清霜注意力被新的知识点带走，好奇地问道：“四爱是什么？”
张晴没理会韩清霜的问题自顾自地嘀咕：“他怎么看都不像0呀……”
他不是呀……韩清霜一脸迷惑地又问了一句：“四爱是什么呀？”
张晴显得特别兴奋，完全顾不上全是问号的韩清霜，继续说道：“宝贝，快展开说说，你们怎么好上的？他为爱做0吗？”
韩清霜也被问懵了，话题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跑去。
他是0？
韩清霜好像还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一阵焦虑涌上心头。
他是0，那该怎么办……
张晴摇了摇愣住的韩清霜说：“快跟我说说呀，好奇死我了。”
“我不知道，好像也没说要在一起，就自然而然地变成现在这样了。”韩清霜认真地回答。
“哇靠，难道说，你把他给掰直了？”张晴又惊呼了一声，吓得韩清霜赶紧拉住她让她小点声。
“天呐天呐，还能这样的吗……”张晴一脸不可思议，小声嘀咕着。
“晴儿，我想跟你说点事，”韩清霜坐正了身体，郑重地看着张晴说道，“我有一些事情骗了你……”
“霜儿，这是你的隐私，”张晴打断了他，也坐正了身体，带着严肃的口吻说，“你也知道，我就是爱瞎磕cp，有时候会好奇，但是你不想说可以不说的。”
韩清霜表情有一些复杂，局促但有一点点释怀，他停顿了一下还是决定跟张晴坦白，“晴儿，我想告诉你一些事，可能不太好接受，但请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张晴怯怯的但也点了点头，韩清霜清了清嗓子换回了本声说：“这才是我的声音，我染色体异常，就是我身体里有两个性别同时存在……”
张晴愣了两秒，随即立马露出一个诡异地像是中了奖一样的表情，她有些激动地抓住了韩清霜的手说：“天呐天呐，是说我拥有了现实版omega朋友吗？！”
“这又是什么？”韩清霜还没弄清楚四爱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函数，一连串的新名词勾起了他的求知欲。
张晴定睛端详面前这个熟悉的面孔，短发的韩清霜今天没有化妆，清秀的眉目多了一些少年气，此刻的他变得陌生又让人悸动，她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似地掐了掐自己确认这是现实。韩清霜见她不说话，心里泛起不安，他低声说道：“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可以跟你保持距离。”
“霜儿，你说什么呢！”张晴抓紧了韩清霜的手说，“你是我的大宝贝，以前是将来也是。”
韩清霜眼角泛红，嘴唇微张没有说话，张晴眼珠转动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凑近了韩清霜说：“我不会跟别人说的，谢谢你告诉我。”
韩清霜微微摇头，“该是我谢谢你。”
这煽情的气氛有些许尴尬，张晴轻笑着掏出手机另一只手绕上韩清霜的手臂，在手机上扒拉了一会儿放到了韩清霜面前不紧不慢地说：“来宝贝，我给你科普一下什么是omega。”
下课的一瞬间凌鹊羽就急促地往外跑，北方冬天的风是刀子，割得男人鼻尖通红。和韩清霜约好的餐厅并不远，几分钟便到了，他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角落里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人，凌鹊羽心里一丝不舒服遛了出来。
张晴看着人畜无害，实际上也是造不成任何威胁，但心尖上的人肩膀和她贴着，脑袋也微微倾斜几乎靠在一起，凌鹊羽此时只想快速将自己的领地圈回来。
听到脚步声的韩清霜抬头就看到了风尘仆仆的爱人，立马坐正扬起嘴角朝他招手。
他好看极了，即使每天都看着，都无法躲过一次又一次的慌了神。
韩清霜起身迎了上去，使劲搓了搓手，想让不太暖和的双手稍微温热些，他伸手去摸凌鹊羽的脸，果然和想象一样，好冰。虽然自己的手也不热，但至少比他的脸温度高一些，韩清霜没有移开手，继续捂着男人的脸。
“我不冷。”凌鹊羽低头去贴韩清霜的手，他微微侧脸，顺势在掌心留下一个吻。
韩清霜踮起脚凑近凌鹊羽，用鼻尖去蹭男人冻红的鼻头轻声说：“还说不冷，鼻子都冻红了，好冰哦。”
凌鹊羽垂眼盯着韩清霜微张的嘴唇，吻了上去。
这目无旁人的轻吻让坐在一旁的张晴看呆了，她咬着唇露出有些隐忍的喜悦，现场磕糖的感觉有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