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宋珩家回来，他们两见的次数明显减少了。之前一个星期七天他们两最起码见四次，上个星期一共就见了两面。
傅明羽也能理解，现在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虽然不知道宋珩跟他爸谈了什么，但是看那巴掌就知道估计够呛，宋珩没被关禁闭就已经不错了。
他自己也一大堆事，先是学校的东西，论文和小组作业接踵而至，除此之外还有他车队的事。
他虽然车上面花的钱比烧得还快，但因为他懂车和人脉的加持，通过投资车队倒也赚了不少钱，所以一来一回竟然也被他差不多持平了。时间久了他不免就有些心痒，想自己养个车队。但车队真不是好养的，为了这个，他下了血本，看着每天都几位数的钱从他卡里扣和会计交给他的报表，他这么个向来不把钱当回事的人，都不免心在滴血。
除了投钱，因为这是他的车队，他不能再像之前投资别人车队那样，做个甩手掌柜。投了那么多的钱下去，他得步步上心，从车手开始，他就亲自挑选。
这些天家对他来说就跟酒店似的，晚上睡一觉，白天一大早就走了。直到今天终于空闲了点，车手差不多都定了下来，回来的早些，没有往常一回来就倒头睡那么累，他才注意到，这一进家门，他妈跟个狗窝一样的地方，是谁家啊？
到处是他的衣服不说，餐桌上，茶几上，吧台上，不是开了口的面包袋，就是一沓沓的资料。
他刚想发脾气打电话给阿姨，问她怎么收了钱不办事，掏出手机看了聊天记录才发现，阿姨人家早跟他请了假，说是儿媳妇生了，得去帮忙照顾孩子一段时间，上面还有他给阿姨转帐作为红包的记录。
他记得他当时还打算暂时先找个临时的阿姨顶替，结果忙着忙着就忘了。
看着面前跟龙卷风袭击过的家，傅明羽一点想收拾的欲望也没有，联系了公寓的管家教他再给自己找个保洁，就懒洋洋地往沙发那儿走，想躺着看会儿电视。
然而到了才发现，沙发上面摆满了东西，就只剩个坐的地儿。
上面都是之前被顾仟那狗东西退回来的补品，他一直没处理，现在全都堆在沙发上，都快占了整个沙发。
扔了可惜，这些补品价格都贵得离谱，拿回家他爷爷奶奶压根就不信保健品这些东西，也是浪费，他还是给楚亦星送去，正好看看楚亦星恢复得怎么样了，上次他一阵风都能吹跑的虚弱样，他到现在都没忘。
然而打了电话才知道，楚亦星已经出院了，而且他妈的竟然没回自己家，而是住在顾仟家。他听到这真是想给楚亦星两下，把他脑子里的水打出来。
他本来想晚上就直接给楚亦星送去，但楚亦星非让他第二天再过去。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他手里提了一大堆东西，跟农民工进城似的，去找了楚亦星。
见到楚亦星的时候，他发现楚亦星比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好多了，脸色没有那么苍白，也有了些精神，但是跟以前还是不太一样，那以前总是亮亮的眼睛，现在灰沉沉的。
他高兴又不太高兴地道，“你好像比之前好点了。”
“嗯，就是不知道这身腱子肉会不会掉。”楚亦星有些担忧地捏了捏大臂。
傅明羽左右环视了一下，充满敌意道，“那疯子呢？”
“有事，出去了。”
傅明羽哦了声。他现在明白楚亦星为什么不让他昨晚来了，他是故意把他们两错开。正好，他也不想见那疯子，看着他就上火。
他喝了口水，下巴指了指楚亦星打着石膏的小腿，“你这腿上的石膏什么时候可以拆？”
楚亦星顺着傅明羽的目光，看向自己搁在沙发上的腿，“快了，就这几天了吧。”
傅明羽鼻子嗅了嗅，闻到了空气中米饭的香气。
“你那阿姨是不是在做饭。正好，我早饭没吃直接过来的，饿死我了。”
“你还要在这吃饭？”
傅明羽眉毛竖了起来，“楚亦星你什么意思，我才刚来，这沙发我还没坐热呢，你就赶我走？”
“不是，阿姨给我做的饭都很清淡，你吃不来。”楚亦星耐心劝道。
“怎么就吃不来了！他顾仟吃得来，我就吃不来了？我就吃！”
楚亦星没办法，无奈道，“行，随你。”
阿姨速度很快，饭没过多久就好了。
傅明羽看到餐桌上那一盘盘跟水煮出来的菜后脸当场就绿了，但为了面子，把想问有没有老干妈的话咽了回去。
吃了一会儿后，傅明羽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他虽然肚子还是饿得咕咕乱叫，但这哪是吃饭啊，这分明是嚼蜡啊！这菜跟吃空气有什么区别！可是现在放下筷子，这不明摆着打脸嘛。
正苦着脸嚼嘴里的生菜，楚亦星突然道，“行了，说了你吃不来吧，冰箱里有之前买的速食。”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傅明羽那一脸屎色，无从下筷的痛苦样。
傅明羽像是终于得到释放一样，冲楚亦星讪讪地笑了两下，随即起身就向厨房走去。
楚亦星无语地摇了摇头，真是大少爷脾气，宁愿饿着也不将就。
傅明羽在冰箱里找了袋速冻的水饺，想着楚亦星可能也会想要来几个，他把一袋水饺全下了下去。
等煮好，盛在盘子里，转过身，要不怎么说叫孽缘呢，顾仟家的开放式厨房让他一抬头就见到了顾仟。
几乎是肌肉记忆，他嘴里下意识就要冒脏话，但他随即看到了顾仟身后穿着白大褂，提着医药箱的医生，于是又把脏话吞了下去。
顾仟也看到了他，但他意外地没有反应，跟没看到一样，抱着楚亦星往卧室走去。
他想起来前面楚亦星说他这几天可以拆石膏了，这医生大概就是来拆的。
于是傅明羽也放下手里的盘子，也跟着他们往卧室走。
顾仟把楚亦星放在卧室的扶手椅上，那里旁边正好有个比小腿矮一些的脚凳，方便楚亦星放腿。
“别光看着不动，去找个壶接点水。”顾仟看向傅明羽，声音没什么语调。
楚亦星打的是树脂石膏，拆掉前要先用水浸湿。
傅明羽不太高兴被顾仟使唤，但毕竟是为了楚亦星，于是转身出了房间。
可他找了一圈，也不知道哪有壶，顾仟家里的阿姨似乎是出去了，也不在家里，没法问。
最后没办法，他直接从厨房的储物柜里，拎了一桶纯净水往卧室走。
顾仟看到他回来，手里拎着一大桶没开封的纯净水，睨了他一眼。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明晃晃地透着你傻逼吗。
傅明羽有些不服气，“你别这么看着我，这是你家，又不是我家，我哪知道你家壶在哪，反正用什么水不是用啊！”
顾仟没搭理他，从他手中接过水，放在了医生脚边。
李医生把楚亦星腿上的石膏打湿后，拿过石膏锯。随着开关打开，电锯高速转动了起来。
楚亦星整个身子一抖，下意识就要把腿缩回来，但被李医生先一步按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飞速转动的电锯切入他的石膏里，额头满是被吓出的冷汗。
傅明羽正想安慰，他就看到顾仟先捂住了楚亦星的眼睛，“害怕就别看了，我帮你看，要是快要碰到你的皮肤，我会叫住他的。”
傅明羽翻了个白眼。
恶心。
楚亦星没说话，但是也没推开顾仟的手。
当电锯越来越近时，楚亦星下意识一把拽住身旁顾仟的衣角，“顾仟！”
“没事的，没碰到，我看着呢。”顾仟俯身柔声道。
傅明羽撇了撇嘴，他真是看不下去了，这是这疯狗正常说话的声音吗？
恶心，恶心，恶心！
石膏很快就拆完了，待在楚亦星小腿上一个多月的石膏此刻被开膛破肚地扔在地上。
李医生站起身，担了担身上的石膏屑，“过几天去拍个片子，石膏拆了拍片更清楚，我估计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年轻嘛，恢复得快，后面好好养着就行。”
顾仟轻轻捏了捏楚亦星紧绷的肩膀，送李医生出去了。
“楚亦星，胆挺小啊。”傅明羽等顾仟出了房间，酸唧唧道。
要是刚刚楚亦星拽他衣角，他一点意见没有，甚至非常高兴，但看着楚亦星拉着那疯狗的衣角，他别提哪哪不舒服了。
楚亦星没理他，他长长呼了一口气。
顾仟送完李医生，重新进来。不知道为什么，傅明羽感觉顾仟一进来，楚亦星整个人似乎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奇了怪了，刚刚两人拆石膏的时候，不是还腻歪得跟什么似得。
顾仟看向傅明羽，“你怎么来了？”声音没有起伏。
楚亦星接着顾仟的话，急迫道，“是我让....”
“我来看楚亦星，怎么，不可以吗？”傅明羽打断了楚亦星的话，挑衅地看着顾仟。
顾仟眸里依旧看不出情绪，“沙发上那堆东西是你带来的？”
“是啊，我能给他更好的。”傅明羽顿了一下，直直地看着顾仟，“不只是补品，我能比你更好的保护他，如果那天是我去，他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
他知道顾仟不爱听这个，他就非挑这个说，拿针去刺他痛处。
果然，顾仟的眸子很明显地动了一下。
但奇怪了，这疯狗竟然没有像平时一样扑上来乱咬人。
“傅明羽，你行了，我人也看过了，你赶紧回去。”楚亦星挥手赶着傅明羽。他也注意到顾仟神色变了，他了解，那是顾仟发怒的前兆。
傅明羽看着楚亦星急切地给他下逐客令的模样，捏紧拳头。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每当他和顾仟到这种时候，楚亦星第一个总是赶他走。他就这么比不上这疯子吗！
傅明羽一秒也不想再多待了，猛地撞了一下顾仟肩膀，出去了。
等他走到停车场，他感觉有些奇怪。
不是因为顾仟，而是他自己。
他总觉得，这次他好像不是特别生气。往常遇到这样的情况，他就是开车到了家，都是带着怒火的，可今天走到停车场，这气就不知不觉地散了。
奇了怪了，难道是因为次数多了，他习惯了吗？
更奇怪的是，他当时看到顾仟把楚亦星抱进怀里安慰时，除了想翻白眼，他还莫名地想到了宋珩。
宋珩在夜店一把抱住情绪失控的他；在医院消防通道里，他用头发去蹭宋珩的颈窝。
为什么？是因为看到人家恩爱，所以寂寞了吗？
傅明羽想起那晚在宋珩家的失眠，当时他的脑子满是乱七八糟的片段，但无一例外都是他和宋珩，尤其是宋珩握着他肩膀，迫切地问他有没有一点喜欢他，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就连现在也是。
傅明羽沉吟了几秒，拿出了手机，
“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