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孝就这么在谭子安家里不明不白地住了下来。
谭子安不怎么管他,只在点餐和需要补充物资的时候会主动搭话。这一周他请假待在家里,游孝把他的阿姨、助理、秘书全赶走了,本该由他担起照顾自己的责任。
一周后,谭子安必须要出门去上课。他计划把四年制的课程压缩在三年里上完,每个学期的课业压力不轻。如今是最后一个学期,他还有好几门课才能修完学分,缺勤太多极有可能导致他无法提前毕业。
他收拾好走出衣帽间,游孝站在门边,不让路,上上下下地审视完他说:“可以换一套吗?”
“什么?”谭子安不满。
“领口太低了。”
“关你屁事。”他又解开一颗口子,露出锁骨以下的一片胸膛。
他往外走,路过游孝,被猝不及防伸出来的手臂拦住,游孝拥着他抵在墙上,不顾他的反抗吻他的脖子。
“游孝,你没事吧?滚!又犯病了,别啃我!”
一会儿,游孝退开,谭子安的脖子下方多了三个红莓一般艳丽的吻痕。
谭子安踢了他小腿一脚,气冲冲地走进房间检查,出来后也没换衣服,只是在吻痕上贴了三个深色的创口贴。
有眼睛的人只要一看,就能猜出他前一晚经历了多么激烈的性爱。
出乎意料的是,游孝没有再反对。
但他总有更烦人的地方。
谭子安出门,他也出门,谭子安坐上车想迅速关门,却夹住了他的手。强行上车进到学校,游孝仍亦步亦趋地跟在谭子安身侧。就算谭子安特意挑选两边都有人的座位,他也会用不怎么流利的英语请旁边的同学腾出位置。
一想到自己给游孝的英语课付过几万块钱学费,谭子安就后悔地想穿越回去给自己一巴掌。
课堂上发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插曲。向来眼花的教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注意到后排来了个黑发黑眸,高大帅气的生面孔,精准无比地点名让游孝起来回答问题。
游孝当然答不上来,义正辞严地回复:“抱歉,Mr.Johnson,我不是你的学生。”
此言一出,把原本走神的人的注意力都拉到他身上,谭子安默默低头,扶额挡住脸。
教授“哦”一声,问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游孝:“Urien带我来的。”
Urien可是商学院的大红人,此言一出,几十道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顺道发现了他旁边的谭子安。谭子安脖子上的创口贴太过瞩目,让众人不禁惊叹抽气。
坐谭子安后桌的人不明所以,前排的人大声向他们解释:“Urien身上还有男人留下的礼物。”
那一刻,谭子安特别希望自己听不懂英文。
“你可以坐下了,”老教授为人和善,没有在意课堂秩序被扰乱,只可惜眼花看不见谭子安脸颊已经爆红,偏要多嘴要在游孝坐下后说一句,“顺便,你们俩看起来像天作之合。”
游孝回了一句“Thank you”,要不是音量只有谭子安听得到,谭子安绝对会把他从旁边的窗户扔下去。
至此,游孝默许谭子安带着创口贴出门的意图昭然若揭。托他的福,Urien这个名字又一次成为校园里为人所津津乐道的话题。
从流言散播的速度来看,大学生真是闲出屁了。
两节课结束,谭子安去图书馆的路上,两个洋人长相的男人冲出来拦住他,痛心疾首地控诉他假装性冷淡,嘴上说什么对恋爱没兴趣,根本就是看不上他们还要拿乔。
“我等了你整整三年!”其中一个人撕心裂肺地说。
谭子安满心满眼的不耐烦:“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性冷淡?”
洋人对视一眼:“我们猜的,但都是因为你表现成这样,是你的责任。”
两个人血口喷人的能力实在叫人赞叹,谭子安笑了笑,道:“行。性冷淡是我错,不性冷淡也是我错。”
他依次撕下脖子上的创口贴,把艳红的吻痕明晃晃地亮出来:“现在我说明白一点吧,我性欲很强,一年四季都会换不同的男人。可惜你们俩品质太差,这辈子也不可能睡到我。”
在两人恼羞成怒前,谭子安让游孝把他们赶走了。
接下来,他带着脖子上的吻痕,坦坦荡荡地去图书馆学习。这种事在美国校园里当然算不得惊世骇俗,可当事人是Urien,一路上的回头率当真不容小觑。
下午的回家路上,消息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到了在俄亥俄办事的聂灵均耳朵里。
电话一接起来就是女人的尖叫声,音调高得像一把开水壶:“谭子安!游孝!游孝来找你了?”
谭子安淡淡:“没有。”
“不可能,绝对是他,啊啊啊啊!”又是一阵尖叫,“谭叔叔那里你别担心,我已经让人去封锁消息了。我告诉我爸妈,叔叔阿姨还有哥哥姐姐们,我们一起帮你们,绝对不会让他把你们拆散。”
她越说越激动:“要不你们明天直接去结婚吧!”
“……”
“聂灵均,你冷静一点。”谭子安道,“我还没有跟他和好。”
“什么?”她再次拔高两个音调,“可是你们已经做过了。”
谭子安心虚语塞,迅速转移话题:“你在俄亥俄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康昊还邀请我过两天去纽约参加派对。”
“你要去吗?”
“还没决定,不过……”她的声音变得狡黠起来,“现在我决定要去,带上你,还有游孝!”
“我不去。”
“你必须去,”聂灵均威胁道,“不然的话,那个器械的单子,我明天就去找我爸妈吹枕头风。”
“第一,我去;”谭子安妥协得相当丝滑,“第二,枕头风不是这么用的,我已经强调第三遍了。聂灵均,你当时就不该和安德……你那个孔子学院优秀毕业生男朋友分手。”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这一句倒是给她用对了,“派对在后天晚上八点,地址我之后给你,拜。”
谭子安挂掉电话,对听了一路墙角的游孝说:“聂灵均。”
游孝点头:“嗯。”
“后天跟我去纽约。”
“好。”
-
纽约曼哈顿,晚八点。
康昊天性爱玩会玩,来美国不久就融入了当地的派对文化,去的局多,朋友也多,渐渐地,他自己就能举办出一个盛大的派对。
出门前,谭子安又一次和游孝发生了一些服装上的不愉快。游孝嫌谭子安穿得太花哨、太活泼,走在路上只怕会被当成可以随意搭讪的逃学高中生。
谭子安无法接受游孝要求他去派对还穿得朴素正经的要求,更不会让他有故技重施的可乘之机。
“我不想在这件事上和你多费口舌,游孝。”说了一万遍“穿什么是我的自由后”,谭子安失去耐心,“你以前不这样。”
“那是以前。”游孝油盐不进。
谭子安闭眼劝自己平静些,睁开眼说:“所以我现在怎么了?用得着你来对我指手画脚。”
“现在你有很多前男友不是吗?大家都知道你是可以追求到的角色。”
谭常延和孟迎的基因实在惊人,谭子安愈成长,美貌便愈发惊人。
润红的嘴唇,白皙的面颊,眉眼俏丽得雌雄莫辨,骂人时的眼波流转都像在勾引。
游孝每每看见谭子安有多心动,就有多不安。
他摆出十足十的认真架势:“子安,你太好看的话,我很害怕你被别人抢走。你光是穿一件白衬衫就足够让我担心了,接受你这样出门,我做不到。”
“你……”谭子安梗住,不自然地转开视线,低着头,耳后肉眼可见地粉起来,“我是有很多前男友。”
游孝脸上瞬间浮现出讨厌的神色。
“以及,我很专一。只要你还住在我家一天,我就不可能去和别人交往,我不希望我们不清不白的关系给别人造成困扰。”
游孝靠近一步,拢着谭子安的侧脸问:“怎么个不清白法?”
谭子安拍开他的手,睨他。
游孝笑一笑退开,又垂头看了谭子安好一会儿,眉心紧蹙着说:“还是不要……”
“你再说一个字试试。”
“你真的不会和别人交往吗?”
“不会。”
“安德鲁呢?”
“我不吃回头草。”
“……”
游孝还欲争取什么,被谭子安堵回肚子里。最终,谭子安没换衣服,游孝跟着他进入派对的时候,神色也不再那么紧张兮兮。
他们俩真的出现在派对上,聂灵均兴奋极了。她冲过来,惊叹了起码有十分钟,像个指针一样围着他们转来转去,又绘声绘色地帮他们回忆一遍他们是怎么被生生拆散,如今重逢如何如何不容易。最后,她举起手指保证:“我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再发生的!”
保持得体的微笑至结尾已经是谭子安全部的绅士风度,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吐槽:“聂灵均,你不是不想被你爸妈培养成接班人,又不知道毕业后干什么吗?”
“提这个干嘛?”
“我有两个职业推荐给你。”
“什么什么?”
“说书人,和月老。”
半分钟后,聂灵均终于反应过来谭子安是在损她,气得想打谭子安。可她刚站起来,又像撞了邪一样迅速蹲下,举起手挡住脸说:“OMG!安德鲁安德鲁安德鲁!”
“安德鲁又怎样?你们都分手两年了。”
“反正不能让他看见我。”
谭子安想起很久以前聂灵均对他说过的一段话,复述道:“我想不通走出一段在一起不超过三年的感情能有多困难,如果你的悼念比恋爱的生命更长久,不觉得有点太没出息了吗?”
“我当时想鼓励你move on!是善良!”聂灵均气急,甚至切换成英文,“况且我和安德鲁没有余情未了,只是被前男友抓着学中文实在太诡异罢了。我不需要知道sheng和shen有什么区别,更不需要他来矫正我,四次!”
“诶?”聂灵均突然停下来,看向谭子安身侧空了的位置,“游孝呢?”
“不知道,也许上厕所。”游孝走了有一会儿了,招呼也没打,所以他才敢这么大胆地和聂灵均聊“安德鲁”的话题。
他随口编的前男友是聂灵均前男友的名字,让本就薄如纸张的谎言更包上一团火焰。总有一天游孝会知道真相,但至少不是现在。
派对另一边,到场不久的安德鲁被一个东方长相的年轻男人拍了拍肩膀。
“打扰一下。”
“嘿!”听见标准的中文,安德鲁热情地转过身,“我们以前认识吗?”
“不认识。”游孝试探着问,“安德鲁?”
“哇喔,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那请问你……”
友好的交流换来的是迎面痛击的一拳。
游孝用了十成十的力,安德鲁被打得眼冒金星,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喂!老兄!”
他已经很生气了,但还是保留着一丝理智,猜测游孝或许是因为他做过什么亏心事而来寻仇的:“我做了什么?”
“告诉我谭子安其他前男友的名字。”
“安?No!他是苦行僧,单身三年了,灵均说他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杳无音讯的前男友。”
“你说什么?”上一秒还浑身煞气的男人突然变成换上一副难以置信又喜出望外的表情。他惊叹了足有十秒,回过神后对着安德鲁深深鞠躬道:“对不起,我误会了,你可以打回来,不用负责,我仍然会承担你所有的医药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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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灵均:大家好,我是爱情保安
安德鲁:大家好,我是冤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