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因为这人跟方琼树闹红了脸，这回，纵然程森心里万般不情愿，也不敢贸然顶风上了。
他跟在两人身后，像个见不得光的偷窥者，仔细地观察起沈南一。
他还记得方琼树说的喜欢的类型呢。
就是沈南一这种，温柔的体贴的，在程森看来是斯文到有些面的类型。
他皱着鼻子，一脸嫌弃地挑起了沈南一的刺。
穿的是像模像样的，今天又从头到脚换了一身新行头，程森瞥瞥自己身上唯二的两件厚外套，嘴巴歪上天，他要是有钱，他也每天换。
还有这走路姿势，不够外八，他低头看自己标准45度的脚，脚尖往里勾了勾。
至于头型，他揪揪自己只有一厘米的发茬，他去留个中分，会不会像镇上只会对姑娘吹口哨的二流子。
程森分了心，认真地考虑这事的可行性，听见前头明显大起来的人声，眼皮一抬，就只扫到方琼树跌下去的虚影，他提腿飞奔，离得远，跑过去晚了，慌乱中，方琼树没拉住沈南一的手，就那么一屁股坐地上了。
“你平地都能摔啊！”
程森又气又急，到跟前张嘴就来了这么一句，旁边两人吃惊地看这闪现的人影，反应了会儿，沈南一才虚虚出声。
“怪我，没扶住。”
“……”程森架着方琼树的咯吱窝，沈南一捞人胳膊，一齐把人扶起来。
“你怎么突然来了。”
方琼树问程森，他却两耳不闻，曲腿半蹲下去，挽起他磕破了的裤子，又卷起他没加绒的打底，在左腿膝盖上，找到一处擦出血丝的新疤，他上手一碰，方琼树就抖着膝盖小声嘶气。
“磕得不轻啊，这得回去擦点药。”沈南一也躬身下来看。
这还用你说？
程森此时很想破口大骂，这人整天粘着方琼树就算了，遇到事了，就蔫了，两人离这么近，都能让方琼树当面摔了，但是他用余光偷瞄方琼树，到嘴边的话生生憋了回去，他真要开这个口，岂不是跟方琼树嘴里喜欢的人差别更大了吗？
于是，他只用眼睛狠狠剜了沈南一，那种看情敌的眼神。
“没什么事，就是皮外伤。”
方琼树笑着不当回事，还作势要走两步。
逞强的步子一迈开，他身子往程森这边歪，被早有准备的程森接住，打横一抱，轻松掂进怀里。
“你，你干什么？”
“你都这样了，还怎么走路。”
程森尽量温柔，勾住他腿弯的手给予他安全感般收紧了，“就这点路了，我抱着你不累。”
他黑亮的瞳仁灼灼地闪着，温柔却又不容拒绝，方琼树咬了咬唇，揪他前襟的两手松开，安静了。
程森弯了弯唇，抬头见了审视他的沈南一，立即换了张面孔，示威一样，在沈南一面前高高扬起下巴，说话文绉绉的，“沈先生，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沈南一犹豫下，回到，他看向方琼树，“日期记好了啊。”
“嗯，谢谢你，南一哥。”
又是程森不爱看不爱听的，他抱着人，原地转了180度，几乎是小跑回去的。
进了门，把人放在沙发上，他急忙翻出药箱。
伤口这会儿出了淤青，程森心疼，又开始念了。
“那条路你走那么多次，怎么还会摔呢。”
“是南一哥说，拖朋友帮我挂上了号，我是太开心了，忘乎所以，没看路。”
“哦，那是该高兴，但也太不小心了……”
方琼树坐在沙发上，程森盘腿坐在地毯上，他瞧着程森一个忙忙碌碌的圆脑袋，心一空，走神了。
他真的好奇怪，明明自己跟他说了，别做那些让他误会的举动，他为什么还这样，而且，他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方琼树握了把拳，推他的两条膀子，“不用你，我自己来就行了。”
程森微丝不动，紧紧把着他的小腿，小声责怪他：“别动，快弄好了。”
他伸长脖子上前，对着那块伤疤，珍重地，一口一口地吹气，伤处先是温后又凉，一阵阵带走疼痛，只剩下麻酥酥的，方琼树怔怔看他，“为什么要吹？”
程森摇头，“不知道，反正我每次受伤，奶奶就会跟我吹，会不那么疼吧。”他看上来，“那你现在有没有好点。”
方琼树笑，“有！”，然后，手不争气地慢慢缩了回来。
说程森奇怪，其实他才更奇怪，他想抗拒，狠不下心，他贪恋，程森出于朋友的关心，他何止奇怪，他是不是无药可救？
方琼树把手藏进袖口，狠狠抠着自己的虎口，就最后一次了，下次，绝不这样了。
他深吸口气，垂下眼，“你跟君小姐都说好了吧。”
“嗯。”血不再往外冒了，程森撕了两个创可贴给他贴上，“可是，你怎么知道的？”
“是她发微信跟我说的，她发语音，听起来，有点难过。”
药箱收好，程森正过上身，一心一意地凝视方琼树，“那也没办法，我有喜欢的人了，就不能这样再跟别人不清不楚的吧。”
他紧张地搓搓手，显得很谨慎，“我这边没事了，你跟沈南一，是怎么又在一起的。”
“除了挂号的事，还有，南一哥的假休完了，要回公司，就一起吃了顿饭，再就是托我多照看一下文阿姨。”
程森不悦地发出蚊子哼哼：“搞得你们跟一家人似的，你也不方便啊，他为什么不找别人……”
“你说什么？”
“没，没。”
方琼树没追问，要站起来，“那我先去洗澡了。”
“哎，先等等，我有话跟你说。”程森眼疾手快，圈握住方琼树的手腕，把他又拽过来。
方琼树跌回来，弹了两下，“还有事？”
路上准备好的词，已经忘了个精光，程森紧张地浑身燥热，加上方琼树一眨不眨的眼睛，仿佛在催促他。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今天这话必须就得说出口。
“你之前不是说喜欢温柔的体贴的吗，虽然我还差得远，但是我会努力，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方琼树一头雾水的样子，让程森变得迫不及待，他太激动，声音都跟着发抖：“你问我喜不喜欢你？我想说，我喜欢你，我想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