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喜欢你就要追着你>第74章

  池越:“……”

  天气寒冷,再加上某种特殊原因,林栖懒得走动,一天基本没离开过床。

  去年他们是在回家的路上见到雪,那时候他们还没在一起, 池越揣着激烈到可以融化太阳的喜欢,却也只敢小心翼翼地抚摸一下他的发梢。

  而现在,他们正在拥抱。

  池越尽心尽责地伺候这位公主殿下沐浴更衣就餐,等到林栖心气顺了,池越从抽屉里摸出一把指甲刀,握起他的手,认真地修剪指甲。

  池越亲了亲他还泛着微红的眼尾, 轻声说:“下雪了。”

  “……唔。”林栖慢慢睁开眼睛, 看向窗外, 隔着一层澄透的窗户玻璃,烟城层层林立的高楼向远方延伸, 在视线的终点汇聚成模糊的灰白海岸, 而在近与远的人间里, 雪花细细地、缓缓地降落。

  巧合得像是冬天对他招了一下手。

  林栖眉眼一弯:“又到冬天了啊。”

  林栖起身,本来想下床, 结果刚动了一下,身体就不听使唤地泛起了酸涩感,几乎没法行动。他眼角一跳,还没说什么,时刻关注他的池越卖乖地把他抱起来,抱到窗前:“你看。”

  林栖碰了碰窗户,冰凉的玻璃立刻在他指尖四周氤氲出一层薄薄的雾气,几片雪花在这一瞬间被风吹到他手指的位置, 短暂停留一瞬,又化成晶莹的水。

  冬天大概是池越最喜欢的季节,林栖怕冷, 就算是想躲开他, 也总会往他怀里躲。

  他那双眼眸没有平时那么深暗,仿佛还残留着潋滟的水色, 池越看着他,怔怔地说:“时间过得好快。”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这个回答么?”

  “你凭什么不信,我们学生会长都是很真诚的,从来不骗人。”

  林栖直到天蒙蒙亮才睡,现在还是很困,勉强提起精神,迷迷糊糊地逗他:“可不可以不剪?”

  林栖的手指也好看,每一处线条都是精雕细琢,池越亲亲他的指尖,然后说:“不可以。”

  昨晚他们闹得太凶,池越后背都被挠成了“千树万树梨花开”,要是不及时制止林会长这种行为,他以后可能每天都要负伤。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缘故,林栖总觉得手指有点痒,他也不挠其他的,照着池越就挠了一顿。

  池越旧伤还没好,又添新伤,怎么想怎么亏,于是按住林栖的双手:“会长哥哥,你当我是你的猫抓板吗?”

  林栖眨眨眼睛,无害地回:“没有啊。”

  这句话怎么回好像都是坑,池越皱眉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地抱住他:“你让我看看有多真诚我就信。”

  林栖扒拉他的手臂:“看什么看,走开。”

  池越不仅不走,还抱得很紧,紧到龙卷风也吹不散他们的地步,而后他心满意足地把头埋进他怀里,耍赖地说:“小栖哥哥晚安。”

  林栖推他的动作一停,慢慢回抱住他:“晚安,越越。”

  寒假短得来不及回味,似乎一觉就到了开学日。

  冲刺高考的最后一学期,学生们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集体安装上了发条,竭尽全力地往前跑。

  咖啡常驻一班教室,林栖桌子上也摆放上盛着咖啡的水杯,不过水杯旁通常还会有一杯果汁或者果茶,那缕在密不透风的苦味里杀出重围的水果甜香仿佛是清新的梦,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能维持住好心情。

  有人在往前奔跑,也有人在浪潮里退后。

  班里有个学生实在学不下去退学了,就是那个之前险些和池越起冲突的裴浩,他平时就不爱学习,到了现在更没有心思,基本连课都不来上了,然而不管他表现多差,到了要告别学校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生出一丝伤感的情绪。

  他不觉得学习有多好,可他很清楚,今天离开就不会再回来了,同班几年的同学,也会随着时间各自分散。

  “真的不想念了吗?其实你还可以再试试……”霍思洋翻来覆去地说。他和裴浩不算熟,也没有交过恶,知心的话更没有,到了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这种特殊时刻,离别的感伤又让他没办法对这位同学无动于衷。

  “真不想念了,再拖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告别的时刻反而最让人一见如故,裴浩拍了拍他,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好好学习,等你们好消息!”

  裴浩一路走到林栖面前,到此时,他眼眶终于微红:“会长,你是我在学校最佩服的人。”

  裴浩和林栖一届,自然知道他是怎么走过来的,而在他最初当上会长的时候,他也曾嘲笑过林栖,觉得他是在自找苦吃,觉得他只是在作秀。

  但后来是怎么改变的呢?

  就像是一场演唱会,所有人都心潮澎湃地跟着舞台上万众瞩目的歌者合唱,合唱的声音汇成了海浪,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所有人的心脏——在这种情况下,人很难继续保持无动于衷,他也不例外。

  再后来他因为脾气不好得罪了人,被人故意整的时候,是林栖帮了他,当然,他也因此被林栖打了一顿。

  他莫名其妙地没有生气,反而对林会长心悦诚服,也学会了收敛脾气。

  他脾气到现在也不算好,在学校几年也没有多少知心朋友,如果要让他回忆在明世的几年,他一定不会忘掉这位会长。

  何其有幸,能够和这样璀璨的人同行。

  林栖对他现在退学的举动感觉惋惜,目光也无奈,听到这样一句话,却还是说:“不管你以后要做什么,我都祝你前程似锦。”

  “当然,这句话有个前提,不可以违法。”林栖语气轻松又调侃,搞得班里的学生也跟着起哄:“这不是必须的吗,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这句玩笑让裴浩也笑开:“搞什么,我可是守法公民!”

  离别的、以及更多因为裴浩退学而带来的茫然和怅惘的情绪忽然消散许多,裴浩大步走到门口,对同学们挥挥手:“再见。”

  这大概是他在学校最潇洒的一刻。

  “他就这么走了?”柯峥疑问。他和裴浩不熟,至多算是讲过几句话,也没有多少离别伤感的情绪,只是觉得裴浩退学的行为很……不聪明。

  可他看起来居然还很高兴。

  “是有点可惜,”林栖理解他的意思,“不过,他还是有机会回来的。”

  “啊,为什么?”

  林栖坐下来继续写试卷:“我联系过他的家长,建议他们把退学改成了休学。”

  许多离开学校的学生,无论是不想念书念不下去、还是怀揣着天真的致富希望、亦或者是其他,他们其实多半不知道他们真正离开的是什么。

  学校是社会上唯一一个有机会讲平等和尊严的地方,离开这里步入社会,三教九流哪一流都不会让一个看似成熟实则天真的学生保持体面和尊严,除非这个人生来就站在高处。

  怀揣梦想又能实现梦想的人永远只有稀少的一部分,绝大多数人还是在追逐的路上渐渐随波逐流、籍籍无名。也许哪一天裴浩会后悔做出退学的选择,在他后悔的时候,他至少还有一条退路。

  柯峥:“爹,你为什么永远这么周全?”

  林栖一挑眉:“因为我是你爹,过来写作业。”

  柯峥:“……哦。”

  裴浩走了,班里的学生仍然要继续往咬着牙往前冲。

  百日誓师大会过后,高三每间教室黑板上都添加了一行距离高考还有多少天的倒计时,数字用红色粉笔写着,像是血淋淋的刀,悬在每个人心上。

  晚自习的时间又增加了一节课,繁忙的时间安排里,池越也抓住了每一分空闲时间,争分夺秒地和他恋爱。

  他们在学校里不会深入交流,但经常相拥而眠。

  林栖书桌上那盆用来调节脾气的仙人掌旁也多了一罐千纸鹤,是池越用每天送给他的糖剥下的糖纸叠的,五颜六色,晃一下就可以听到美梦的声音。

  仙人掌再也不用担心自己被淹死或者渴死了,池越接下了照顾它的重任,定时浇水,不多也不少。

  这天晚上,林栖喝了咖啡还是困,他连试卷都懒得推,直接趴在上面,没精打采地枕着手臂,眼睫毛恹恹地垂着:“越崽,我好困。”

  “我哄你睡觉吧,”池越点开手机,“你想听什么摇篮曲,我放给你听。”

  “不要,我要你唱给我听。”

  “摇篮曲怎么唱,”池越仔细观察歌词,凝重地皱眉,努力放缓声音:“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下一句唱不出来,卡壳。

  林栖忽然说:“越崽。”

  “嗯?”池越耳朵一动。

  “我是说,”林栖不急不慢地说,“你把歌词里的‘妈妈’两个字换成越崽。”

  池越脸红:“……”

  不,越崽说不出来。

  “害什么羞。”林栖眼睛一弯,抬手捏着池越的衣领,轻轻往下一滑,细长的手指就扣住了纽扣。

  池越定定注视他,一动不动。

  他也没办法动。

  林栖慢慢把他拉到自己面前,压低了声音,笑盈盈地说:“来,女高中生,跟哥哥撒个娇。”

  “我……”池越开口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想好要说什么,也没有再想,直接攥住他的手,一把关了灯。

  黑板上的数字像沙漏,随着时间越漏越少。

  学生们也越发感到紧迫,神经像绷紧的弦,没有人知道它会不会断,什么时候断。

  沉凝的气氛在高三教学楼上飘荡,此时的学生们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高三教学楼是独立的,因为它的气氛真的很孤儿。

  到了最后一个月,某天晚自习,教室里的灯突然灭了。

  同学们起初还以为是灯泡闪了,几次开灯都没有反应后,他们才发现是停电了。

  这一下停电仿佛老天爷特意送给他们的休息时间,几个学生扔下笔,趁机哀嚎:“啊啊啊啊我不想学了!数学怎么这么难,我学不会啊!”

  几个人喊出了声嘶力竭的效果,就像是开关,班里的其他学生也跟着嚎:“我也不想学了!去他妈的高考!”

  本来大家只是打算喊喊发泄一下,然而苏绣很快就回到班级,宣布一个不幸的消息,学校跳闸了,正在抢修,一会就好,同学们可以休息,不准胡闹。

  但这句话在时刻顶着高压的学生们面前基本没有用,班里还是很快闹了起来:“啊啊啊啊啊好无聊啊!”

  “有人唱歌吗?我放伴奏!”

  闹着闹着,不知道是谁提的主意,全班都在哭唧唧地请会长大大出来演唱一首,安慰同学们被学习伤害的心灵。

  “会长来一个!”

  “求求您!”

  林栖没有拒绝:“好啊。”

  “哇呜!”有个学生动作利索地放起了音乐,“会长唱这首歌可以吗!”

  “可以,”林栖听了听前奏,“不过这是首双人合唱的歌,大家一起来吧。”

  “那也要你起头!”

  “好。”林栖答应下来,指尖在桌面上敲出节奏,“赤道的边境万里无云天很清——”

  他没唱完,池越忽然接了下一句:“爱你的事情说了千遍有回音。”

  “啊!”同学们心照不宣地怪叫一声。

  教室里只有手机屏幕散发出的微光,林栖借着这一点光,看到池越那双倒映着自己的眼睛。

  他很轻地笑了一声,继续唱了下去。

  一班学生的歌声在黑暗里如此清晰,隔壁班的学生觉得闲着也是闲着,索性跟着唱了起来,歌声带着某种传染性,渐渐的,更多班级也加入进来。

  学校的灯不知道为什么还没修好,唱到最后,已然成了全校合唱。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院子落叶,跟我的思念厚厚一叠。

  几句是非,也无法将我的热情冷却;

  你出现在我诗的每一页。”

  学生们的歌声清澈又茂盛,似乎可以随手借来当做火柴,划破暗沉的夜幕。

  这首歌唱完,高三教学楼里更是传出发泄的尖叫声:“啊啊啊啊啊啊啊!”

  教导主任看向高三教学楼的方向,仔细听了片刻,而后摇头笑了笑,把电路总闸的开关往上一拨。

  灯光骤然亮了起来,如同一个驱散的魔咒,方才还沉浸在歌声里的校园迅速恢复平静。

  声音消失了,但藏在心里的余震未消,池越紧紧攥住林栖的手,宁肯用左手歪歪扭扭地写字也不肯放开。

  先前一片黑暗,所以也没有谁能看到,唱到最后这首七里香的时候,林栖靠过来,笑眯眯地亲了亲他的耳垂:“我对你也是。”

  也是什么呢?

  就像七里香里的那句歌词一样,在他们闹脾气的时候,在他莫名其妙当上校霸的时候,林栖虽然没有对他很热情,经常欺负他,总是支使他打扫卫生,还要说话气他,可是,可是……林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池越真想把心肝肺腑都捧出来交给他。

  备考生们积攒的情绪在这一晚得到释放,随后又头也不回地往高考冲。

  三十天哗啦啦流过去了,考试前一天,苏绣不厌其烦地强调了第不知道多少遍高考注意事项,然后说:“同学们,高考是检验你们六年中学学习成果的最后关卡,但不是你们人生路上的最后一关,放平心态,不要紧张,你们未来还很长,加油。”

  “加油加油加油!”学生们如释重负地扔下一堆试卷,教学楼再现一年一度的下雪盛景。

  林栖没有扔,而是把所有试卷笔记都装进背包。

  他很镇定,但不代表他没有斗志。

  “会长,”池越随意转了下笔,状似挑衅地问,“马上高考啦,你还能继续第一吗?”

  “当然,”林栖俯身,漆黑的眼眸里燃烧起夺目的光彩,是他不变的对胜利的渴望与决心,“你的会长天下无敌。”

  这句话嚣张又理所应当,池越眼里浮现出笑意:“嗯,我的会长最厉害。”

  “你呢,”林栖不急不慢地问,“你还能继续和我排在一起吗?”

  水笔在池越手里转了几圈,抛向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池越稳稳接住笔:“不管什么时候,我只会跟着你。”

  终于,高考在准考生的紧张和除准考生以外的中学生的期盼里轰然而至。

  进考场前,苏绣再次一个个确认了学生们携带的文具和物品,检查完毕,她目送学生们进考场。

  短暂而又漫长的两天。

  高考结束,林栖终于和池越提起了考试内容:“这次语文作文你不会再走题吧?”

  大概也是巧合,作文题目给出的素材和春天有一点关联,但又不是让学生再写一遍春天。

  池越哼哼唧唧,语气很不满:“当然不会,你把我当成什么啦?”

  林栖:“当成女高中生。”

  他说完就敏锐地往后退,池越紧跟着追过去:“你有本事不要跑。”

  林栖转过头:“你有本事就追到我。”

  这句话一出,池越必然要证明一下自己的本领,男孩们在空旷的广场追逐起来,奔跑时掀起的风吹动了衣摆。

  广场上停驻的白鸟也振翅飞了起来,夕阳沉沉挂在天际,晕染出的彩霞几乎盈满天穹。

  林栖没躲多久,就因为不想运动,敷衍地停下脚步认输了:“好啦,算你赢。”

  他是笑着的,晚霞沉进他的眼里,幻化成无数绚烂的光芒。

  就算不是写春天也没关系。

  池越恍惚地想,他已经见到过许多春天了。

  你站在我眼前

  对我笑一下

  我就看到了一千个春天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谢谢大家能容忍我这种更新节奏看到现在,非常感谢。

  出现的三首歌是摇篮曲、爱的飞行日记和七里香,七里香天下第一(。

  先前也说过了,这篇文一开始我没想好写什么,现在知道了,所以前面会修改一部分剧情,不过不耽误主线(?如果我有这玩意)重不重看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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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栖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什么东西很轻盈地落在他眼皮上, 他躲了躲,含糊地说:“别闹。”

  林栖不动了,任由他剪。

  池越仔细修剪完,拿起湿纸巾擦干净他的手,捧着稀世珍宝似的,珍重地放回被窝:“睡吧。”

  “是啊,”林栖赞同地说,“去年你还是小学生,今年就十八岁了,还会欺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