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之间闹起来无所顾忌，对比起来，林栖自觉非常克制有礼，虽然是靠着，但他并没有真用力气。
见池越一直不说话，他又摇了摇池越的肩膀：“行不行啊，池越哥哥？”
池越浑身都僵硬了，被林栖触碰到的地方，肌肉不自觉地绷紧，脸和耳朵渐渐不受控制地升起温，快要有沸腾的趋势。
他第一次和林栖距离这么近，那缕橘子气息萦绕在他身边，仿佛是透明的气泡，缠住他所有感官，让他再感知不到其他的东西。
池越赶在脸红之前，迅速抢过林栖手里的名单：“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
“那你报不报？”
“报就报。”
目的达成，林栖松开手，心情很好地问：“你要报哪两个？”
池越随意在纸上划拉两个名字，瞥了一眼隔壁同桌，对上他含着笑的眼睛，又很快移开视线：“你想看我报哪两个？”
“我想看你都报。”
“？”
“骗你的，”林栖说，“你不要什么都当真啊，我也是会关心同桌承受能力的好不好。”
池越没什么表情地回：“不好意思，完全看不出来。”
“那你就等着看。”
会长和体委双双登场，一唱一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效率也很不同凡响，没多久，名单填了大半，孙彦总算松了一口气。
“还有谁能上啊，为了咱们班的集体荣誉，兄弟们拼一把啊。”孙彦热血上头，站在椅子上慷慨激昂像个传教士，被他目光触及到的人纷纷低头，表示不敢不敢，你行你上。
林栖看看名单，又看向柯峥。
柯峥警惕地竖起耳朵。
“弟弟，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轮到你上场了。”林栖敲了敲柯峥的桌子，“你想报个什么？只要你赢了，我就送你最近最想要的礼物。”
糖衣炮弹的力度太大，柯峥没扛住：“你把名单给我看看。”
林栖把名单递给他：“看吧，好好选选。”
柯峥扫了一眼：“我想报个……咦，池越怎么也报了一千五？”
长跑是他的强项，但校霸已经报名了，他才不想和校霸对擂。
“那你就报别的啊，”林栖懒洋洋地说，“不然你还想和池越同台竞技？”
池越和柯峥的座位距离仅仅只差一个过道和两张课桌，说话大点声就能听见，顾及到人身安全，柯峥理智地压低了声音：“爸爸，要是我真和校霸battle，你觉得谁会赢？”
林栖：“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我希望你赢，虽然没什么可能。”林栖慈爱地拍拍他的肩膀，“理智一点，认清现实。”
柯峥不服：“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池越啊？”
他这句话稍微没有控制好音量，池越听到自己的名字，理所当然地看了过来。
柯峥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大概是出于拼桌吃饭的表面友情，池越居然没什么反应地又转回了头，并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模样。
不过也不一定，反正他每天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也没有谁能分出来校霸到底生没生气。
林栖悲悯地说：“看到了吗，这就是原因。”
柯峥：“……”
林栖赶在下课铃响之前绕回了座位，还没坐稳，就听到池越问：“你们刚刚是在说我坏话吗？”
“当然不是，”林栖神情正直，语气委屈，“你怎么能这么揣测你的同桌？”
“……”池越一顿，他本意不是这个意思，但不知道为什么，被林栖一反问就显得怪怪的，好像自己真的问了一个很小气的问题似的。
他还不知道，这就是林会长高超的语言艺术，在对方质疑自己时，先把锅推给别人。
“我没有这么揣测你。”
“真的吗？”林栖转过脸，饶有兴趣地问，“那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人？”
林栖的眼睛很好看，这么专注地看着他的时候，池越忽然觉得心脏被黑猫挠了一下。
他喉咙一痒：“坏人。”
林栖顿了顿，面不改色地坐好，“我生气了。”
“是你自己问我的。”
“可我又没让你说实话。”
“……”
池越说不过他，思索几秒，学习起大魔王的说话方式：“我也生气了。”
“你为什么生气？”林栖好奇地问。
“因为你不讲理。”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位前桌在心里无声呐喊，拼命地往前挪，会长和校霸到底在干什么！
“那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我不生气了，你也不要生气了行不行。”
池越差一点又被他理所当然的语气绕进去，答应的话将要脱口而出，又险险压在舌尖。
他提出疑问：“明明是你先不讲理的，为什么要各退一步？”
小学生不好骗了。
林栖笑吟吟地说：“好吧，我错啦。可是我们坏人就是不讲理的呀。”
池越：“……”
为什么学了他的说话方式，还是说不过他？
放学铃响，林栖照常和池越一起走。
他们俩在短暂的时间里迅速建立起了放学一起回家的友谊，林栖对此很欣慰，至于池越……池校霸无论什么心情感悟都不耽误他变成会长专属车夫。
“我还在生气，所以我今天要罢工。”池越拿出车钥匙，一边解锁一边冷冷地通知。
“……”林栖镇定地拿出手机，“我们俩是不是还没加好友？”
池越撑起的冷淡霎时难以为继，阴阳怪气地说：“你还需要加同桌的好友吗？”
“你加不加？”
“……加。”
乔煜看着他们俩互相添加微信好友的画面，又看看池越那辆从来不让人碰但是可以让会长随意坐的单车，感觉有点牙疼。
他怎么有种池越要栽的感觉。
晚上，林栖吃完晚饭，还没来得及洗澡，手机先响了起来，来自今天刚和他加上好友的同桌。
池越：我想起来一件事。
林栖打了个问号过去。
池越：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林栖：“……”
这都几个小时过去了，他怎么还在思考这个？
他不怀好意地回：没有说你坏话，只是在夸你。
池越：？
林栖：夸你可爱。
对方安静几秒，发来一堆乱码。
这是什么新型的摩斯密码吗？
林栖蹙眉，认真尝试着解读这句毫无条理和逻辑可言的乱码，解读三秒，未果，他毫不犹豫选择放弃，放下手机去洗澡了。
“哎，哥们你收收，你在和谁聊天呢这么开心。”
乔煜家里没人，来池越家蹭饭，没想到他的好兄弟既没有玩游戏也没有做作业，而是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聊什么东西。
他没有猜测池越是在看小黄片，池越这人看起来很凶，恶霸之名远扬四海，背过的桃色黑锅没有一打也有半摞，但实际上的他单纯到无解，至今仍然以为武藤兰是一种植物，波多野结衣是服装品牌。
乔煜努力探头去看池越的消息界面，被池越干脆踢了回去：“弹开。”
“操，”乔煜倒吸了口气，“下手这么狠，你还是人？”
池越是个看起来神秘莫测、实际上没什么好隐瞒的隐私的人，他很少这么防备过，想到今天看到的一幕，乔煜隐隐约约对他聊天的对象有了猜测。
怕他再偷袭，池越警惕地藏好手机，忽然问：“乔煜，你们会长会对别人撒娇吗？”
“不会吧，”乔煜想了想会长撒娇的画面，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嘴上还是故意说，“想象不出来，我觉得只有一种情况，我们会长才会对别人撒娇。”
“什么情况？”
“想骗冤大头的时候。”
“冤大头”池越：“……”
“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
“真没什么？”乔煜慢条斯理地问，“越崽，你有没有发现，你对我们会长的关注度高到不正常的地步？”
有吗？他也没有很关注林栖吧？
池越心虚了一下，又很快理直气壮：“我观察一下我的敌人怎么了？”
“你还把会长当敌人呢？心疼我们会长，一颗和平的心终究是错付惹。”
“哎，池越不值得，”乔煜像模像样地摸出手机，给会长发消息告状，“我要告诉我们会长，让他离你这个暴力分子远点。”
池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的手机抢了过来：“你试试。”
乔煜慢了一拍：“……？”
星期六上午九点，本该是可以自由自在徜徉在梦境的时间。
林栖被唐女士从被窝里拖出来，脸上写满了怨气：“妈妈，我觉得我现在不适合出去见人。”
“为什么？”唐女士天真无邪地问。
“因为我没睡好，我想打人。”
唐若薇认真思索：“没关系，你要见的是个男孩，应该经得起你打。”
林栖不可思议：“啊？”
“快点起来啦，穿好看一点，我要带你出去给别人看看我儿子有多优秀。”
唐女士上周在美容院认识了一位年龄相仿的女士，对方有个儿子也在明世，据说学习很差，差到匪夷所思，从来都是以自家儿子为骄傲的唐女士忍不住为这位命苦的家长流下同情的眼泪，两位女士促膝长谈之后，当即决定这周末约个会，旨在促进两个孩子相识相爱，共同进步。
林栖今天早上才得知这一消息，他没睡够，根本不想去，但母命难违，只能跟随前往。
学习特别差是有多差啊，总不能和他的同桌一样差吧。
林栖困得眼皮都要睁不开了，迷迷糊糊想了想“学习差”的范畴，还洗了好几次脸醒神，免得悲剧再度上演。
顾及到两个孩子，两位女士没有约在华贵优雅的高级餐厅，而是在星月湾的甜品店。
不过能被家长们看上的甜品店，其实也和那些地方差不离，都很安静，装修低调中透着昂贵，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甜品店。
他们到的不算迟，但对方比他们更早。
“亲爱的，我来迟了吗？”
“没有呢，我也刚到。”
两位家长亲亲热热的寒暄起来，被丢下的孩子们抬起头，看向对方。
在想“学习再差应该也没有同桌差”的林栖：“……”
觉得“成绩再好也没有同桌好来这一趟根本是白费时间”的池越：“……”
双方目光一接触，就心照不宣地明白了对方的眼神。
“这位就是你儿子了吧，长得真好看。”边荨笑着看向林栖，“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林栖意味深长地看了池越一眼，用家长最爱的乖巧语气回道：“谢谢阿姨，我叫林栖，栖息的栖。”
边荨给自家对此次见面会充满抗拒的儿子做介绍：“这是我儿子，叫池越，让他来他还不高兴来，正在跟我生气呢。”
池越目光还停在林栖身上，脱口而出：“我没有。”
“啊，”林栖问，“是不想见到我吗？”
“不是。”
边荨奇怪地看他一眼。池越出发之前还在和她讨价还价，宁愿扣一半零花钱都不想来呢，怎么现在改得这么快。
没一会，服务生过来询问要点什么。
四个人点完单，边荨忽略掉刚刚池越那一点反常，笑着继续拉家常：“小栖几月份的生日啊？”
林栖：“六月份。”
“那你比我们家越越大两个月哦，”边荨拍拍池越的后背，“越越，叫哥哥。”
池越：“……”
“快点。”见池越磨磨蹭蹭，边荨又催了一遍。
池越不情不愿地掀起眼皮，看着林栖：“哥……哥哥。”
林栖眨了一下眼睛，拿出手机，诚恳地说：“你能再叫一遍吗？第一次有人叫我哥哥，我好感动，想录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