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今恍然意识到，她已经好几天没有想起唐洄。
此时此刻听见唐洄声音，她不免有一种陌生感。就像那天，刚来A市那天，她坐在咖啡馆打给唐洄，唐洄得知她来了A市，语气中没有喜只有惊。那样陌生。
许今出神地听了一阵，心不在焉吃掉刚挖的抹茶蛋糕。
她其实不是很爱甜品，尤其不喜抹茶味甜品，吃几口就嫌腻。不知道唐明曳在哪买的这个，甜度超低，抹茶味浓郁，有很淡很淡的苦。不知不觉，她竟然把一整个都吃完了。
许今放下勺子，随口问唐明曳:“哪买的蛋糕，好吃。”
话音一落，冷着脸的唐明曳很明显愣了一下。絮絮叨叨打感情牌的唐洄也一下子不再说话。
静片刻。
唐明曳扫一眼许今手边处于通话中的手机，人往后仰，抄手靠在椅背上，冷淡报出一个店名。
唐洄也回过神，“今今，你在明曳那？”
唐洄似乎是松了口气，可能以为许今既然没有离开A市，那就只是和他闹脾气而已。
唐洄:“今今，别闹了，一会我去接你，我们有什么事当面说。”
他并不知道唐明曳住哪，又问许今地址。
许今没告诉他唐明曳的住址，但她说:“我们确实需要当面谈谈。”
这下唐洄是切切依譁实实松了口气。
他连忙应:“好，好，我们当面谈，我现在去找你？”
“不。”许今:“明天约个地方见吧。”
唐洄:“行，今今，我都听你的，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只要你肯见我怎么都行，今今，我……”
许今皱眉打断:“就这样。”
她利落地挂了电话。
唐明曳坐在她对面，垂着眼睛没什么情绪地玩手机。她挂了电话他也没什么反应，依旧玩自己的，像是漠不关心。
许今见他玩手机玩得挺认真，也就没打扰他。坐直身体扫了圈桌上摆的各式甜品，发现唐明曳那边有个看起来挺可爱的兔子蛋糕，叫他:“唐明曳？”
唐明曳故作姿态地抬头。
许今抬手指了下:“把那个兔子给我。”
唐明曳:“……”
唐明曳:“没空。”
唐明曳继续玩手机。
许今:“？”
第二天天刚亮唐洄就给许今打电话，问许今想在哪里见面。
唐洄：“今今，我今天休息，一整天都可以陪你。等会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看个电影，上次本来要陪你看电影，结果也没看成。对了，我已经订好了餐厅，晚上我们去那吃，只有我们两个，和以前一样……”
他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好像许今已经原谅他了。
许今是被他一通电话吵醒的，迷迷糊糊听他说起这些，简直莫名其妙。
“我不会和你看电影的。”许今：“既然你订了餐厅，晚上我们在那见吧。”
唐洄也不在意她的语气，全当她闹脾气：“晚上才能见吗？今今，我特地空出一天时间，我想陪陪你的。”
“你还是去陪别人吧。”许今挂了电话。
时间还早。
在唐家，许今每天早睡早起。但自从来到唐明曳这，她没有一天强迫自己早起，每天都睡到不困。在这里她特别自在，可能是因为唐明曳没事的时候也不早起，和她一样爱睡懒觉。
所以许今很快又睡着了，根本不知道唐明曳早就在客厅了。更不知道唐明曳因为她和唐洄见面的事，一晚上没睡着。
许今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起床后该喝咖啡喝咖啡，该吃早饭吃早饭，吃完早饭就窝在沙发上玩手机。
她昨天发了个朋友圈，收到许许多多评论点赞，她无聊地挨个翻看。翻着翻着意识到唐明曳这一上午都没怎么说过话，像不存在似的，抬起头寻找唐明曳身影。
唐明曳就在她不远处玩游戏，可能输了一局，游戏结束后他烦躁地扔开手机。
下一秒，许今听见他手机响起一声格外真情实感的：“曳哥可以！牛逼！！这都能赢！！！”
许今：“？”
许今关切道：“唐明曳，你还好吗？”
唐明曳这边麦是关着的，和他一起玩游戏的人没听见许今说话，自顾自说着：“再来一局再来一局，来。”
唐明曳冷着脸说：“我很好。”
许今：“……”
许今：“……那就行。”
她收回视线接着看手机。
唐明曳瞥她一眼，拣起手机毫不犹豫退出游戏，动作间带着点怨气。
“还不走么。”他不咸不淡地问许今。
许今：“什么？”
唐明曳：“不是要和唐洄见面。”
“哦，是晚上见。”许今说。
唐明曳：“哦。”
他其实想知道她究竟和唐洄谈什么，想说能不能别见了有什么好见的。
——但他没有资格。
他也知道他们不太可能和好，但万一听了唐洄一番花言巧语许今又心软呢？对唐洄，许今简直太宽容了。
“我送你？”过了一阵，唐明曳故作不经意地说。
许今：“行呀，那太好了。”
唐明曳脸色稍霁。
天黑，唐明曳载着许今前往唐洄订的餐厅。
以前每次为唐洄庆生，许今总会精心打扮一番，又是给他订蛋糕，又是给他买礼物，恨不得提前一个月开始准备。这次她没怎么打扮，穿得很随便。礼物早就买好，但她不打算送了，空着手来的。
包厢里果然只有唐洄。
唐洄见到许今，笑着站起来。紧接着发现后面跟个唐明曳，笑容淡了些。
这样的日子他只想跟许今一起度过，连骆敏敏都被他应付过去，唐明曳居然来了。
他心里不满，嘴上没说什么。态度温和地对唐明曳点点头算打招呼。
“今今，你来了。”唐洄看向许今。
许今也看着他，心情复杂，脸色冷然。
她没回应他，回头对唐明曳说，“你出去等我好吗。”
唐明曳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唐明曳一走，唐洄也轻松了些。他伸手要拉许今：“今今，先坐，你饿了吧，我这就让服务员上菜。”
许今拧眉一避，躲开了他的手：“我不是来吃饭的。”
唐洄手在半空僵了僵，无奈放下：“今今，你还在生我的气？生气没关系，饭不能不吃。”
他依旧让人上菜。
许今也懒得拦，兀自坐下。
饭菜很快上完，唐洄也坐下，一坐下就开始解释：“今今，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来了这么多天我都没怎么陪你，是我不对。可是你也站在我的角度想想，要不是事情太多我怎么会丢下你？我也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许今瞟他一眼：“是呀，你确实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唐洄一愣，感觉有哪不对，但还是说：“今今，我就知道你是理解我的……”
许今轻飘飘地说：“你要陪女朋友嘛。”
唐洄顿时僵住。
片刻，唐洄缓过神，强颜欢笑：“今今你是不是误……”
许今：“忙着陪女朋友去B市玩，哪有空联系我呢？”
唐洄霎时安静了。
“你都知道了？”良久，唐洄艰难地说。
许今没吭声。
“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得知事情完全暴露，唐洄反而不那么紧张了，“今今，你可能以为我出轨了，但我必须要解释清楚，我不是出轨，我爱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你。”
许今怀疑地看着他，不信，但也没打断，想听听他都能编出来什么东西。
难道他要说他是被逼无奈迫不得已？他有什么把柄在骆敏敏手里？
都不是。
唐洄：“我只是为了她的家世。”
许今：“。”
唐洄忽然激动起来：“今今，现在你可能在鄙视我，看不起我，要是放在几年前我也会鄙视我自己的。但是你不懂，你不明白像我们这种没有背景的人想混出头有多难。我不服气，我凭什么服气？我也是唐家少爷，凭什么我得不到唐家少爷该得到的待遇？”
许今匪夷所思，看着唐洄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许今：“——所以？”
“所以……我会娶骆敏敏。”唐洄声音低了些，可能也是感到愧疚。
“但这只是暂时的！”下一秒，唐洄声调猛然拔高：“今今，你等我，等我继承唐家，我立刻甩了骆敏敏那个疯女人。你等我五年，不，三年。三年以后唐家就是我们的。你不用辛苦工作，不必经历我之前经历那些，你只需要一辈子无忧无虑做你的唐家女主人。”
唐洄:“到时候你只需要每天养养花，喝喝茶……”
许今突然发现她并不认识唐洄。
又或者，她曾经认识的那个毫不犹豫拒绝唐家帮助，万事依靠自己的唐洄已经死了。
唐洄：“实际上我也不全是为了我自己，我是想给你好的生活，我不想你吃苦受罪……”
许今听到这，忽地笑了。
许今：“你这么为我着想？”
唐洄当然听出许今在嘲讽他，但既然许今还肯跟他说话，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许今总是很包容他。
唐洄恳切道：“我没有家人，在这个世界上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永远忘不了那年你一次次来找我，安慰我，鼓励我。你是第一个知道我身世后仍然对我好的人，要不是你，我还在自暴自弃，是你救了我。”
这是唐洄的真心话，半句不作假。他是真的爱许今，也是真的认为许今拯救了他。
许今:“我救了你？”
唐洄:“对，我……”
许今摇摇头：“我后悔救你。”
她冷静道：“我今天来其实是为了通知你——我们分手吧，你让我感觉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