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幼宛言简意赅的说:“上吊未遂, 摔下来磕到头。”

  “上吊?”林屿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我怎么可能上吊呢?”

  “谁知道呢。”说完,宋幼宛第一次觉得有点心虚, 她想,她是知道的。应该是林屿犯病, 病得受不了,所以才会做傻事, 她本来只是想教训他,没想到他这么弱鸡,这么不经折腾。

  也许, 他本来就这么弱鸡, 是她知道剧情所以才将他想得太强了。她回忆起这些年, 林屿, 也不过如此。

  是她太小心翼翼了, 从未真正了解他,一开始就把他套入了书中林屿的人设。

  宋幼宛望着他有些迷茫的双眼,目光温柔了许多:“不要想太多, 安心养伤, 你饿了吗。”

  “有点......有点饿。”林屿一时还有些不习惯她突如其来的温柔,说话都有些结巴,一脸受宠若惊。

  “等我一会儿, 我去给你买粥。”宋幼宛笑盈盈的看着他,临走还细心的给他捏了捏被子, 免得他受了凉,医院的空调开得有些低,他刚做完手术应该多注意点。

  林屿简直就像中了百亿彩票,直接被砸蒙了, 他是谁啊?他在哪里啊?

  他严重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失忆了,他和宋幼宛之间也许发生了什么他不记得的事情,不然宋幼宛不可能对他这么好。

  他心里慌乱不已,他到底忘记了什么。

  宋幼宛买完粥,在病房外观察了他一会儿。

  剧情被打破了,她没有被囚禁,宋父也没有因为林屿的打压,需要靠女儿拯救。沈鹤白也没有残疾,他有更美好的未来,他不会被她拖累。

  从她来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这个世界就已经改变了,她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被剧情超控的纸片人。

  也许,她应该试着了解,病房中因为她而导致失忆的那个男人。

  他应该没她想象中的那么坏。

  林屿平躺着,非常苦恼的盯着天花板,眉头时而蹙起,时而放下,纠结得不行。他嘴里小声的念叨着什么,距离太远宋幼宛听不清楚。

  她仔细观察他的嘴唇,大概知道了他在嘀咕什么。

  “到底忘记了什么。”

  “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不会在做梦吧。”

  “完了,脑子要炸了。”

  “疯了,疯了。”

  宋幼宛低头看了一眼手上提着的粥,这就是对他好?一时间,宋幼宛心情有些复杂,她以前是对他有多不好,才让他因为这点小事,感动如此。

  想到她把他囚禁的这几天,每天只给他吃一段饭,还不加肉,就心虚不已。

  她站了一会儿,才调整好情绪,推开病房。

  林屿见宋幼宛来了,手里果真提着粥,一下子,他目光中的惊喜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咳咳。”宋幼宛尴尬的咳了两下,“你自己能吃吗?”

  林屿的手没有受伤,喂自己吃饭肯定能行,但她竟然用了疑问句,若是他说不能,那她岂不是......还会喂他?

  林屿有些羞涩的说:“好像不能。”

  “嗯,我喂你。”宋幼宛很熟练的将床摇上去,轻轻的将林屿的头往右边偏,以免伤到他脖子。

  然后,宋幼宛扯了几张纸巾垫在林屿下巴,她用手腕处的皮肤试了粥的温度,温度正好,不烫不凉。

  “来,张嘴。”

  林屿下意识的张嘴,粥喂进嘴中,他才反应过来。

  宋幼宛给他喂饭了,竟然亲自给他喂饭了。

  激动过后,他恢复了贤者时刻。主要是她的动作太娴熟了,好像每一个动作都练习过千万次,像机器人一样麻木,完全没有电视剧中喂饭的那种暧昧。

  他想问,她为何这样熟练,但是他刚把粥吞下去,下一勺就来了,根本不给他问话的机会。

  这让他很苦恼啊。

  喂完粥,宋幼宛还替他擦了擦嘴。虽然隔了几层纸,但是嘴唇的触感依然清晰的传入了他大脑皮层,他耳尖敏感的红了。

  他恍惚时,宋幼宛又给他倒了一杯水,喂他喝下。

  他不明白刚喝了粥为什么还要喝水,他不渴啊,等他把水吞了,宋幼宛才惊觉道:“这是漱口水。”

  林屿一下子红了脸,连忙问:“怎么办,我已经吞了。”他看了一眼宋幼宛,“要不再喂一次?”

  “嗯”宋幼宛郑重的点头,重复了刚才的动作。

  饭后,宋幼宛替他打开了电视,林屿留意到宋幼宛好像变开心了。虽然之前她也笑过,但是笑容中带着一丝歉意,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现在她嘴角的笑意是由内而发的,似乎做了什么非常开心的事情。她变高兴之前只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喂他吃饭,喂他吃饭就这么开心吗?

  想到这里,林屿也乐,他在宋幼宛心中果然是有地位的。

  宋幼宛是第一次给别人喂饭,上辈子她瘫痪时都是护工给她喂,每天吃饭都是她最难受的时候。

  就像每天提醒她,她是个废人,是个连吃饭都不能自理的废人。

  每到饭点,护工都会推着小餐车来病房,一脸职业微笑给她说吃饭了。给她摇上床,给她介绍今天的饭菜的种类,再给她系上围裙。然后喂她吃饭,喂她漱口,问她今日的饭菜是否合胃口。

  护工的微笑服务很专业,却让她开心不起来,当时她的梦想是自己吃饭,自己洗澡,自己......不靠任何一个人。

  都过去了,她不光能自己吃饭,还能给别人喂饭。

  在宋幼宛的精心照顾下,林屿恢复得很快,心情也很好,整个人也飘飘然的。

  飘得他希望能病久一点。

  一天早上,主治医生给他带来了一个噩耗:“恭喜你,能出院了,”林屿脸一下子夸了。

  他表情变化太大,主治医生都感受到了他情绪的变化,主治医生楞了一下,以为他没听懂,又说了一遍:“林屿,我刚才说的是你病恢复得差不多了,今天就能出院。”

  林屿有些闷闷的说:“我知道了。”

  他心里郁闷得不行,出院后,就意味着又恢复到了以前的生活。这几日他也想明白了,宋幼宛对他那么好是因为他受伤了,她以为是她引起的,愧疚而已。

  他伤好之后,他啥也不是了。

  宋幼宛刚出去打电话,回来就看见林屿闷闷不乐的卷缩在病床上,她上前问道:“你怎么了?”

  林屿从床上坐起,垂头丧气的说:“医生说我能出院了。”

  “这是好事啊。”宋幼宛不解的看着他,“你好像不太开心。”

  “就是不开心。”

  宋幼宛有些惊讶,漂亮的眼眸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为什么。”她在医院都呆烦了,恨不得马上去工作,闲得都快发霉了。

  林屿被她盯着有些脸热,他别过脸,将视线看向另一边:“没什么。”舍不得你啊。她就是个钢铁直女,他拧巴的心情她怎么可能会懂。

  他皮肤白,脸上还带着一丝病态的红色,看起来不像正常的样子。

  宋幼宛下意识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她的手微凉,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林屿非常享受这种冰凉的触感,甚至还像小猫咪在她手心蹭了几下。

  他西子捧心,歪在床头娇喘吁吁的说:“咳咳,我那都不舒服。”

  看他这不正经的样子,宋幼宛立刻将手拿开:“我懂了,那就是没事了,我去收拾东西。”

  马上就能回家了,宋幼宛心情好得不得了,甚至还哼上了歌。

  林屿斜靠在床上,继续装,结果宋幼宛连看都不看他。他脸上挂不住,像是赌气般,将被子捂在头上。

  宋幼宛余光中看见了他的小动作,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想不通,为什么她以前将这厮当成劲敌。

  他完全是个弱智啊。

  林屿在被子里捂了一会儿,没人理他,他爬起来,认命般的下床和宋幼宛一起收拾东西。

  林屿的衣服被庙里工作人员洗干净后,送来了医院。宋幼宛从口袋里将衣服拿出来,递给林屿,却看见口袋里还有两张皱巴巴的票。

  她将票拿出来,是两张电影票,日期是她将林屿带上山那天。

  宋幼宛将票还给林屿,林屿握着字都快洗白的电影票,鼓起勇气:“幼宛,明天去看电影吗?”

  这几日无聊时,宋幼宛就会将微信翻出来看,看林屿这几年给她发的微信。他给她发了很多消息,她才知道原来他话这么多,这么啰嗦,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他告诉她,裴凯乐和他女朋友去看电影,路上堵车,裴凯乐迟到十分钟,结果被呼了一耳光,第二天上课裴凯乐脸上还挂着巴掌印,被同学笑了一天。

  他去看电影一直是一个人,他喜欢选午夜场次,那时候没多少人,能安静的享受电影的氛围。

  事后他总结:一个人看电影不香吗?

  想到这里,宋幼宛回复他:“一个人看电影不香吗?”

  林屿听见回复,非常失落,他将电影票揣进了兜里,努力堆起了一个笑容:“嗯,我先去换衣服。”

  进入洗手间,他脸上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拼命安慰自己,没什么,反正被拒绝惯了。

  好一会儿,他蹙起了眉,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

  突然,林屿想起了什么,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快速换完衣服,忐忑不安的问宋幼宛:“你看了。”

  宋幼宛似笑非笑的说:“看了。”

  他震惊不已,连声音都有点颤:“都看了?”

  “都看了。”

  “......”完了完了。

  林屿简直无处遁形,他努力维持最后的体面:“那些都是年少轻狂,思想不成熟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宋幼宛似笑非笑的问他:“喜欢我的话,也是年少轻狂说的吗?”

  林屿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不是,我真的很喜欢你。”

  “哦~”她故意将尾音提高,“我不信。”

  “是真的,我发誓......”他急得眼睛都红了,不停的解释。

  宋幼宛见他眼睛都红了,不敢再逗他了,她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只差给林屿办理出院手续。

  林屿以为她要走了,赶紧追了出去,恐惧一下子捏住了他脆弱的心脏。

  她是不是又要走了,一如五年前,他跑出去,紧紧的拽住了宋幼宛的手。

  宋幼宛回头,他满脸苍白,脸上脆弱得不行:“你不要走,行不行。”

  “我不走,我去帮你......”帮你办出院手续,她话还未说完,一滴泪从他眼角划过,晶莹的泪珠,落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他憋了五年的泪水,在这一刻瞬间崩塌,不走就好,不走就好。

  宋幼宛心里一紧,第一次生出了疼惜的感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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