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医院的单人VIP病房内。
谢连纯色苍白地半靠在床头,冷眼看着在他病床前吵成一团的人。
“看看你干的好事!”谢震业指着谢奕泽的鼻子大骂,“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干的那些事儿?那是我懒得管不想管!”
“又是周攀又是你哥, 还闹到上了热搜, 你知道今天公司股价跌了多少吗?!”
先前所有的责骂谢奕泽都默默任侠, 围读提到了谢连这一句, 他冷嗤一声,倔强反驳:“他不是我哥。”
谢震业满腔怒火在听到这句反驳时达到了顶端。
“啪”地一声。
谢奕泽被打得偏过了头。
他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谢震业, 而后者显然已经被气得昏了头, 高高扬起手竟是还想要再打。
又是一声重响。
房间门被人大力推开,林美君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她一向整齐的头发难得有些凌乱,但表情依然冷静严肃,“你再打我儿子一下试试?”
谢震业手上动作一顿,
他看着迅速躲到林美君身后的谢奕泽,依然怒不可遏, “看看你养的好儿子!”
林美君:“我儿子怎么了?”
虽然嫁人多年, 林美君仍然掌管着一部分家族事务,因此站在谢震业面前时, 她的气势也一点不弱。
林美君审视的目光淡淡扫过谢连, “成年人打个架受点伤也值得小题大做?”
“小题大做?”谢震业忍不住笑了, “他伤的可不止谢连。”
“周家那个可是独子!一点小事儿都能闹得满城皆知, 这回是被他开了瓢了!”
要换作是从前,谢震业不该这么害怕周家的。
可他实在没什么经营天赋,接连好几次重要项目都决策失误, 久而久之,公司的底子就亏了。
“那就道歉。”
林美君迅速做好了决定, “诚恳一点,周家就算不给你面子,也该给我林美君面子。”
“至于你。”
林美君看向谢连,表情是一如既往的轻蔑,“大明星出面发个声,还怕事情解决不了?”
算盘倒是打得精。
谢连似笑非笑地,“林姨,你大概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视频传得全网都是,网友们也不是瞎子,就算我出面澄清了,那周攀呢?”
“难道要让他说是酒瓶子自己跑到他头上的?”
简单几句花,轻而易举又勾起了谢震业的怒气,他不顾林美君的阻拦,狠狠一巴掌又落到了谢奕泽脸上。
“你再碰他一下试试?”
谢震业懒得和林美君多费口舌,他走到床前,看着头上缠了一圈绷带,脸色苍白如纸的谢连,声音都轻了不少: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谢连:“公开道歉,然后发一则声明,辞去在公司内的所有职务。”
“好啊谢连,你在这儿等着我呢?!”谢奕泽狠狠啐了一声,“说什么绝对不会插手公司,现在还不是千方百计地要把我赶走?”
“我一走,你就好求爸把你安排进去了是吗?”
谢连眼神极其冷淡,看着他时就像是在看一个自作聪明的小丑,“我没有这个意思。”
“停职期限你们完全可以自己决定,现在不过是给公众一个交代。”
谢奕泽却根本听不进去,“我看你可太有了!”
他说着说着,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说不定这酒瓶也是你自己往头上砸的呢?我可不记得有对你动手。”
听到他这句话,表情一直冷淡的谢连突然勾唇笑了。
他看向谢震业,语气无力却嘲讽,“既然小泽都这么说了,那爸你就相信他吧。”
一边是趾高气昂咄咄逼人的母子俩,一边是被他忽视已久却始终温柔待人的长子。
不管从前如何,起码在这一刻,谢震业心里的天平是狠狠倾斜了的。
他不顾林美君的阻拦,拉着谢奕泽的衣领就把人往外扯。
嘴里还骂骂咧咧着:“还不他妈去给周攀道歉?没用的东西……”
林美君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谢奕泽被拉走,她也只能跟上。
临出门前,她单手扣住门板,意味深长地丢下一句话,“谢连,你很好。”
谢连也回她一个温和的微笑。
“慢走不送。”
……
谢连本以为他们这趟会去的很久,没想到才过了一会儿,房门就再次被敲响。
“进。”
周攀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除了脑袋上突兀地缠着个绷带,整个人生龙活虎地,“兄弟,哥来看你了。”
彼时谢连正拿着平板看新闻,听见这话,眉峰轻挑,“哥?”
蒋斐拖了把凳子坐下,“你才是弟弟。”
周攀不甘示弱地扯了个鬼脸。
“不过话说回来,谢奕泽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
提起这个,周攀的情绪再次高涨起来,“你是没看到刚刚他的脸,跟吃了屎一样!”
“而且我老婆就在旁边,差点让谢奕泽当场给我跪下!”
蒋斐抽出根烟放嘴边叼着,“闹了这么一出,谢奕泽短时间内是爬不起来了。”
“难为我们谢少了,对自己是真下狠手啊。”蒋斐啧啧感叹:“没留下什么证据吧?”
谢连:“当然。”
他已经和江明海打好了招呼,晚一点会发出声明为谢奕泽开脱,但舆论已经发酵,在这件事儿上,谢奕泽永远也洗不白。
“诶对了,我老婆给我炖了汤,你要不要喝点?”
谢连瞥了眼浑身都散发着幸福光辉的周攀,摇了摇头,“不用。”
“真不用?诶我老婆炖的汤挺好喝的……”
周攀话还没说完,就被蒋斐勾着脖子拽走了,“我说攀子,这就是你不够有眼色了。”
“人家当然不想喝你老婆炖的啦,他是想……”
后面的话不用说完,懂得都懂。
周攀也清了清嗓子,奈何他嘴还没有张开,就被迎面而来的枕头砸了个满怀。
谢连坐起身,冷笑着说:“滚。”
房门被匆匆关上,室内重归安静。
谢连看了眼从醒来起就一直安静的手机,不轻不重地啧了声。
怎么会到现在,一条问候短信也没有。
谢连摁了摁眉心,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小没良心的。”
-
今天的拍摄一直到晚上十点才结束。
回酒店的路上裴年累到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短短的一段路程,都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被小橙叫醒时她还迷迷糊糊地以为又要拍戏了,拿起手边的剧本就想往外冲。
林笙又好笑又心疼,“到酒店了,抓紧时间洗漱下就睡觉吧。”
谁能想到,几个月前还因为懒惰懈怠频频被骂的人,会废寝忘食到连做梦都在拍戏。
裴年困倦地打了个哈欠,“那我就先回房了,你们俩也早点休息。”
林笙和小橙自然是应好。
但裴年并没有如她们所想一回房间就洗漱休息。
她径直去了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两把脸让自己清醒,而后拎上包包,关门下楼。
临近深夜,医院依然灯火通明。
按理说,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一起工作的同事,在得知谢连出事后,裴年都该第一时间发去问候。
她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可真正打开对话框时,裴年又犹豫了。
她不想和其他人一样,只是简单的问候。
她潜意识里觉得这些远远不够。
她和谢连应该有比这更熟稔,更深刻的羁绊。
所以她来医院了。
在深夜,在浑身每个细胞叫嚣着要休息的现在。
好在,病房里的灯还是亮着的。
裴年深吸了口气,指尖弯曲,轻轻扣上房门。
“谢连?我可以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