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漠,好像这些日子以来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是乔洛洛的一场幻觉。
他在那头异常冷静的询问她。
“今晚祁煜初出国,你要去给他送行吗?你要去的话,我派车送你过去。”
冰冷的话语,好像当头一棒敲在了乔洛洛过载的大脑上。
几乎是一瞬间,乔洛洛就清醒过来,许多的问题突然得到了答案。
比如在她昏迷的时候,祁渊为什么会把祁煜初叫过来;比如他为什么不要这个孩子;比如他为什么突然要她去给祁煜初送行。
原来他不是不要,他是不信。
他不信这个孩子是他的,也不信乔洛洛会放弃暗恋十年的祁煜初,选择他。
他从头到尾,就没有真正的相信过她。
他这一通电话,不是真的要她去送,而是在试探。
明明他有那么多的方式,可以考验她的真心,可他偏偏选择了最残忍的一种。
这就是祁渊,杀伐决断的商业大佬,怎样对猎物一击致命,仿佛刻在他的骨血里。
乔洛洛全身的血液好似在这一刻被冻结。
她捏着手机直勾勾的盯着沙发上的那一件衬衣。
那是昨天早上祁渊拿出来随手丢在上面的,她昨晚太想他了,以至于只能拿着他的衬衣,好像就抱住了他。
可此刻那件衬衣,也像是在嘲笑她。
嘲笑她的天真,嘲笑她的荒唐。
祁家的男人不能碰,老天爷早就告诫过她。
她沉默的时候,那头的祁渊也沉默,沉默的等待她的答案。
乔洛洛突然笑了一下。
她的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软乎乎的。
“那我去送一下吧,毕竟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再见面了。”
那头沉默一瞬,只传来冷冰冰的一个字。
“好。”
电话挂断。
乔洛洛的胸腔里涌上一股巨大的反胃感,她拔腿冲进卫生间,疯狂的呕吐。
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她吐出的只有黄水,还有眼泪。
她趴在马桶上呕吐的时候,钱霞站在她身后哭。
洛洛,我可怜的洛洛啊……
大概吐了十几分钟,乔洛洛才从马桶上把脸抬起来。
她虚弱的问钱霞要了纸巾,把脸上的脏东西擦得干干净净。
她再抬起脸来时,平静的有些可怕。
除了她那一双通红的眼睛,昭示着她的心痛。
她被他打动,把真心捧给他看,最后这份真心也被无情践踏。
“舅妈,我没事。”
她的声音异常的沙哑。
钱霞哭的说不出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乔洛洛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朝卧室里走去。
她边走边说:“我要去给祁煜初送行,祁渊说马上派车过来,你忙完了就先回去吧,回去好好休息,今天你也累了。”
她的声音有些虚无缥缈,消散在偌大的空间里。
钱霞听到她这么平静的话,怕的要死,也不敢走,就站在客厅里。
乔洛洛去衣帽间里拿了一条裙子出来,那是她从祁家带过来的,穿了很久的一条连衣裙。
她对着镜子脱掉了睡衣,看向自己的身体。
她很瘦,骨架又很小,所以两个多月的肚子有些明显,微微的隆起,里面沉睡着一个小小的生命。
她用手轻轻的摸了摸肚子,神色很悲凉。
钱霞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才看到她穿好裙子出来。
她只背着一个小小的斜挎包,拿着一个手机。
钱霞说:“我送你下去吧。”
她没有拒绝。
两人下楼后,看到路边停着一脸黑色的轿车。
一个很陌生的司机站在车门旁,把门拉开,对乔洛洛恭敬地说:“太太,请上车。”
乔洛洛坐进车里。
车子启动前,她突然降下车窗,抬起手对着车窗外的钱霞叮嘱。
“舅妈,等舅舅出来你就跟他离婚吧,好吗?”
钱霞愣住了。
“洛洛……”
乔洛洛的声音很软,让人莫名的心疼。
她说:“这么多年,是舅舅对不起你,你不要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他不会改的。”
不等钱霞说话,她已经把车窗升上去,车子唰的一下开走了。
钱霞莫名的有种感觉,就好像——好像她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
她心里很慌,突然想到什么,转身朝着别墅大门跑了进去。
祁氏集团总裁办。
祁渊正在看一份新的项目企划书,他的脸色很沉,看了十分钟还停留在第一页。
突然,大门被人砰的一脚踹开。
闻野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一进来就破口大骂。
“祁渊,你他妈是不是疯了啊?祁煜初出国,你让你老婆去给他送行?!我看你真的是疯了!你他妈的!”
送乔洛洛的司机是梁霄指派的,所以闻野才得到了消息。
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气到发疯。
他觉得自己和梁霄就像两个傻逼,为了祁渊的事情费劲心力,好不容易看到乔洛洛肯迈出最艰难的一步,又眼睁睁看着祁渊这家伙用自己的偏执和阴暗,把小姑娘的真心狠狠踩碎在地上。
他骂完后,祁渊还坐在那里。
他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依旧在看那份文件。
闻野再也忍不住,走过去一把抓起那份文件,撕了个粉碎。
当纸片像雪花一样散落下来时,祁渊终于抬起了脸。
他冰冷的视线看向闻野。
“这不关你的事。”
听到这话,闻野最后一丝理智也崩塌。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笔筒,朝着祁渊的身上狠狠砸了过去。
“乔洛洛!那可是乔洛洛!是你他妈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乔洛洛!你不是喜欢她喜欢的发疯吗?!你现在怎么可以又把她送回去!”
他绕过办公桌,走到祁渊身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祁渊,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如果你是乔洛洛,你现在心里是什么样的想法?一个说爱了自己好多年的男人,又要送自己去机场见前任!如果是你!你还要不要这个男人!你还敢不敢把真心继续交付给这个男人!”
祁渊突然感觉到了胸口一片温热,他低头看去,是闻野的手指在流血,大概是刚刚他抓笔筒的时候,不小心被割破了皮肉。
血液在祁渊胸口的白衬衣上蔓延开来,一片刺目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