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前。
祁临在医院守了一晚上,后来被苏婉劝着才回家去洗了个澡休息了一下,结果没睡多久,就接到医院护工打来的电话,说祁煜初醒了。
他马不停蹄赶到医院病房时,就察觉到了病房里的气氛不太对劲。
护工小声说:“医生已经来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
说完,护工就离开了病房。
祁临看向病床上的祁煜初,以为他是因为腿的事情而伤心,安抚道:“你现在先不要担心你的腿,等你把身体调养好了,腿就可以进行康复治疗,无论如何,爸爸都不会让你一辈子坐轮椅的。”
病床上的祁煜初眼神呆滞,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眼底一点光都没有,苍白的肤色上,一双眼睛黑的渗人。
他听到祁临的话,扭头朝他看了过来。
“爸,洛洛有没有来看过我?”
祁临一愣,见他还在想乔洛洛,忍不住说:“煜初,这个时候你就别再胡思乱想了,最要紧的是你的身体……”
祁煜初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一下,突然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手机,狠狠的朝着地上砸了下去。
啪的一声巨响,手机摔的四分五裂。
祁临看傻了,立刻上前按住他。
“煜初,你这是干什么?!”
祁煜初的心跳陡然剧烈起来,心电仪发出警报声,他脸色煞白,宛若一条脱水的鱼。
刚刚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给乔洛洛打电话。
可点开手机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祁渊高调示爱的热搜。
他让护工给乔洛洛打了电话,可对方甚至连接都不愿意接。
祁临看他状况不对,想去找医生时,他开口说:“爸,你能把我小叔找来吗?我有几句话想跟他说。”
站在门口的祁临脚步顿住,转过身来,看着俨然陷入魔怔的儿子,心如刀绞。
他忍不住走上前,低声说:“煜初,你小叔和洛洛已经是夫妻了,你别再想了,你把身体养好,等你好了,想和谁谈恋爱爸爸都不会再干涉你了,好不好?”
听到这话,祁煜初猛地睁眼看向了他。
他漆黑的瞳孔里一点光都透不出来,嘴角扬起的弧度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
他说:“以后?我哪有以后。”
以前他都抓不住,哪有以后。
祁临看着他的脸,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悲痛感。
他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一些事,把祁煜初害成这样,可是他想去弥补他,毕竟他是他唯一的儿子。
他红着眼眶站在床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祁煜初微微阖上眼睑,又说了一遍。
“我要见小叔,我要见他。”
祁临走出病房,给祁渊打了电话。
一开始那头直接挂断,但他为了自己的儿子,还是选择继续打。
他不知道祁煜初要说什么,但他不敢掐断儿子最后一丝生机。
祁煜初那种绝望的眼神,让他一阵阵心慌,好像今天见不到祁渊,他就活不了了。
祁临的锲而不舍,还是让祁渊感到了烦躁。
他接了电话。
祁临在电话里说祁煜初醒了,想见他一面,有重要的话跟他说。
祁渊虽然很不想来,但听到祁临颤抖的声音,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
他让司机把车开到医院,打算见祁煜初一面就回去。
祁渊走出电梯时,祁临就站在电梯门口等他。
“这孩子非说要见你,我也没办法……麻烦你了……”祁临的眼底有些局促。
他现在对祁渊问心有愧,不敢直视他淡然的眼睛。
可那句对不起,他也无法泰然的说出口。
祁渊听了他的话,并没有回应,而是大步流星的朝着病房走去。
推开门时,一股难闻的药水味袭来。
祁煜初躺在病床上脸色灰败的模样,像个将死之人。
祁渊的神色些许的怔愣,然后大步上前,站在了床尾的位置。
祁煜初听到脚步声就睁开眼睛,看到祁渊,他的眼底毫无波澜,低声喊了一声。
“小叔。”
祁渊没应,反问一句:“你要说什么?”
他刚刚从办公室里出来,身上还有办公室的熏香味,外套搭在结实的小臂上,没打领带,衬衣解开了两颗扣子,周身散发着一股禁欲又慵懒的气质。
尽管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可是祁煜初却仿佛看透了他内心的轻松和愉悦。
是啊,他怎么可能不高兴呢?今天这场热搜他不知道谋划了多久,太牛了,没有一个女人抵抗得了他这种男人,何况是这么强势的追求。
恐怕他刚刚是要回家去找乔洛洛的,却一个电话被他叫到这里来。
想到这里,祁煜初的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他居然肯来,是他没料到的。
但无论他抱着何种目的前来,祁煜初今天都不会让他笑着离开病房。
沉默了几秒钟,祁煜初试图起身坐起来。
祁渊看着他艰难的举动,并没有帮忙,选择冷眼旁观。
来医院见他,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
祁煜初一条腿还高高的吊在半空中,手背上也插着吊针。
但他觉得,必须要坐起来,才能跟祁渊说话。
这个矜贵高傲的男人,总是用不屑一顾的眼神看他,让他受够了。
就算狼狈到这一步,他也试图挽回一点什么。
最终,他把枕头叠在一起,垫在了背后,变成了一个靠着的姿势。
祁渊的耐心在这种沉默中一点一点流失,他抬起手腕冷眼看了看手表,正要转身离开时,祁煜初终于开口说话。
“小叔,其实我挺佩服你的,没想到你会这么的大度,换做是我,我肯定做不到。”
祁渊的身影停在了原地。
他听出了祁煜初话里的嘲弄,微微侧目,用余光瞥着他,等着他下一句话。
祁煜初正用一双没什么生机的眼神, 死死的盯着他,那是一种破败到有些癫狂的眼神。
祁渊薄唇微张:“你到底要说什么?”
祁煜初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布满伤痕的手背上,插着的那根吊针的针管。
因为他动来动去,血液已经开始回流进针管里,一抹刺目的红色。
他干脆把针管从手背上拔了出来,狠狠的扔到了一边。
“我要说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洛洛肚子里的孩子,明明不是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