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的天气, 长长的水晶冰柱,挂在屋檐下面,冰雪化做了水珠, 沿着冰柱滚落, 滴答滴答的声响,在这静静夜色轻轻的回荡。
夜凉, 月色如霜, 可房间里的温度却很热很烫, 几乎都要灼伤了扶苏的面颊,他僵硬着,脸色红透,怔愣楞的样子, 像是有些被定住了。
房间里,烛火昏暗,两人合并的身影倒影墙角之下, 似被弯曲成了一个怪异的形状,可若仔细去看,便能发现, 那……是两人亲昵搂抱的倒影……
是蒙恬搂抱着扶苏, 双臂用力地将扶苏箍着, 若不是深怕伤到扶苏,或许、蒙恬会恨不得将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面……
静静之中, 屋内桌上, 烛火突然砰一声轻响, 爆开了, 这动静虽小, 却也总算让这两人都回了神, 可是……蒙恬依旧没有收手。
扶苏微微睁大着眼,可是他却不焦急着推开蒙恬,而是自己反复吸气吐气了好几次,等得脸上的高热退下之后,扶苏这才似从容自若的道:“蒙将军,你僭越了”。
蒙恬微微一怔,随后他低低轻笑:“末将未曾僭越”他声音贴在扶苏的耳边,语调幽幽:“末将是在履行本职所在”。
扶苏懵了一下:“本职?”。
蒙恬点头,道:“当年初到赵界,公子便曾说过,末将以后都是公子的人了”。
扶苏一呆,恍恍惚惚的觉得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当初,末将出兵伐韩之前,公子也曾说过,要等末将回来”话到此,蒙恬这才松手,他炯炯有神的双眼,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深邃,他盯着扶苏,眼底笑意愈浓:“我回来了”。
扶苏微微张唇,未说话,可是那脸却突然红得厉害,直烧的扶苏脸脖子都红透了。
蒙恬看着,连嘴角也不禁挂了笑意,他抬手指尖小心翼翼拂过扶苏的侧脸,看扶苏微微侧头,似想要避开,蒙恬这才收手,他转而从怀里取了个东西出来,递给扶苏。
“这是……”扶苏仔细一看,便认了出来,蒙恬拿出的,是当初他给蒙恬的那串檀灵珠,这东西在上辈子的时候,也是嬴政唯一送给他的东西,所以扶苏很是重视……
蒙恬道:“当初公子说过,等我归来便将此物归还公子,现在蒙恬便将此物,物归原主”。
一串檀灵珠,记载了扶苏两辈子的事迹,这两辈子虽有不同之处,却有一点相同,檀灵珠一直都是他的贴身之物,不过……
经蒙恬提起,扶苏这才想了起来,儿时他还送过一些檀灵珠给蒙恬……
扶苏缄默不语,只接过珠子重新带回手里。蒙恬抿唇一笑,他一摸身侧挂在腰上的玉佩,立时就吸引住了扶苏的视线。
可是却也让扶苏惊得睁大眼,脸色更是红得像是能滴出水来。
蒙恬的腰上,也挂着一个半月玦的玉,只不过上头还用金丝缠住了几颗红色的主子,底部的流苏处,也高低不一地挂着好几颗红色的珠子,整个玉的大体形象精致、却又有些过于细腻,说实话不并太符合蒙恬佩戴,不过……扶苏盯着那玉看得时间久了,竟也觉得,蒙恬带着这个,似乎也挺好看的。
“你赠我檀灵珠,我还你月玦玉,如此便算……”。
“咳”扶苏突然轻咳一声,打断蒙恬的话,他猜到蒙恬要说什么,便左右而言他的问:“你这么晚来我这里,蒙老将军可知道?”。
蒙恬有些失笑,不过他点头:“你我的事,祖父早已知道,不必忌讳”。
扶苏懵了一下:“他知道?他知道什么?”。
蒙恬微微挑眉:“难不成公子忘记了?当初在赵界时,祖父便已洞察你我的事,此事我也曾与公子说过了……”。
扶苏听得尴尬,他几乎就是脱口而出:“可这种男风之事,老将军当真能如此坦然吗?”。
“嗯?”蒙恬懵了一下:“我何时说了祖父知道你我有情的事了?”。
“不是你方才说的吗?蒙老将军早便已经知道此事?”。
所以……
噗哈哈哈哈……
蒙恬没忍住,大笑起来。
扶苏有些懵懵的看他,半响才反应过来,可能是自己……理解错了?
蒙恬笑了一会,才强忍住笑意说:“我说的是,祖父早已知道,你我都是死后归来之人的事,所以祖父并不反对我与你私下往来,我可没说祖父已经知道你我之间的事……”。
果然!……
扶苏尴尬着,他被蒙恬噎得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可看蒙恬这个样子,扶苏气不是,恼也不是,最后他一甩袖,冷哼:“谁说我与你间还有旁的事了?将军莫不是忘了,我为君,你为臣,我与将军撇开君臣之礼,若进一步不过也只是一句君子之交罢了”。
蒙恬听着并不恼怒,他幽幽点头,却突地一把箍住扶苏的腰肢,同时另一只手,扯下扶苏腰上的玉佩拿在手里,只幽幽的道:“同心半玉珏,两地寄相思,公子如今佩戴上了我暗中送来的玉,可不正是应了此情?”。
“嗯?”扶苏又懵了一下:“这玉佩当日藏在琴里,你只在里面留信,说是赠送,可没说是……是……”。
“有”蒙恬道:“我信中留言,若公子愿意佩戴此玉,便是应承末将,若无佩戴便没有应承”。
扶苏皱眉:“你几时写了?我一直不曾看见”。
“写了”蒙恬点头,神色认真:“但未免被人发现,所以便没有一起放入琴中”。
所以?
这活脱脱的就是个无赖啊!
“不过……”蒙恬朝他逼近:“便是没有写上,公子也是应承我了”。
扶苏严肃着脸,还想辩驳,蒙恬却突然抬手,抹过扶苏的嘴角、下颚、而后便是细长的脖颈上。
“公子已经红透了,连耳根都遮不住了”。
扶苏骤然睁眼,想辩驳,可是他才张口,蒙恬却突然一把扣住他的后脑,欺了过去。
“唔……”闷闷的声音,在齿唇间低低而响,扶苏被蒙恬整个欺压到了墙角,不及蒙恬身高魁梧的他,几乎整个人都被蒙恬遮挡在了身下,他退不开,避不掉,只感觉到口中那肆意翻搅的舌,在攻城掠地,弄得扶苏阵阵酥麻。
世人都道,魏国君王,龙阳之好,男成好,终是被人诟病的。当初扶苏且不明白,这男人间的情爱算怎么回事,只是后来听闻,魏王病丧,龙阳君一介文臣,却仍敢力抗大秦强兵,虽亡却从不退缩,扶苏不懂,是何种力量,给了龙阳君这般的能力与勇气与大秦对抗。
后来,王宫里面,扶苏又亲眼眼见嬴政与韩非之事,虽然不知,以韩非之才学怎会甘愿屈居王宫之中,可是……联想韩非当年的那般意气风发,他曾主张过的治国之道,也许……嬴政那一统六国的理念便是来自于此,他也才敢以一敌六,一统七国……
而现在……
扶苏微微睁开了眼,他看着逆光中,与自己齿唇相接的蒙恬,心里不知怎的,竟是又多了几分坚定与力量。
前途茫茫,虽早有定局。
但是……
扶苏不怕与天抗衡,与命挣命。
他身边,有蒙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