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咕嘟——”

  锅里煮着的牛奶早已沸腾,我瞧着因为沸水不断翻滚的白色气泡,心思却早已跑到其他地方去了,忘记TOMA交代我的事情。

  TOMA和ZERO到底要说什么?

  看他们的表情似是很严重且很认真的事情,可是他们有冲突和矛盾的时候我都在场,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们觉得必须避开我好好谈一谈?

  “再煮下去就要焦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密切注意着房间里动静的时候,应该在房间里和ZERO“谈话”的TOMA却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身侧。

  他关掉了一直在煮牛奶的电磁炉,再从我的手中拿过了刚刚交给我的锅铲,不动声色的把我挤走,打开了煤气灶上的不粘锅,放下了两片培根,用小火慢煎。

  “已经说完话了么?”

  我回头看着已经被打开的房间门,又看了看不知道何时坐到餐桌前的ZERO,满腹的疑问。

  他们是什么时候结束?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因为厨房里只有牛奶沸腾的声音,不管他们做出什么举动我应该都能听到才对。

  “没事的,LUNA就不要担心了,”TOMA冲着我笑了笑,然后推了一下我的肩膀,“你应该还没有洗漱吧,赶紧去,准备吃早饭。”

  我被TOMA推开了半米远,原本想要顺势去卫生间,可是抬头却看见了挂在客厅的大钟,瞧着上面时间语气变得有些焦急:“TOMA你还不准备准备去出门么?很晚了!快要迟到了!”

  虽然今天是周末,可并非是TOMA的休息日啊。

  TOMA兼职所在的律师楼要求很严格,迟到的话近乎要扣掉半日工资,为了防止路上遇到什么意外,TOMA每天都是早早的出门,留有足够的时间去公司的,今天该不是和ZERO吵架,忘记了时间吧……

  “哦,关于这个,想等等和你说的,” TOMA并没有转头看向时钟,语气也不紧不慢的,“律师楼工作昨天已经辞了,另外一份兼职工作也是的,所以不再需要早早的从你们身边离开了。”

  “已经辞职了?”

  我记得TOMA原本是打算考完检察官的所有考试,拿到资格证再辞职的……

  可检察官的最终考试在下个月的月初,这个月不过刚刚开始而已,这么早就辞职了?

  “没事的LUNA,我已准备好了一切。”TOMA显然不想让我担忧,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这次是真的准备好了。”

  “嗯?”因为TOMA突然重复的话语,我侧过了脑袋看着他。

  “妈咪你还是快一些去洗漱吧,TOMA说今天会带我们去游乐园玩。”正在干吃着蛋黄的ZERO回过了头,虽然还能看出一些气鼓鼓的模样,却是尽可能的扯开嘴角对我笑起来,“太晚去的话就要排队了!”

  “这就是你和ZERO‘沟通’后的结果?”我伸手指了指TOMA,觉得TOMA处理这件事的方式有些过于“粗暴”了。

  毕竟,对“吃”很挑剔的他,居然会乖乖坐在餐桌前吃自己最不爱吃的东西,怎么想都应该是被人“恨恨”的“威胁”过了。

  “门票我早就买好了,原本就决定今天给你们一个惊喜的,不过既然这小子对我‘意见’这么大,就先告诉他了而已。”TOMA耸了耸肩,“我们也好久么有出去玩过了,是时候轻松一下了。”

  的确,从ZERO出生以来,我和TOMA需要面对是和现实有关一切。

  当我得把这个世界当做自己所在的世界生存的时候,问题便如雨后春笋一样的冒了出来,很多时候还只能我一人去应对,加上要照顾年幼的ZERO,这三年几乎每一天都被各种琐事忙得团团转。

  TOMA能在家陪伴我们的时间很少,休息的时候为了照顾疲惫的TOMA,我也是尽量让他在家中度过的,几乎没有一家三口一起出去玩的机会。连带着ZERO去动物园,也是拜托了UKYO女友,三人一起前去的。

  当爱情变成了生活,这可能是我们必须经历一次的狼狈吧……

  所以TOMA在此时提出要去游乐园的时候,我的心里也有些小小的激动。

  不管怎样,一家人能一起出去玩一趟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吃完了早饭,TOMA揽去了洗碗擦桌子的活,把我推到了房间换衣服,顺便把想要跟着我进来的ZERO提了起来,关在了门外。

  可“贼心不死”的小东西还是爬到了门缝上,用他那小小手掌轻轻拍打着门框,很小声地提醒我道:“妈咪妈咪,你今天一定要穿得漂亮一点哦!”

  “嗯?”听到这句话的我察觉到ZERO可能知道些什么,连忙挪到了门旁,开了一道很细的门缝看着他问道,“ZERO,你老是告诉妈咪,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为什么要今天去动物园?又为什么让妈咪今天要穿的漂亮一些?”

  “因为这样的化拍照就会很漂亮呀!”小小的ZERO显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仰着头有些得意地说道,“我一定要和漂亮的妈咪拍下很多照片,这样等我上了幼稚园就能和其他小朋友炫耀了,他们的妈咪一定没有我的漂亮!”

  喂喂喂,这么小年纪哪里的来炫耀心理。

  而且漂亮的妈咪多的是,你确定你不会羡慕其他小朋友的妈咪吗?

  我在心里无奈的叹息了两句,重复问了一遍:“只有这个理由嘛?”

  “还需要别的理由嘛?”ZERO扭头看我,一脸不解的模样。

  “LUNA你还没换好衣服么?是不是ZERO又想进去捣蛋呀?”

  在我们说话的功夫,TOMA已经做完了家务,扭头看向了我们的方向,我和ZERO凑近门缝对话的样子落在了他的眼里,没等我们做出什么解释,他便挽起了袖子冲着我们走来。

  我见状连忙关上了房门,还顺手锁了起来。

  而在屋外的ZERO在就见到TOMA的那一瞬,想法应该是我一样,可我的反应比他快一些,先关上了房门,他没能躲避进来,只能惨兮兮的站在屋外想要和TOMA解释:“我没有打扰妈咪!也没有想要偷窥!反正我和妈咪洗澡都是一起的!所以不存在什么偷看不偷看的……”

  ZERO显然想要给自己的举动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却没发现,他口中的这些话只会让TOMA更加的不满……

  此时有些畏惧的我,只能借着在房间换衣服的借口,在心里暗暗为他祈祷,希望TOMA不会做出什么让他幼小的心灵产生阴影的事情……

  从我们离开公寓,看到停在公寓楼下略显眼熟的车,我便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简单,对于这一次的游乐园之行,TOMA应该是做足了准备的,毕竟他为了带我和ZORA出门玩一趟,还特意提早和父亲借了辆车来。

  虽然这辆车原本就是他父亲送给他方便他出行,却被他的自尊和执拗拒绝掉的礼物。

  “去见过叔叔了?你们和好了?”我看着眼前的家用小轿车,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

  “车是借来的,付了租金的。”站在我身侧的TOMA把手从背后放到了我的脑袋上,然后轻轻拍了拍,“不过我和他谈过了,算是达成和解了吧。”

  “哦,那就好。 ”我轻声回应。

  虽然TOMA说的很含糊,可他愿意和他的父亲去谈那就是好事情,毕竟看着他们这三年的关系一直僵持着,身为“罪魁祸首”的我一直觉得过意不去……

  “LUNA看起来很开心呢,那么厚着脸皮去借车来也值得了。”TOMA扭头看着我,眼神里多了些溺爱。

  “想让你脸皮厚一次也挺不容易的。”我噘嘴回应,语气里带了些调侃的味道。

  “我……”TOMA的表情显得有些无奈,不过还没等他把口中的话语说完,一直站在我身侧的ZORA钻了出来,硬是挤到了我和TOMA的中间,打断了TOMA接下去的话。

  “我想坐前面!坐在前面!”ZORA拉着我的衣袖指着副驾驶座,眼睛里也是止不住的兴奋,“妈咪我可以坐在前面吗,和你一起坐在前面。”

  “嗯……”我看着ZORA思考了一会,终究敌不过他那发亮的眼睛,“如果你乖乖地坐着,不乱动的话……”

  “我保证!”我的话音刚落ZORA就举起了自己的手,然后扭头望着TOMA,语气比起先前少了一丝的热情,却算是“低下头”询问他父亲的意见了,“妈咪都说没问题了,TOMA应该……也同意的吧。”

  “的确有些危险,不过,LUNA同意的话,就破例吧,”TOMA短暂思考后也给出了回答,他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又补充了一句,“但是,一定得乖乖的。”

  “好棒!可以坐着车出去玩了!”ZORA还是一个孩子,所以在得到TOMA同意之后,立马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大声呼喊了起来。

  我和TOMA看着乱转的ZORA,忍不住相视一笑。

  我想,就算在NOAH为我构成的梦境之中,我是怎么也寻不到类似的幸福。

  我本以为TOMA是说要去市内的游乐园游玩,可车却开出了市区,朝着陌生的道路前进。

  诧异的我向TOMA询问此行的目的地,得到答案后却有些愣神,低头看着因为路途过于漫长,不久前刚刚睡着的ZORA。

  我们的邻市靠海,这几个月开了一座以为海洋为主题的大型游乐园,游乐园的边上则是有着大片沙滩的海岸线度假村。

  也许是无尽的大海能带给人一种舒畅和放松的感觉,这个游乐园和度假村在开出之后就异常火爆,成了近些时日度假的好去处。

  电视台也做过报道,我和ZORA一起看过,虽都觉得惊喜,我却并未奢望忙碌的TOMA能带我们母子俩一起去度假,所以只撑着脑袋略显羡慕的看着,再告诉ZORA好多游乐设施都有身高限制,他年纪太小身高太矮几乎都不能玩,还是等他长大一些我们在和爸爸一起去吧。

  我说的并不是假话,所以懂事的ZORA也就点了点头,没有再提起这件事,只是当电视上再次播放到关于有关这个游乐园的报道的时候,他的眼中的向往和期待无法藏匿。

  正是因为如此,TOMA此时说要将我们带去“梦想之地”才会让我觉得无比的震惊。

  “怎么?不喜欢那里么?”TOMA见我迟迟没有回应,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眼睛也忍不住朝着我的方向瞥了一眼,“抱歉,是不是让你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了……”

  海边呀……

  的确,在我未被世界接受之前,在海边发生的皆是让人觉得不愉快的事情,我也曾经死在海边的小屋内……

  可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因为现在觉得很幸福,所以这些记忆早已模糊不清,不会让我产生什么不适的感觉。

  “不是的。”我摇了摇头,指尖轻轻拂过ZORA小小的脸颊,侧头笑着问,“是ZORA告诉你想去这个地方的么?”

  “ZORA也想去这里么?”TOMA有些惊讶,“我倒是不知道呢,ZORA还未和我提过任何要求,也从未和我撒过娇。”

  “因为ZORA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他的父亲很忙,所以才不会去向你撒娇……”说起这些的时候我先是有些得意,随后又觉得有些可悲,语气也低沉了下来,“毕竟,要是他和你说的话,你一定会想尽办法满足他的要求,他是不会让父母觉得为难的,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

  “这一点倒是和他的母亲很像呢,就算觉得委屈、觉得孤单,也不会向我撒娇让我留下陪着她,反而会很贴心的准备一切,告诉我她一个人能行,让我不要担心,”TOMA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马路,口中的话语说不清是责备还是心疼,他似是有着一种极复杂的情绪,却不知道要怎么向我表达清楚,“其实……我不想他的母亲这么坚强,很想听他的母亲撒娇着说自己做不到、说自己离不开我……”

  “!!!”

  “因为LUNA很努力很努力的在忍耐着,所以我才想尽快让自己有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能力,可越是这样,我好像距离你们越远……也许等到我成功的那一天,你们都不再需要我了吧?”TOMA的笑容变得苦涩,放在方向盘的手也开始颤抖,似是他口中的话语已经变成了现实,“这可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我们见面的时间那么少,我不在的时候,都是谁陪在你的身边,NOAH么?SHIN么?IKKI么?还是UKYO?就连在国外的KENT都清楚你最近的喜好……”

  “大家只是想要帮忙而已,KENT先生最近不是有研究会回国了么,所以大伙在冥土之羊见了个面,我和你说过的……”听到TOMA的话语我急切的解释,可话还未说完却又被TOMA打断。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大家都是好意,只是我自己觉得不安而已,因为LUNA没有对我撒娇,所以觉得自己可能不再被需要……”

  “TOMA……”

  “抱歉,不该说这些的,”TOMA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先前的神情,“放心吧LUNA,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学习和工作的事情我都处理完了,所以……所以……请不要有任何的顾忌,尽可能的对我撒娇吧,让我知道自己还被你所需要……”

  其实TOMA最后一句话是非常暖心的话,是那种突然听到会让人眼眶一红,忍不住想要哭出来的话语。

  可是不知怎么的,我在听过这句话之后,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猝停了一下,然后就闭上眼睛,抿嘴沉默着。

  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三年的时光,已经不像当初那般青涩,亦不会再去怀疑对方。

  我们在互相信任的前提下,一起搀扶前进,一起度过了许多许多名为“现实”的难关;我们日常的生活不会再像曾经那样惊心动魄,更不会危及到我们的生命……

  生活逐渐的平淡了下来,我们曾经奢望的一切都已成为每日必经的日常。

  可把梦想变成现实,不是凭借一人的努力就能做到的,TOMA有TOMA的苦恼、有他需要完成的事情,我自己也有自己的苦恼,和需要自己完成的事情……

  一个人带着ZORA的确有些辛苦,一个人适应这个世界也有些孤单。但这些并不是矫情的需要去和TOMA一一叙说的事情,毕竟TOMA也没有和我说过自己在学习上、在工作上的辛苦,没有说过家庭的压力背负在他的身上是怎样的承重……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在一起生活,能在一起快乐幸福的生活下去。

  我们为了对方各自努力,为了未来一起隐忍,我以为这是我们的心照不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所以在听TOMA有些寂寞的说出这些的时候,我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我不希望自己连累TOMA,不想让本就忙碌的他还要为我担心,才故作坚强的。

  若是我的做法让TOMA也觉得寂寞、觉得孤单,是不是有些适得其反了……